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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计划开始
  大地又是一阵震动,随之而来的是隆隆轰鸣,然后大片的烟尘飞扬而起。
  那片峡谷已经有四、五公里长,因为一路上尽可能都找比较低矮的山岭开挖,所以这道峡谷弯弯曲曲,从一头根本看不到另一头。
  在那片烟尘底下,刚才坍塌的山坡之上,一只只银灰色的老鼠推着石块,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轻响,更不时会有毛发蓬乱的老鼠从乱石底下爬出来,它们身上全都流着血。
  这些都是被压在坍塌山坡底下的老鼠,如果换成以前,它们早就变成肉酱,但是现在,它们的身体虽然还比不上那二十几只银色的老鼠,却已经称得上刀剑难伤,想杀死它们可不容易。
  如果现在这群老鼠再进攻土堡的话,别说这么一大群,就算只有十几只,也足够把土堡闹得天翻地覆。
  峡谷底下并不是只有老鼠,还有七、八个村民正在浑身哆嗦地拿着笤帚和簸箕清扫着地面,旁边的一个小车上堆积着小山一样高的老鼠屎。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当初做的那些护甲,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在厚棉衣上缝木头片的护甲对于以前的老鼠还可以,但是现在其实和没穿差不多,这些老鼠早已变得刀枪不入,牙齿更是锋利坚硬,那些木头片在它们的眼里如同薄脆饼。
  他们仍旧穿着这套行头,只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眼看小车就快堆满了,这些人匆匆忙忙地推着小车离开,他们巴不得快点回去,这个工作让他们怕得慌。
  在峡谷上方,负责切碎草料的人多了五、六倍,自从那些老鼠彻底魔化之后,他们的食量一下子就增加十倍,负责喂食的人工作量猛增,原来的那点人手根本不够。
  幸好自从小东西进化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草料的问题,现在草料根本用不着从庄园那边运过来,直接在峡谷附近收割就可以了,节省了很多人工和运输,现在的瓶颈变成切碎草料,不过隐修院的人正加紧时间研究,据说新的切碎机很快就可以制造出来,今后铡刀就没用了。
  那辆堆满老鼠屎的小车,在一群人的护送之下往回走。
  这几千万只老鼠吃的是各式各样的金属矿石粉末,矿石里的金属有一小部分被他们吸收融入血肉之中,大部分则随着新陈代谢排了出来。
  经历这样一翻循环,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屎里夹杂着一种成分复杂的合金,铅、锡、铜、铁各式各样的金属都有,稍微冶炼一下,就可以很容易地分离出两种合金,一种以铁为主,另一种以铜为主,现在卡奥尼所需要的大量金属制品,几乎都是从这里而来。
  中午时分,这群人终于回到卡奥尼,才刚进入镇里,他们就被河边的喧闹景象吓呆了。
  整个小镇的人此刻全都集中在一号船坞边。
  在每一座船坞里,全都有一艘又细又长的船,不过其他船还都没有完工,只有一号船坞里面的船已经建造完成,甚至连木屑都清理干净,船体两侧用来支撑的架子也已经拆除,整艘船就靠船舷两侧盘着的十二根粗大绳索牵引,才不至于歪斜倾倒。
  路克和梅特洛此刻正站在船坞一头的闸门边,闸门是上下开启的,连着一个巨大的绞盘,那两个人缓缓地围动绞盘,闸门就像吊桥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下倒去。
  才刚开启了一条缝隙,河水就从缝隙里汹涌而入,迅速冲进船坞。
  随着河水愈涌愈多,船坞里面的水面渐渐升高,那艘船开始浮起。
  “可以把牵引索放开了。”
  海狗西科斯高声喊叫着,此刻他是指挥者。
  固定住船只,让它不至于歪斜的那十二根绳索被解开了,那艘细长的大船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两块搭板放了下来,钩在船舷上,十几个人踩着搭板跳上船,第一个跳上船的就是西科斯,他在隐修院里,渐渐变得平静的心,此刻又被这艘亲手设计并打造的船勾起。
  “把闸门完全打开,我不想让这个小宝贝擦伤。”
  西科斯恢复以往在海上的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一下子变得粗鲁和流气起来。
  “把撑篙给我。”
  西科斯朝着岸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把一根长长的木杆递过去,这东西在浅水区比划浆管用。
  西科斯是老水手,他用肩头抵住船篙,踩着甲板紧贴着船舷往船尾走,那么大一只船,被这样一根细长的船篙推得动了起来,缓缓地朝着前方驶去。
  船坞很窄,船舷最宽的地方和船坞侧面相差只有一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驶船,绝对考验功力,稍微偏一点,船舷就会擦到船坞,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损伤,但是那新漆的油漆就保不住了,一定会留下擦伤的痕迹。
  西科斯果然了得,整艘船几乎笔直地驶出船坞。
  当这艘船完全出了船坞的时候,四周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别太得意,离成功还早呢,这是海船,不是在池塘里面钓鱼用的。”
  西科斯高声喊着,但是此刻没有人在意他的话,因为他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
  只不过身为一个老水手,他已经习惯在大家得意忘形的时候泼上两盆冷水,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前一刻还为某件事庆祝,下一刻就有可能会撞上暗礁。
  “现在所有人全都到一侧去,我要看船会不会斜得厉害。”
  西科斯发号施令,此刻他最大,因为只有他才是专家。
  所有人全都跑到船的左舷,船微微的倾斜了一些,好在倾斜并不严重。
  “再上来几个人,这是一艘能够装载两百个士兵的大船,这几个人怎么够?”
