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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jianli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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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名妓与女捕

  玉玲珑的闺房,坐落在整座「怡春院」最幽静的小院子里,无论是外面的环
境,还是房里的摆设,都显得清雅而别致。

  任东杰浏览着整个房间,微微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满意。

  从这间闺房的布置上来看,玉玲珑的确是个很有品味的女人,绝非一般妓院
里的庸脂俗色,甚至比许多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名门淑女,都要来的超凡脱俗。

  崔护花把他带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服侍的婢女奉上一盏热茶后,
也已悄然退下,只剩下他一个人静坐房里,百无聊赖的消磨着光阴。

  「好一个玉玲珑,你的架子真是比我想像中还要大。」任东杰自言自语的道,
「即使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答应见我了,却还是故意要我干等上这么长时间。」

  他心念转动,忽然想到玉玲珑这么做,并不一定是为了摆架子。如果她真是
昨夜血案的凶手,那么很有可能是借此向自己暗示,这件事在她眼里根本无关紧
要,所以犯不着慌里慌张的赶来讨好他。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玉玲珑有意拖延时间,以便召集同伙商量对策,准
备出其不意的给自己一个打击!

  想到这里,任东杰顿时清醒了三分,脑子里也不再发热了。但在同时,他的
内心深处却也更加盼望着能见到玉玲珑,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俏佳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柔而舒缓的脚步
声。

  须臾,帘子向两边掀开,这个艳名远播、将全城男子迷得晕头转向的青楼名
妓终于露了面。

  任东杰闻声抬头,心里立刻暗暗喝了一声采——玉玲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甚至比他预期的还要出色。

  她有一张极具古典美的鹅蛋脸,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
动人美眸。素淡的粉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身上也没有任何其它的装饰,只是在小
巧的耳垂上镶嵌着一对珍珠。

  她显然是刚洗过澡,秀发湿漉漉的犹带着水滴,嫩滑的双颊就像出水芙蓉般
白里透红,身上散发着出浴后特有的那种清香。

  她披着件又轻软、又合体的薄纱,看上去娇媚而不失端庄、婀娜多姿的曼妙
身段,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玲珑」。罗裙下露出一对雪白赤裸的纤足,牢牢的
吸引着男人的眼光。

  然而她最让人着迷之处,却是配合着她动人体态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慵懒而
成熟的风情和举手投足间浓浓的女人味,就仿佛是情欲的催化剂一般,令人一见
之下就油然兴起犯罪的欲望……

  任东杰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而她也在凝眸打量着任东杰,明媚的秋波在
他身上转了几转,两片朱唇轻轻启动:「公子高姓大名?」

  任东杰随口道:「玉小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玉玲珑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道:「哦?这话怎么说?」

  任东杰笑了笑,洒然道:「玉小姐想必已打听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刚才观察
在下的时候,眼光才会在我这双著名的手上多停留了一刹那。难道不是如此吗?」

  玉玲珑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异色,似是有些钦佩,又似有些警惕,但马上就
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的道:「任公子好敏锐的洞察力,小女子拜服。」

  任东杰轻松的道:「哪里哪里。玉小姐好灵活的消息,只不过洗个澡的工夫,
就把我这个不速之客调查的清清楚楚。在下同样佩服之至。」

  玉玲珑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缓步踱到屋角,在床沿上轻轻巧巧的坐了下来。

  她坐的姿势也十分好看,仪态万方之中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惬意,令人赏心悦
目。

  任东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嫖客耗费巨资,甚至不惜散尽家产,也梦寐
以求着想要占有她。这只因玉玲珑确实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她没有特意去勾引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注目瞧着,没有任何言
辞,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可是却偏偏比世上所有风骚的动作和言辞加起来都更诱
人!

  「任公子,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她忽然开了口,微蹙着两道美丽
的柳眉道,「小女子并不明白,你写那几个字给我是什么意思!」

  任东杰摊了摊手,惋惜的道:「玉小姐,祢既然赞我观察敏锐,那就应该知
道,在我这种人面前说谎,实在是件很不智的事。」

  玉玲珑的粉脸上,霎时泛起了一股红意来,也不知是着恼还是挂不住颜面,
不客气的驳斥道:「你怎知我在撒谎?自作聪明!」

  任东杰面带微笑,用嘲讽的口气道:「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以身价高贵闻名
的玉小姐,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脾气,特意把我这个孤寒的穷鬼叫到祢的香闺里来
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直率的目光,毫无顾忌的在玉玲珑惹火的身段上行注目礼。

  那种色迷迷的眼神,满带着暧昧之意,就像是把她当成完全赤裸的女人。

  玉玲珑被看的非常不悦,自从她出名之后,嫖客们虽然都在暗地里用眼光强
暴她,可从来没有谁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厚脸皮,当面也敢看的这么露骨放肆!

  她沉下脸,眉宇间就如笼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道:「任公子,请不必再兜圈
子了!不如直说了吧,你的来意究竟为何?」

  任东杰眯起眼,恣意的欣赏着她那怒意中带点妩媚,妩媚中又隐含着冷艳的
姿容,慢吞吞的道:「我的来意可不简单呢,但首先我想搞清楚,吕温侯被杀的
原因是什么?」

  「咯咯……」玉玲珑突然放声娇笑起来,犹如花枝乱颤般,胸前丰满的线条
也随之剧烈的颤动,带着点放浪形骸的味道。

  她不笑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木美人」,这一笑起来,却当真是活
色生香、风情万种,全身上下的每个细微之处,仿佛都在焕发着一种原始的诱惑!

  若有男人能不为之神魂颠倒的,那他就一定是个睁眼瞎。

  任东杰被笑的有点发窘,忍不住问道:「玉小姐在笑什么?」

  「我在笑,任公子你居然不懂江湖规矩!」玉玲珑好一会儿才敛住笑容,伸
手轻拢着披散的秀发,瞟着他心平气和的道,「口说无凭,你想指定小女子是杀
人凶手,就必须先拿出证据来!请问任公子,你可有什么关键的证据吗?」

  任东杰心中雪亮,到这时候已可百份之百的肯定,玉玲珑跟昨夜的谋杀脱不
了干系。她会这样问自己,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张底
牌。

  「证据我当然有!」他双目炯炯的盯着她,眼神犀利而尖锐,仿佛能直接看
到内心深处去,「莫忘记,玉小姐昨夜赴潇湘别院时,在下恰好也在那里盘桓。」

  「原来如此!」玉玲珑美目流盼,似笑非笑的道,「但不知任公子怎会那么
巧的在别院里?不会是去找什么有夫之妇偷情吧?」

  任东杰眨眨眼,悠然道:「猜对了!在下本来就是一个浪子。而浪子最拿手
的好戏,就是去找美丽的女人偷情了。」

  他忽然压低了嗓音,挤眉弄眼的道:「玉小姐有没有兴趣试一试呢?保证让
祢称心如意!」

  玉玲珑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眼波流动道:「任公子,小女子已经说过,这
要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以及能不能拿出够份量的证据来!」

  她盘起腿,将白生生的赤足放到了床沿上。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裙子
掀开了些,露出了一小截白皙无暇、纤浓适度的晶莹玉腿。

  任东杰只看得一阵心摇神驰,真想扑到床上去,把这艳光四射的美女压到自
己的身下,好好的探索她精彩绝伦的玉体,吸嗅她幽兰般清雅的体香,然后彻底
的将她征服!

  可这样做的前提却是,自己必须先要将她打败,让她明白欺瞒和对抗都是绝
无可能成功的,只有乖乖地跟自己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昨天半夜时分,玉小姐曾经到过潇湘别院拜访吕温侯,同行的伙伴还有三
个。」任东杰看准时机,当机立断的打出了第一张牌,「吕温侯本来就是玉小姐
的仰慕者之一,听说祢芳驾光临,大喜之下哪里还会提防,被你们轻而易举的制
伏在了书房中。」

  玉玲珑的娇躯陡然震动了一下,眼里再次掠过惊佩的神色,但表面上却仍是
全无异状,淡淡道:「是吗?」

  任东杰看准了她的弱点,把第二张牌也有力的打了出去:「进入书房之后,
一个同伙堵住了书房的门,一个却堵住了窗户。而你和另外一个人,则隔著书桌
和吕温侯攀谈。」

  玉玲珑的脸色突然发白,美目中的惊佩已经变成了骇异,失声道:「你……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阵脚开始乱了!已无法再维持住刚才的那种镇静!

  任东杰信心大增,表情更加的肯定从容,嘴角边挂着一缕懒懒的、莫测高深
的微笑,慢悠悠的道:「昨夜你们行凶的时候,在下就在书房的外边窥视着,又
怎会不知道呢?」

  「你骗人!」玉玲珑娇叱一声,秀挺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脱口而出
道,「昨夜我们曾仔细查看,书房周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任东杰忽地截断了她,沉声道:「很好!玉小姐你总算亲口承认了,昨夜的
的确确去过案发的现场。」

  「是又怎样?」玉玲珑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忽然心中一动,凝视着任东杰狐
疑的道,「这一切都是你猜测出来的,其实你并没有亲眼见到,是不是?」

  任东杰暗呼不妙,此时如果被这美女重新筑起防线,再想逼她就范就更困难
了,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当然是我亲眼目睹的,否则我怎能知道真相!」

  玉玲珑眨也不眨的瞪着他,娇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笑的十分妩媚,可
是眸子里却依然冰冷,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当时既不出手阻止杀戮,也
不在现场缉拿我们归案呢?」

  任东杰正色道:「拜托!我既不是急人所难的大侠,也不是负责缉凶的捕快,
为什么要去冒险呢?何况你们当中一个交手经验丰富,一个掌上功夫高明,还有
一个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一招就取了吕温侯的性命!我如果贸然冲出去,连
我也会被你们杀了灭口的。」

  这番话他说的非常坦然,而且不着痕迹的把第三张牌也打了出去。目的就是
要使玉玲珑相信,正因为他目睹了全过程,所以才能把一切细节都说的如此详细。

  玉玲珑倒抽了一口凉气,强自镇定的道:「就算你真是亲眼看见了又如何?

  到了公堂之上,你还是没有证据可以指控我!」

  「玉小姐,祢委实太小看在下了!」任东杰大笑,煞有介事的道,「手中若
没有掌握决定性的证据,我怎么会如此冒昧的前来打搅呢?」

  玉玲珑花容失色,陡然尖叫道:「我不信……你绝不可能找到证据的,绝不
可能!」

  「抱歉的很,在下偏偏找到了。」任东杰面不改色的撒着谎,「其实你们都
没有注意到,吕温侯临死前已知逃不过大劫,所以偷偷的刺破右手食指,用鲜血
在书桌的底部写下了祢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沉稳的道:「那块桌板已经被我割下,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了。如果有必要,随时都可以交给本城的捕头……」

  玉玲珑听到这里,似是再也坐不住了,娇躯无力的靠在了床栏上,心中首次
升起了强烈的挫败感。自进屋后和这个男人的交锋,不论是明争还是暗讽,她始
终都落在下风。

  好半晌,她才逐渐的回过神来,掠了掠秀发,才从双唇间轻轻的吐出了几个
字:「任公子,我输了!」

  「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谢坚掌中的长剑,第七次击中了狄龙手里的
八角锤!

  两人已经在院外的开阔地,如火如荼交手了三百一十五招,可还是没有分出
胜负!

  谢坚的额上已有微汗,但手上的剑招却丝毫也不见凝滞,一柄百炼精钢的长
剑就如天外蛟龙般,见缝插针的攻向对手的各处要害。

  这公子的武功,居然不像他的人那样看上去华而不实,一招一式都有法有度,
显然经过明师的指点,也下过不算小的苦功。低呼的双锤却舞的像一团旋风!一
团可以席卷大地的旋风!

  狄不时发出雷鸣般的嘶吼,双锤所过之处,无论是坚硬的石栏,还是粗壮的
大树,都被硬生生的砸倒劈烂,声势极其的惊人!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办法砸中谢坚的脑袋,而谢坚的剑也没有办法刺中他。

  怡春院里的嫖客们,大都已闻声而出,纷纷挤在各自的楼层上观看这场恶斗。

  那姓彭的汉子也在其中遥望着,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屑的道:「鹬
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两个傻瓜在这里争风吃醋,美人儿或许已经倒进别人的怀
抱了,不晓得他们打个什么?」

  一同等待玉玲珑召见的儒雅书生闻言一愕,不以为然的道:「彭兄是说玉小
姐会对今次的客人另眼相看吗?我看未必见得。」

  姓彭的汉子微微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嘿嘿,别人不认得
他,我却认得!那个人可是有名的大色鬼,很少有女人逃得过他的五指山的。」

  儒雅书生正待说话,突听场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暴喝道:「住手!」

  眼前人影晃动,一根沉甸甸的狼牙棒,一支金灿灿的神龙鞭同时出现,就如
风驰电掣般掠到战圈里,把八角锤和长剑一齐挡开!

