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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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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颠鸾倒凤

  “不过说实话,你真的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长得这么美丽?既是红颜,就有吸引别人鎏的可能,所以追根尘誉疋因议读矿,太具有祸水的潜力了。”
  杨存的正经在女人面前还真的维持不了三分钟的热度,刚才的深沉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很快的又回到那个众所周知的他。
  一手握住难以掌握的嫩乳,杨存忍不住呢喃出声:“真的好大啊……而且这手感还真是难得呢……”
  这不是刻意的羞辱,而是由衷的赞叹。经过高怜心那样完美的身材之后还能遇到这样让人心潮澎湃的美乳,简直不是一般的难得啊。小妖女的巨大,柔软中带着惊人的弹性,随着自己的手指被塑造成扭曲的形状,那种快感终于让杨存的欲望再次回归。
  仍嫌不够畅快,肆意玩弄的同时,也不放过顶端格外敏感的小乳头。在成功于洁白优美如同天鹅的脖颈间留下一枚专属于自己的印记之后,杨存逐渐下移,伸出受伤的舌尖,舔上那点已经被玩弄到有点发硬的红樱桃。
  “嗯……”
  小妖女咬着牙嘤咛一声,狠狠地瞪了杨存一眼。可惜已经明显处于下风的她,那一眼的气势显然不够,看在杨存眼中倒像是媚眼如丝的娇嗔。
  “小妖精,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有诱惑男人的本钱呢。”
  留下这句话之后,杨存不再客气,一口含住那枚绣珠。
  小妖女打着冷颤的动作是那样的明显。
  唯一遗憾的是舌头受伤了,不能尽兴。贪婪中带着粗鲁的轮流玩弄着乳头的舌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疼得有点发麻,所以这样的游戏只能到此为止。
  有点遗憾地将乳头吐出来,看着脸上再次染上红晕的小妖女,杨存伸手坏心地在嫩乳上使劲捏了一把。
  都是你,看,将这样有情趣的运动弄得这么不方便!
  “嗯啊……”
  小妖女顿时低吟一声,那声线,啧啧,都媚到骨子里去了。她恼怒地瞪了杨存一眼,看得杨存心旷神怡啊!
  不成,这小妖女越是生气越是羞恨,自己就越满意。难道这也是变态的一种?
  不过既然是变态,那就玩点变态的东西吧?
  一念所及,杨存带着小妖女就起身,由他压着小妖女的姿势变成小妖女骑坐在他的身上。也因为这一带一起之间,深入阴道中的龙根有了动静,刺激得小妖女娇喘连连,身躯开始火热起来。
  “你……”
  娇羞愤怒的神色,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其余那些顾忌等等还真是顾不上了。小妖女的小手抵上杨存的身体,为了不至于倒下去或者乱动,只能紧紧依附住杨存的肩膀上。
  “杨存,你不是男人,说话出尔反尔……”
  “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
  杨存奸笑着,故意动了动下身。明显感觉到阳根兴奋地跳动之时,他才对吓到赶紧噤声的小妖女说道。末了又补上一句:“我知道刚才是我的不对,那现在换你主动好了。看在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分上,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杨存……”
  这般咬牙切齿的声音,想也知道小妖女该是怎样的心情。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名字情有独钟,但也不要唤得如此频繁好不好?不然我会不好意思啊。”
  两只大手不断在小妖女那具巧夺天工、完美到如同神造的裸体上游移,玉背、美乳、蜂腰、翘臀,一处也不放过。在粗糙的手掌下,小妖女的体温越来越高,却不敢动弹。因为只要她一动,贯穿在她体内的龙根自然就会作怪了。
  而杨存就是在对方琐碎的呻吟声中,一边享受外加忍受,一边出声调侃。
  小妖女娇喘连连,惊异地发现下半身没有当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古怪地瞪了杨存一眼。在不断作怪的掌心下断断续续地说:“杨存,我今天才……才发现……你的无……无耻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嗯,你终于发现了啊?没关系,我身上还有很多优点,以后时间很长,你可以慢慢挖掘。”
  小妖女不好受,杨存更像被人用酷刑折磨,喉间干涩异常,即使努力地吞咽,也已经找不出一丁点的唾液,舌尖更是火辣辣的疼。
  看到小妖女近在咫尺的唇瓣,他下意识地舔着嘴角。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被染上色情的味道。
  小妖女顿时惊道:“你……”
  在小妖女的认知中,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最起码的气势与威严是不可或缺,就像镇王杨术、荣王还有定王。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可是那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还是让人忍不住就矮上几分。
  眼前的这个男人位列三公,在身份与地位上,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爷们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人嬉皮笑脸及淫荡的姿态打破了她的认知。
  这个男人当真是杨家人吗?
  心念转动,身体却被杨存逐渐点燃。那种莫名的燥热感一波又一波升起,某处更开始一阵一阵发紧。
  那样的感觉当真难熬,小妖女的心中又升起不知是第几次的惶恐。
  在更大的程度上,一个人的身体比她的唇舌更来得诚实。就像此刻的她。随着杨存指下的动作,一股异常美妙的酥麻开始缓缓升起。体温早就已经高于正常的温度,绝美的容颜上布满潮红,表现在外就成了与痛恨苦恼截然不同的妩媚。
  兀自坚定的心境正逐渐崩溃瓦解,紊乱中带着颤抖的呼吸已经无法压下一波又一波的异常悸动。在极端的屈辱中,尽管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的是,她……
  已经动情了。
  仰着祸国殃民的容颜,微张着性感红润的小嘴,她感觉小腹处的火热越来越沉,欲从那处羞人的地方宣泄,却又被堵住流淌不出去,欲哭无泪的小妖女喃喃开口道:“为什么一定是我?上次是,这次……就是因为,我身上有水之灵吗?”