  西科斯仍旧不太满意。话音落下,岸上的人立刻扑通扑通跳下河,蹚着水朝这边走过来。
  船上的人把蹚水走过来的人一个个拉上来。人越来越多,也全都集中在一侧,但是这艘船也只是微微倾斜了一些,显然静止稳定这一项已经过关了。
  “全都跑到船尾去。”
  西科斯继续发号施令,这是第二个测试项目。
  测试一项接着一项进行着……
  每通过一项测试,四周就会想起一阵欢呼声,这艘船凝聚太多人的心愿,与此同时,它也寄托着众人的梦想。
  在岸上,路克他们几个站在一起,并没有上船,身为这片土地的管理者,他们必须显得稳重而又矜持。
  “这艘船挺争气。”
  梅特洛说到,他的眉眼之间尽是喜色,要知道以后这些船都是归他管。
  “我们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已经完成了。”
  路克所说的计划并不只是指对付贝尔兰多斯子爵,而是指未来的发展方向。
  正是前往圣地让他们发迹,他们的财富全都来自海上,所以今后海上贸易仍旧会是最重要的一环,而海上贸易绝对离不开船和船队。
  想当初,他们坐着一条破船去圣地,一路上不但走得很慢,而且稍微有点风浪,船就颠簸得厉害,整艘船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提心吊胆,唯恐那艘船会散架。如果换成眼前这艘船的话,绝对会安全许多,也快得多。
  “现在就看伊斯特那边了。”
  尼斯以为路克刚才那句话,是针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他那边已经完成了。”
  路克随口说道。
  “不会吧?他不是说要两个月?”
  尼斯有点怀疑,伊斯特是不是逼着那些人赶工?千万别因为赶时间,以至于印出来的《圣经》上满是错别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宗教裁判所的人会找上门来。
  路克知道尼斯担心什么,他也出身于教会,当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连忙解析:“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全本的《圣经》你知道全本的《圣经》要多少钱吗?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买得起那样的东西,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圣经》大部分都只有几章,到大洪水和方舟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些甚至只有创世纪一篇,反正只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再知道人为什么有原罪就足够了。”
  尼斯眨着眼睛,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帮家伙居然打算如此糊弄过去。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也有道理,即使只有创世纪一篇,那也是《圣经》总不可能说它是别的书,而损毁《圣经》创世纪篇和损毁整本的《圣经》根本没有什么两样。不会因为前者篇幅少,而判定这不是亵渎行为。
  “放心吧,那一块归伊斯特管,那个家伙虽然懒散,但是对搞出来的东西非常在意,如果弄的不好的话,是丢他的脸面,他绝对不会放松的。”
  路克看到尼斯没有说话,以为他仍旧有些疑虑,所以又安慰他。
  对这句话,尼斯确实认可,自从伊斯特把发展方向定位在艺术方面,就渐渐变得执着起来,执着于完美,有的时候甚至达到偏执的程度。
  “你看过样品了?”
  尼斯问道。
  路克点了点头:“还没有完全印刷好,有一些板子还没有雕好,我看过前几篇,每一篇都有插图,所有的插图都是先印刷出轮廓,再让画匠往上填充颜色,效果绝对没话说,创世纪篇的插图最多,有二十几张,后面几篇的插图虽然少得多,不过一篇至少有两幅插画,封面是用小牛皮做的。”
  说到这里,路克露出可惜的神情,这些东西做得再好,也注定要被毁掉,所以,愈是精美,就愈是让人感到惋惜。
  “只要能够干掉贝尔兰多斯,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尼斯连忙劝到。
  “我知道。”
  路克还是能分辨大事小事的。
  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一阵欢呼声,只见那艘船在圆形的人工湖里缓缓地转了起来。
  当初挖这个湖就是为了让船只调头,现在证明这个设想是正确的,人工湖发挥作用,而且效果看来不错。
  “这条河还是太小。”
  路克多少有点遗憾,想要进出的话,绝对不能载太多的货。
  “已经很好了,你们的要求别太高。”
  尼斯有些无奈,他忽然想起当初的路克决定拿下卡奥尼时,原本还打算往里面赔钱。
  “我只是说说罢了,用不着当真。”
  路克说道。
  这倒是实话,像他这样多话的人,说话时常常不经过大脑,甚至前面反对过的事,后面又表示赞成。
  尼斯本来就没有在意,和这帮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当然明白他们的脾气,像路克的问话、伊斯特的抱怨,都是听过就算。
  那艘船在人工湖里转了两圈,最终缓缓地靠上码头。
  上面的人从船上下来,一大群船工则爬上去,旁边几十个村民正费力地抬着桅杆,还有一些村民搬来门、窗、桌、椅、帆、缆、锚、链。
  这些零件全部都要等到船体经过测试之后,才能够安装。
  从船坞出来的船是裸船,连甲板都没有完全铺好,整个甲板只有船舷边的两排木板。
  这么做是因为刚刚造出来的船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能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地方漏水,所以要先下水看看情况,这些零件如果装上的话,万一到时候有问题,还需要将这些东西拆下来,船体才能进行修整,只会多一番毫无必要的手脚。
  除此之外,这种做法也是为了尽快地腾出船坞。
  装那些零碎东西,完全可以等到船下水了之后再做,浮在水面上的船绝对是很好的工作平台,腾出来的船坞可以继续建造第二艘船。
  现在试水成功,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码头上变得忙碌起来,船工开始工作,喊着人把桅杆竖立起来。
  安装这些东西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对于一艘船长达一个多月的建造期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跑到尼斯面前,异常兴奋地说道:“刚才我在船上,你看到我了吗?”
  “当然,你那么醒目,谁会看不到?”
  尼斯当然挑好听的说,这个女孩根本看不出任何公主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野丫头,刚才居然爬到船头,趴在船头顶端的地方。
  说实话,他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如何保住底下那层薄薄的肉膜,不是说,剧烈运动同样也会让那层膜破裂吗?
  同时他也纳闷切尔哈兰侯爵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看着像猴子一样吊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尼斯对后面那个问题更是感到好奇,路克在一旁一脸羡慕地看着,任何一个骑士都会曾经梦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位公主殿下看上,哪怕那位公主殿下实在是小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公主殿下。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羡慕罢了,真的轮到他,他绝对敬谢不敏。
  如果一年前有这样一个机会的话,路克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入赘,但是现在,他踌躇满志地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族。
  “你胳膊上挂着的是什么,猴子吗?”