  「铁捕头有令!不得在城里动刀动枪,违者一律拿下!」

  谢坚收剑而立,神色颇为不满,冷笑道:「铁捕头!嘿,又是这个铁捕头!
好大的威风啊,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他突然想起一事,转向那两个公人道:「二位来的正好,此人是个大强盗,
供品『血玉凤凰』被劫一案就是他干的,你们快捉住他!」

  两个公人躬身一揖,不亢不卑的道:「谢世子请见谅。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
捉与不捉,须由铁捕头下令才行。」

  谢坚气的一跺脚,转身瞪着狄龙,恶狠狠的道:「这次便宜了你。以后若撞
到本少爷手中,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狄龙哈哈大笑,状甚轻蔑,但却没有再说话。

  谢坚回到大堂,举目四处一望,忽然变色道:「玉小姐呢?她已经走了吗?」

  有人应声道:「玉小姐选中了刚才那个大言不惭的年轻公子,说是要在闺房
里亲自招待他。」

  谢坚的眼中闪过妒恨的光芒,手掌再次握紧了剑柄!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折服一个有傲气的美女,更让男人充满成就感呢?

  任东杰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口中却淡然道:「玉小姐,祢终于肯承认了吗?
吕温侯的死,根本就和祢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玉玲珑幽幽一叹,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撇着嘴角道:「在你这样聪明
的男人面前,否认又有什么用呢?」

  她突然话锋一转,疑惑的道:「不过,任公子既然证据在手,为什么不去官
府中告发呢?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用意?现在可以告诉小女子了吗?」

  任东杰悠然道:「我说过,在下不是捕快,也不是大侠。很多时候在我眼里,
与其替别人去维护公理和正义,还不如替自己捞取一些好处来的实在。」

  玉玲珑的双眸亮了起来,秋波凝视着任东杰片刻,突然发出咯咯的娇笑声。

  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全是迷人的妩媚之意,再没有先前的那种严冷。

  「任公子,想不到你竟是为了敲诈来的。」她笑的十分甜蜜,嫣然道,「这
很好。只要你肯谈价钱,那么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任东杰也笑了,提醒道:「只怕我要的价钱太高,玉小姐未必负的起哩。」

  玉玲珑笑的更动人,俏脸就像是一朵绽开的鲜花。她跨下床,赤裸的玉足在
地上轻盈的走了几步,从梳妆台上拎起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打开盒子,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朵精巧的纯金珠花,轻轻的掷了过来。

  任东杰随手接住,失笑道:「这算什么?玉小姐送给在下的定情之物吗?」

  玉玲珑横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可以把它当成定情之物,好好的收藏起来,
也可以拿着它到城里的『大丰钱庄』去,凭此提取五十万两的纹银!」

  任东杰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我不是听错了吧?」

  「你没有听错!」玉玲珑不动声色的道,「整整五十万两的纹银,只要任公
子肯收下,就全都是你的了。」

  任东杰怔住了,看玉玲珑的神态认真,并非是在开玩笑,喃喃道:「难道我
最近时来运转,命中注定要发财了?」

  玉玲珑娇笑道:「每个人迟早都会走财运的,这又何足为奇?当然,交换条
件是什么,任公子是聪明人,就不需小女子多说了吧!」

  任东杰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玉玲珑变色道:「怎么,莫非任公子嫌少吗?」

  「那倒不是!其实有没有财运,我根本就不在乎。」任东杰斜睨着这姿色出
众的美女,笑嘻嘻的道,「对我这样的浪子来说,更想走的是桃花运……玉小姐
明白了吗?」

  玉玲珑只听到一半,双颊就刷的飞起了两朵红云,看上去更是有种说不出的
韵味。她用眼角瞟着任东杰,俏脸上似笑非笑的,也不知是嗔怒还是娇羞。

  「我明白,任公子。」她蹙起秀眉,平静的道,「你想要的是小女子本身,
是不是?」

  「答对了。」任东杰笑的十分得意,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莫说是我,
全城中有哪个男子不想一亲玉小姐的芳泽呢?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只
有傻瓜才会放过,不知玉小姐肯不肯答应呢?」

  玉玲珑咬着下唇道:「我还能不答应吗?现在你是胜利者,而我则是你手中
的战利品。失败的一方,本就只有任人威胁,接受摆布的份!」

  「用这个来要挟祢就范,在下也是情非得以的。」任东杰凝视着她美丽的容
颜,叹息道:「我本来不想趁人之危,但玉小姐祢实在太让人情难自禁了,我只
好做一回无耻之徒。」

  他顿了顿,突然一本正经的道:「我不要祢的巨额银两,只要玉小姐肯全心
全意的给在下一个热吻,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那么我保证绝不会把真相
透露给任何人!」

  这次轮到玉玲珑吃惊了,愕然道:「什么?」

  这男人专程登门求见,费了那么多工夫和口舌,总算把自己逼得低头服输,
任他为所欲为了。可是他想要「敲诈」的,只不过是一个热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玉玲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呻
吟般的道:「你不是……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不是。」任东杰淡淡道,「请记住在下是一个浪子,不是无耻的淫贼。
浪子是永远不会勉强女人跟他上床的,因为这是标准的浪子风度之一。」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晃上前,眨眼间就掠到了玉玲珑的面前,眼看就要撞到
她身上。

  玉玲珑不由低声惊呼,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任东杰的脚步却硬生生的顿住了,
身体距离她高耸的酥胸只有半寸,竟是计算的毫厘不差!

  她只感脸上一烫,对方温热的呼吸已经喷了过来,一股浓厚的男子气息也嗅
进了鼻端,芳心顿时大乱,忙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不料娇躯甫动,纤腰上却蓦地
多出了一只手,刚好阻住了她的退势。

  「玉小姐……」任东杰伸出另一只手,托起了玉玲珑秀巧的下颔,令得她娇
美的脸庞仰了起来,柔声道,「在下这点小小的要求并不算过份吧,祢说是不是?」

  玉玲珑似嗔似喜的白了他一眼,双颊晕红的像染满了胭脂。美眸中除了些许
羞意之外,更多的则是妩媚的神色。

  她在他手里点了点头,诱人的双唇轻轻的颤动着,吐出动人的声音道:「嗯
……那不算过份。」

  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她一开口,嘴里就送出了一股芳香的气息,如麝如兰,
中人欲醉。

  任东杰热血上涌,再也无法保持「浪子的风度」了,猛地低头向那两片娇艳
的唇瓣吻去!

  玉玲珑「唔」的一声,檀口已被牢牢的封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的嘴唇
立刻灼热了起来,做出了最热烈的反应。

  任东杰毫不客气的痛吻着她,吮吸着那两片湿润的朱唇,同时他的舌头老练
的探进了她的口中。当他的舌尖,和玉玲珑的香舌接触的一刹那,两个人的身体
都如触电般颤抖起来。

  他们不由吻的更激烈,舌头的纠缠也更彻底,不时发出动情的喘息声和低吟
声。像是在把彼此内心深处隐藏的渴望和欲求,都通过唇舌的交流释放出来。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四片灼热的唇,过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玉玲珑的身子,轻轻的自任东杰的搂抱中挣脱,掠了掠因热吻而散乱的秀发,
抿着嘴嫣然一笑,看上去更是风情万种。

  任东杰在心里叹息一声,忽然感到十分的懊恼,后悔自己不该故作大度,只
这么小小的亲热一下就算数了。

  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占有玉玲珑,想得到薄纱下那千娇百媚的胴体,
享受在她体内纵横驰骋的滋味,那一定快活的让人发疯!

  但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的,他只能强抑欲火,短促的道:「好了,现在
把吕温侯被杀的原因告诉我,解开我心中的疑团,咱们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

  玉玲珑静静的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她突然浅浅的笑道:「任公子,小女子想和你重新谈一笔交易。」

  任东杰奇道:「哦?先说来听听!」

  「刚才那个吻,就算小女子白送给你了。」玉玲珑说到这里俏脸又是一红,
看上去倍增娇艳,咬着樱唇道,「除此之外,不但五十万两纹银照旧归你,而且
小女子心甘情愿的和你共赴巫山,一起去享受那人世间最大的快乐,你看这样如
何?」

  「真的吗?」任东杰大喜,迫不及待的道,「那么,祢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玉玲珑郑重其事的道:「很简单!你得到了小女子的身体和巨额银两后,不
能再追问或调查关于昨夜的任何事情,而且必须马上离开本城。」

  任东杰一怔,心中顿时感到相当犹豫,一时间竟难以做出决定。

  他的下半身已经强烈的表明了立场,可是上半身却没有丧失理智,头脑中更
是思绪沸腾。

  看来昨夜发生的血案,背后一定牵涉到极其重大的秘密。玉玲珑不惜舍身相
就,并以巨金贿赂,目的都是想把这个秘密隐瞒起来。

  这样的秘密,通常都是十分可怕的,如果卷进去,就等于是陷入了一个危机
四伏的陷阱,随时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聪明人是不应该去赶这趟混水的。

  何况只要答应离开,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百万财富,还能得到这个精
彩绝伦的美女,这是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的优厚条件,但要是没有把这个秘密追
查到底,将来会不会懊悔呢?

  任东杰正在踌躇不定时,玉玲珑却又有所行动了。

  她忽然轻扭腰肢,那件薄薄的轻纱就倏地从身上滑下。于是那光洁修长的粉
颈,刀削般的雪腻双肩,和颈下的一大片莹白肌肤顿时全都露了出来。

  任东杰的视线一下子盯了上去,双眼中就如要喷出火来。只见玉玲珑的上身
大半都已赤裸,在那无限美好的娇躯上,仅剩下一抹淡黄色的肚兜,遮挡住了那
诱人遐思的双乳。

  接着,她纤手抬起,缓缓探到背后,去解肚兜的系带。她的动作是那样的缓
慢,那样的轻柔,单是这动作本身,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系带解开了,可是肚兜只是一颤,竟然并不掉下来。她胸前那两个丰满挺拔
的山峰,自然而然的把肚兜高高的撑了起来,悬挂在上面颤巍巍的摇晃。

  「怎样?任公子,你是想要知道真相,还是想要我呢?」她的语音变的低沉,
充满了奇异的煽动力。而那半遮半掩的香艳情景,比全裸更加充满想像的空间,
让人渴望着能一窥全貌。

  任东杰热血上涌,下半身的诚实想法立刻占了上风,几乎是脱口叫道:「要
祢!我当然要祢!」

  玉玲珑咯咯的笑了,风情万种的笑容中,隐含着一丝骄傲和得意。像是对自
己的魅力有绝对的自信,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她。

  随着笑声,肚兜摇摇欲坠的更厉害了,雪白的酥胸也暴露的更多,仿佛在呼
唤着男人过来揭下这多余的束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糟杂的吵闹声,似乎有好几个人正向这里涌来。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口音最响,大声叫嚷道:「半个时辰早过了!玉小姐怎
么还不送客出来,这不正常!」

  任东杰和玉玲珑都听出那是谢坚的声音,这才惊觉时间已过了许久。

  玉玲珑忙系好肚兜,手脚快捷的重新披上了薄纱。

  只听崔护花的语音响起,冷冷道:「玉小姐爱和客人呆多久,那是她的自由。
谢世子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谢坚怒道:「我是担心玉小姐,怕她遭了无耻之徒的暗算而吃亏!不行,我
无论如何也要到房里看看,不然出了事就后悔莫及了。」

  旁边有不少人纷纷称是,杂乱的脚步声又逼近了许多。

  崔护花厉声道:「站住!谁敢过来,我就叫他血溅五步!」

  玉玲珑压低嗓音道:「任公子,眼下是不成了。小女子若再不出去阻止,只
怕会酿成无谓的惨祸。公子若有心,今夜三更到城南狮子桥下等我,到时必定让
你如愿以偿。」

  说完凝眸一笑,飘飘若仙的走了出去。只剩下任东杰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
自己欲罢不能的「雄姿」,苦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玉玲珑刚一现身,屋外的众人就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向前拥挤了。这青楼名
妓的容光姿色虽看的他们口水都快滴了下来,可是却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凛然气
质,使他们不敢接近。

  谢坚干咳一声,勉强挤出笑容道:「玉小姐,祢总算出来了!祢……祢没事
吗?那个家伙没把你怎样吧?」

  玉玲珑略一施礼,神色冷淡的道:「小女子很好,有劳世子挂怀。」

  谢坚侧目打量着她,瞧见她双颊犹带晕红,眉梢眼角间都有股掩饰不住的春
意,顿时疑窦大起,忍不住道:「真的没事吗?那个客人又在哪里?」

  玉玲珑沉下俏脸,不悦的道:「世子问这话,是想管束小女子的行动吗?」

  谢坚讨了个没趣,尴尬的道:「不不……在下只是……只是关心祢罢了。」

  玉玲珑漠然道:「多谢世子的好意。那位公子早已离开了,如果不信,世子
尽可入内查看。」

  谢坚迟疑着,忽然一咬牙道:「为了玉小姐的安全,在下的确是要亲眼看看
才能放心。」

  他硬着头皮,绕过玉玲珑,大步闯进她的闺房。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
半个人影?只有那两扇敞开的窗户,似乎正在秋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他一呆之下,玉玲珑跟了进来,俏脸上如同笼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道:「世
子既然这样不信任小女子,那还来找我干什么?」说着眼圈仿佛有些红了。

