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当天，《兔子暴力》上映，
作为一部少见的国产女性犯罪片，
它曾入围第33届东京国际电影节，
有人评价这是“一部扣人心弦的处女作”，
“万茜演技炸裂，值得二刷”。
 

母亲曲婷（万茜饰）
 

女儿水青（李庚希饰）
 

母女16年后第一次见面
一个消失多年的母亲，
一个极度缺爱的女儿，
一桩扑朔迷离的绑架案，
这个西南魔幻小城里，
交织着梦想、秘密、欲望与背叛。
 

 

导演申瑜
神秘又性感的母亲形象从何而来？
是什么促成了这部气质迷人的作品？
一条在北京采访了导演申瑜，
与她聊了聊电影背后的故事。
自述 | 申瑜[/b]
撰文 | 刘亚萌 责编 | 倪楚娇[/b]
 

 

故事发生在一个西南小城，那是一个重工业与鲜花相互交织的地方，朋克又柔美，全片都弥漫着一种迷幻浪漫的氛围。
一个颠覆传统的母亲，抛家弃女，去大城市追梦，16年后又突然回归。她充满了性魅力，危险而迷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万茜饰演的曲婷，性感迷人
 

女儿为母亲处理伤口
女儿对这样的母亲丝毫没有恨意，沉浸在重获母爱的喜悦里。但一个神秘男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女儿选择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母亲，由此作出了犯罪的决定，故事滑向了令人唏嘘的结尾。
一个是缺爱的少女，一个是出走的母亲。主演万茜表示：“怎样建立一个正常的母女关系，是《兔子暴力》会产生的现实意义。”
 

《兔子暴力》是申瑜的首部电影长片，由曾执导过《姐姐》、《苹果》、《观音山》的著名导演李玉监制，为其保驾护航。
出生在上海，今年44岁的申瑜，性格凌厉、爽朗又机敏。她少年时代酷爱摇滚乐，曾花费大量时间浸润在福州路和外滩的艺术氛围里，也曾扛着机器上街拍摄纪录片，有了大量一线社会见闻。
虽然有犯罪元素，申瑜说这是一部关于成长的电影，希望给经受了家庭困扰的人们，带来力量。
以下是申瑜导演的自述：[/b]
 

兔子也会暴力[/b]
母亲曲婷，是一个天性浪漫的人。
她曾经有个舞蹈演员的梦想，不到20岁就生完小孩，她不甘心，就离开家乡去大城市追求事业。
 

曲婷教高中生们跳舞，魅力尽显
所以她整个人好像就在那个年纪凝固了，回来依然是少女的状态，自由、浪漫、随性。舞蹈这个东西又会赋予她新的魅力，肢体上和眉眼之间很性感，很抓人。
 

水青经常一个人看母亲的照片
 

被继母粗暴地剪短了头发
女儿水青17岁，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她平时是懒洋洋的性格，不争不抢，因为父亲水浩再婚了，有了新的妻子和儿子，重组家庭里难免有隔阂。
水青一直处在缺爱的境地里。因为身上有块青色胎记，就给随便起了“水青”的名字。她的继母会不经她的同意，非常粗暴地剪去她的长发。
她在家里始终感觉像个“局外人”，加上长久的思念，就给母亲镀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曲婷一回来，水青就立即陷入对她热烈的爱里。
 

水青与好朋友们，左二金熙，左三马悦悦
水青有两个要好的女同学，金熙和马悦悦，一个是小霸王，一个内向安静。她们各自的原生家庭也存在着很多问题，金熙父母常年不在家，马悦悦的父亲是一个比较暴力乖张的性格。
 

曲婷跟几个女孩玩在一起
曲婷这样从大城市回归的女性，成熟自信有魅力，给几个小镇女孩的生活带来了非常多的安慰和新鲜感。
 

黑帮成员老杜（黄觉饰）找到曲婷
 

水青尝试各种方法帮助母亲脱困
但很快危险就来了，一个叫老杜的男人带着打手闯来，对曲婷暴力相加，也揭开了曲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水青为了保护母亲，不惜做出了犯罪的错误决定，把几个家庭都拖入了黑暗。
 