  从身后传来伊莲娜的声音,这个高个子美女板着脸走过来,旁边没有人敢靠近,因为大家远远就闻到一股酸味。
  能够发出酸味的可不一定是醋,像伊莲娜这种类型的,不是硫酸就是盐酸,沾上一点就可以让人脱一层皮。
  路克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看别人的笑话,但是此刻也找了个理由,远远地躲开。
  小女孩却不在乎,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仍旧挂在尼斯身上,像示威一样用眼睛瞪着伊莲娜,高个子美女同样也瞪着小女孩。
  “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吗?”
  尼斯咳嗽了一声问道,他必须转移这两个女人的注意力,要不然一定会出事,伊莲娜是行动派,一向动手比动嘴快,而安娜小公主同样也是不安分的家伙。
  他这招确实有效,果然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你要出门?”
  女孩问道,接着她又加了一句:“我也要一起。”
  “那可不行,我们是去打仗。”
  尼斯连忙拒绝,这一次不但要打仗,还要玩弄阴谋,这件事他已经拉了施蒂利亚家族和艾玛尔红衣主教下水,对那两边,他是开诚布公地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如果把这个小公主牵连进来,那就有利用的嫌疑了。
  “不,我不管。”
  女孩异常执拗:“顶多我叫人保护我。”
  她可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
  “不行,这一次的事很多,除了打仗,我们还要做一些事,带上你的话,很不合适。”
  尼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一咬牙,他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耳边说道:“我们要去阴人。”
  “带我去、带我去,我最喜欢阴人了。”
  小女孩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
  尼斯仍旧不肯,他怕切尔哈兰侯爵认为他是欲擒故纵,将来很难解释清楚。
  他正想着怎么说服,就看到小女孩猛地一板脸,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到处宣扬,说你们有一个计划,打算让某个人掉入圈套。”
  如果是其他人发出这样的威胁,尼斯只会一笑置之,但是对这个小丫头,他可不敢当成开玩笑,他见识过小丫头煽风点火的破坏力,此刻到处传扬的有关腓特烈公爵的那些流言,就是小女孩的杰作。
  干这种事,这个丫头有天然的优势,她的父亲控制着伊比利斯,而伊比利斯是格兰城邦联盟的重要成员,格兰城邦联盟由大大小小三百多个城镇组成,拥有四千多家商行,商队和船队的数量根本难以计算,这是一股连教会都忌惮的势力,拥有如此大的网络,想要传扬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好吧,怕了你。”
  尼斯只得投降。
  “好耶!”
  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最喜欢热闹,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危险地往战场上凑,结果变成尼斯的俘虏。
  蹦跳完之后,她朝着自己住的房子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我会叫老爸派一个厉害的护卫过来,免得再被人抓走。”
  看到小女孩跑远,原本找借口躲开的路克又悄悄地溜回来,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又多了一个见证者。”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尼斯非常无奈,见证者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施蒂利亚家族的人和教会的人已经够了,这个小丫头喜欢无事生非,绝对是比帕尔姆更不让人放心的危险分子。
  “不去看看你的行李吗?说不定我漏掉了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粗心的。”
  高个子美女在一旁冷言冷语。
  “我还有事,你也忙你的去吧。”
  路克感觉到气氛不对,又一溜烟跑了。别人当老大的,全都会为手下排忧解难,他却是唯恐黏上就摆脱不掉,也算是一个异类。
  尼斯被高个子美女押回自己的房间。
  他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就只有两套袍子,其中的一套是和身上的袍子换着穿,另外一套是用于正式场合的仪式长袍。
  随手把门一关,高个子美女板着脸问道:“怎么,临走之前不去看一下小姐?”
  “我和那个小女孩没什么关系。”
  尼斯连忙解释。牧师不允许撒谎,但是面对这件事,他不得不撒谎。
  “这句话你应该对小姐说。”
  高个子美女显然不打算放过尼斯。
  尼斯确实有些头大,女人吃起醋来根本就不可理喻,伊莲娜这么一个粗线条的家伙都如此,他相像不出面对玛格丽特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更令他为难的是,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玛格丽特和安娜之间的关系。他对小女孩并没有真正的爱情,当初只不过是一时贪玩,才会粘在一起,现在他后悔了,他只是玩玩,那个小女孩却不是。
  至于和玛格丽特之间,他绝对是认真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玛格丽特有两副面孔,他不喜欢热情的玛格丽特,喜欢的是那个带一丝神秘,为人矜持的玛格丽特。
  看到尼斯始终没有回答是否要去阿德蒙特,伊莲娜顿时生气了。
  “怎么?现在搭上新的女人,就不再在意小姐了?”
  “怎么突然间想到要来看我?你现在不是整天和安娜公主卿卿我我吗?”
  差不多意思的话从玛格丽特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怒意,却让尼斯从心底感到发颤。
  得罪伊莲娜顶多就是被暴打一顿,但是得罪玛格丽特……他已经不敢相像了。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动真格的。”
  尼斯故意这么说,没动真格的有两种解释,可以说没有动真情,同样也可以说没有做那种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玛格丽特这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女人,只见这个女人“嘿嘿”一阵冷笑,然后轻哼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男人和男人都可以做那种事,男人和女人这间又有什么不行的,那么一张薄薄的肉膜真的就能够代表贞洁吗?”
  尼斯顿时无话可说,他从后面插入小女孩的体内,并没有碰前面那张肉膜,这件事只有他和小女孩知道,小女孩甚至没对母亲说起这件事,没想到玛格丽特居然分毫不差地猜中。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才好。他可以在伊莲娜面前撒谎,因为那个粗线条的女人不可能识破,但是在玛格丽特面前,他就不敢玩弄心计了。
  玛格丽特瞪了尼斯一眼,她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脱离教会?”
  玛格丽特用手指戳着尼斯的心口,冷冰冰地问道。
  “我不可能脱离教会的。”
  尼斯连忙说道,他没办法继续往下解释,再解释下去,就会涉及到赛门老人和圣殿骑士团,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玛格丽特盯着尼斯。她能够看出一个人是否撒谎,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好半天后,她松了口气。
  不可能脱离教会,就意味着不可能入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却可以肯定这是真的。
  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好奇,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玛格丽特绝对不相信尼斯是为了她才这么做,虽然她知道尼斯对她确实有几分真情,但是和伊比利斯的掌控权比起来,这分真情不知道有多少分量?