  谢坚大急,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打躬作揖道:「不不……我怎会不相信玉
小姐呢?在下实在是太过紧张祢的安危了。抱歉抱歉……玉小姐你千万体谅在下
的一片痴情。」

  玉玲珑怒道:「那你带着这么一大群人来做什么?可是想用强逼迫小女子就
范吗?」

  谢坚无言可对,突然跳了起来,冲到门口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混帐王八
蛋,还不给我滚的远远的!玉小姐喜欢耳根清静,谁再敢来骚扰她一律杀无赦!」

  将军世子震怒了,拥在门外的这群人本就是靠他壮胆才敢跟来的,这下全被
吓得屁滚尿流,一哄而散的走了个干干净净。

  谢坚回过头来,诚恳的道:「他们已被我骂走了,玉小姐这下能原谅我了吗?」

  说完又深深鞠了个躬。

  玉玲珑突然扑哧一声娇笑起来,横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半是撒娇的道:「啊
呦,世子怎么客气起来了?人家是跟你开玩笑哩。好啦,那副吴道子的名画在哪
里?小女子还等着世子来解说呢。」

  谢坚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招呼随从将画轴取了过来,在桌面上展开,随即摆
出很有品味的架势开始高谈阔论。

  玉玲珑姿势优雅的坐在他身边,静静的听他口若悬河,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
的样子。她一向都知道跟男人打交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什么时候可以对他不假辞色,什么时候却又要给他少许希望和甜头。

  这就是她作为名妓,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红得发紫,又能至今不被任何人染指
的原因。

  距离「怡春院」只有十来步远的街对面,闹哄哄的簇拥着一群过路人,男女
老少都有,正围在一起观看墙壁上新贴出的告示。

  告示是刚刚贴上去的,上面盖着本城知府的大印,除了工整墨黑的正文外,
还画着一个人的半身像,赫然是一张悬赏通缉的榜文。

  众人一边注目细看,一边摇头叹息,脸上都有不忍之色。

  「原来那位姓吕的侯爷昨夜被害了,而且是在自己的书房里被人割断了喉咙。」

  「连堂堂的侯爷都敢杀,这真是反了天了……唉,世风日下呀。」

  「听说闻讯赶去的捕快们看见凶手了,可惜被他当场逃脱。喏,凶手就是这
个样子,如果见到要赶快报官,能得到一万两银子的赏金呢!」

  众人只顾交头接耳,谁都没有想到,那通缉的人物此刻赫然就在人群之中。

  他也正在看着这张悬赏的告示。满街的人中只有他才知道,上面画的就是他
自己。

  「可惜,可惜,」任东杰一边微笑着,一边喃喃自语道,「画的并不像呀,
看来这万两纹银,怕是没有人能领到了。」

  的确,告示上的人像,是照着他昨夜那副不修边幅的潦倒模样画的,加上当
时环境昏黑,对方也没把他看清楚,因此面容上只有三四分相像,至于神韵更是
差远了。

  只听旁边一个老者叹道:「本城近来劫难不断,接二连三的发生骇人听闻的
血案,看来是冲撞了哪路凶神,才会引来这血光之灾。」

  任东杰心中一动,忙对着老者抱拳道:「请问老人家,本城近来究竟发生了
什么事,可以说来听听吗?」

  老者打量了他几眼,悄声道:「这位公子是刚入城的吧!告诉你也无妨,自
半月前至今,这里已经发生好多起凶案了,听说被害的全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脚
色呢,你说怕人不怕人?

  任东杰哦了一声,淡淡道:「江湖上纷争不断,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死于非命,
官府只怕想管也管不了。」

  老者苦笑道:「可不是吗?官府方面一直是茫无头绪。更气人的是,也不知
是哪个官老爷下的命令,居然把全城的六扇门公人,全都交给一个新来的女捕头
指挥,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说到这里沉下面孔,不满的道:「你想她一个小女娃子,年纪轻轻的又懂
得什么了?不去做针线女红,偏要学着男儿汉舞刀弄拳,这不是胡闹吗?她一连
忙碌了这么多天,把全城搞的鸡飞狗跳,却什么线索也没查出来!」

  任东杰听到这里顿时了然,大感兴趣的道:「是呀,女孩子哪里当得了捕头,
简直是儿戏嘛,不过,这位女捕头姓甚名谁,可有了婆家吗?」

  老者道:「她叫铁木兰,平日里总是男装打扮,又是那样的脾气,有谁敢娶
她进门?三言两语争执起来,还不被她踢得连翻几个筋斗啊?弄不好小命都去了
半条!」

  任东杰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昨夜挨了两脚的屁股,深有同感的苦笑道:
「不错,这样的女孩子确实不好驾驭,稍有不甚就要吃个大亏……」

  话还没说完,那老者突然指着长街的另一头,低声向他说道:「说曹操,曹
操就到了。公子你瞧,铁捕头已经来了!」

  任东杰哪里还待他说第二句,立刻就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长街的彼端尘土飞扬,密如雨落的马蹄声中,一匹雄壮的青葱马撒开蹄
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

  眨眼间,青葱马就冲到了近前,眼看就要撞到人群中,却突然一声长嘶,两
个前蹄高高抬起,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鞍上坐着的骑士轻灵的纵起,以一个极漂亮的姿势翻身跃下,
稳稳的站在了青石路上。

  好俊的马,好俊的骑术,好俊的人!

  不,应该说是好美的人!

  这个骑士虽然一身男装,穿着的是衙门里公人的服饰,姿势和动作上都有意
的模仿着男性,可大家还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百份之百的女人!

  因为这世上绝没有哪个男人像她这样好看,这样充满了生机勃勃的青春之美!

  她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眸子里总是射出带着警惕的光芒,仿佛把每个人
都当成潜在的罪犯。可是顾盼之间,却又偏偏显得娇俏生姿。那杏靥桃腮的秀色,
更是掩也掩不住,把她的美丽完全展现了出来。

  大街上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呆呆的望着她,视线都情不自禁的被她
吸引。

  任东杰自然也在盯着她,两只眼睛还在闪闪发光。

  面前的这个美貌少女,果然就是昨夜在潇湘别院碰到的那个玄衣捕快,那个
劈了自己数十刀,又狠狠的踢了自己两脚的女孩子!

  他当时虽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却牢牢的记住了她动人的曲线和高挑的身段,
还有她那双令人怦然心动的美腿——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样,有一双这么结实、
这么匀称、这么修长的美腿。

  现在他当然也记住了她的名字,一个很符合她性格的名字——铁木兰!

  不知何时,人群突然开始骚动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也逐渐响起。议论的
中心,当然都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捕头。

  「她就是铁木兰吗?哇哇,可真是个小美人啊,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

  「是啊!她才刚调到本城不久,连我这住在衙门附近的,都很难得见到她的
花容月貌呢。」

  「岂止是花容月貌,你瞧她那张小嘴,那腰身,还有那大腿。天哪,这美人
儿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让人着迷呀……」

  声音不大,都是压着嗓子悄悄说的,顶多只想传进周围三五个人的耳朵,可
是隔着老远的铁木兰却偏偏听见了。

  她双眉一蹙,俏丽的脸庞顿时气的发红,挺起胸膛昂着头,站的更加笔直了,
表面上虽然是一副既坚强又泼辣的模样,可是心里却着实有几分委屈。

  想不到上任十多天了,大家仍然没有把她看成是执行公务的捕头,还是仅仅
把她当成品头论足的对象。

  她虽然渴望着引起人们的注意,渴望着能得到所有人的交口赞扬,却不希望
大家注意的只是她的脸蛋和身材,赞扬的只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美丽!

  她本来就是个思维很独特的女孩子。老爹原本给她取的名字是「铁慕兰」,
可是长大以后,她却嫌这名字的脂粉气太重,配不上捕快威风凛凛的身份。

  于是她自作主张改了一个字,这一改整个意思都不同了。

  要知道,她最崇拜的就是巾帼英雄花木兰,因为花木兰做到了许多男人都做
不到的大事!从小她就立誓,要做这个时代的花木兰,而且要更坚强、更勇敢,
就像是用钢铁铸造的女斗士!

  所以她就把名字改成了「铁木兰」!

  她决心像花木兰那样,靠自己的努力去拼搏出事业和名声,而不是自降等级,
成为靠美色来取悦男人的玩物。

  可惜要实现这个理想,却实在是太……太难了……

  她才刚刚离开师门,一上任就遇到了多起武林人物被害的棘手血案,而昨夜
在吕温侯被杀的现场,凶手居然还是在她的全力追捕下,从从容容的逃逸无踪。

  换了别人,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恐怕早就失去信心了,可是铁木兰却咬着
牙坚持了下来,她暗暗的发了狠,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罪犯绳之以法。

  突然,铁木兰娇躯一震,隐约觉得人群中有个身影有点眼熟。

  她忙睁大双目仔细望去,发现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只有小半个侧面
对着自己,似乎正在专注的观看墙上的榜文。

  这个人……瞧他这身形、这个头、这脸部的轮廓,和昨晚遭遇的那个凶手,
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铁木兰越看越是怀疑,一颗心不由咚咚跳了起来,粉脸激动的泛起了淡淡的
红晕,看上去倍增娇艳。两眼中却射出凌厉的光芒,冷电似的扫视在这个男子的
身上。

  一阵秋风吹来,暮秋的寒意更重了。任东杰的额头上忽然渗出了几颗汗珠,
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那个美貌女捕头的视线正牢牢的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暗呼
不妙。

  如果被对方确认,自己就是昨夜和她交手的不速之客,那么她肯定会认定自
己是凶手的。虽然这个误会最终可以解释清楚,但那总是太麻烦,何况还牵涉到
桃花夫人的声誉问题。

  唔,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任东杰打定了主意,转过身刚想溜之大吉,突然眼前人影晃动,这美貌女捕
头竟无声无息的掠了过来,迎面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冷冷道:「站住!」

  站住!你还想逃?

  好动听的嗓音!清脆的如同出谷黄莺,虽然特意加重的语气里透出森寒和严
厉,却仍然掩不住少女特有的那种娇嫩。

  任东杰心中一震,但马上就恢复了镇静,装出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道:「怎
么了?铁捕头,祢……祢是在跟我说话吗?」

  「除了你还有谁?」铁木兰双手叉腰,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
不费功夫!我总算把你给认出来了!」

  「什么?铁捕头认得我吗?」任东杰满面惊奇之色,怔了怔,忽然又笑嘻嘻
的道:「我一向只和怡春院里的姐儿们打交道的,几时这么幸运,连本城最漂亮
的女捕快也认得我了?莫非是大家在哪里见过吗?」

  「闭嘴!」铁木兰听出他语带调笑,娇靥不禁一红,目中却露出怒色,喝道,
「少在本姑娘面前装蒜!我知道,你就是我昨晚遇到的那个人!」

  「昨晚?我只记得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去了哪个花魁的闺房。」任东
杰索性一装到底,嬉皮笑脸的道,「啊,原来竟是撞到了铁捕头啊,真是失敬失
敬。」

  铁木兰气的脸都白了,杏眼圆睁,怒叱着飞身掠上,出手如风扣向对方的腕
脉。

  她知道昨夜的那个对手武功极高,所以这一招已用尽全力,而且后面还隐藏
着三种变化应对他的反击,岂知自己的手才刚伸出去,竟真的把对方的脉门给拿
住了!

  铁木兰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一击奏效,一时间倒愣住了。

  「祢干什么?」任东杰大声惊呼,抖动着胳膊肘试图甩脱控制,小臂上有一
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涌了过来。

  铁木兰不及多想,自然而然运足了真力,想要把他的右臂反扭到身后。只听
「咯蹬」一声轻响,对方蓦地发出惨叫声,一只手肘竟被硬生生的扭脱了臼。

  「哎呦,哎呦……」任东杰痛的龇牙咧嘴,额上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扯
着嗓子喊道,「救命呀……官差打人啦……救命……」

  人群顿时为之哗然。

  身为捕头抓不到罪犯,本就已令大家不满了,这时又无端端的殴打平民,更
是激起了众怒!

  铁木兰只好放开任东杰,又替他把脱臼的胳膊重新接好,暗暗的叹了口气,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不但失望,而且还相当的沮丧,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负高明的眼力,居然也
会出差错——面前这个色迷迷的家伙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罪犯。他虽然练过一些
真功夫,可是充其量只是二流角色,根本不像昨夜和自己交手之人那样神出鬼没。

  要知道高手装疯卖傻的戏弄敌手,那是常有的事,但绝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连手臂都给震脱了臼。

  「以后嘴里放干净些,别再胡说八道的讨人便宜!」铁木兰心头烦躁,没好
气斥责了两句,转过身自顾自的走开了。

  她走的很快,腰杆还是挺的很直,闪亮的大眼睛里也依然带着坚定而顽强的
表情,仿佛是在宣示着强大的决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会把案子查下
去的,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更不会向凶手认输!