  声线不是很稳,再加上本来就是呢喃,很容易就让人忽略话的内容,不过杨存还是听到了。附在她的耳边,他开始轻声为她解惑。
  “不是,不只是因为水之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这个人,动过一次就让人念念不忘,跟上了瘾一样。你说,我还能放过你吗?”……一6一?……一8一些吧!灵在可缘4?你3一……淫了呢。“似乎嫌这样的刺激还不够,杨存的手指伸到两人的结合处,沾了一些透明中带着丝丝血迹的液体出来,放在小妖女的鼻下,说:”
  看,这就是证据。“小妖女已经没有任何言语的能力。被杨存这么赤裸裸的动作羞辱,再加上下半身的疼痛已经退去不少,便挣扎着想抽离。
  而杨存也不阻止,笑眼看着。等小妖女拱起腰将龙根排出她的体外,停留在通道口时,才双手按住她的娇腰发力,狠狠往下一按!
  “哈啊……”
  如果说前几次的呻吟惨叫都是痛苦的话,那么小妖女这一次的呻吟则带着欢愉。
  被瞬间填满的快感终于满足她躁动不安的心,那样快狠准的撞击动作让她承受不了,将指甲掐进杨存的肩膀。她仰着头颅,黑发张扬。在这样极致的美景下,杨存终于可以不必继续隐忍,开始肆意而为,快速而猛烈地撞击着。
  毕竟是处女之身,就算身怀五丹的修为,小妖女还是很快就承受不住,趴在杨存的身上一起随波浮沉,浑身酸软。
  “啊……不要……好了……嗯啊……我……我不行了,放过我……好不好?啊……”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一声比一声更娇媚的深入骨髓里,连这个死气沉沉世界的空气都开始荡起涟漪。明明已经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临界点,但是那股滚烫的灼热感还是不曾散去半分,反而还想要更多。
  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力竭而死?在不停的撞击中,意识也跟着飘飞起来。
  至于这个似乎至关重要的问题,小妖女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小妖女的每一句呻吟听在耳里都是可比兴奋剂一样的存在,杨存红着眼睛肆意的驰骋,哪里还顾得上答话?只有在鼻翼之间不断喷出的粗重呼吸才表现出他对面前这具肉体是怎样的渴望和满意。
  至于放过,那怎么可能?现在可是在兴头上呢。今儿个要是不玩到尽兴,对不起自己流出的那些血啊!
  澎湃有致的撞击声在空荡荡的旷野中越来越沉稳,这是继那次与高怜心之后的第二次野战。
  说是野战,却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这种另类的刺激将杨存的男性荷尔蒙推到最高的顶端,眼看着小妖女被自己弄到上气不接下气,连呻吟也变成呜咽的样子,他才放慢动作,退了出来。
  之前被堵在小妖女身体深处的液体得到了释放,一股脑地倾泻出来。乳白色的淫水混合着处女血丝一起流到身下当作床的硬台,然后渗了进去,再也看不出痕迹,而龟头顶端丝丝缕缕的银线扯了许久才断开。
  那般糜烂淫乱的景象怎么看怎么振奋人心啊!
  本该是紧密闭合的肉缝,因为龙根的撤出而留下一个神秘狭小的圆洞,其中还有液体不断流出来,那些被浸湿的浓黑阴毛及大张的阴唇无一不颤抖着。
  而难得的是,经过自己之前那么粗鲁的占有对待,小妖女居然没有受伤,只有阴道四周看起来红肿不堪。
  将人家的私密处看了个透澈,杨存的视线才投到小妖女脸上,却看她紧紧闭上眼睛,如蝶般飞舞的睫毛正不停颤抖。
  哟,这是害羞了啊?杨存轻笑,心中升起一股怜爱之意,同时轻挑的捏住被阴唇保护的那一点阴蒂,轻轻揉捻起来。
  “你……不要……”
  在这样的剌激下,想要再装昏迷是不可能的事。腿被杨存压住,闭合不得,小妖女唯有伸手抓住杨存的大手,防止他继续作乱下去。
  “呵,你终于不装睡了啊?”
  杨存轻笑,道:“这就不要了?真正好玩的还在后头呢!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一定好好疼你,让你毕生难忘。”
  毕生难忘?呵呵,好一个毕生难忘啊!小妖女心中冷笑不已,眼眸中更是憎恨与悲愤交加,变得复杂无比。
  恨杨存吗?答案是肯定的。他污人清白,这般的羞辱怎能不恨啊丨可是更恨的却是自己。明明就是被对方强占的,明明就是这般羞愧,但是为什么……身体居然还是有感觉,甚至会有渴望?
  那种心情已经不是仅仅用几个词汇就能形容,心底的痛苦无法言喻,唯有以清泪宣泄难言的悲戚。
  泪,被某人吸进口中,响在小妖女耳边的是杨存看不清表情的一句话:“我明白你心底所想,所以想告诉你一个经验。就是:面对强奸,如果你无法反抗,那么就学着享受吧。”
  这句话是杨存在后世学来,据说很有哲理性?真假就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还真的不是劝人的料啊,看看小妖女突变的悲愤脸色就知道了。
  不再热衷于言语间的逗弄,还不如用动作更直接一些。翻转小妖女的身体,让她摆出一个男人都爱的后入姿势。再次挺身而入的那一刻,杨存弯下了腰身,在小妖女耳边暖昧低语。
  “你叫什么名字?都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妖女吧?”