  大半年相处下来,她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已经非常了解,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人,而且对实力和权势有着让人意想不到渴求。
  她并不知道尼斯是生来如此还是另有隐情,她很好奇,但是并不打算追问,她知道如果可以直言,尼斯早就解释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这个世界上不能说的秘密多得是,比如她的身上就有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得到想要的回答,玛格丽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甚至还有兴趣撩拨一下尼斯。
  “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小女孩,一直这样拖着?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孩,差不多已经可以订婚了。”
  这正是尼斯头痛的问题,贵族家庭十一、二岁订婚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十一、二岁结婚的例子也有不少,就算稍微晚一些,最多也只是拖到成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尼斯不愿意去想,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当鸵鸟。
  玛格丽特心中窃喜,她已经意识到,尼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脱离教会,这样一来就不可能和那个小丫头在一起,同样也不能和其他想要拥有正式婚姻的女人在一起。
  相反的,她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她是修女,同样也是教会的人,婚姻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只有她可以和尼斯在一起,直到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对这种关系感到腻烦。
  “和那个小丫头做爱……有趣吗?”
  心情大好,玛格丽特突然间对这件事产生兴趣。
  尼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曾经听路克他们说过,在性方面,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大胆,更加肆无忌惮,只不过她们隐藏得非常好,以前他有所怀疑,现在他相信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小女孩是特例,小小年纪就这么早熟,甚至对肛交这种事都能毫不在意,而且经历过一次之后,就立刻上瘾,做爱的时候什么花样都肯来,什么方式都想尝试一下。
  没想到原本以为贤淑端庄的玛格丽特也是这样。
  看到尼斯不回答,玛格丽特转到他的身侧,胸口紧贴着他的肩膀,一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一边问道:“你就那么……那么喜欢后面那个洞眼?”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飞起一片晕红,眼神腻得像是抹上一层糖饴,那里面蕴含的情意简直化都化不开。
  尼斯一下子楼主玛格丽特的腰,用自己的嘴唇压住她的嘴唇,用舌头撬开那整齐的贝齿,卷住那条甜津津的香舌摩挲起来。
  这种接吻的方式还是玛格丽特教给他的。
  两条舌头卷来卷去,那方寸间的交缠虽然不像真正的做爱那样刺激,却有种别样的销魂。
  玛格丽特穿着一条紫色的长裙,长裙的前面开着一条缝隙,这原来是为了行动方便,但是此刻却带给尼斯另外一种方便。
  现在是三月,天气已经渐渐回暖,玛格丽特这座小院又是院墙高筑,寒风吹不进来,尼斯就在院子里那张长椅上坐下来。
  玛格丽特用双手勾住尼斯的脖颈,两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底下只有一双吊带袜,袜子挺厚,在这个天气穿着正合适,舒适而且保暖。
  尼斯的双手伸进裙底,在玛格丽特的两片娇臀上揉搓着,他最喜欢的就是做这件事。
  每个女人都不一样,伊莲娜最让人着迷的就是那一对硕乳,他整个脑袋都可以埋在里面,除此之外,伊莲娜高大的身材同样也给人一种特别的刺激,安娜小公主则完全没有长大,小女孩独有的身材同样让人着迷。而玛格丽特最令他沉溺的就是那柔若无骨的身躯。她的肌肤滑如锦缎,一把捏下去,可以完全握在手心里,猛地放开,在一阵在一阵乱颤之中弹开。
  玛格丽特仍旧两只手勾住尼斯的脖颈,完全是一副任君享用的摸样。
  突然,尼斯的手在柔软的娇臀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一阵肉浪朝着四面八方荡了开去。
  尼斯又拍了一下,他观察者玛格利特的反应。
  他很喜欢这种游戏,因为只有玛格丽特能够荡起肉浪,那样子异常勾人魂魄,但是她本人却不喜欢,用她的话来说,实在是太淫荡了,而且让她有一种受虐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玛格丽特却没有阻止。
  尼斯的胆子大了起来,他的手指渐渐地朝着后面挪去,他的手指绕着那里缓缓地打转,渐渐地停在中间的位置,指尖一点一点地滑入。
  让尼斯感觉到一阵欣喜,原本应该是很干涩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很滑溜,应该是事先抹了蜜油。
  这个女人显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不知道是小女孩的存在让她感受到了威胁,还是他和小女孩之间做这件事勾起她的好奇?