  她的背影消失了很久,人群也逐渐散开了以后,任东杰才活动着胳膊,喃喃
道:「除了屁股上的两脚之外,又欠了我一下痛殴,这笔帐,我迟早要在床上向
祢讨回来。」

  突听一个声音笑道:「哈哈!任公子果然不愧逐花老手的盛名,竟然敢向六
扇门里的女捕头讨帐,本人实在是佩服。」

  随着说话声,一个人从旁边走过来,满面堆笑的作了个揖,竟是刚才一同等
待玉玲珑接见的那姓彭的汉子。

  任东杰拱手还礼,奇道:「阁下从前见过我吗?怎么会认出我的身份?」

  姓彭的汉子笑嘻嘻的道:「就算不认得任公子的面貌,也该认得出你天下罕
有的手上功夫——除了任公子外,还有谁能令手肘随意脱臼,瞒过大家的眼睛呢?」

  任东杰展颜道:「这种把戏,也只能骗骗这历练尚浅的捕头小妞,在彭兄这
样的行家面前就无所遁形了。对了,还未请教彭兄大名?」

  姓彭的汉子道:「在下彭泰,只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边说边有
意无意的将右掌亮了出来,五根指头上倒有三根戴着硕大的红宝石戒指。

  任东杰恍然道:「原来是富甲一方的『赛陶朱』彭大老板呀,失敬失敬。难
怪这样财大气粗,能送的起『翡翠珊瑚树』那么贵重的礼物。」

  彭泰叹着气道:「只可惜本人纵然手掷千金,也难买到美人的一笑。而任公
子单凭一股男子汉的魅力,就轻易的打动了玉小姐的芳心。」

  任东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老兄的恭维。可是如今这个年
代,美人儿往往都是很现实的,也许我最终还是会在金钱的威力下大败而回。」

  彭泰殷勤的道:「不管怎样,我都要恭喜任公子的。就让本人做个东道,大
家一起到『泰和楼』去喝上几杯如何?」

  任东杰看看天色,离约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正愁闲着无聊呢,当下爽快的
答应了。

  泰和楼是全城最大的一家酒楼,本来一天到晚都是座无虚席的,可是当任东
杰和彭泰走上楼时,里面竟然只有寥寥四桌的客人。

  最左边的那一桌上,围坐着的是六七条汉子,全都是头带白范阳毡笠,足蹬
膝八搭麻鞋的老江湖打扮,正在大碗酒大块肉的开怀畅饮,发出吆五喝六的猜拳
行令声。

  为首之人坐在当中的位置上,身材略为纤瘦,容貌被竹笠遮住大半,微露的
脖颈肤色白皙,有江湖经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年轻女郎。她的面前已经放
了好几个空着的海碗,看起来酒量一点也不输给那些身为男子的手下。

  和这伙喧闹汉子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相邻酒桌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面貌
清矍,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旧道袍,襟角在无风自动的猎猎飞舞。

  当他们望过去的时候,这老道半开半闭的双目突然一张,射出两道冷电似的
逼人光芒,随即又悄然敛去了,足见内功已经精湛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而在酒楼的角落之处,端坐着的则是两个出家人装束的尼姑。坐在上首的四
十多岁年纪,面貌端庄,眉目间有股疾恶如仇的正气。下首的只有十八九岁年纪,
容色清秀照人,婀娜的身形虽然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但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
态。

  不过整间酒楼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在另一头的雅座上,那里有十来个少年,
就像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体态风流,艳光四射的美妇。

  这些少年无一不是英俊出众的翩翩公子,可是面上却全都带着讨好献媚的神
色,有的在为这美妇捶肩,有的在为她捶腿,还有的用筷子夹起菜肴,乖巧的送
入这美妇的口中。

  任东杰凝目细看,眼光顿时一亮,只见这美妇的衣着实在大胆的令人吃惊。

  明明是寒冷的暮秋,她身上的衣服却单薄的仿佛是在夏季。一袭圆领窄袖的
贴身轻衫,领口低至可隐约见到乳沟,露出大片丰满雪白的酥胸。

  她见到任东杰健硕的身形,目光也亮了起来,水汪汪的秀眸中立刻泛起妩媚
之色,毫不顾忌的冲着他抛了个媚眼,殷红的朱唇边漾开了娇甜的笑意。

  任东杰「咕噜」的咽了下口水,脚下机械的跟着彭泰走向一张空着的酒桌,
视线却仍然牢牢的粘在这美妇的身上。

  他一坐下来就努了努嘴,悄声问道:「彭兄,你可知她是谁?」

  彭泰也压低嗓音道:「你不认识她吗?专采天下男色的『夺命娇娃』胡仙儿,
我以为她早就和任公子有过露水情缘了。」

  任东杰低呼道:「啊,原来是她!难怪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骚劲。那边的
两个尼姑呢?又是何方高人?」

  彭泰眯起眼,露出猥琐的笑容道:「江湖上盛产美貌尼姑的名门正派是哪个,
任公子总不会不知道吧?」

  任东杰眼睛更亮,道:「莫非是恒山派的掌门静慧师太,和她座下最美丽的
弟子妙音女尼?好极了,我几次诚心到恒山烧香拜佛,都没有缘份见面,想不到
今天能在这里一睹芳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最左的酒桌道:「这伙人呢?一副绿林豪杰的打扮,难
道是群打家劫舍的强盗混进了城里?」

  彭泰的声音越发低了,道:「大有可能。那强贼头目狄龙不是公然在怡春院
出现了吗?嗯,我猜这伙人八成是他的同党也说不定。」

  任东杰点头道:「狄龙只是祁连山寨里的二头目,听说他们的总首领『辣手
红颜』欧阳青虹,年纪虽轻可手段却着实厉害,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个戴竹笠的
女郎。」

  彭泰道:「一个女孩子作强盗首领,就算再厉害也毕竟有限。倒是她旁边的
那位老道士,就是武当派的前辈玄灵子道长!」

  任东杰吃了一惊。玄灵子在武当派的身份极高,是仅次于掌门的尊贵人物,
多年前就已封剑退隐了,想不到竟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一边轻声交谈,一边点了些精细可口的酒菜,不一会就由店伙送了上
来,满满的摆了一桌,散发出令人流口水的香味。

  任东杰却不举箸,沉吟道:「奇怪啊!这四桌的客人全都是武林中名声响亮
之辈,平时各有各的行迹,怎么会全都来到了本城,而且还聚集在这泰和楼里?」

  彭泰神秘的一笑,道:「何止他们,听说近来风头极劲的神秘女『金叶子』,
还有峨嵋派的『玉女剑仙』柳如枫等高手,都在兼程赶来此间的路上。」

  任东杰听到柳如枫的名字,顿时吓了一大跳,险些连手中的筷子都跌到了地
上。

  他定了定神,暗想自己今晚得到玉玲珑之后就要赶快离开,免得又被柳如枫
追到。不管这里要发生什么大事,自己都没工夫去理会了。

  他正在转动着念头,忽然脚步声响起,一男一女慢慢的走上了酒楼。他们的
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相称,可以说是对天
造地设的璧人!

  男的脸容古朴,有一个比常人略高的鹰鼻子,衣饰相当的考究,看上去是个
很有威严的中年人。

  女的容貌算不上太美,可是那白皙到炫目的肤色却足以弥补一切缺憾,美目
中流露出的那种略带沧桑而漠然的神情,更是构成了独特的吸引力。

  这种女人往往都是孤僻、乖张,一般人难以驾御的,要想征服她,过程中绝
对充满了挑战。

  任东杰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只听彭泰低呼道:「真想不到呀,连天禽夫
妇都到这里来了。」

  任东杰颔首道:「原来是他们。『金鹰银鹭,双飞双宿』,这一对可是武林
中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呢,据说自成婚后就形影不离,一时半刻都没分开过。」

  说话间天禽夫妇已经叫来了酒菜,银鹭夫人冷冰冰的对店伙道:「店家,跟
你打听一个地方,知道『逍遥山庄』在哪里吗?」

  那店伙一愣,道:「逍遥山庄?这地方早已不存在了啊。」

  话音刚落,金鹰先生竖起双眉喝道:「胡说八道!你当我们是外地人,就说
这谎话来骗我吗?」

  那店伙委屈的道:「小人怎敢欺骗客官?本城中三岁小儿都知道,逍遥山庄
的人早在三年前就死光啦,就连庄子都已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白地……」

  金鹰先生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骂道:「鬼扯!我们明明是接到庄主
的请帖,这才不远千里的赶来作客的,你说这鬼话想糊弄谁?」

  他越说越生气,抡起了巴掌就要打人,但却被银鹭夫人给劝住了。

  那店伙吓得一叠连声的求着饶,正在忙乱之时,任东杰忽然站起身,大步的
走了过去。

  他对着金鹰先生一抱拳,客气的道:「请问兄台所说的庄主,可是指昔年纵
横江湖的『逍遥神君』萧天雄吗?」

  金鹰先生面露喜色,道:「是啊,萧庄主是我夫妇的至交好友,我们这些年
一直远在塞外,和他的消息隔绝已久,想不到一回中原就接到了他的请帖……」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因为他发现酒楼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变的很古怪。

  任东杰咳嗽一声,勉强笑道:「老兄会不会弄错了?逍遥山庄三年前毁于一
场大火,萧天雄庄主一家二十余口全部遇难,这已是武林中众所周知的事。」

  天禽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呀!」金鹰先生从衣囊中取出一封请帖递过去,叫道,「这上面的
印鉴明明是萧庄主的,我绝不会认错!」

  任东杰接过细看,这是张普通的做寿请帖,上面写着诚恳的邀请言辞,落款
正是萧天雄,日期是十月十三,下面还盖了一个朱红色的印鉴。

  这时彭泰也走了过来,一看到这印鉴就陡然发出一声惊呼,整张脸都变的煞
白。

  「这……这的确是萧庄主独有的印鉴呀!」他目中露出恐惧之色,口吃的道,
「我认得的,雕刻这印章的是位早已逝世的隶书名家,旁人是无法仿造的。」

  任东杰沉声道:「可是萧庄主的不幸遇难,却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呀,难道
说……」

  他顿住了语声,没有说下去,银鹭夫人却自己接了口,轻轻道:「难道说,
这请帖是死人发出来的,我夫妇大白天的见了鬼不成?」

  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脖颈凉飕飕的,心里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寒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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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jianli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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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棺材里的旧情人

  酒楼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
阵骚动,吵闹声中,泰和楼的掌柜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颤声道:「诸位大爷,
刚才有辆马车从门前经过,抛下了四口……四口棺材,看情形好像是……是……」

  他嗫嚅着不敢把话说完,可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
的把棺材抛在酒楼的门口呢?那自然是和这些江湖客的恩怨仇杀有关了。

  众人尽皆耸然动容。那戴竹笠的女郎把手一摆,娇喝道:「去,把棺材通通
抬进来!」

  掌柜自然不愿意触这霉头,正在迟疑时,只听「噌噌噌」几声响,女郎周围
的手下齐齐将兵刃拔出了一半,虎着脸目中露出了凶光。

  掌柜大惊,冷汗都吓得淌了下来,哪里还敢犹豫,转过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不到片刻,几十个店伙在他的指挥下,把四口棺材抬到酒楼里放了下来。

  四口崭新的棺材,是用上好檀香木制作的,虽然名贵,但毕竟是很普通的东
西。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摆在这里就是给人一种很诡异、很不舒服的感觉。

  除了任东杰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盯着这四口棺材,表情相当的难
看。

  任东杰目光闪动,笑了笑,走过去把棺材的盖子一个个打了开来。

  浓厚的血腥味立刻传出,弥漫到了酒楼的每一寸空间。

  第一口棺材刚打开,那妖艳美妇胡仙儿立刻发出了惊呼声。她身旁的小白脸
们也为之哗然,纷纷叫了起来。

  「是小三儿啊!」他们面青唇白叫道,「他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吗?怎么……
怎么会被害死了。」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死去的少年,看得出生前和这些小白脸一样,长相颇为俊
秀。可是现在这张俊秀的脸却僵硬扭曲了,尸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干涸的血迹,显
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以至于喷尽鲜血而亡!

  任东杰微微叹息,打开了第二口棺材,里面是个死去的年轻道士,满脸紫胀,
眼珠可怖的凸起,双手牢牢的卡住自己的咽喉,看起来竟像是呼吸不畅而被活活
闷死的!

  玄灵子老道轻噫一声,脸上微微变色,但居然还是很沉的住气,并没有站起
来。

  第三口棺材也打开了,这次居然是任东杰失声叫了起来:「狄龙!」

  他再也想不到,这口棺材里的死者,居然是不久前还在怡春院里碰到过的,
当时还是生龙活虎一条大汉的狄龙!