  于是在被蚀骨般的紧致感再次夹击的销魂呻吟中,杨存终于第一次知道小妖女的全名。
  “靳冰,我叫靳冰……
  “杨存,你记住了,有一个叫做靳冰的女人,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就会以取你性命为首要目标。”
  “嗯,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也已经记住了。靳冰……靳冰……这个名字真是好听啊。我同时也记住这是我的女人的名字。”
  撩人心境、冲击视觉的运动再次开始,无穷无尽地在小妖女……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再这么叫了,人家有名字,叫靳冰。在靳冰完美动人的肉体上抒发着自己兽欲的杨存,几乎爽到脚丫子都要颤抖。
  一开始的靳冰还有所排斥,可是也很快就在这种肉欲的快感中沉沦,让杨存肆意将她摆成各种羞愧的姿势,随意地玩弄。直到全身所有气力都被抽尽,身体得到宣泄之后,才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阴精喷洒的火热让龟头跳动着兴奋不已。望着身下被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的女人,杨存加快律动,紧跟着靳冰一起泄了身子。
  一股又一股的阳精留在玉人的身体深处,在战栗的抽搐中抱紧了那具全身软三,杨3医语……“冰儿,真是太舒服了。窝……是太……好了。”
  触及灵魂深处的震撼,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简单的词汇,除了一个通用的“好”字之外,杨存觉得再用什么都缺了那么一点。
  也在此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靳冰的阴精喷射出来,并没有像往常别的女人那样停留在阴道深处,随着自己退出的动作而一起流出来。它仿佛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往马眼里面钻。更加诡异的是,马眼跟见到亲娘的孩子一样,非但不排斥,而且接受得很是迅速啊。
  已经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不科学的问题愈来愈频繁在自己身上上演?反正真实的感觉就是那些阴精进入自己的身体以后,开始了一连串的变化。
  不敢掉以轻心,杨存连忙闭上眼睛,气定神闲地入定。
  滚烫的感觉没了,被一股清凉代替,与其说是阴精、还不如说是水来得更妥当一些。
  那般的洁净,那般的清爽,随着一寸寸的推进,将自己体内、骨子里炎龙所带来最容易影响自己心境变化的躁动统统洗涤干净。意识的深处,心境是否发生变化不是现在该在意的问题,就是炎龙的那声嘶吼……
  啧啧,那般的绝望、无助、愤怒、不甘,靠,真他妈的怎么听怎么舒坦啊!
  “你们这班龟孙子联合起来欺负我……杨存,救我啊……”
  唇角挂起得意的笑容,闭着眼睛的杨存在意识深处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以后,终于得到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效果。
  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精湛,没有任何的疲倦之色。
  怀中的女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陷入沉睡状态。本来想让她好好休息的杨存终究还是因为她那句“若是活着,必将取你性命”的话所扰,开始再次在靳冰的身上点起火来。
  再怎么说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啊!现在自己精力这么好,不多玩几次怎么够本呢?杨存为人,吃亏一事明显就不是他的风格嘛。
  狠狠抓着雪白的乳房,看着那些柔嫩在指缝间涌挤出来。享受着视觉盛宴的同时,另一只手又开始摸索着袭上湿润到还没有完全退去的花径,以一指之力带动着靳冰的所有。
  已经熟悉的情欲很快让靳冰惊醒。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赤裸的英俊男人,她的眼中出现一瞬间的迷茫,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她该不会认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春梦吧?那自己也太失败了。满意于靳冰眼中的懵懂之色,杨存轻轻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奸笑道:“怎么样?宝贝,想起来了吗?”
  语气轻佻,十足的登徒子模样。
  似真还假的温情围绕在二人之间,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察觉自己下体内多出来的那根“异物”时,靳冰怒声娇喝:“你在干嘛?”
  “嗯?交尾啊。”
  忍着笑意,杨存回答得一本正经。然后在靳冰压抑着愤怒的眼神中,开始了新一轮的占有运动。
  僵硬似铁的阳根,润软温热的阴道,气氛、暖昧的程度,刚刚好。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刚睡醒的时候最诱人啊。看得我骨头都酥了。
  “嗯?你要是想叫就叫出来好了,爷喜欢听你叫。
  “冰儿,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男人了。这副身子除了我之外,可再不许让别的男人碰了。这里……还有这里……”
  浓郁的情欲中,杨存呢喃着废话。具体也说不上来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知道字字发自肺腑。
  娇媚的吟叫、低沉的喘息,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随着阴道内发出的神秘且空洞的声音,再一次将金刚印的世界渲染成一片粉色。
  在第二次的欲望宣泄以后,即将陷入昏迷的靳冰在杨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当时的杨存并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大的事情发生,就在自己肆意贪欢之时!
  等明白过来以后,杨存的眼睛是红的,望着眼前的狼藉悔不当初!
  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靳冰说:“杨存,你会后悔的……”
  “后悔?呵呵,才不会呢。要是没有在你身上占够便宜就死,我才会后悔呢!冰儿,别睡,我们再来……”

  请续看《天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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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3 08:31 #8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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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集

  内容简介:

  在探视过上水村的灾情之后,杨存彻底体会到定王一派的虚伪与奸诈,然而回到杭州之后,赵沁云又更明目张胆的安排了一场陷害杨存的圈套。
  安巧等人被抓的事情似乎与上水村有着无法明言的关系,究竟定王一派的目的是什么?杨存又会遭遇什么样的危机?


