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细磨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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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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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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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既已怀孕,萧承月顾及人情,不好再下杀手,微一犹豫,将宝刀还入 鞘中。众人回入府中,杨小鹃将前事约略告知石娘子,石娘子听罢,皱眉不语。
向扬既知赵婉雁身子无恙,便又带她回到房中。厅上,华瑄向石娘子问道: 「石姐姐,你不是回巾帼庄了么?怎么又跑来京城了?」石娘子道:「自然有事。
不单是我,三妹也正往这儿赶过来,随后便到。」小慕容心中一动,道:「 石姑娘,贵庄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石娘子轻轻点头,道:「确是出了大事。当日瓦剌兵败之后,四妹先行回庄, 我和二妹、三妹各带一众姐妹,也要回庄子里去,不料就在路上,和一批皇陵派 的人马碰上了。」小慕容蛾眉微蹙,道:「哦,在城外遇上?」
似乎颇感有异。
韩虚清捋鬚微笑,道:「那定是龙驭清伏诛之后,皇陵派门人畏罪而逃,遂 成亡命之徒了。」
石娘子道:「初时我也这么想,然而对方似有所图,一见我们来到,便趋前 索战。二妹当时对他们喊:「贵派龙掌门已死在奉天殿上,你们再战也是徒然, 何必执迷不悟?」,这些皇陵派的人却置之不理,一拥而上,人数愈来愈多,竟 达数百人,其中不乏武功精强的好手。之前姐妹们久战瓦剌,疲惫未消,三妹在 皇宫中受了重伤,也不能全力应战,这群贼人猛攻之下,我们竟不易抵挡,且战 且走,待我杀退周遭敌人时,才发觉与二妹、三妹的人马失散了。」
听至此处,杨小鹃大惊失色,叫道:「什么?那,二姐、三姐她们……
她们现在呢?可都好么?」随即想起石娘子刚才的话,急忙追问:「三姐要 过来了,那二姐呢?」
石娘子脸色凝重,语气却很平静,道:「当日我驱散敌人,很快便与三妹会 合,却找不到二妹。我担心敌人别有所图,一边派人四出搜寻二妹,一边赶回庄 中,一进庄里,便听见坏消息。」杨小鹃急道:「是怎么了?」
此时一名白府下人前来禀告,道是巾帼庄蓝三庄主来访。石娘子道:「三妹 到了,你们一看便知。」
片刻,蓝灵玉偕同阿缨、阿穗、阿环三婢来到厅上,杨小鹃迎上前去,叫道 :「三姐,你没事罢?啊,那……二姐的棍子!」话到尽头,语气忽然大显惊惶。
文渊目不见物,低声朝紫缘问道:「怎么了?」紫缘轻声道:「阿穗姑娘拿 了一根棍子,那好像……好像是凌姑娘用的。」只听石娘子道:「二妹被敌人所 擒,兵器给送了回来。二妹带领的姐妹们,大多都回来了,却还是有人不知去向。」
只听「砰」地一声,任剑清猛一拍桌子,喝道:「好皇陵派!头儿都死了, 还这么嚣张?」石娘子道:「不仅如此,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杨小鹃听说凌云 霞被捉,早已心慌意乱,一听还有变故,急得大叫:「什么!还有?」
石娘子沉声道:「庄中所藏的十景缎之一「花港观鱼」,遭人所窃。」
话一出口,石娘子美目流盼,将厅上诸人尽数扫视,似欲洞悉各人心中所思。