  戴竹笠女郎的手下一起发出悲嘶声,不约而同的抢了过来,伏在棺材边齐声
痛哭。

  倒是那女郎本人沉住了气,站在原地不言不动,可是透过竹笠的目光中也带
上了明显的悲愤之色。

  狄龙的武功不弱啊,怎么会被人杀了放在棺材里?莫非……是那个将军世子
谢坚下的手,为的是除掉一个有机会接近玉玲珑的竞争者吗?

  任东杰思忖着,又向棺材里瞥了一眼。忽然他发现狄龙的尸身是变形的,整
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般缩成了一团,姿势十分的怪异。

  他暗中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第
四口棺材,眼角的余光却不禁扫向了角落里的两个尼姑。

  酒楼里的四拨客人中,已有三拨人的手下陈尸棺内了,这最后一口棺材里面
会是谁的尸体,不用看也能猜出来了。

  任东杰叹了口气,他看到静慧师太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位平素修为深湛
的佛门女尼,此刻竟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她的女徒弟妙音则更加紧张,清秀
的明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惶然。

  「砰」的一声,第四口棺材终于打开了,但是在这一瞬间,任东杰突然怔住
了。不但是他,酒楼里的所有人也全都怔住。

  棺材里躺着的居然不是死人,而是一个仍然活着的年轻尼姑!

  她全身一丝不挂,成熟赤裸的胴体无助的蜷缩着,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
一层奇诡的赤色,脸蛋上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双眼失神般睁的大大的。

  「师姐!」妙音尖叫一声,娇躯站立不稳的晃了晃。

  静慧师太也是神色大变,飞身疾掠了过来,叫道:「妙蒂,祢怎么了?」

  她伸手想去搀扶女徒,可是指尖刚接触到肌肤,突然「啊」的惊呼道:「祢
身上怎会烫成这样,是发烧了吗?」

  妙蒂脸露痛苦之色,嘴唇翕动着,但却发不出声音来。瞧她的样子,仿佛是
处身在烈火熔炉中似的,全身汗如雨下,呼吸十分的急促,饱满的胸脯波浪般的
上下起伏。

  静慧师太惊疑不定,急忙除下自己的外袍,想要遮盖住她光溜溜的身子,可
是任东杰却张臂拦住了她,沉声道:「万万不可!令徒中的是『三阳合欢香』,
性命已在顷刻了。」

  「什么?」静慧师太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其余各人也都变了颜色。

  这『三阳合欢香』是威力极猛的淫毒,中者只有和男人合体交欢,接连迎来
三次高潮后才能解开毒性。

  「唔唔——」棺材里赤裸的尼姑嘶哑的呻吟着,美丽的脸庞痛苦的痉挛着,
双手揪着自己的乳房,两条白嫩的大腿夹在一起疯狂的摩擦着,股沟间已有泛滥
灼热的汁水大量沁出,空气中充斥着明显的情欲味道。

  妙音双眼含泪,绝望的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师姐吗?」

  任东杰摊开双手,无奈的道:「除非能在一刻钟内服下解药,否则就只有靠
阴阳交合的法子才能解毒了……」

  话没说完,原本神色迷乱的妙蒂忽地抬起头来,像是变的清醒了一些,目光
凝注在任东杰身上,陡然间激动的娇呼起来:「任公子,你……你是任公子……」

  任东杰吃了一惊,失声道:「祢怎会认得我?」

  这是今天里他第二次问这句话了,进城才不过半日,可是身份却被这么多人
看穿,这实在让人意外。

  「原来施主就是那个有名的‘逐花浪子’!」静慧师太侧目打量着他,冷然
道,「这就难怪了,妙蒂是一年多前才剃度出家的,听她说过去曾和施主有过一
段交情的,莫非施主已然全盘忘却了吗?」

  任东杰的脸略略一红,这才发现妙蒂看上去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她的
名字了——自出道江湖以来,他和数不清的美女有过露水姻缘,有很多甚至只是
一夜风流,哪可能把她们全都记住呢?

  这时候,妙蒂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火热的淫毒完全摧毁了她的神智。她
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和矜持,竟然把手指插进了自己湿淋淋的蜜穴里,在所有人的
视线下自渎起来,嘴里送出的尽是淫荡的娇吟声。

  妙音急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静慧师太咬了咬牙,毅然拿起外袍,
准备不顾一切盖在徒弟的身上,以免她继续出丑。

  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任东杰的心里掠过许多念头。如果要救人,将来会有什
么后果,他是很清楚的,这些不能不让他迟疑。

  眼看衣服就要盖上去了,任东杰突然长臂一展,将衣服夺过掷下,跟着迅速
解开了裤带,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下身就变的赤条条的了——这一瞬间他已经
做出了决定,不管怎样,他都绝不能眼看着一个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快乐的美女死
亡。

  静慧师太大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妙音更是羞红了脸,一声惊叫,本能的把头转了开去。其他人也全都目瞪口
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东杰道:「令徒的毒性已然全面发作,找解药是肯定来不及了,只有用这
种最原始的方法才能救她。」说着两步走上去,把妙蒂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一碰到男人的肌体,妙蒂立刻发出喜悦的娇呼,双腿主动张开勾住了他的腰,
迫不及待的将丰臀凑向那昂扬之物。

  「你敢!快把她放下!」静慧师太气的手足发抖,从领口抽出一支拂尘,挟
带着劲急的风声迎面扫了过去。

  任东杰左手搂住滚烫的胴体,右手出招挡开,连声道:「师太,在下绝无恶
意,眼下救人要紧,不可拘泥于成法呀!」

  静慧师太脸色铁青,掌中拂尘呼呼呼连递了七八招,每一下都是杀手,显见
这佛门女尼已动了真怒。可是任东杰虽然只有单手可用,在战局上全然落了下风,
但却仍然在间不容发中挡开了她所有招数。

  「快……插我……求求你……插……」妙蒂不知羞耻的呻吟着,神智已经完
全迷糊了,挺动着雪白的臀部焦急的寻找着,终于给她触到了那火热的巨龙,用
尽全力往下一坐……

  「啊!」巨大的充实感传遍全身,妙蒂兴奋的险些晕了过去,整个娇躯都无
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忘情的迎合着这陌生异物的入侵。

  任东杰情不自禁喘了口气,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潮湿,心神略略一分,招数上
顿时出现了破绽,被拂尘上的银丝趁势缠绕住了,一时间僵持着无法动弹。

  静慧师太怒叱一声,空着的左掌闪电般拍出,竟是毫不容情的攻击胸口死穴,
意图将对方一举击毙。

  任东杰缓不出手来抵挡,只有闭目待死的份。他暗暗苦笑,心想自己毕生以
追逐美色为乐,直到送命的一刻还是在女人的身上驰骋。

  突然「啪」的一响,胡仙儿蓦地从旁边疾掠而来,出掌挡下了这一招。

  两股掌力相交,双方的身形一齐晃动,任东杰乘机振臂将拂尘甩脱,搂着妙
蒂跃到了圈外。

  静慧师太双眉竖起,厉声道:「胡仙儿,祢也要跟我恒山派为难吗?」

  胡仙儿咯咯娇笑道:「哎呦,师太何必这么大的脾气?我看任公子也是一番
好意,一心想救令徒的性命嘛!」

  静慧师太斥道:「荒唐!像他这样子救人,我徒弟的命虽然保住,但是却破
了她多年的修为,这件事传开去,我恒山派日后岂非要名声扫地?」

  任东杰喘息着道:「救人……要紧,哪里还……还顾的了那么多……」说着
双臂环抱住怀里的美貌尼姑,很快就把她送上了情欲的颠峰。

  妙蒂发出高亢的浪叫声,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烫热的蜜水不断的从性器结
合处淌下,那情景真是说不出的旖靡。

  静慧师太气得差点吐血,挥动拂尘又攻了上去,但是却被胡仙儿给拦住,急
切间打她不退,只能提气喝道:「妙音,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杀了那无耻之徒!」

  妙音迟疑了一下,拔出长剑一步步走向任东杰。她满脸通红,目光望向别处,
竟是不敢正视这淫乱的场面,低声道:「施主请放下我师姐吧。她违背佛门戒律,
死后可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的呀,施主这样反而是害了她。」

  任东杰正色道:「祢错了。在我眼里看来,什么清规戒律,什么门派名誉,
都只是虚无的镜花水月,远比不上一条人命来的重要。」

  「说的好!」那戴竹笠的女郎鼓掌喝采,她的手下也纷纷应和,妙音顿时手
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手中的剑是否该刺出去。

  静慧师太冷然道:「素闻祁连山的强贼杀人如麻,女寨主欧阳青虹更是出了
名的辣手角色,几时也开始重视起人命来了?这倒是奇闻一件。」

  欧阳青虹淡淡一笑,道:「本姑娘无意和师太斗口,但是不管怎样,保住令
徒的性命都是眼下第一要务!」

  静慧师太厉声道:「我弟子的生死安危与祢无关,用不着祢来多管闲事!」

  欧阳青虹道:「抱歉的很,我本不想管闲事的,但这件事却与我有关,而且
与这里的大部份人都有关。」

  她顿了顿,沉声道:「我们这里有三拨人的手下死的不明不白,祢徒弟作为
仅有的生还者,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提供出线索的人,怎能让她就这样死去?」

  静慧师太无言以对,拂尘上的攻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再过片刻,她长长叹
息一声,终于停下手来不再出招。

  这时妙蒂正在任东杰胯下尽情享受着欢愉,哪里还像个佛门女尼,完全是一
个饥渴到极点的荡妇。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春宫戏,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只有那胡仙儿大
胆而直率的瞧着,明媚的美眸中孕满了春意,不时发出吃吃的娇笑声。

  任东杰却对周围的一切全不在乎,仅仅一柱香的工夫,就成功的令她三度达
到了高潮。

  「啊啊……来了……又来了……啊……快……」哭泣一般的嘶喊声中,妙蒂
的娇躯剧烈的颤抖着,花心里喷出的热流全部浇在了对方的身上……

  任东杰吁了口气,慢慢的抽出了依然坚硬的肉棒,把赤裸的妙蒂放到了椅子
上。

  妙音急忙赶过去,拿起外袍替师姐遮盖住了身子。

  胡仙儿眼波一转,盯着肉棒讶然道:「怎么?你没有发射出来吗?」

  任东杰耸耸肩道:「我说过,这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为满足一己的欲望。」

  静慧师太沉着脸一言不发,拂尘一挥,自行走向妙蒂,面如寒霜的瞪了她一
眼。

  妙蒂满面惶恐,颤声道:「师父,我……我……」

  静慧师太忽然叹了口气,脸色随即转为怜悯,喟然道:「冤孽,冤孽……」

  她俯下身来,低声道:「妙蒂,祢究竟遇到什么变故了?这就悄悄的说给师
父听吧。」

  妙蒂点了点头,眼眶中饱含热泪,把嘴唇凑到静慧师太耳边,用细如蚊蝇的
声音说起话来。

  旁人好奇的竖起了耳朵,但却什么也听不见。

  胡仙儿有些不满,张嘴就要叫她们说大声些,可是转念一想,这也许牵涉到
什么羞耻之事,要这尼姑当众诉说未免为难了,还是等静慧师太自己转告现实些,
当下也就没有作声。

  这时任东杰已整理好衣着,施施然在酒楼里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妙蒂终于把话说完了,静慧师太缓缓的直起身子,凝视了她
半晌,柔声道:「乖徒儿,师父会为祢讨回公道的。祢……祢好好的去罢。」

  妙蒂的美目中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张开口骇然欲呼,还没发出声音,
静慧师太的右掌已夹在袍袖中挥出,正中她的顶门,顿时把这年轻女尼打的头骨
碎裂而亡。

  在场诸人全都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静慧师太会骤下辣手。任东杰更是大为
震动,飞步抢上来查看妙蒂的伤势。只见她已然气绝,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对人生
的眷恋,睁得圆圆的眼睛里却有泪珠流了下来。

  任东杰心下黯然,无声的伸手抚上妙蒂的脸颊,替她阖上了双眼,胸中一阵
伤痛,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濡湿了。

  他霍然转过头,瞪着静慧师太,一字字道:「这不是她的错!祢为什么要杀
她?」

  静慧师太神色木然,冷冷道:「恒山派数百年的清誉,不可以因一人而败坏。
她只有用生命的代价,才可以洗刷今天蒙受的耻辱。」

  任东杰气往上冲,大声道:「难道所谓的名誉,在祢心里比一条活生生的人
命还重要?难道这就是佛祖教祢的慈悲吗?」

  静慧师太全不理睬,盘膝坐下,口中低低念起佛号来。

  酒楼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彭泰才干巴巴的一笑,打圆场道:「任公子不要动怒,说来说去,这
都是那施毒者的罪孽。咱们还是等静慧师太告知线索,一起去捉拿此人为死者报
仇吧。」

  忽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何必去找呢,我们
已经自己上门来了。」

  众人神色齐变,循声望去,只见临街的一扇窗户忽然被撞开,一条人影轻飘
飘的纵了进来。

  这人一身黄衣,披散着满头赤发,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细长的双眼闪
动着阴鹜的光芒,一望而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欧阳青虹晃身上前,娇叱道:「是你杀了我的手下?你是谁?」

  黄衣人嘿嘿一笑,道:「欧阳寨主请了,在下杨崎。」

  彭泰失声道:「赤发人屠!」

  此言一出,胡仙儿身边的少年们全都吓的面如土色。

  这「赤发人屠」杨崎是快意堂新任的北方分堂主,素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
眼而闻名。

  据说他是屠户出身,一柄杀猪刀纵横天下,宰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宰一口猪。

  欧阳青虹沉着的道:「很好,久闻杨先生武艺高强,就让本寨主请教几招。」

  杨崎淡淡道:「抱歉了,我只是来催你们上路的,并没有兴趣跟祢一对一动
手。」

  欧阳青虹不懂:「上路?」

  杨崎阴笑不答,翻身退回了窗边。忽然「乒乒乓乓」的声音大作,酒楼上所
有的窗户都被砸的飞起。

  只见缺口处人影晃动,齐刷刷的出现了几十支触目惊心的弓箭!

