前阵子，编辑部一起聊「那些令人 Crush（心动）的瞬间」。
思来想去，我说：如果豆瓣列表百分百重合的话，一定会互相 Crush 吧。
没想到，「日剧台词届」扛把子坂元裕二还真写出了一部类似的 Crush 电影。

如果你在网上看过这样的日剧台词截图
大约十张里有八张都出自坂元裕二的剧
这个故事里，两个文艺青年穿着同款白鞋，不小心错过了同一场展览，初次见面便能「你说上句我接下句」……
但，电影的第一条短评却是——
又名：和百分百合拍的人说再见。
《花束般的恋爱》
花束みたいな恋をした

故事的最初，两人 21 岁，正读大学。
男孩叫小麦，喜欢收藏全世界的旅行导航册，拍摄日本各地的天然气储罐，通过 Google 全景地图看街景。并且，他认为猜拳时的布根本不可能打败石头。
女孩叫小绢，持续做了几年「女大学生与拉面」博文测评，喜欢看天竺鼠与木乃伊展览，认为面包每次都是抹黄油后才会掉到地上……并且，她也认为石头应该赢布才对。

如此 Soulmate 般的二人，因错过末班电车而相遇了。
一场彻夜交流，让他们觅得「互为一体」的对方。他们去过同样的乐队酒吧，穿着同款的白色匡威开口笑与成对的帆布包，都有用电影票当书签的习惯，家里的书架几乎互成翻版；

于是，当他认出了隔壁桌的押井守，当她观察到了聊天的细节，当他和她喜欢同样的乐队、作家和导演；
当他们对服务员的态度都很好，当他走路时会配合她的脚步，当他把「坐在电车里」说成「在电车里摇摇晃晃」……
这些细节，都是两个百分百合拍的人互相 Crush 的瞬间。

似乎一切都“刚好”。
刚好没去成的天竺鼠展览，成了因刚好错过末班车而相遇的门票——
这让他们刚好碰上一场暴雨，让他拿着刚好够长的吹风机，替她吹干湿漉漉的头发。这一刻，心跳声刚好盖过了吹风机的声音。
有什么要开始了。

服务员送错的巧克力芭菲，都能促成一场默契的互相告白。
我们的一切源于“巧合”，却把每一次巧合都变成了新的故事。

爱情就像是对暗号，我的上半句与你的下半句组成了一个好句子。那么，我们就能有一段漂亮的故事。
顺理成章的，麦和绢在一起了。
孤独的文艺青年遇到拥有共同语言的彼此，就像知晓自己一样知晓着对方。这种交往少见，理想，纯粹但或许短暂。
一旦开始了恋爱，爱情就变成了一朵花，它有自己的花期。
她和他的花期，从告白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倒计时。

同居后，两人依旧是「一个人」。
他们无视中介「离地铁步行 30 分钟」的警告，为新家里明亮的大阳台而欢呼，考虑着阳台该铺上什么样的地砖。
甚至由于男生会每天等在地铁站接女生回家，这步行 30 分钟的回程，反而成了最珍贵的时间。
他们的时间变慢了。连夜晚的红灯，都漫长到仿佛不会变绿。

这时为了理想的爱与生活，「不现实」一点也无妨。
毕竟，我们还可以默契地送出成对的圣诞礼物，分吃完附近面包店的炒面面包，躺在床上为同一本漫画一起大哭……
我们完全拥有彼此，便什么都能做到。

在这场恋爱派对的高潮里，还有一个情节。
女孩因面试失败而崩溃哭泣，男孩一面拥抱着她，一面恨恨地吐槽面试官：
“就算 TA 很厉害，但 TA 如果看了金村夏子的《野餐》，肯定毫无感觉！”
所以，我不想让你被那样的人伤害。

接下来的事，我有些不想详述——用文字简单概括的话，它就是一个与我们想象得差不多的故事：
文艺青年的默契恋爱，死于生活的柴米油盐。
原本百分百同调的情侣，也会被推进不同的齿轮。