只听韩虚清道:「此事已无可疑,必是龙驭清的佈置。他算准京城大难,贵 庄必会倾全力相救,是以趁四位庄主不在,派人潜入庄中,盗取十景缎。」石娘 子道:「依韩先生所见,果真是皇陵派下的手?」韩虚清道:「皇陵派余孽既然 半路阻截三位庄主,自有图谋,更有何可疑?」
小慕容忽道:「不然,不然!这事情可疑得紧,大大的可疑!」韩虚清侧首 相视,目光颇含不悦,小慕容只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龙驭清举兵叛国,理 当把心思放在京城里头,怎会分兵去巾帼庄偷十景缎?照理说,龙驭清应当坐稳 龙椅之后,才会继续打十景缎的主意。石姑娘,我说那群半途袭击你们的贼子, 一定不是龙驭清派来的!」
华瑄插嘴道:「可是,慕容姐姐,他们是皇陵派的呀!」小慕容笑道:「皇 陵派的人,就只有龙驭清调得动么?」说着屈指一一数来,道:「黄仲鬼、葛元 当、龙腾明,这三人都是皇陵派的要紧人物,恐怕也都没死。这次京城大乱,根 本没见着黄仲鬼,那龙腾明、葛元当则不知去向。啊,还有穆老先生,不过他这 次倾力相助我们,不会是他。那么会是谁呢?」她一边说着,手指轻轻点着樱唇, 静静思量。
石娘子忽道:「有件事我得问问,龙驭清死后,皇陵派的人如何了?」
小慕容道:「几个有份量的给关了起来,其他全给官兵看死啦。」石娘子道 :「黄仲鬼、龙腾明、葛元当不在其中罢?」小慕容道:「当然了,除了他们, 恐怕还有很多武功不差的,都是漏网之鱼。」眼睛一霎,忽而又道:「这些人里 面,难道就没有想夺十景缎的么?」
杨小鹃叫道:「先别管十景缎了!二姐……怎么救二姐呢?大姐,你可有头 绪么?」石娘子道:「没有,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敌人自会现形。」
文渊一直默默听着,听得石娘子此言,点一点头,道:「不错,十景缎若非 十景齐全,并无用处。我这儿有两疋,韩师伯、任师叔手上也都有十景缎,贼党 若要集全十景缎,迟早会找上我们。」
杨小鹃仍很焦急,道:「可是,这段期间里,二姐……二姐能平安么?
我等不下去啊!」
任剑清道:「这样罢,咱们找几个人,由石庄主领路,到那日受袭之处再行 勘查,瞧瞧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从而访出贼人的去路。只是去的人不能多, 这儿也得留下人手。毕竟咱们伤兵累累,贼人要是势大,可不好抵挡。」石娘子 道:「如此甚好。」朝萧承月一望,道:「萧前辈远道赴京,本来不敢烦劳。但 是此事攸关重大,小女子想请萧前辈随行,「天府神刀」
之名,定能震慑匪类。」说着躬身作揖。
萧承月还礼道:「石庄主言重了。巾帼庄侠女名满江湖,同道共重,如今凌 二庄主有难,萧某岂有不救之理?」言下之意,自然是答应了。他既然已与向扬 翻脸,余怒未消,实不愿多留於此,能离开白府,正是求之不得。
忽听小慕容说道:「石姑娘,我也想去。」话一出口,萧承月首先大皱眉头。
文渊抢着说道:「好极了,小茵心思机敏,有她同行,当多了几分希望。」
石娘子略一思索,道:「有慕容姑娘同行,好是好,人手却还不够……」蓦 地一个声音大声响起:「还不够,乾脆本大爷去罢!」一个青衣人自内堂转了出 来,却是慕容修。石娘子还没答话,蓝灵玉脸色一怔,目光先飘向一旁。
萧承月还没跟慕容修打过照面,见他突然现身,倒不知是何等人物,正要开 口相询,却听小慕容笑道:「萧前辈,那是我大哥!」萧承月脸色一沉,比听见 小慕容之名时尤要难看,道:「白师父好大的面子,连大慕容都在此作客。」
石娘子微笑道:「天府神刀、大小慕容共施援手,再好也没有了。」起身离 座,道:「事不宜迟,这就请诸位动身。四妹,你也一起来。」杨小鹃道:「当 然!」
石娘子、蓝灵玉等才到京城,旋即离去,连同萧承月、大小慕容等人搜寻敌 踪,白府顿时又清静下来。