  弓是强弓,已经拉成了满月。箭是利箭,尖头闪耀着蓝旺旺的光芒,显然已
经涂上了剧毒!

  众人心中一凛,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被包围了。这样的弓箭手前后有
三层,把整座酒楼赌的严严实实。

  静慧师太双眉上扬,冷笑道:「你以为这区区弓箭,就可以吓倒我们吗?」

  杨崎没有说话,右手一挥。最前排的弓箭手突然一起放箭。

  箭如雨下,不过是向着一面空着的墙壁射去的,「唰唰唰」的响声过后,竟
然在墙上组成了几行大字。

  阳光下看的分明,这是二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奉劝诸位,速速离城。若不离城,大祸临门。女子失贞,男子断魂!」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这二十四个大字,久久的没有作声。

  现在他们都看出来,放箭的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弓箭手,全都练有内家功底,
而且久经专门的训练。这样一群人射出来的箭,一定会具有非常巨大的威胁和杀
伤力。

  半晌,金鹰先生突然狂笑起来,大喝道:「好!好一个『女子失贞,男子断
魂』!我们偏偏不走,倒要看看哪一个能让我夫妇断魂!」

  胡仙儿吃吃媚笑道:「这世上我害怕的事情很多,但只有一件事是不怕的,
那就是失贞。」

  她身旁的少年们也跟着附和,只是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杨崎沉下脸,森然道:「你们都想死在这里?一个也不肯走?」

  忽听一人应声道:「我,我走。」

  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任东杰缓缓走出来,沉声道:「我无意卷入这一事件,
原本就打算在今夜离城。」

  杨崎眯起眼望了他片刻,点头道:「好,任公子的话我相信。其实你不走倒
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等一下若有空,我可以请你喝酒。」

  任东杰叹息道:「我已经很累了,只盼望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再插手
任何事情。」

  他拱了拱手,慢慢朝楼梯走去,堵在那里的弓箭手让开了一条路,于是他就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三更终于到了。

  任东杰背负双手,慢慢的朝怡春院走去。妙蒂的死使他的心情极差,有种强
烈的意兴萧索之感。

  所以他离开了酒楼,再不管那里将要发生的事。现在的他只想远离人群,远
离江湖上一切的杀戮血腥,到温柔乡里尽情的缠绵,令自己完全麻醉。也只有美
酒和女色的麻醉,才能使一个浪子得到暂时的欢愉,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还能够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

  任东杰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今晚能在玉玲珑那里得到最大的满足。正是因
为这名妓绝佳的风姿和动人的肉体吸引力实在太大,他才没有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而是决定好好的放纵一晚后再走。

  可是,这个仅存的希望也无情的落空了。

  他刚走到怡春院门口,就发觉不对劲了,周围有十多个衙役打扮的人在逡巡
着,还有不少捕快在进进出出。

  「难道昨夜的案子已经发作了?」任东杰脑海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还没
打定主意该怎么办。

  众多捕快中突然闪出一个身材略略发福的小老头,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任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小老头呵呵微笑,边走边拱手道,「老朽刚才
就在想,任公子既然来到本城,一定会到这里来看看的,果然被老朽撞个正着。」

  任东杰定睛一看,这小老头面色慈祥,一双手骨骼突出,盘根错节,赫然是
半个多月前在金陵城里见过面的,人称「鹰爪神捕」的孙元富!

  他忙抱拳还礼,也笑着迎上去道:「自金陵城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老爷子也是来此取乐的吗?」

  孙元富摇手道:「任公子取笑了。老朽既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空闲。
不瞒你说,眼下老朽正为本城的几件大案头疼呢。」

  任东杰目光闪动,道:「哦?不知是哪几件案子?」

  孙元富望望左右,将他拉到了僻静处低声道:「昨夜吕温侯被害书房一案,
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这件事还没有一点头绪,今日正午在泰和楼里又发生了一场
残酷厮杀……」

  任东杰打断了他道:「我知道,当时在下也在那里……」把前后经过简单的
说了一遍。

  孙元富听的不住点头,道:「跟老朽调查的一模一样。在你走了之后,杨崎
指挥的快意堂人马发动攻势,酒楼里的那些武林人物奋起还击,双方死伤惨重。

  衙役捕快在一刻钟之后赶到时,里面留下了整整三十三具尸体。」

  任东杰淡淡道:「死掉的只怕都是小角色吧?」

  孙元富道:「不错。八个是那美妇胡仙儿的面首,四个是女盗首欧阳青虹的
手下,其余都是快意堂的属下。这场厮杀以杨崎率残余部属败退而告终。」

  他顿了顿,诧异的道:「可是跟着就发生了奇怪的事。厮杀过后,酒楼上幸
存的那些客人就全都不见了,六扇门想要找他们了解情况,但遍寻了全城也找不
到任何一个人。」

  任东杰静静的道:「我想他们一定还留在城里,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晓得
躲到什么隐秘地方去了。」

  孙元富道:「老朽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件事里牵涉到一份奇怪的请帖,署
名是已故三年的逍遥山庄萧天雄庄主,这实在透着诡异。」

  任东杰道:「但这也是目前可利用的唯一线索,逍遥山庄毁于大火的那场悲
剧一直都被广为议论,不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内情?为什么会有人假冒萧天雄的
名义发出请帖?要是能将这些调查清楚,也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孙元富苦笑了一下,道:「这两个案子还没解决,方才又突然接到怡春院的
紧急报案,作为头号招牌的名妓玉玲珑被人绑架了!」

  任东杰猛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孙元富道:「这件事说来更是离奇古怪,玉玲珑是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像
是水汽蒸发一样的消失了。」

  任东杰不能置信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元富缓缓道:「大约半个时辰前,玉玲珑在自己闺房里突然尖叫了一声,
在房外保卫的崔护花立刻冲过去,正好见到一个蒙面人从窗口掠出来,肩上扛着
的正是玉玲珑。虽然天色已黑,但她的脸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似乎已经因惊吓
过度而僵硬了,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任东杰双眉扬起,认真的倾听着。

  孙元富又道:「崔护花立刻展开轻功疾追,妓院里其他高手也纷纷跟了上去。

  不料一出怡春院,那蒙面人将玉玲珑抛进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里,自己却
从另一个方向逃逸。」

  任东杰握拳道:「这是精心策划的绑架。」

  孙元富道:「是的。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一部人继续追那蒙面人,崔护花率
其余人追踪马车。他们沿途抢了几匹马,好不容易赶上了马车,谁知道最奇怪的
事情发生了,打开车厢时里面竟然空空如也,玉玲珑根本不在里面!」

  任东杰动容道:「会不会是中途被转移了?」

  孙元富沉声道:「老朽反覆询问,可是崔护花他们都斩钉截铁的说,由于沿
途都是直路,马车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玉玲珑绝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
下被移出马车!

  任东杰道:「这就真的匪夷所思了……嗯,那马车的车把式呢?」

  孙元富道:「马车刚被拦截,车把式就用匕首自尽了。而跟着蒙面人的那些
追踪者也无功而返,轻而易举就被对手甩掉了。」

  任东杰沉思片刻,忽然道:「我可以看看那辆马车吗?」

  「当然。」孙元富面含笑容,诚恳道,「任公子洞察敏锐,老朽正想听听你
的看法。」
TOP Posted: 09-01 14:48 #4樓 引用 | 點評
xianjianli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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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女捕快的初吻

  「玉玲珑失踪了,被人用离奇的手法绑架!」

  在孙元富带着任东杰返回衙门的途中,这个消息就像瘟疫似的传遍了全城,
并引起了一片哗然。男子们纷纷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受到的打击简直不亚于亲生
爹娘过世。

  怡春院上上下下更是乱成一团,上至老鸨下至小厮,都受到了公差的逐个盘
查,企图找出隐藏其间的共犯。

  衙门里也好不了多少,许多当地的富商大贾,名流人物都纷纷驾临衙门,严
辞要求六扇门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孙元富不得不领着任东杰从后门潜入,像做贼一样,悄悄的来到了置放马车
的地方。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由两匹高头骏马拉着。车厢很宽敞,并没有任何机
关或者暗门可以离去。

  任东杰仔仔细细将马车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番,又拿起了堆放在车厢里的衣
物。

  那是玉玲珑身上由内至外的衣物,素淡的薄衫,优雅的长裙,还有贴身的内
衣肚兜,杂乱的堆成了一团。

  ——难道她竟然是被人剥光后带走的?

  任东杰的心情很沉重,拎起那淡黄色的肚兜出神的望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
伊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几个时辰前刚见到玉玲珑时,她穿的正是这件肚兜。那雪腻光洁的肌肤上,
丰满圆润的双乳就是被束缚在这件肚兜里,把它撑的高高鼓起,看上去分外的诱
人遐思,恨不得能立刻把它解下。

  现在呢,肚兜的确是解下了,可是佳人却已不知去向,凶吉未卜。

  突然,任东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转过身正要跟孙元富说话,忽然耳边风声飒然,一个清脆的嗓音娇喝道:
「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东杰心里叫苦,回过头一看,俏生生立在身后的,果然是那个有着一双迷
人美腿,刀法精湛的女捕头铁木兰!

  孙元富忙呵斥道:「兰儿不得无礼,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任东杰……」

  话还没说完,铁木兰一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娇叱一声,匹练般的
刀光立刻从掌中亮了起来。

  任东杰笑了笑,闪身躲到孙元富身后道:「原来她是你这位神捕的高足,难
怪能当上本城的总捕头。」

  孙元富叹道:「老朽本想让她出师,多多历练一下,谁知刚上任就连续碰到
棘手难题,只好再出来帮她一把……」

  任东杰还没回答,铁木兰已纵身追来,杏眼圆睁的骂道:「你这个坏蛋!无
耻的凶手,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孙元富赶快张臂挡住,脸一沉道:「兰儿祢疯了吗,想干什么?任公子是师
父的好朋友,祢不得无礼!」

  铁木兰气的俏脸通红,跺脚道:「师父,你别相信这个坏蛋。他就是杀害吕
温侯的凶手,昨晚我亲眼看见他的,还和他交过了手。」

  孙元富瞧了任东杰一眼,缓缓道:「就算祢在现场碰到的那个人是他,也不
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铁木兰焦急道:「是真的啊。若不是他做贼心虚,今天中午干嘛在我面前装
模作样呢?还……还那样的戏弄了我,真是好可恶!」

  任东杰哈哈一笑,道:「老爷子,麻烦你跟令高徒好好解释一下吧。我要出
去询问几件事。」

  他说着就自顾自离开了,那边孙元富强行夺下铁木兰的刀,把她拉到一边悄
声说起话来。

  过了一顿饭工夫任东杰才回来,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仿佛对一切都已胸有
成竹。

  孙元富咳嗽一声,对铁木兰使了个眼色。她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板着脸道:「喂。姓任的,我师父再三保证你是个好人,本姑娘只好姑且相信了。」

  任东杰正色道:「祢师父说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还不屑去做一个
见不得光的杀人凶手。」

  铁木兰冷笑道:「那昨夜是怎么回事?你敢发誓说跟我交手的不是你吗?」

  任东杰道:「没错,昨夜你遇到的就是我。本来我是不愿和官府有什么来往
的,不过看在孙老爷子的份上,我就把前后经过如实说出来吧。」

  他清了清嗓子,从自己误入潇湘别院撞到吕温侯开始,一直说到和玉玲珑的
见面,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铁木兰绷着俏脸静静的听着,等任东杰讲完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如果
你早点把这些告诉我,现在的形势哪至于变得这么糟?」

  任东杰作揖道:「在下知错了。铁捕头若不解气,不妨再向我的屁股踢上两
脚作为惩罚,好吗?」

  铁木兰面泛红霞,呸了一声道:「谁要踢你这人渣的屁股?本姑娘还嫌脏了
腿呢!」

  孙元富连声喝止,她却扑哧一笑,娇靥如花,显然是想起了昨晚那两脚而暗
中得意,那样子英气中又带着顽皮,显得十分可爱动人。

  孙元富只能摇头苦笑,向任东杰告了个罪后,话题马上转回案情道:「以任
公子看,吕温侯的案子和玉玲珑的失踪有无关联?」

  任东杰道:「那是肯定的,不然这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孙元富郑重其事的道:「这就是了。其实老朽一直都对怡春院有怀疑。从种
种迹象来看,这并不是一家简单的妓院,背后是由奇乐宫的势力一手支撑起来的。」

  任东杰失声道:「奇乐宫?」

  孙元富缓缓点头,压低嗓音道:「实不相瞒。两年前老朽曾派出一位女弟子
到奇乐宫卧底。她吃了别人想像不到的苦头,终于成功打入奇乐宫上层,发现了
一个惊人的秘密。」

  任东杰在等着他说下去。

  孙元富道:「外界一直以为奇乐宫中人全是女子,但她却发现,宫里竟有一
个唯一的男人,而且是奇乐宫主的亲生儿子!」

  任东杰全身一震,喃喃道:「亲生儿子?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道亮光,一道无比灿烂,无比辉煌的亮光,由「惊
魂夺魄针」发射出来的亮光!