  尼斯没兴趣搞清楚这些,反正他是受益者。
  整根手指很快就都没入里面,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手指被箍住了,那个地方正在用力收紧。
  “怎么样?为了让你高兴,我专门练习了一下”玛格丽特轻声说道,她的语气充满挑逗。
  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让尼斯高兴,更是因为她也想试试用这个方式做爱的滋味,她以前听人说过,这样做的感觉非常特别,刺激的感觉也更深刻,还有一种特殊的滋味。其实她早就想试试,只是害怕第一次时的痛苦。
  这一次为了“争宠”她再也顾不得了。为了让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不那么痛苦,她按照那几个闺蜜教她的办法,做了很多适应性练习,在见尼斯之前,她又做了一些准备。
  尼斯的一根手指在那里进进出出,另外一只手则轻轻地抚摸着前面,他的拇指拨弄着那颗小豆豆,那一阵阵强烈的刺激,让玛格丽特娇喘连连。
  「坏东西,快点进来。」
  玛格丽特终于忍受不住空虚的感觉,她被弄得浑身发痒,一直痒到身体的最深处,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被什么东西填满。
  尼斯肯定不会拒绝,他的那根东西也早就涨得发痛,他把玛格丽特的身体往上抬了抬,摸了一下两腿之间的部位。
  这个气质高雅的女人此刻异常丢脸,底下那个洞口已经因为饥渴而自动打开,粘滑的浆液正顺着大腿往下滑。
  把那根硕大粗长的东西对准洞口,也不需要太用力,只要稍稍放开那托着的屁股,让玛格丽特顺势坐下来,那根东西就立刻一钻到底。
  一进去,尼斯就感觉性器被紧紧地包裹着,以往只有在玛格丽特情动之时才会这样,而且很快就会迎来一阵高潮,但是这一次却挺奇怪,虽然反应一样,却没有丝毫高潮的迹象。
  那娇嫩的小穴就像是活物,不停地吞进吐出,不停地扭转研磨,最深处的那张小嘴居然含住他那硕大的龟头,在那里允吸着。
  这并不是什么技巧,完全是自然反应。
  尼斯又学到一招,女人必须要逗,因为女人对性的渴求远远超出男人,只不过她们的欲望隐藏得很深,必须一点点地引出来,一旦成功的话,她们天性中的淫荡就会暴露无余。
  享受着那强有力的吸吮,享受着那一阵阵紧缩和蠕动,他干脆不动了,就让玛格丽特坐在他的腿上。
  换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抽插的话,根本品尝不到其中的趣味,因为刺激来自摩擦,但是他不同。首先,他那根东西够长也够粗,一下子就可以把女人的阴道塞得满满的,其次,他从那本书里学到不少技巧,其中有一种就是用震动代替抽动,对于女人来说,这种刺激并不强烈,但是要持久的多。
  那非常细微,但是对女人的阴道来说已经足够强烈的震动,让玛格丽特浑身酥软,她并不是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前顶多就是阴蒂那里也被刺激,身体承受内外双重刺激,她勉强还承受得住。但是此刻她的后面还被侵入,不但要承受内外双重的刺激,还加上前后夹攻,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玛格丽特的身体瘫软下来,强烈的刺激一阵阵冲击着意识,但是和高潮又不一样,感觉没那么强烈,也没有那种令人喘不过起来的窒息,却更持久。
  她并不喜欢这样,以往做爱是欲仙欲死,然后瞬间升华到极点,之后是强烈的疲惫感,但是此刻,她却仿佛一半身体置身于天堂,一半身体在地狱中煎熬,其中的滋味让她想要发疯。
  如果要她选择的话,她情愿像以前那样,被尼斯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击一次一次送上高潮,最后精疲力竭。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玛格丽特感觉身体一阵空虚,原来把她撑得受不了的那根东西一下子抽了出去。
  她感觉一阵快意,总算轻松一些,不过快意过后,她又开始觉得空虚,而且巨大的落差让这种空虚感显得异常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那个孔洞一紧,紧接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她虽然早有准备,但是那种强烈到极点的痛楚仍旧让她大叫出声。
  好在只是痛一下,她之前的准备确实产生效果,再加上尼斯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和安娜小公主已经做惯这种事。
  一边是早有准备,一边是小心呵护,很快,最艰难的这一段终于过去,随着疼痛渐渐减轻,那美妙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
  玛格丽特的腰更软了,这种新奇的滋味让她心醉神迷。不同于插入前面时的那种美妙,此刻的刺激全都集中于一点,但是这种美妙偏偏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此刻她整个臀部都变得异常敏感,尼斯托着她屁股的双手让她感到无比难受,连手上的温度都会烫得她浑身发抖。同样也和高潮差不多,那强烈的刺激沿着脊椎骨一直传递到大脑,让她的脑子处于晕眩的状态。
  尼斯也是一样,虽然他和小女孩已经做惯这种事,但是玛格丽特毕竟是成年人,又特别练习过,她的肛门一阵阵地紧缩,那力量甚至超过伊莲娜的强力收缩。
  不只是紧缩,还有蠕动,而且蠕动得异常强烈,四周的软肉紧紧包裹住他的龟头,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拉。
  尼斯扳住玛格丽特的一条大腿,把她翻转过来。
  他早已经从小女孩身上得到很多经验,女人后面被插入时,前面会变得异常空虚,同时也变得更加敏感。
  他的双手全都搭在玛格丽特的方寸之间,一只手不停地拨弄着小小的阴蒂,另一只手则拨弄着花径,并且把中指和食指探进去,他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寻找着一点凸起。
  这同样是那本书里提过的敏感点,碰触那里会让女人品尝到另外一种美妙的滋味,和普通高潮不同的滋味。
  这样做未必会让女人喜欢,因为这种刺激往往会导致一件丢脸的事情发生。
  以前他绝对不敢在玛格丽特的身上用,这一次玛格丽特连后面的洞都让他插了,等于是把自己百分之百交给他,他才敢如此放肆。
  拨弄了半天,尼斯的中指终于碰触到一块软软的凸起,和当初在小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样。
  玛格丽特的腿立刻紧紧地夹起,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惜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办法挣脱。
  三个最为敏感的部位同时受到刺激,她再也承受不住,但是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刺激仍旧是如此强烈,但是她却没有即将高潮的感觉。
  这本该是好事,玛格丽特却深深感觉不妙,因为她经历过刚才那种痛苦和快乐交加的煎熬。
  她知道,这又是此刻正在玩弄她身体的小男人在搞鬼,一旦她习惯这种做爱方式,那么其他的做爱方式都难以再让她满足,久而久之,她会彻底沦为他的奴隶。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的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更加明显,更让玛格丽特发狂的是她想尿尿。
  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真的,在尼斯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准备,绝对不会让这么丢脸的事发生,所以这绝对是身后的小男人在搞鬼。
  快感变得越来越浓烈,随之而来的痛苦也越来越深刻,就仿佛天堂每升高一层,地狱也更深入一层,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开始摇摇欲坠。