待得文渊回房,华瑄不禁对文渊抱怨:「文师兄,你怎么让慕容姐姐去了?」
文渊道:「有何不妥?」华瑄道:「你没看到,那位萧前辈一听到慕容姐姐 的名字,脸色马上变了!」文渊道:「这也难怪。」说着淡淡一笑,道:「不必 在意,有石姑娘在,萧前辈决不致对小茵如何。」
听师兄这么说,华瑄仍是身怀忧色,不能放心。紫缘微笑道:「瑄妹,你别 担心,茵妹何等聪明,她自动请缨,一定有所盘算,只是不便明讲。」
华瑄一愕,道:「有什么不便明讲?都是自己人啊!」
文渊轻声说道:「这很难说。说不定祸起萧墙,咱们的敌人,就在这白府之 中。」
华瑄呆了一下,道:「不会罢?」一看文渊和紫缘,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 情,又道:「文师兄,紫缘姐姐,你们都这么觉得?」文渊默然不答。
华瑄急道:「真是……文师兄,你说给我听嘛!」
紫缘牵着华瑄的手,微笑道:「好了,别问这个,我们去看赵姑娘。」
华瑄道:「可是我……」一看文渊,见他静静地阖目出神,忍住了喉头的问 题,点了点头。
两女来到赵婉雁的房间,只见向扬坐在床边,赵婉雁静卧床中,两相无言。
紫缘轻声唤道:「赵姑娘。」赵婉雁轻轻嗯了一声,以为回应。
向扬朝华瑄问道:「石姑娘来做什么?」华瑄放轻声音,简略说了。向扬听 完,只道:「萧承月走了?那好。」
紫缘见赵婉雁神情虚弱,苍白的脸上犹带淡淡的泪痕,心里一阵难过,柔声 道:「赵姑娘,请节哀,这种事……我们帮不上任何忙,真对不起。」
赵婉雁身躯微动,想要坐起,向扬立刻出手搀扶。赵婉雁叹道:「命该如此, 我还能怎样呢?上天要我家破人亡,却又在同一天给了我孩子,这不是捉弄我么?
这叫我该喜,还是该忧?这样折磨我,我……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几句 话说来,赵婉雁眼眶温热,又要落泪。
紫缘温言劝道:「赵姑娘,你千万别这么想。人死不能复生……」话声忽然 一顿,却是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同样遇祸横死。她嚥下旧思,又道:「你还有 向公子在,是不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现在你很难过,没有人能帮你,日子 久了,也就……也就淡了。只是现在,你千万要想开点。」
向扬暗叹一声,悄悄走到一旁。他知道紫缘善体人意,比自己更能安慰赵婉 雁,也就不发一语。华瑄跟在后头,轻轻地道:「向师兄,你……你也要想开一 点,别太难过。」
向扬没有回头,只是点头。静了一会儿,蓦然说道:「倘若我真拥有「天雷 无妄」的功力,我马上将那萧承月──」
赵婉雁轻声道:「向大哥,不用,你别怪他了。」短短一阵默然,她轻抚小 腹,又道:「一听石姑娘说,我有了这孩子,我就不再想报仇了。向大哥,你也 别为了我去冒险。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向扬走回赵婉雁身边,轻握其手,柔声道:「好,好,就依着你。」赵婉雁 轻轻伏在向扬胸口,又已呜咽。
紫缘和华瑄交换眼色,悄悄退出了房外。
这一夜白府中少了数人,但因巾帼庄受袭一事,戒备反而严密了起来。
文渊剑置身旁,静坐房中,手弹文武七絃琴,一边疗伤,一边警觉四周,毫 不松懈。紫缘在一旁奏着琵琶,却与禦敌无关,纯是弹来给文渊调剂心情。
华瑄听着满屋音韵,只是无所事事地发呆。
忽听几声叩门,韩虚清的声音传来:「渊儿,还没睡么?」琴声顿止,文渊 朗声答道:「是韩师伯?请进。」
韩虚清开了门,却没动脚步,一看房中,道:「嗯,瑄儿也在。」华瑄上前 请安,韩虚清微笑挥手,道:「不必来这个。渊儿,瑄儿,你们有伤在身,早点 歇着罢。」
文渊道:「多谢韩师伯关心,小侄明白,您老人家也别太累了。」韩虚清微 微颔首,阖上了门。