  一个月前在金陵城神凤帮总坛里,这道亮光一闪,就夺走了凌夫人的生命。

  这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遗憾。

  而发射出暗器的凶手,就是一个奇乐宫派出来的蒙面男子。当时任东杰就很
奇怪,这不符合奇乐宫主一向厌恶男人的传闻,现在看来,这男子原来是她的亲
生儿子。

  孙元富继续道:「我这女弟子为了取信于奇乐少主,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取悦
于他,很快成为他的贴身婢女。半个多月前,奇乐少主会见了一位奇怪的鬼面人
……」

  任东杰听完后,耸然动容道:「你是说,那鬼面人还将对六位不知名的女子
下手?」

  孙元富沉声道:「目前还不清楚。我那女弟子将消息传给我后,马上就被极
乐少主发现并处死了。」说着黯然垂头。

  铁木兰在旁边更是连眼圈都红了,恨恨的道:「人渣杰,我们师徒付出这么
多的心血牺牲,你若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应该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任东杰庄容道:「我刚才已经把所知道的全都说了,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再
帮你们一点小忙,把玉玲珑的离奇失踪搞清楚。」

  铁木兰脸带不屑之色,嘲讽道:「不必了。你又不是捕快,懂得什么破案?

  师父说你在金陵城里如何如何机灵,凌振飞一案全靠你一个人解决,这半月
来在我面前夸了你几十遍,本来我还想看看你是怎样一位大英雄,结果呢?哼哼,
原来是这样一个好色无赖的家伙,能破那案子肯定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孙元富又好气又好笑,连声喝阻。她却一口气说了下去,就如连珠炮般又快
又急。

  任东杰却不生气,微笑道:「祢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我能马上解开玉玲珑离
奇消失之谜呢?」

  铁木兰冲口而出道:「赌就赌!你要是能揭开真相,随便你要我怎样都行。」

  任东杰眨眨眼,忽然走到她身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铁捕头,你的两
条腿曲线真美。如果祢输了,可以让我仔细欣赏一下吗?」

  铁木兰只听到一半就俏脸飞红,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又羞又恼的
骂道:「你去死啦!」

  孙元富摇了摇头,望着他们只是微笑。

  任东杰抚摸着屁股呼痛,苦笑道:「祢输不起就算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祢
这是怎么回事。其实真相说穿了很简单,玉玲珑根本就没有进入过这车厢。」

  铁木兰叫道:「这不可能,玉玲珑被那蒙面人扔进车厢里,这是很多双眼睛
一起看到的,难道他们串通了都在骗人?」

  任东杰缓缓道:「他们没有骗人,但被扔进车内的并不是玉玲珑本人,只不
过是个造型逼真的蜡像而已。」

  铁木兰吃了一惊,有些反应不过来,重复道:「蜡……蜡像?」

  孙元富的眼睛却亮了,抚摸着肥胖的下巴喃喃道:「有道理。」

  任东杰沉声道:「我刚才问过了,当那蒙面人掠出厢房时,崔护花在夜色下
看的并不怎么清楚,只是感觉相貌衣着都差不多,于是心中就先入为主的认定那
是玉玲珑了。」

  铁木兰反驳道:「但如果是蜡像的话,怎么能发出呼救声来呢?」

  任东杰笑了笑,道:「非此即彼,蜡像既然不能呼救,那么呼救声就只能是
蒙面人发出来的了。」

  铁木兰震动道:「你是说,蒙面人才是玉玲珑?」

  任东杰肯定道:「错不了!玉玲珑先在房里换上蒙面人的装束,然后扛着她
自己的蜡像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要在众目睽睽下演出这场骗局,这马车正是她
变戏法的重要道具。」

  铁木兰蹙眉道:「但是……那个蜡像又是怎样不见的呢?」

  任东杰道:「这很简单。祢看,车把式的身后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孔,他通
过这个洞孔伸臂探入车厢,把蜡像掰碎成一块块的取出来,沿途丢到了路面上。」

  铁木兰咬牙道:「然后他再自杀,不给追踪者留下活口,这真是一个大胆而
狡猾的计划。」

  任东杰道:「但这个计划并不能算天衣无缝。我刚才去检查了车把式的尸体,
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着大量蜡的残渣,这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孙元富抚掌笑道:「这的确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兰儿啊,师父早跟祢说过
任公子并非等闲之辈,祢现在可服气了吗?」

  铁木兰本来在不知不觉的点着头,一听这话就胀红了俏脸,跺脚道:「谁服
气了?这不过是他的推测而已,谁知道对不对!」

  孙元富哑然失笑,岔开话题道:「任公子,以你看玉玲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
么呢?」

  任东杰沉吟道:「老爷子说怡春院是被奇乐宫暗中控制的,那么玉玲珑八成
也是奇乐宫的下属了。她煞费苦心设下这个骗局,有可能是起了背叛之心,企图
以这种方式逃脱监视。」

  铁木兰忍不住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连崔护花也一起欺骗?难道一直忠心耿
耿保护她的崔护花,还不是她最信赖的心腹吗?」

  任东杰道:「等我们找到了玉玲珑,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铁木兰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道:「可是到哪里找呢?我们虽然知道了是她自
己在搞鬼,但这么大的城市,想要找出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任东杰缓缓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有个人很可能知道她的藏身之地。」

  铁木兰惊喜的道:「是谁?」

  任东杰一字字道:「那位将军世子,谢坚!」

  铁木兰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任东杰道:「我刚才调查过,谢坚是本城中追逐玉玲珑最热烈的人之一,可
是昨夜玉玲珑被绑架后,所有她召见过的客人都十分关心,不停的到府衙或怡春
院打探消息,只有谢坚一个人从未露过面。」

  铁木兰双眼发亮,道:「因为他是玉玲珑的同谋,知道她此刻安然无恙,所
以没必要白花力气。」

  任东杰微笑道:「完全正确。」

  铁木兰转身就向外走,气呼呼道:「好,我这就去找他要人。」

  孙元富忙叫住了她,沉声道:「傻丫头!祢就这样公然去要人,无凭无据的,
祢以为别人会老老实实的承认吗?」

  铁木兰撅着嘴道:「那该怎么办呢?」

  任东杰目光闪动,道:「我想玉玲珑藏身的地方,十之八九是谢坚提供的,
但一定不会在谢大将军的府第里。」

  铁木兰道:「为什么?把玉玲珑接回自己府第不是更方便吗?」

  任东杰微笑道:「你不了解男人的心理。谢坚毕竟已有妻室,男人到外面风
流快活不要紧,但要是把这样一个名妓接回家来,总会觉得心虚的,宁可放在外
面金屋藏娇自在些。」

  铁木兰狠狠瞪了他一眼,板着脸冷笑道:「你们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花心鬼。」

  任东杰干咳一声,道:「谢坚肯定会忍不住去找玉玲珑的,只要到将军府门
外埋伏,等他出来时暗地里跟踪就可以了。」

  孙元富颔首道:「这主意不错。任公子若有空的话,可否帮老朽一个忙,和
兰儿一起去将军府埋伏……」

  话还没说完,铁木兰柳眉扬起,娇嗔道:「师父!我才不要和这坏蛋一起去
呢,你信任我好了,我一定能自己独立完成任务。」

  孙元富耐心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任公子江湖经验丰富,头脑又清醒,让
他提携祢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铁木兰却执拗的道:「不,不要!我就是不想老是被别人提携,何况他……
哼,他这个色色的家伙,我才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生怕孙元富再劝,嚷道:「就这么说定了,师父你就让我自己作主吧!」

  飞身跃起,风风火火的就闯了出去。

  孙元富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叹了口气,回过头歉然道:「任公子,这丫头
不懂规矩,你别见怪。」

  任东杰微笑道:「当然不怪,老实说我还很欣赏她。这样率真的女孩子,现
在已经是越来越少见了。」

  孙元富道:「嗯,她是我的关门弟子,性格一向莽撞,可是天生一股不服输
的脾气,发誓要胜过世上的男子。这次她苦苦纠缠,我才答应将本城的六扇门暂
时让她掌管,可谁知刚一上任就连续发生棘手的案子。」

  任东杰安慰他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也许这就是她将要承受的磨练吧。」

  孙元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忧虑的道:「但眼下这几起案子实在太艰巨
了,连奇乐宫、快意堂这样实力庞大的组织也牵涉其中。兰儿又怎么也不肯让我
插手,今夜我特意赶回本城协助,她就大大的不高兴,硬要我明天就走哩。」

  任东杰静静的听着,不知说什么好。

  孙元富凝视着他,恳切的道:「任公子,老朽手头也确实有要事,明天不得
不离开。但兰儿我一直就把她看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她一个人去面对这风波险
恶的江湖,尔虞我诈的阴谋陷阱,老朽实在放心不下。尤其是她几乎没有任何经
验,好胜心却分外的强……」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目光中充满深刻的感情。

  这时候他一点也不像是个名震天下的神捕,而只是个很普通的老人,在担心
着自己娇宠惯了的女儿。

  任东杰忽然觉得一阵感动,不假思索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

  孙元富喜动颜色,眼睛里射出感激的光芒,伸手和他紧紧的握在一起,半晌
无言。

  两个人都不用再说什么,身为江湖人的那种友情和了解,已经在这个寒冷的
暮秋里,温暖了彼此的身心。

  孙元富忽然一本正经的道:「但你也要小心一点。她下苦功练过腿上功夫,
也许她的双腿最终会成为你的温柔乡,可是在这之前你可能会吃足苦头哦。」

  任东杰一怔,老头子已经呵呵大笑的走开了,一路留下爽朗的笑声,只剩下
他自己站在原地啼笑皆非。

  夜色凄迷,万籁俱寂。

  铁木兰瑟缩了一下身子,虽然练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可还是感觉到了秋夜的
寒意。那冰冷的夜风吹在身上脸上,就像是能穿透肌肤刺入血管里一样。

  此刻,她正隐藏在将军府外十余丈远的一株白杨树上。宽大繁茂的枝叶把她
全身都遮掩了起来,很难被人发现。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更次了,就在越来越大的寒风中,铁木兰隐隐觉得一
阵的失落和惆怅,颇有些形单影只的凄凉。

  出于自尊,她拒绝了让任东杰来帮忙。一个坚强勇敢的女捕快,当然应该独
自面对种种艰难困苦,怎么能动不动就去依赖男人呢?