服装，是步入社会的第一层面具。第一次面试，女孩穿上黑色紧身套装与不舒适的高跟单鞋，磨出水泡的脚后跟是青春的反抗。
再后来，男生放下了喜欢但无法赚钱的画笔，也穿上成套的西装皮鞋。只有牺牲自己的个性，我们才能穿紧这身时间的伪装。
而曾经的同款白色匡威，再也没能出现在门前。

不知从哪天开始，一切都成了阻碍。
两人开始变得无法对话，难以沟通，并始终无法满足对方。相恋时的情投意合，成了比对如今寡淡生活的标尺。
就像一个人还在家里玩着塞尔达，另一个却在公司打地铺玩消消乐——
他的时间独自加速，变成手机屏幕上排列、组合、消除的方块；而她的心，还停留在那片广阔的、任意探索的大草原。

再后来，女孩买下了喜欢的作者的新书，男孩却在一旁翻看起从前不屑一顾的成功学。
曾经相同的要求，最终还是变得完全不同。

当小绢得知男友曾被客户侮辱谩骂时，生气地说出了男孩讲过的话：
“就算这个客户很厉害，但他如果看了金村夏子的《野餐》，肯定毫无感觉！”
然而，这一刻的男孩却说：
“我可能，也没感觉了。”

放下这些，我想详细讲讲电影的结尾。
最后的最后，这对男女揣着分手的心，相约在最初的餐厅。
讲出终语的前一秒，4 年的爱与不舍满溢而出，男孩忽地开口：我不想分手，我觉得不用分手。
我们结婚吧。

「就算成为世上的大多数夫妻，也没关系。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爱情总有一天会消失，但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
我们结婚吧。生个孩子，孩子喊我爸爸，喊你妈妈，我都能想象到画面：三个或四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去多摩川边散步，推着婴儿车去逛高岛屋，买一辆车去野营，去迪士尼乐园……
最后，大家会这样评价——“他们俩虽然经历过很多事，但现在变成了一对关系很好的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话音刚落，门口却撞进一对大学生情侣。
两人穿着同款的帆布鞋，时而兴奋时而羞涩地谈论电影，展览，喜欢的书与动画，交换彼此的文学日记……
与曾经的他们如此相似。

曾经像那样契合地爱着的我们，如何能接受一个没有爱情的未来？
当「结婚」的近义词变成「分手」，我们期盼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
于是，在夜晚的红灯前，两人哭着笑着相拥道别：
就让爱情的花期停在这里吧。即使未来的我将独自摇荡。

趁我们还能笑着说再见，让这个故事只留下美好的、值得珍藏的回忆。
下一个暴雨天，还能因为想起初遇的窘迫而悄悄勾起嘴角；共同喜欢的乐队解散时，还能因为想知道你的看法，而回忆起那时的快乐。
即使坐在相邻的桌子上，还能隔空说出同样的观点：
自己戴好自己的耳机，同时按下播放键，两个人才能共同拥有完整的音乐。
就像我们的故事——如果不能再发出同样的波长，不如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给对方留下一个告别的背影。

“我们背对背，笑着说再见”
爱情与生活，鲜少能始终同在一条单行线。如此「文青之死」式的爱情悲剧，不是独一家，却始终动人心弦。
于是，有人在日本街头背对背挥手道别，有人在樱花雨下擦肩而过，有人在 seb's 爵士酒吧相望无言，有人在黎明破晓前爱得纯粹。

《爱乐之城》
而对比其他作品，《花束》的温柔之处在于：
坂元裕二运用小小的首尾呼应，给这个故事留下了一个「奇迹」。
过去已经过去，不会重现，但也不会消失。
就像「奇迹」里那束花的模样，永远开在二人心底。
所有的恋爱，或许都终会凋零。无论如何，爱情还是像花一样。
开始意味着结束，相遇伴随着离别。
但这昙花一现的「奇迹」，依旧很美。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