文渊凝神倾听,不闻脚步声响,当即继续弹琴。琴声一起,才听见韩虚清缓 步离去。文渊叹了一声,暗道:「韩师伯,不是我有意疑你,却是你令我不得不 疑!」
韩虚清离开之后,却并未回房就寝。他四处游步,身法如风,将整个白府视 察了大半,旋即来到后院囚禁韩熙之处,看守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他到得门外, 轻轻顿足示意,两道人影从一片漆黑的树影间窜出。
韩虚清声音极轻,道:「如何?」一人答道:「白家和云霄派的人全在,一 个不少。」另一人道:「不错,一个不少。」韩虚清道:「可有被人察觉?」一 人道:「决计没有。」另一人跟着道:「我也没有。」韩虚清道:「很好,去罢!」
飕飕两声,两人飞身纵跃,箭一般地遁入黑夜深处。
韩虚清走入关着儿子的厢房,说道:「熙儿,伤势如何?好多了么?」
韩熙手脚均被铁炼捆锁,绑在一根大柱子上,动弹不得,听韩虚清这么问, 只冷冷地道:「好得不多,却也死不了。」
韩虚清叹道:「熙儿,你别怪为父狠心,让你受这苦楚。只是我若立刻放你, 无法向他们交代。几天之内,「十景缎」便可集全,那时你便重获自由,不必在 此受苦了。」
韩熙冷笑道:「到那时候,你就会把华师妹许配给我么?」韩虚清眉头深锁, 似甚不悦。却听角落一人说道:「韩公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又何必单单迷恋 一个华瑄?你这样坚持,令尊也难做人。」韩熙哼了一声,道:「白前辈,此事 似乎与你无关!」那人笑道:「你们父子失和,大事便不易成,如何与我无关?」
这说话之人,乃是滇岭派掌门白超然,早在韩虚清到来之前,便已在此。他 随即说道:「大局为重,此事暂且按下。韩先生,今日白府里动静如何?我听人 回报,小慕容言语之中,似乎看破了什么玄机。」
韩虚清一捋长鬚,道:「我看也是。那小慕容从以前便对我多方讥刺,今日 我想试探向扬现下功力,也被她叫破。不过这小姑娘今天走了眼,居然跟着石娘 子她们去了。」白超然道:「哦?」韩虚清微笑道:「石娘子邀萧承月救义妹, 那小慕容便要跟着去。哈哈,她只道萧承月杀了靖威王王府上下,必是另有图谋, 一心想从他身上探底,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萧承月那直性子,在向扬面前恶 形恶状,真帮了我们不少忙,连大慕容也给他引走。」白超然喜道:「大小慕容 不在,剩下的只有任剑清一人棘手,办事更加容易了,妙极!」
另有一个声音响起,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该趁着这几天动手了。」
声音一歇,又道:「韩先生,那两位林小兄弟,靠得住么?上次陆道人、向 扬前来窃听,他们竟没有察觉,这实在太大意了。现下外头动静如何?没有人来 探听么?」韩虚清笑道:「裴先生不必担心,先前纵有疏失,那陆道人还不是已 遭灭口?亏得裴先生的手段,向扬不但前事尽忘,连「天雷无妄」
的功夫也忘了,这可说是意外之喜。我来此之前,便已巡过一趟,点过人数, 府里的人一个也没少了。」白超然说道:「那就好了。」
这几人压低声音,密商起来,却万万料想不到,白府中固然没一个人妄动, 动,出门去的却有人溜了回来。
虽然天色一暗,韩虚清布置的人手便已看住厢房四周,不容外人潜伏,但这 人在入夜之前,便已藏匿房外,没露半点行踪,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已把他们说 的话字字入耳──这个去而复返之人,偏偏就是小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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