  突然,整个世界坍塌了。
  强烈的刺激感冲垮玛格丽特的意识,如果说以往的高潮仿佛是身体飞上云霄,那么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地,无所谓飘不飘了,因为她根本分不出上下左右。
  这种让人迷失自我的冲击一直持续了很久,她才渐渐找回一些知觉。
  当她清醒过来,感觉到两条腿的内侧一片冰凉,脚下是一滩水渍,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转瞬间又有些发青发紫。
  然后她转过头去,朝着尼斯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蓝天下是浩瀚无垠的大海,海风推动着白色的海浪,朝着前方驶去。
  一只舰队航行在大海之中。
  这是一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船队,驾驶着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船,这些船看上去和帆船很像,同样细细长长,却没有尖锐的尾巴,桅杆有四根之多,两边各有十六根船桨,船上并没有安装战斗甲板,所以只能算是商船。
  这支船队出现在海洋上,距离卡奥尼一号船坞里的那艘船试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又有五艘船相继下水。
  此刻这六艘船排成一条直线,借着海面上飘来的风快速的行驶着,尖锐的船头像一把利剑一般劈开海水。
  尼斯站在船头,看着船头两边荡起的波纹,在大风大浪里,这种船的表现不如蛮族战船,但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没有任何一艘船只的速度能够比的上它,因为没有任何一艘船只的船头像这艘船一样尖锐,说到实用性,这种船也具有绝对优势,因为船尾是平的,这种船能够运载的货物,远比其他狭长形状的船还多,船舱的空间也大。
  尼斯绝对不会忘记,当初前往圣地时,五个人挤在一个船舱里,路克,伊斯特和帕尔姆打地铺,他和梅特洛睡在吊床上的情景,更不会忘记船舱里面那熏人的汗臭味和呕吐物的味道。
  而这艘船,虽然连桨手带佣兵的人数远比当初多,住的却还算舒服,他,小女孩还有路克他们几个人,全都有属于自己的舱室。
  尼斯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小女孩和他一起,这个家伙不愧是商业城邦的小公主,显然坐惯海船,居然一点都不会晕船,比当初路克他们几个强多了,在身后几公尺的地方,伊莲娜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女人同样不会晕船,航海是蛮族的天赋,她继承了这个特征。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仍旧处于敌对状态,好在她们已经不再争吵了,而是无视对方,他的耳根总算清净一些。
  突然,桅杆顶上的瞭望哨传来一阵呼喊:前面有情况。
  尼斯的反应极快,他飞身跳起,踩着桅杆迅速攀上另外一根桅杆。
  小女孩跟在他身后往上面爬,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肯定也做惯这种事。
  船上的每根桅杆顶部全都有一个十字交叉的平台,那是替瞭望哨准备的位置,尼斯踩在上面朝着远处眺望。
  只见远处有四艘船正朝着这艘船飞驰而来,一艘在前,三艘在后。
  随着警报声,甲板下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一群人跑了上来,其中包括路克。
  “到底发生什么事?”
  路克仰头朝着尼斯问道。
  尼斯却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是当初作为佣兵招募来的一个魔法师,这个人的实力并不怎么样,却会几种非常有用的魔法,此刻他就拿着一面如脸盆大小的镜盘,朝着那四艘船驶来的方向照着。
  转眼间,镜盘上映照出那四艘船,仿佛是在很近的距离观察一样。
  这下子大家都看明白了,前面那艘是圆腹商船,正拼命逃跑,后面三艘全都是海盗船,其中一艘是两桅渔船,另外两艘则是撒拉森人喜欢用的小三角帆船,这两艘船的速度都远比前面的商船要快,眼看着越追越近。
  那三艘海盗船上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布巾裹头,上身穿着短袄,下身是宽松的裤子,标准的撒拉森人打扮,手里持着弯刀,船上还装着弩炮,在船头上更是站着手持绳索的家伙,显然他们已经准备接弦了。
  “我们的运气不错,刚出来就碰上猎物了。”
  路克兴奋的朝着四周喊道。
  四周全是一群佣兵,这些人不愿意上战场,但是不介意打海盗,因为打仗的话,只有抓住俘虏才能够换取赎金,打海盗的话,几乎每一个海盗都有悬赏,万一海盗船上还有抢来的东西,那就更美妙了,这里可没有物归原主的说法,谁得到就算谁的。
  路克虽然兴奋,却也没有忘记规矩,他从口袋里面掏了掏,取出一团东西抛上去:“把这挂起来。”
  尼斯连忙接住,用力抖开。
  那是一面旗帜,上面绣着一把长剑,这把长剑的护手很长,形状像十字,这叫铁血十字旗,和海盗的骷髅旗恰好是相反的意思,悬挂这面旗帜代表和海盗势不两立。
  船迅速调转方向,路克雇佣的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点都不慌乱,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甲板中央的盖板被掀开,一张张“高凳”被递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零件。
  和当初尼斯在圣地买的那些凳子相比,这些高凳的腿是倾斜的,所以平时可以一张张叠起来,减少很多堆放空间。
  其他的零件也是特别设计,拆开之后全都可以叠放起来,这样的话,平时不占空间,要用的时候,又可以很快的组装起来。
  船舷边有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木桩,原本就是为了固定弩炮用的。
  佣兵们不急不徐地安装着弩炮,那些海盗还离得很远,根本不用着急,海战的节奏一向都很缓慢。
  随着一座座弩炮安装就位,船队变成舰队,这六艘船全都变得如同刺猬一般。
  当初从圣地回来的那场海上遭遇战,让路克他们都变成弩炮的忠实崇拜者,所以这艘船安装的弩炮数量,远远超出常规。
  为首的这艘旗舰更是夸张,弩炮几乎是一架挨着一架,互相之间仅有几寸间隙,正式的战舰根本不会这样配置,因为这样的安排,会让弩炮无法自由转向。
  配置成这样的原因是,尼斯在这艘船上。
  有他在,根本不需要其他炮手,操纵弩炮的人,只需要上弦和发射,不用他们瞄准。
  所有的弩炮全都安装就位,所有的人开始穿上护甲。
  尼斯从桅杆上下来,高个子美女把一套护甲递过去,他的身上已经穿了一件软甲,之前在战场上他只穿一件软甲,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船上就这么点地方,想闪避有没有地方可闪,多两件护甲至少安全一些。
  小女孩也从桅杆上爬下来,尼斯把她赶进船舱。
  “这可不是游戏,你不安分地呆在船舱里,等到战斗过去之后,到达第一个港口,我就把你送下去。”
  为了让这个家伙听话,尼斯不得不用上威胁的手段。
  小女孩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下了船舱,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在甲板上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碍手碍脚。
  “公主,我会看着你的。”
  一个花白头发的骑士将小女孩从楼梯上抱下来。
  这位上了年纪的骑士,就是切尔哈兰侯爵专门派来保护小女孩的护卫。
  小女孩在这个老骑士的面前倒也不敢妄为,这位是家里的“老人”为家族服务了一辈子,别说她,就连她的父亲都是老人家看着长大的。
  “你看谁会赢?”