  第一章、暴风雨前的节奏

  早已过了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却依旧是潮湿的。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阻止人们出游闲情逸致的脚步,也顺带着抹去不少本来应该存在的痕迹。
  若是这场雨再下个三、四天导致河水暴涨,恐怕将会是另一场灾难啊。临街的茶楼中,人声鼎沸。纵使天气再不好,也还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还可以喝喝茶,听听曲子什么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子,待一曲唱罢以后高声喝几句彩头,这就是茶楼中的风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没那么安分。
  在肆意谈笑的喧闹中,那道突然飙高的声音是那样突兀,纵使有人想忽略也不可能。
  “唉,这雨下得凶猛啊。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们是否也该上奏朝廷请求赈灾?”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在大华国百年的历史当中,有一件事情大伙儿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闻乐事,不谈国之大纲。现在公众场合居然有人公然谈论这样的言论,一愣过后,就开始有人接二连三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之间,嗡嗡声响一片。
  说出这段话的是一位留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年岁。见大伙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后,他狭长的眼中精光闪烁,接着端茶杯的动作,手指在桌上轻敲三下。
  始终注意着他动作的是楼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讯号出现,便清清嗓子开始发表一套不知道属于谁的理论。
  “咳咳,我说这位仁兄是不明当下局势才有此一问吧?”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短胡子男人立刻接话,表现得大有兴致。
  虽说不论国事,但是现在有人说,就算听听也无妨吧?其余茶客们看似毫不在意的继续吃茶,但一个个耳根子无一不伸得老长,关注着那两人之间的对话。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当今圣上自从皇太孙殿下逝去之后便一病不起,朝政皆由当朝三位王爷代理。连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爷之外,还真就没有几位大臣能够一睹圣颜。
  “而现在定王已经回到东北驻地,荣王又身在津门。镇王爷忙着京城的防卫事宜,这摺子就算递上去了,等处理下来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廷的赈灾粮款下来啊,还不如赶紧想法自救,投奔一个可靠的亲戚来得实在。”
  这实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话,在诸多人群面前如此说,那个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
  茶客们惊诧,连茶楼掌柜的也察觉不对劲,刚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身旁就出现一个黑面黑衣的男子。
  无声无息,也不废话,只递了一张握在掌心中的牌子过去。
  掌柜的立刻就瞪大眼珠,点头哈腰地妥协了。至于在那里大放厥词的两个人……
  反正他是没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当真?”
  那位仁兄顿时一惊,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巡视一圈充满震惊的人群,才又道:“这事可切莫随口乱说。”
  言语之间,倒还真没有半分自己即将要惹出大祸的觉悟。
  “哪里是随口乱说?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亲戚是京官,且身居二品大员的要职,他的消息又岂能有假?”
  青衣男子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想让人怀疑都很难啊。
  短胡子的男人沉吟一番,似是斟酌这些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之后抬头,脸上的了然之色倒让人看得出来他是相信的。
  “那这样一来,江南的百姓岂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莫非就不管吾等的死活?”
  “这个嘛……”
  明明是凉爽的天气,青衣男子却还要一脸骚包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这下子不仅仅是那位短胡须的中年人,连其他茶客们竟也不知不觉中了他们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压了下去,忍不住将本来就已经伸得很长的脖子又伸长三分。
  正听到紧要的关头居然没了下文,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个个盯着那位年轻人,眼中的求知欲一览无疑。
  “要说就说,买什么关子?”
  观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诽谤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还算轻了。”
  既然已经有人发难,也就有人继续高喊着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点替大伙解开这个疑惑好了。无论说了什么,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罢了。”
  这位仁兄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可是细想,和上面两位还真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说得好听了一些。
  一听就是出自读过书的文化人之口。
  实在按捺不住,也开始有人跟着起哄。好奇也好激将也罢,无非就是为了青衫男子刻意不说出口的隐晦言语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就是那位兄台的那句话,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哈哈……”
  许是终究年纪轻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轻男子见下面众人众口一致地叫嚣起来,皱着眉宇一脸为难之色,望了中年短须男人方才一副相当为难却又大义凛然的态度。
  “既然诸位一定要在下说明,那么有一句话在下也就说在前头了。今日之事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啊。
  “实不相瞒,三王辅政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想必大伙儿应当也有人知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贤王,如今又有陛下的嘱托辅政,那么与其将灾情上奏朝廷,还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为好。上个月湘南一带大旱,定王可是出钱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难,贤王必定不会置之不理。”
  如此流畅的言辞,还当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之处。
  年轻人的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有亲戚在湘南一带,定王出资救灾一事倒是属实。”
  “就是就是,定王爷乃是贤王,我还听说啊……”
  一时之间,有更多人开始加入这场热烈的讨论,定王的名号出现在其中的机率最高。而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众口一致都是一个“贤”字。
  历朝历代舆论的力量向来都不可小觑,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的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之凶,更胜过猛兽。有了这一次某人“冒着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讳散发这套舆、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风雨不定之际,贤王定王的名号在民间更是锦上添花。
  在那群讨论激烈、双眼发光的人群中,带着一脸不屑的那个人因为坐在角落,还真没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义浩然,不过那分鄙夷之中还是带着浓郁的不安。望一眼被刻意引导到狂热膜拜的众人,他眼中终于出现不耐的神色,搁下茶杯,随手抛了几个铜钱出去,然后起身离开。
  楼外,暴雨呈气势磅礴之势。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本想此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没想到……唉,真是世事无常。闹剧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会是什么?