颠覆传统，神秘而危险的母亲[/b]
写剧本的时候，我就在想，水青和曲婷，她们除了血缘上的母女关系外，还能是什么关系？
脑子里就突然浮现出《巴黎圣母院》里的钟楼怪人和爱斯梅拉达。
 

女儿想象中的母亲，在舞台上扮演吉普赛女郎
这个联想就像一颗种子，让两个角色都有了依附，也让曲婷这个角色在剧作时越来越有魅力。她就像个吉普赛女郎，虽然这种母亲不是很典型，但也是在生活中真实存在的。
我们这一代人，是看动漫和听摇滚乐长大的，你说这样成长的女孩当妈后，怎么还会跟以往那种操劳、隐忍的母亲一样呢？
 

申瑜与李庚希在一起
我自己生小孩时，坐完月子就买了一辆摩托车，冬天还在山上轧马路。后来是因为出了一个小车祸，把车卖了才消停了。
那时候我整天就想去外面游荡，根本不知道有“产后抑郁症”，也是过了很多年在育儿公众号上看到这几个字，才意识到，哦，原来我当年是抑郁了。
所以母亲们有时候“出走”一段时间，反而是一种治愈，跟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保持一点距离。我骑了一阵摩托车，缓和了点，回来了。曲婷不过是更加绝望，所以走的时候更加决绝。
 

曲婷定了万茜来演，其实我们是双向选择。万茜在外形上的塑造性挺强的，她看了剧本，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很快就决定加入了。
她也特别用心，自己提前去拍摄地做了体验，待了一个多礼拜，等我们正式开拍的时候，她是从戛纳电影节直接飞到剧组的。
 

她做了很多功课，能充分理解水青对曲婷的情感，她找我聊过约翰·列侬的儿子朱利安·列侬的故事，《Hey Jude》那首歌就是写给他的。
朱利安其实是被他父亲抛弃很多年的，只有过非常短暂的愉快时光，列侬死后，他从拍卖会上购买了很多父亲的遗物，拍纪录片来纪念他父亲。
万茜就说朱利安和水青很像的，正是因为缺失了太多了，只要稍微给他们些爱，那个情感就会极端浓烈，一点就着。
 

李庚希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个女孩怎么那么可爱，大大咧咧的，会跟你开玩笑，很松弛的状态，在同龄人当中很少见。
 

 

李庚希拍戏投入，一秒落泪
我们正式拍摄前，跟素人演员有2周的训练期，让大家彼此熟悉。那段时间我挺担心李庚希的，她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我就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了，她说没有，她其实是已经把自己代入水青的角色，去感受了。
她这么小的孩子，有天赋，又很勤奋，真的非常好。
 

马悦悦父亲，老马（潘斌龙饰）
潘斌龙演一个极端而暴力的父亲老马，比较乖张，经常杀鱼。我之前不太知道他拍的那些喜剧作品，跟他沟通的时候就觉得他外形很符合，他对表演也非常有想法。
一般演员都想加词，但是大潘没有，反而把台词删了很多，他觉得这样更符合人物内向懦弱的性格。
我特别惊讶的是，有一次我们拍定妆照，他很早就来了，一直在那琢磨自己的站姿，他说不能是八字脚这么站立，应该会有一点内扣才好，对待每个细节都很认真。
 

重工业与鲜花并存的城市[/b]
我们的拍摄地选在了攀枝花，拍了40多天。
攀枝花位于四川的最南端，在“三线建设”中迅速崛起，盛产钢铁，工业区很多耸立的烟囱，留下了很多八九十年代的老建筑。
地理上，它又靠近云南，整个气候很像丽江，很适合旅游，我们在生活区散步的时候周围全是绿植和鲜花。
在城市原本的基础上，我们在电影里额外营造出了“重工业与鲜花并存”的感觉。
 