  可是在潜意识里,铁木兰又不由自主的渴盼着,能有一个坚实的肩膀来靠一
靠,帮她分担一下沉重的压力,这实在是种很矛盾的心情……

  天快要亮了,星光正在逐渐的黯淡。

  铁木兰又累又冷,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过,更
糟的是,现在连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眼冒金星了,不得不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许
许多多好吃的食物,香喷喷的蛋炒饭,油脂四溢的红烧肉,煎成金黄色的活鱼。

  突然,铁木兰的鼻子里传来一股菜肉包子的香味,她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
见任东杰正悄无声息的从半空中掠过来,落到了她身边的枝干上。

  就在这一刹那,铁木兰忽然觉得天不再寒冷了,风也不再刺痛了,一股很温
暖的感觉涌遍全身,令她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尤其是当她看到任东杰手里拎着
的,是她最爱吃的由「太平坊」做出的菜肉包子。

  但她还是故意沉着俏脸,眉毛一挑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用你帮
手吗?」

  任东杰表情严肃的道:「我人都到了祢身边三丈之后,祢才察觉到,这样的
监视能让人放心吗?」

  铁木兰听他一来就责备自己,心里又火了起来,正想冲着他发泄一下委屈,
但菜肉包子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她管不了其它了,伸手抢过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任东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内站好了位置,取
出一小瓶烧酒递了过去。

  铁木兰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这才感到周身的热量回来了。她吁了口气,低
声道:「好啦,多谢你给我送来酒食。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任东杰皱眉道:「祢还是这么倔强,非要甩开我自己单干?」

  铁木兰咬着嘴唇,很坚决的道:「是!」

  任东杰又好气又好笑,摊开手道:「可是我也下定了决心,非要在这里留守
不可。祢若不满意的话,不妨把我推下树去,我绝不会反抗。」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如果树上平白无故
的摔下一个大活人,不引起喧哗才怪呢。

  铁木兰恨的牙痒痒的,挥了挥粉拳道:「那么你离我远点,别跟我在同一棵
树上……」

  话犹未了,任东杰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臂,把她整个人扯到枝叶更茂密之处,
警告道:「有高手来了,小心!」

  铁木兰一惊,赶忙屏息静气稳住身子,从枝叶缝隙间向下望去,紧张中已无
暇顾及自己和这个男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可是这一看之下她差点气破了肚子,出现在视线内的只是一队寻常的兵丁,
无论哪个都看不出「高手」的气质。

  「混蛋!」铁木兰气红了脸,这才察觉双方挨的是如此之近,恍然道,「你
骗我……你想占我便宜!」

  她火了起来,反手一个耳光摔了过去,但又被任东杰眼明手快的抓住。

  「我没骗祢!」说话的同时,下腹部被膝盖重重的撞了一下,任东杰闷哼一
声,压低嗓音急切道,「真的有高手过来了,祢……」

  铁木兰两只手都被制住,青春窈窕的娇躯被挤压在树干上,连动都没法动了。

  她又羞又怒,头脑一热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口就要痛骂出声……

  「糟糕!」任东杰来不及多想,关键时刻又没有第三只手可用,不假思索的
头一低,竟是用自己的嘴封住了那两片樱红的唇。

  铁木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冲到喉边的声音全被堵了回去,脑袋里一阵天
旋地转。

  但她马上就回过神来,拼命扭着头想要摆脱,却怎么也挣脱不掉,惊怒交集
之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任东杰的嘴唇立刻被咬破,痛得连脸庞都扭曲了,但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反而把她柔软的双唇封得更紧。

  咸咸的、温热的、带点铁猩味的血液涌进了铁木兰的嘴里,她气的快发疯,
正想把这可恶的嘴给硬生生咬掉,突然耳朵里捕捉到了一阵极轻微的唏唏唆唆声。

  ——这是顶尖高手施展轻功时,发出来的衣袂带风声!

  铁木兰娇躯一震,知道自己错怪了任东杰。她不用看也知道,来人的武功深
不可测,只要周围稍有异状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她绷紧的身体立刻放松,不再激烈挣扎了。可是任东杰却并未察觉,生怕她
发出响动打草惊蛇,把她全身都死死压住,不给她任何抗拒的空间!

  铁木兰很想告诉对方不必如此,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但是却无法说的出来。

  再加上对他充满了歉意,心肠一软,也就乖乖的认命了,索性闭起眼睛任他
施为。

  这是一个猛烈的、霸道的,她从未体验过的热吻,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

  不知不觉间,她的呼吸已变的急促而压抑,双颊绯红,芳心如撞鹿般狂跳,
她的身体已像火一样的热起来。

  衣袂带风声很快接近,又很快远去了。

  天地之间忽然变的寂静一片,只剩下咿咿唔唔的含糊呻吟……

  等任东杰的嘴终于离开时,铁木兰已是心神荡漾,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俏
脸红扑扑的就像鲜花般娇艳,隆起的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

  她睁开眼睛,神色复杂的望着任东杰,那眼里有娇羞、有嗔怪、有薄怒、也
有歉疚。

  四片分开的嘴唇之间,还藕断丝连的牵着几条水线,水线是暗红色的,带着
明显的鲜血气息。

  ——男女间的事是否都是这样的,热情中夹杂着危险,而亲密的行为也往往
联系着伤害呢?

  任东杰呆呆的出着神,表情很是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铁木兰低垂着粉颈,一声不响的用手帕替任东杰抹去了血迹,跟着又取出随
身携带的药膏,伸指蘸了点儿,细心的擦在了破损的创口上。

  修长纤美的玉指触到唇上,任东杰这才清醒过来,痛的发出了「哧溜」声。

  铁木兰低声道:「对不住。」

  任东杰挤出一个笑脸道:「不要紧,无非是流些血罢了。能以此换来第一美
女捕快的热吻,说起来我还是赚到了呢!」

  铁木兰狠狠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少贫嘴了,刚才过去的高手究竟是谁
啊?」

  任东杰叹了口气道:「我也没看到,光顾着阻止祢出声了。」

  两个人相对沉静着,一时无话可说。片刻后,铁木兰突然「嗤」的一声轻笑,
把脸转了开去。任东杰却只有苦笑,知道自己的样子必然是狼狈到难以见人。

  这时黎明已经到来了。天气十分的阴沉,太阳躲在云层里不露面,给人的感
觉非常郁闷。

  又过了不知多久,任东杰忽地轻噫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

  铁木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远方出现了一顶巨大的花轿。

  花轿本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是由四条大汉抬着的,问题是这顶花
轿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几乎不逊于马儿一溜小跑。

  任东杰诧异道:「是她?她怎么也来了?」

  铁木兰屏住呼吸,等轿子飞快过去了,才轻声问道:「轿子里坐的是谁?」

  任东杰一字字道:「金叶子。」

  铁木兰又是一惊,道:「是那个打的一手好暗器,出道才四个月就名震天下,
从来也没人能闯进轿子目睹她真容的金叶子?」

  任东杰道:「是。」

  铁木兰沉吟道:「这几天似乎所有的有名女子都到本城来了,多她一个也不
希奇,但她跑到将军府去做什么呢?」

  任东杰道:「我也不清楚。」

  这几句话说完,两个人又不出声了,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但谢坚却始终没有
走出将军府。

  铁木兰有些担心的道:「谢坚会不会从其他侧门离开了?」

  任东杰蛮有把握的道:「侧门都是给下人进出的,谢坚这个纨裤子弟非常自
负,况且又自认为没有暴露,一定不会鬼鬼祟祟的走侧门的。」

  两个人就这样,想到什么问题就攀谈几句,互相交换看法。更多的时候则是
在沉默的打发时间,从上午一直等到了傍晚。

  铁木兰几乎失去了耐心,不停的嘟哝:「怎么搞的?谢坚到底会不会出来?」

  任东杰却还是很沉的住气,微笑着劝她不要心急。

  就在她疲劳到快要支撑不下去时,任东杰突然一扯她的衣袖,示意目标出现
了。

  铁木兰精神一振,就看见一条人影匆匆的朝这个方向奔来,瞧身形正是谢坚。

  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将真力灌注到四肢百骸,做好了跟踪的准备。

  谢坚满脸兴奋的神色,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完全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追随。

  他正在想着玉玲珑,想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名妓,现在全城只有自己才知道她
在哪里,今晚好好的加把劲,说不定就能如愿以偿的一亲香泽。想到开心之处,
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来。

  可是他的笑容还未完全舒展,面上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目光也凝结!

  然后谢坚腿脚一软,整个人重重的摔了下去,就摔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他晕倒的刹那,看到的是任东杰和铁木兰的面孔,他们焦急的冲自己喊着什
么,喊得似乎很大声,但听起来却逐渐的模糊了……

  铁木兰的心乱糟糟的,吹了一整天的寒风,头脑本来就有些发昏,现在更是
彷徨的拿不出任何主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坚刚离府门不远就出了意外,人命关天,她和任东杰别
无选择,只能赶快把谢坚送回了将军府施救。

  从皇宫里过来作客的退休御医闻声出动,尽全力抢救了大半夜,虽然保住了
谢坚的性命,但还是没能将他救醒过来。

  因为他中的是一种很离奇的毒药,如果没有解方,也许就会永远这样昏迷下
去了。

  下毒的人是谁?没有人能回答,甚至连毒药怎样进入体内都茫无头绪。

  铁木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侦破这越来越复杂的案子,怎
样才能向全城的百姓和六扇门交代,怎样才能不沦为武林中的笑柄。

  自出生起,从未有过任何一刻,令她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疲累。

  任东杰在安慰她:「不要紧,我们还有时间。」

  是的,也许还有时间,但就眼前来说,铁木兰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谢坚的
父亲——本城中手握兵权、地位尊崇的震西大将军谢宗廷。

  此刻,这位朝野闻名的实权人物正坐在榻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就
像尊塑像般动也不动。

  他年近六十了,可是腰板还是挺的很直,多年的戎马生涯,使得他身上几乎
没有赘肉,你若不仔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年纪。

  但是当听说谢坚有可能无法苏醒时,谢宗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整个
人都呆住了,国字脸上的皱纹都像是深了许多。

  他在怔怔的望着儿子,任东杰却在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那些皱纹,那里面
的每一条,无疑都是荣誉和艰辛的见证。

  良久,谢宗廷终于从儿子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深邃锐利的眼光看了
看任东杰,又看了看铁木兰。

  「将军大人在上……」铁木兰准备向他行正规之礼,但却被拦住了。

  「这里不是官场,也没有将军。」谢宗廷伤感道,「这里只有一个父亲,寄
希望于六扇门和武林正道的力量,来拯救他的儿子。」

  任东杰淡淡道:「我们自当竭尽所能,但是效果如何,则取决于大人在多大
的程度上信任我们了。」

  谢宗廷微微颔首,道:「我懂你的意思,如果双方不肯推心置腹,这件事就
永远无法解决。」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昨天泰和楼那场血拼,幸存的高手现在全都在府
里。」

  铁木兰吃惊的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

  任东杰却镇定多了,道:「这些高手并不是被你绑架的,而是自愿到这里来
的,是不是?」

  谢宗廷道:「不错。他们只有躲在这里,才可以免受层出不穷的暗算袭击。」

  任东杰点点头,道:「那些高手在泰和楼死伤惨重,之后你的人就出现了,
说是要把他们带到这个安全的地方来。」

  谢宗廷沉声道:「不止是他们,任何武林人士手里只要有那份请帖,都可以
来我府中作客。」

  任东杰眼光发亮,道:「那份署名是已故逍遥庄主的奇怪请帖?」

  谢宗廷道:「是。其实最近本城中十数起武林人士被杀案,原因都是为了争
夺这样的请帖。」

  铁木兰急着追问道:「这份请帖究竟有什么特别?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谢宗廷摇头道:「具体的老夫也不清楚。老夫并非江湖中人,若不是受人威
逼,怎会去卷入武林中的纠纷?」

  铁木兰动容道:「是谁这么大胆,连大人您都敢威逼?」

  谢宗廷道:「老夫什么都不想隐瞒。我年轻时本是绿林响马,二十多年前被
招安而归顺朝廷,而后屡立战功才升迁到如今的地位。以前是做过不少亏心事的。」

  铁木兰睁大眼睛道:「什么亏心事?是有人用这个来威胁大人吗?」

  谢宗廷喟然长叹,久久不答。

  任东杰善解人意,道:「我想这些事过去很久了,未必跟眼下的案子有关。

  但不知对方威胁大人做什么呢?」

  谢宗廷道:「要我设法保证持有请帖之人的安全,并保守秘密不为外界知晓,
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接这些高手去作客。」

  铁木兰愕然道:「到哪里作客?莫非是……是……」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任东杰却接了口,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是死人发出的请帖,也许就是想邀
请大家去地狱里作客。」

  铁木兰怒道:「胡说,这世上哪有鬼魂地狱?简直荒谬!」

  「是否荒谬,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任东杰满不在乎的道,「明早我们和
这些高手一起出发,就算真是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作客,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说完望着铁木兰,故意道:「当然,铁捕头如果害怕,那就我一个人去好
了。」

  铁木兰被激的双颊通红,挺起胸脯道:「去就去,我什么都不怕!你们男人
能做到的事,我也一样能做到。」

  任东杰翘起大拇指,赞道:「好,果然是有胆有识的女巾帼!有祢做伴,我
任某人就算真的被勾魂小鬼给拘走,也是无怨无悔了!」

  铁木兰不理他,朗声对谢宗廷道:「大人你就在府里等候消息,等我们作客
回来之后,肯定可以解开一切事情的真相,料想拿到解方救治谢公子也不是什么
难事了。」

  谢宗廷长叹道:「但愿如祢所说。」

  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然后他就坐在床边,继续望着沉睡的儿子出神,
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深了……

  这一夜,任东杰就歇在将军府里,他睡的非常安稳,连梦都没有做半个。

  跟谢宗廷谈完后出来,铁木兰就要去展开调查,看看是谁最有下毒的嫌疑。
东杰没有在旁帮手,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白费劲。

  但他也知道,像铁木兰这样固执而又很有主见的少女,是不会听他劝告的,
所以也就没有浪费唇舌,自己先钻到被窝里美美的睡觉去了。

  他预感到这件案子绝对比想像中更棘手,而只有养足了精神,才可以应付即
将到来的重重危机。

  一段既充满了杀戮危机,又香艳刺激的遭遇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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