  这一次还真是惹恼公爷呢,就是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便世袭爵位的少年又会如何?纵使已经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对杨存这个人,杨通宝自认还当真不曾真正看清楚过。
  似乎比自家王爷还来得难测?
  又望了一眼天际阴沉到令人无比压抑的乌云,再吐出一口浊气,杨通宝一脚踏进雨幕中,脚步果断决然,仿佛前一刻还在感叹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没有渗进去,而是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最终回归地面的积水中。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吗?该不会是……将要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杨通宝便赶紧奋力甩头掐断。真是太可怕的猜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绝对不能是真的,绝对……江南杨家可还得靠着他呢……这种倘若,绝对不能让它有可能发生……
  脚步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坚定。
  明明是讨论得兴致盎然,却偏偏又要表现得遮遮掩掩的茶客们,因为那名青衫男子一语激起千层浪的行径,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与平常就聊得投机的茶友们讨论起来,对始作俑者的关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杨通宝的嘲讽一样,没有注意到刚才引起话题、看似毫不相识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一起出现在茶楼顶层的贵宾包厢内。彼此之间虽然不曾言语,不过光凭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挺有默契。
  茶楼三层,装修极为奢华,大气却又不甚张扬。隔间之外,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上更挂着当朝书法名家的字画,颇有华丽之风,也可以了解这样的地方必定不会只像楼下那群之热衷于坊间趣闻琐事的普通茶客们所能消受得起。
  此时端坐在雅间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书生纯白锦袍,一张面如冠玉的容颜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气概被巧妙掩饰起来。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认定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了吧?
  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还真没有人知道。
  两人进来以后也不敢将头抬起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绣了祥云图案的锦靴,战战兢兢跪了下去,齐声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嗯。”
  漫不经心的应承,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坐在这里的人是回了一趟东北之后的赵沁云。
  此时的他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问道:“你们……是谁的手下?……
  “回世子,”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那位中年人开口回赵沁云的话,答道:“草民等是华宇大人手下。”
  “哦。”
  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赵沁云挥挥手:“那么接下来……”
  “懂,草民懂。草民们这就动身前往甘肃一带。”
  “嗯,去吧。”
  这回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不耐,赵沁云开始全神贯注将视线投入到那场大雨里。
  华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赵沁云知道。结合刚才的那些话,不难分析出出这是事先为自己这边造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赵沁云微皱的眉宇却没有松开过。直到室内沉静许久之后才状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还是刚回来的样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属下认为世子高估了他。”
  在室内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赵沁云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啊……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提防着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必定要告诉我。掉以轻心只会铸成大错,毕竟那个人……父王着急立威,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可是难道连白大人也跟着……”
  一个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研究却依然看不透的人,连性格、能力都不例外,这样的人本身便是危险至极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样的心态,赵沁云下意识中的认为,总觉得那个人……会在大事中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点人手,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
  “是。世子,白大人说等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时候还接什么风?莫非白大人也糊涂了不成?”
  怒斥出去,赵沁云才想到一些别的事,皱着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去拜会。你先去告知白大人一声,切莫着急行事。”
  “属下告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时,精致的青花瓷茶盅在赵沁云的手中碎成粉末。张开手指的瞬间,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语:“为何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杨存真正可怕之处呢?还是说是我太过小心,高估了他?”
  没有人回答,一室静谧。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
  天象上言,连日暴雨定为不祥之兆,连钦天监的人都因为江南连日的暴雨夜观天象推星占卜。
  据说,卜出结果的那刻,官员手中的罗盘碎了。
  然后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进宫,直为面圣而去,脸色的凝重程度让路过之人全都不敢发问。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安巧却说,若是老天爷下雨,必定是有了伤心事而流泪哭泣。
  可是何为不祥?老天爷又在因谁而伤心哭泣?想要探知这些答案是那样的不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记忆中,安巧的音容笑貌还依旧在眼前浮动,可是现实中呢?还有安宁、王动、揽月、李彩玉、杨三、甚至是还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启等人。一张张鲜明的脸孔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视线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大雨磅礴而下,洗刷着世间的一切罪恶,却唯独洗不去杨存鼻翼间那股血腥的味道。
  其实那种味道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土腥味罢了,但是嗅在杨存的鼻腔中却又是那样的敏感脆弱。
  雨势确实不弱,富裕人家在家里头悠闲乐哉,贫苦的人家也找个安稳的地方避雨。因为人烟稀少,整片如织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也就显得极为醒目。
  终于看不下去了,杨通宝上前开始这三天时间中说不上来多少次的劝说,一开口才发觉因为说过的话太多,嗓子都已经开始哑了。
  “公爷,您,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您身上可还有大任,不能就这么……”
  劈里啪啦的雨声太过猖狂,杨通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中。做属下的就这么看着主子淋雨实乃大不敬,毕竟这不是洗三温暖。
  可是杨通宝也无可奈何。伞,他打过了,杨存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便让他只能将其丢弃。他从来都不曾发觉杨存的体内居然有一股骇人的力量。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是三日的光景了。杨存是跪着的,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烧焦了的匾额,上头原本气势恢宏的描金大字没了,依稀看得出来一个“壹”字和一个残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添杂乱。
  离开之前,这里还曾经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练就出来的冷静自持,杨通宝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纵使再怎样的冷静,虽然没有像杨存那样的双目通红,杨通宝的眼圈也还是红的。毕竟都已经是接触了那么久的人,心里终究是……