  小女孩问道。
  “六头狼对付三只兔子,你说结果会怎样?”
  老骑士不屑地说道。
  侯爵让他来这里,除了让他看住小公主,另外也就是就是让他多看看、多听听。
  一到卡奥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排船坞船和坞里即将完工的船,虽然没有看到船只建造的全过程,但是能够看到裸船也是一样,里面的结构一览无遗。
  伊比利斯也是一座靠海的城市,虽然没有直接面向海洋,离开大海却只有七十几公里,更重要的是有一条河直通海洋。所以伊比利斯的海运和造船业都非常发达。
  身为这样一个地方的总督家臣,对于船只肯定很了解,所以这位老人一看到那几艘船,立刻明白它们的价值。
  这种船外壳厚重,由三层面板交错层叠而成,安装的弩炮远远超出常规,简直是武装到了极点。
  而海盗船大多追求轻便,以小船居多,结构单薄,尤其是那些萨拉森海盗,他们的造船工艺非常奇特,竟然不用钉子,而是在木板上钻孔,然后用棕绳绑紮。
  只要别让那些海盗有接舷的机会,就算撞也能把他们撞进海里。
  不过,老骑士仍旧取出一副铠甲递给小女孩。
  那正是小女孩被尼斯俘虏之后扒掉的铠甲,当初他们用这副铠甲换来两套高级魔法护甲,这副铠甲最后落到腓特烈公爵手里,而这一次腓特烈公爵为了示好又把铠甲“送”给小公主,至于那位公爵是否知道些什么,就没人回去问了,反正大家都装糊涂。
  这副盔甲确实有点鸡肋,原本就是为小女孩量身定制,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别人根本穿不上,拿在手里只能当收藏品,所以腓特烈公爵的慷慨就很容易理解了。
  “不是说我们肯定会赢吗?”
  小女孩噘起嘴,她性子跳脱,最受不了拘束,而铠甲这东西实在太束缚人了。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乖乖接过铠甲,躲进自己的舱室穿了起来,她很清楚眼前这个老头有多顽固,绝对不会退让。
  在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佣兵们拿着水桶从海里打水,然后浇在船舷、甲板和船帆上。
  远处那四艘船仍旧不疾不徐地朝着这边靠近,这就是海战的节奏,大家都很清楚,急也没用。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两边的距离总算拉近到弩炮的射程之中。
  尼斯悠闲地调整着弩炮,同一侧的弩炮全都被两根螺杆连接着,不管是抬起射角,还是转动方向,全都由他一人操控,那些炮手则负责转动每一门弩炮后面的绞盘,将弓弦收紧,再把弩矢放进滑槽里,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那三艘海盗船似乎意识到猎物已经逃脱,如果再继续追下去的话,自己反倒会有危险,所以调转头来开始逃跑。
  那艘商船死里逃生,朝着这里靠进,远远地可以看到商船上的人正朝着这里挥手致意。
  尼斯并没有注意这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那些海盗船。
  突然,他感觉身体一侧的所有汗毛全都竖起,心头也是一阵冰寒。
  这是警兆!
  转头看去,只见那艘商船愈来愈近,几乎在一瞬间,他眼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是假的。”
  尼斯急忙摇动那两个转盘。
  随着转盘的摇动,底下的两根螺杆跟着一起转动,所有的弩炮全都调转方向,对准接近的那艘商船。
  和尼斯同一艘船的那些佣兵还没有明白过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尼斯已经抢过一个炮手抓着的绳索,猛地一拉。
  这些弩炮已经拉紧弓弦,弩矢已经扣上,甚至弩炮前端的火盆也被点着火了。所以绳索一拉,机关弹开,那枝一人多长、杯口粗细的弩矢立刻射出去,弩矢从炮架前方的火盆擦过时,上面的燃烧剂被点着,这枝射出去的弩矢化作一道火流星。
  对面那艘船上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其中几个人忙不迭地掀开甲板上的一块帆布,帆布盖着的时候,底下鼓囊囊像是堆满货物,现在帆布掀开了,底下居然藏着两门弩炮。
  看到对面掀开弩炮,再看到弩炮早就朝着这边,尼斯身旁的那些炮手立刻醒悟过来,他们纷纷拉动手中的绳索。
  所有的弩炮已经调整好了方向,一排弩矢整齐地朝着对面那艘商船飞过去。
  对面同样也有两枝弩矢飞了过来。
  看着那两枝射过来的弩矢,尼斯连闪都没闪。
  果然一只弩矢从上面飞过,在帆布上留下一个窟窿,另外一支弩矢在船舷前方十五、六公尺的地方落进海里。
  仓促间发射如果能够命中,那才叫有鬼!