隧道增添神秘感
电影里有一些比较原始的山洞和隧道，是我们团队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找到的，因为这两个意向，很容易跟神秘事件联想在一起。
曲婷开车来接水青，一起自驾游，对水青来说是有一些不真实感的，我原本还想在隧道内壁贴上水晶石暗暗地在反光，可惜后来没弄成。她们开车驶入隧道，好像穿过一片黑暗，然后找到光明，也有这么一层隐隐的联系。
 

曲婷的主色调：黄色
 

水青的主色调：青色
攀枝花当地有一种椰香芒，外皮是青的，内瓤是黄的，我们美术指导就说，既然在这个城市拍，能不能把这些符号有机地结合起来。
所以我们有意识地给母女二人赋予了椰香芒的色调，曲婷主色调是黄色，水青主色调是青色。
当地人讲话是四川话和普通话交杂在一起，那曲婷最初回来，只讲普通话，维持她衣锦还乡的人设，但随着很多事情失控，最后到河滩那场戏，她就完全把持不住了，卸下了伪装，暴露出最本真的状态，就开始全部用四川方言表达了。
 

有人说过一句话——“电影都有自己的命运”，我拍完之后算是信了。
其实攀枝花大多数时候是阳光普照的，但镜头里拍出来的，好像是在南方一个潮湿阴冷的城市。
我其实不敢要那么多雨戏，人工降雨需要制片组安排很繁复的流程，三天两头这么搞成本很高的。但很神奇，每当我们工作人员在大太阳底下，布景弄好，机器架好，一切准备就绪，就开始下雨了。
那老天爷愿意给，我就欣然接受。
 

 

四个女孩驾车出游
水青兴奋地将身子探出窗外
车雨夜那场戏，曲婷带着三个女孩兜风，外面下着雨，很浪漫，那雨就是上天赐的。
空气变得潮湿滋润，突然而来的雨对演员也是有刺激的。李庚希探出车窗，忘我的那种东西，是她即兴来的，我其实不好意思让她做那么危险的动作。
电影开篇，桥头那场戏也有细雨，他们在桥头吵着吵着突然就下雨了，下到跟焦员焦点都跟不上了，但最后效果还很不错，整个镜头反而是有情绪的。
 

如果当不了导演，这辈子会遗憾[/b]
我是上海人，在华山美校上高中，后来考的是建筑设计专业。
毕业最开始就拍广告，我参与的第一部电影是《北京乐与路》，做美术助理，后来也拍了五六年纪录片，接触到很多一线的社会现象。
当时为了拍关于上海世博会的纪录片，我自己扛着摄影机，凌晨4点开工，晚上11点收工，世博那会儿没有车的，徒步。
 

申瑜在拍摄现场
我自己比较瘦嘛，当时为了练手臂的劲，就去攀岩，还把脚给摔折了。
我就一直很想拍电影，后来参观了中国电影博物馆，一面墙上的导演，几乎都是北京电影学院的，那2012年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考北电。
那时候我年龄不小了，但如果不尝试的话，我这辈子肯定会遗憾的。等真的去做了，发现也没有多难。
 

我每写一个剧本，就会捕捉气质跟故事很像的歌曲，放进歌单，然后听着歌写剧本。《兔子暴力》是我听着《乐园》写的，所以大家都会觉得这歌跟电影很搭嘛。
后来我拿着《兔子暴力》的剧本参加了第一届的青葱计划，遇到了李玉导演和制片人方励。
 

申瑜与李玉
李玉导演真的像朋友一样帮我做这部电影，她很少否定我的想法，给了我绝对的信任和支持，总鼓励说第一部电影不需要完美，但一定要带着导演自身的特点。
很多人会问我这片子为什么叫《兔子暴力》，其实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剧本文件名，随便起的，可能是受到小时候看的《爱丽丝漫游仙境》 的影响。
后来发现《兔子暴力》这几个字，很容易看成《免于暴力》，这也是我们把这个名字保留下来的很重要的原因。
我最终还是想要讲一个关于女性成长的故事，一些犯罪的情节也好，人物悲剧的命运也好，希望提供给大家一些警醒跟反思，也给成长中的女孩们带去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