  扭曲的容颜,血红的双目,这时候的杨存,还真不能用英俊两字形容。抬头看着面前的混乱景象,杨存的目光令人心惊胆颤。
  “人死不能复生?哼,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人,既然有胆子做,那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尝尝后果。”
  其实此时杨存更想爆一顿粗口,毕竟那样才来得痛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毕竟那种过分夸张的表演……有点累人。
  再说,爆粗口那件事不怎么适合现在这种庄严的气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地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跳着脚高声叫骂:“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爷就陪着你们玩盘大的。
  声音同样不是很大,也一样消失在雨声中归于平静。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实际上却承载太多东西的寒眸中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开来,幻化成了一点一点凌厉的寒刃。
  杭州到津门,再由津门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应该不超过二十天才是,可惜计划失败,没有想到居然会中了荣王和魔门的人一起设下的圈套。
  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站到这里,杭州城中却再也没有一品楼。听他们说是失火了,又听说是因为意外。也听说,那一夜的大火照红了半边天,诡异得异常,连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着它烧。
  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杨存回来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若不是为了筹划算计靳冰……若不是为了压制体内的炎龙……
  又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杭州,那么……
  生活中,向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悲剧发生了,就只能睁开眼睛面对,连逃避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街坊间的传闻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实又有几个人知道?关键还是出在住在里面的人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此事涉及当朝国公爷的家眷,所以更深的内幕人人都闭口不言。
  在街间传闻里,这些自然就成了怪诞的通灵事件,其实殊不知世间最可怕的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说:“杨存,有人说要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的心。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由你亲身验证一下好不好?”
  靳冰还说:“杨存,你还是太过自负了。你以为那些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就凭你一人之力,做什么都是枉然。你以为在这场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会赢了吗?”
  靳冰又说:“杨存,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一刻沉溺在温柔乡里,你知道下一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靳冰还说……
  还说了什么来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已经不能清楚整理出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靳冰浑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怀中,脸上悲愤交加,无力于自己的为所欲为。
  所以那个时候杨存只当她的话是悲愤之下的威胁,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反而用一种吊儿啷当的样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连连:“放心,美人,我一定不会后悔的。谁教你长得这么祸国狭民?看一眼,就让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体香已经没了,但是那种撩人心弦的触感还留在脑海里。
  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后悔的话,可是不过过了几天的光景而已,便后悔了。
  他妈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现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
  老子操你们十八辈的祖宗啊!
  没有人知道,在冲进那片狼藉中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时,杨存的心境是多么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往行人中的窃窃私语中,杨存的心是怎样的一寸一寸冻结成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四溅。
  放眼望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显得醒目无比,身后自然是有人为他撑了华伞,免得雨水湿了、脏了他那身锦线织就的荣耀。
  杨存已经回来三天。当朝堂堂敬国公家眷出事,身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现,这其中的蹊跷恐怕只要是稍为有心之人都不难猜测出来吧。而跪着的杨存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永望,眼神变得更凌厉,与往日那个世故圆滑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雨势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所缓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后,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
  他遮了伞,衣裳自然不湿。不曾遮伞并已经卸下蓑衣的杨通宝浑身已经湿透。可是毫无遮拦地站在雨中的杨存周围却是一如既往。这雨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只洗刷掉他身上的尘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却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这也难怪白永望惊讶了,这个现象连杨通宝一开始发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可思议。
  不过毕竟不是修真问道之人,白永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脸上一派悲愤之色就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戚然道:“下官该死,下官一时不察出了这样的事情,伤及国公爷家眷,请公爷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个灰袍老者,在眯着眼睛望见杨存周围之际,脸色大骇。
  “好,治罪是吗?”
  杨存起身,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扬,却有一种森森入骨的寒意。
  难道是雨势太大的缘故?
  “请公爷……”
  白永望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看到杨存的动作时便彻底愣住了。那张一向沉稳到没有任何裂缝的老脸,终于当着杨存的面出现了阴沉的戾色。
  其实杨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为了胸肺之间的那一口浊气而已。
  左臂抬起,赤蓝白金四色在掌间萦绕。流光溢彩的色泽赏心悦目。
  可惜,它的威力却很惊人。光华砸过去的那刻,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像静止一般,唯有轰然巨响带着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绝。
  水花四溅,尘土飞扬,一并飞起的还有白永望带来手下的肉体,连惨叫声都慢了半拍,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地面上是一个个华丽的巨坑,恐怕就算要把它们填回去也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也许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吓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经悟出内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个个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么看都会感到不科学的异象吓着了。
  这样的实力是四丹之境的人发出来的?分明就是……就是……超过太多了吧?
  而且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内丹是四色?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众所周知,只要结丹,丹的颜色就会依照你的悟性和修为决定,有纯色的,但大多都是带着瑕疵的杂色。但不管哪一种,无论是几丹,内丹本身的颜色都是统一的,像这种出现多种色彩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位脸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举凡在场的修道之人无一不对杨存投以热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几个士兵的伤亡及出现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碍交通的大坑洞,则不在他们的顾及范围之内。
  白永望脸上的怒色已经和天上的乌云有得比,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或者是怒斥杨存一顿。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他眼中阴狠的杀意,杨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着白永望冷然一笑,说:“此时,本公等着白大人的解释。现在,白大人可以走了。”
  妈的,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就是好捏的软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你洗干净等下辈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这次跟你们杠上了。
  虽说这个事实是在来杭州以前就明了的事,但是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们玩眉来眼去那一套虚假的东西了。要就来真刀实枪的,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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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3 08:31 #85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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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多出来的同伴

  前往时是三个人,回来之时自然也是三个人,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古怪的,古怪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
  杨通宝忘不了当第二天的天明时他怀着担忧的神色踏进胭脂楼小院,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公爷……”
  院中一片狼藉,昨夜离开之际便已经感应到有高手来此,人更诡异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杨存居然将自己轰走,独自面对。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爷只差一丹的修为,纵使自己应对起来也一定很勉强,更别说是因为得知真相而气急攻心、有伤在身的公爷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杨存的命令。等到初阳刚显露出第一抹光辉之际,杨通宝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一地的残红落花显而易见,昨夜该是一番怎样激烈的争斗?而站在其中一脸悲愤欲绝又带着疲倦的女子,又让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凌乱,乌发纷飞,瞪着杨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肉。
  “别怕别怕,我没事。”
  最应该出事的杨存却是春风得意、神采焕发的样子,唇角含春地朝着杨通宝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样子,杨通宝瞬间就明白这一夜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离去之时杨存糟糕的状态,就算是修为上的比拼……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前几次碰到这个女子,杨存可是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公爷,您……属下不懂。”
  不懂了就要问,明知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是实在抑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这有什么好不懂的。很简单啊,你遇到一个流氓外加禽兽的主子,很卑鄙地占了人家姑娘外带我们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杨存的为人以及行径是怎样不满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通宝见到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红衣小童,看长相分明是可爱至极,但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慌。
  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用寻常的思维理解了。诚然正经如杨通宝,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向靳冰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通宝和杨存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算不能,也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靳冰本身的修为不弱,五丹之境,超过了在场两个大男人。
  真气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杨通宝砸过去,杨通宝顿时大惊,知道在修为上自己与那位魔门的妖女相差甚远,若是勉强对抗恐怕占不了任何好处,因为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与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闪躲。
  这个动作,倒是与杨通宝一贯的作风相当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现在有重任在身的杨通宝明白,现在真的不是与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一切应以杨存的安危为重。
  好在杨通宝三丹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躲避得很及时。靳冰的攻击砸过来之后,原本就被摧残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狈,各种花枝树木的碎屑合连同冰沫一起翻飞。然而就算躲过这一波攻击,杨通宝还是被余波震动得连退数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杨通宝定住身形之后便往那名红衣小孩儿看过去,心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为,这攻击真是不可小觑。连自己都这样狼狈了,那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又因何会跑到这里来?真是可惜了……”
  然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不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脸上还是自己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并不曾有半分变化。倒是离他不远处的杨存紧皱眉头,看样子也受到波及。
  余尘散尽,魔门妖女已经不知去向,而那名红衣孩童却狠拽着自己的发髻,冲着杨存咆哮。
  不错,那是真正的咆哮!
  “靠,杨存你个浑蛋!我说过不要这样的造型不要这样的造型,看现在老子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毁了?”
  杨通宝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说刚才这个孩子已经给过他一次冲击了,那么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说,那个谁,你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吗?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后,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
  吼完杨存不算,还要在杨通宝这里捣蛋一番。不知道是不是杨通宝呆滞的样子取悦了红衣小孩,他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一分子?”
  杨通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沉思良久,终于找到一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而且还如此嚣张的人,你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
  抖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衣孩童那副很骚包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眼熟,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杨存时,杨通宝才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物以类聚?不过这话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还当真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好,我叫炎龙。我喜欢你对我怀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欢你将我当做小孩子,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大很大的年岁了。”
  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又有着与年龄所不符的自负,那种自恋的表情倒是杨存没有并且自叹不如的。
  “炎龙?”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杨通宝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已经拥有很大的年岁了?那你今年年岁几许?”
  “这个……”
  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开始显得烦躁,挥手道:“具体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你只要记得我绝对比你年长就好4”要想承认一个小孩子比自己年长会是一件有着怎样难度的事?杨通宝不知道,不过纠结在心中的始终都是“炎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而且是绝对的重要?可惜刚刚被吓着了,还真想不起来是怎么个重要法,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杨存,期待着他不要让自己这样糊里糊涂的。
  放荡了一夜,杨存虽然精神很好,但是体力上终究有所损耗,加上新纳了能量进来,需要先行调解。现在见杨通宝与炎龙一人一……物相谈甚欢,加上炎龙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驱使它,它也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便进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杨通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话来。
  “它就是赖在我体内不走的那个浑蛋。”
  浑蛋……浑蛋……
  因为炎龙的缘故,杨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对于那条跟地奴一样存在的炎龙蛇,杨通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听说眼前的这个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马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火灵吗?为何眼前这个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龙跟地奴比较起来,居然差了这许多?嘶……这天地相斗,果真繁衍出许多怪异之物。
  与地奴不同的是,这炎龙一看就像是带有独立智慧的生物。回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杨存具体有了何种安排,居然让李成留在津门,换成这个幻化出人形的炎龙陪着一起上路。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它都隐身,像地奴一样喜欢将自己隐藏在空气中。
  宣泄了几日,雨势终于减弱下来。一脸压抑几日的乌云地逐渐有了薄弱之势,望过去,似乎可以隐约看见藏在背后的阳光。
  天地之间一派全新的气象,不过江河沿岸河水暴涨,连日来,原本驻扎在杭州城内打着提防药尸名号的官兵们可为了筑堤之事忙了个痛快。
  据说此时连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为忧心。而果真如坊间传闻一样,那位贤王赵元明“体察民情疾苦”派发了钱粮过来。
  临窗而立,杨存笑得内心一片森然。
  呵呵,这赵元明的动作倒是快,恐怕这时候白永望关于杭州灾情的摺子还在路上吧?这个民心还当真让定王一脉得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定王殿下竟然这么有钱?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还有闲钱拿出来妆点自己的名声。恐怕背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门时所碰到的事。国师的案件那般蹊跷,这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再拜访一下萧九了?当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若不去看世间那些疾苦,眼前清风斜雨的景致也还是别有一番情趣。虽然天地之间还有丝丝零星雨滴交织,好在太阳也终于不负重望地挤出一丝笑脸。
  阳光,雨落,齐了。
  深深吸进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杨存放眼望去,看到贯穿东方那道美不胜收的彩虹时,扯了扯唇角。
  这下子钦天监那票吃饱没事干的大臣,应该很快又会发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论吧?东边日出西边雨,现在是西边日出东边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无情哪个有情?想到老皇帝在册封前一日单独召见自己时给予的密旨,杨存便有些踌躇。
  那东西与官服信印搁在一块儿,一品楼大火,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圣旨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了?想起那双混浊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连杨存自己也无法解释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从哪来的?
  由于连日阴雨的缘故,入夜时分居然很凉爽,与这个只有燥热的季节完全不搭。在白永望的客气下,杨存也便皮笑肉不笑地住进他所安排的别院中。
  其实就算一品楼没了,杨存也绝对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何况国公府已经修缮完毕,什么时候住进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杨存却不想去。冷冷清清的自己一个人,那些心中的牵挂一个都不在,就算要住进去,也要大家热热闹闹住进去才好。现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么自己那几处一来杭州便置办下来的隐秘房产也就没有浮出水面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别说是自己。再说,关于一品楼失火有那么多的疑点,如果不弄明白,又怎么对得起生死不明的众人?
  安巧、安宁……一想到那两个性格不同却有着同一张悄颜的小萝莉,杨存的心疼就停不下来。同时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有王动保护着的众人无声无息地掳走,而现场又不曾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缘故,杨存夜不能寐,只能望着天际冷清的月开始发呆。那轮咬月一会儿成了安巧的脸,一会儿又成了高怜心的……对了,幸亏当时及时送走刘奶奶她们,不然现在……
  正在兀自叹息之时,耳边突然一动。空气中那阵细微的躁动其实真的不怎么明显,但是因为天生耳力极佳,杨存还是听到了。
  初来之际,那副孱弱的身体留给自己的也就是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转,杨存冷清一笑道:“阁下便如此按捺不住,这就急着要取我性命吗?”
  淡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去,在空气中荡起涟漪。下一刻,杨存从窗口飞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呵呵,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下佩服。”
  随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沉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么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
  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么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复到即使再怎么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呵呵,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沉默。
  “咳咳……”
  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么事?这时候此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沉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里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赞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么大的圈子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
  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艳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这……难道是……”
  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里吃了一个亏,没了面子不说,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忿,脸上也是一派淡定的沉稳之色。沉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骨已压制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面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么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格,凭什么在大人面前放肆?”
  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是靠一个好的身家”之类的话。
  只顾着假生气真拍马屁,却忘了就算杨存什么也不是,就凭他被皇帝金口玉言册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个人是林国安临行前托付给白永望,乃是林国安的侄子林兴安,说是“自己人。”
  没想到林国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样的货色?白永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表达自己有多么委屈,而是气定神闲的饮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一边独自尴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杯见底,白永望才搁下茶杯,飘过去一眼,开口重申道:“就凭他世袭敬国公的身份。林大人,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若是张扬出去,就算本官也保不了你。”
  语气凌厉之意,听得林兴安胆颤心惊地急忙讪笑道:“是、是,下官鲁莽了。”
  这一回,白永望连再望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面向管家,说:“时候也不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
  望了一眼天边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林兴安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不过还是走了,行至无人处才一脸愤愤不平。看那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面前应该不怎么能讨得到好处。
  等林兴国一走,白永望的视线立刻投向另一侧,问道:“先生,如何?”
  还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可见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存在。
  “这个嘛……”
  捻着胡须走了出来,灰袍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才说:“若是老朽没有看错,那个人……当真不可小觑。老朽认为若是想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被他再参透一丹,恐怕……”
  “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吗?比起先生不是还差着吗?”
  因为不是修道之人,白永望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单纯以内丹数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大多数不懂的人,大约都会这么想。
  “呵呵,不是这么单纯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和那个孩子比起来虽说是修为一样,但是他的潜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时日,就算是老朽,对付他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万没想到听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故意带老者去见杨存,就是让他估计一下杨存现在的实力,没想到……不过一提起“那个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结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想到居然会背叛我?死……不足惜。”
  语气虽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脉,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亲孝仁义中的抉择注定难以走上同一条路罢了。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其实并非是启儿背叛了您,而是……正因为他的选择,从来都不曾变过……”
  “所以就投靠杨存?现在倒好,弄个生死不明。”
  似乎提起这些事情来,白永望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之色,道:“至于杨存一事,暂时先缓着吧。世子命余姚过来亲口告知,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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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3 08:47 #8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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