  早就守候在甲板上等待灭火的水手,立刻将桶里的湿沙子往帆布上倒。那个窟窿的边缘已经着火,好在开战之前帆布浇了海水,全都湿透了。火还来不及蔓延开来。
  火势迅速被压熄,帆布上除了多出一个窟窿,再也没有其他损伤。
  相对于这边的毫无损伤,那边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艘船总共五十二门弩炮,和他们当初从圣地回来时整支船队的弩炮数量差不多。即便只有一侧朝着那艘伪装的商船,也有整整二十六门弩炮,一次齐射就是二十六枝杯口粗细的弩矢齐射而出。
  这二十六枝弩矢里,至少有十七枝射在对面那艘船上。
  船上的海盗被这一阵密集的弩矢吓傻了,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并不是抢着灭火,而是转身就逃,迅速跳进海里。
  如果他们不慌乱的话,这艘船还来得及抢救,但是现在人心不齐,各自逃命,眼看着熊熊燃烧的弩矢点燃船板,迅速蔓延开来。
  “让后面几艘船上的人也练练手。”
  尼斯不打算继续发射弩矢,海战不同于陆战,一旦士气被夺,就很难有回天之力。此刻他自己的目标已经变成前面那三艘海盗船。
  现在他可以肯定,那三艘海盗船不是跑不快,而是想等待时机杀回来,能够想出这种计策,而且明明看到这边是六艘大船,仍旧敢凭四艘小破船发起挑战,这群海盗不是脑子坏了,就是里面有不简单的人物。
  他更相信是后面那种可能,这种家伙的身上肯定背着很重的悬赏。
  尼斯并不在乎赏金,玫瑰十字军的成员都不在意赏金,但是有那颗脑袋在手,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有不小的好处。
  这支船队的武力强的有些过了头,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质疑,所以他们事先走通教会的门路,得到清剿海盗的任务,有了这颗脑袋,他们就名正言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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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自绸缪
  一艘满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只正在进入码头,船舷两侧的弩炮损毁了一大半。
  在阿萨克斯,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最近这段日子海盗愈来愈猖獗,每天都有船队遭遇海盗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帜。”
  码头上巡逻的治安队成员远远的看着,这是子爵交给他们的任务:“真可怜,居然遇上了海盗。”
  虽然嘴里说可怜,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灾乐祸。
  虽然是上层之间的争斗,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把两边的人全都卷进去。
  “快,有人下来了,好像还抬着什么东西下来。”
  另外一个治安队员说道。
  从船上下来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船员,他们抬着一只烧焦的箱子上了码头,码头上立刻有人跑过去,梅特洛在阿萨克斯港是名人。
  像这种港口城市,全都靠贸易维持繁荣,所以这里的人对权势和地位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对有钱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柜这类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属玫瑰十字商行绝对是其中翘楚,自然受到这里人的关注。
  只见梅特洛和跑过来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们回来时,已经推来一辆板车,还有一只非常干净的箱子。
  烧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个工人拿来撬棒,把箱子盖撬开。
  箱子里面全都是纸,叠的整整齐齐,雪白的纸。这些纸全都残损了,至少有一个角被烧掉。
  “可惜、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这样一箱子纸大概值五百格罗索银币吧?”
  “五百?你当这是普通的麻纸么?仔细看看那个光泽,看看它们有多白,看看它们的质地有多么细腻,这绝对是最上等的纸。通常是卖给教会制作抄经纸的。”
  “那要多少钱?”
  “大概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价钱再乘上十倍。”
  围观者之中有识货的人,这个价钱一出口,四周顿时一阵哗然。
  刚才在远处看热闹的治安队员立刻竖起耳朵,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手势,朝着旁边的一座高台指了指。
  那座高台是用来安装吊钩的,有些重货物需要靠吊钩才能运上船,所以每座码头必然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一个身手灵活的治安队员立刻爬上去,过了一会儿后他悄悄地溜了下来。
  “船舱里好像全都是这样的箱子。”
  “这一船货要多少钱啊?”
  旁边的人为之咋舌。
  阿萨克斯只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经营的都是一些中低阶的商品,虽然也有卖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不过都只是小宗生意。
  纸张,尤其是像这样的高级纸张,虽然比不上丝绸和瓷器,却也可以算在顶级商品之列,在这里也不常见,有一、两家经营这种东西就已经不错,而且十之八九只有样品没有现货。有人想要的话,还得特地进货。
  半个小时后,在子爵府邸里传出一声喝问:“你真的确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纸?”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发誓。”
  刚才爬上高台的那个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着心口,一脸肃穆。
  此刻整个大厅里除了这两个人,在子爵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尖下巴,鹰钩鼻,一副奸诈模样,那细长的眼睛里还不时闪出几点凶光。他的身上穿着缀有花边的黑色衣裤,头上戴着一顶小毡帽,打扮得像是一个下层官吏。
  这个人凑到贝尔兰多斯的身后轻声说道:“那家商行不是有一个撒拉森合伙人吗?会不会是他帮忙进的货?”
  子爵原本没有想到这些,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家都在猜,教堂旁边的那个作坊到底是做什么的,当时所有的人都花费许多力气打听,现在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个撒拉森人四处购买砂糖送到这里来,一个月之后又一船船地往外运,没多久东边就传来消息,现在有卖一种颗粒非常细、颜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细白砂糖,甚至有人从撒拉森人那里进货,进价高得离谱,但是卖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萨克斯才是这种细白砂糖的最初产地,只有这里的上层人物掌握着这个秘密。
  像这样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从这里往那边卖,迟早会做不下去。撒拉森人绝对不会允许那么多金币往这边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种商品平衡,而纸绝对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纸的用量大,他们又和教堂关系密切,不愁卖不出去,远比丝绸和陶瓷之类合适多了。”
  那个黑衣服的人显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这一船的货出了事。会不会让他们破产?”
  贝尔兰多斯发出一阵轻笑,那声音就像是夜猫子叫。
  那个治安队员连忙退了出去,这种事他不应该知道。
  等到那个人退出门,穿黑衣服的人才叹息一声说道:“破产恐怕很难,就算那艘船上装的全都是这种纸张,最多也只抵得上两船白糖。”
  这个人能够说出此话,绝对是计算过的。
  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看到码头,他已经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运载量,然后又大致推算出这么多纸的价格,而细白砂糖在撒拉森人那边的卖价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刚才的结果。
  “那勉强够了。”
  子爵颇为遗憾地说道,他和路克他们结仇,并不只是因为当初的小小纷争,更是因为他不喜欢看到有人比他强。
  在阿萨克斯,他是五巨头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除了马文之外最有钱的人,他不能允许这些外来者比他更加有钱。
  “不过,那艘船上有弩炮。”
  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并不是想阻止子爵动手,这仅仅只是一个提醒。
  贝尔兰多斯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着,最后走到窗台边眺望着码头。
  从这里只能够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却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不过他已经从手下的人那里知道,这艘船上的弩炮数量确实很多,不过大部分都已经坏了。更何况,弩炮这玩意儿平时不会上紧弓弦,想要发射的话,远比十字弓麻烦的多。
  “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绝对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占领这艘船,到时候那些弩炮还有什么用处?”
  贝尔兰多斯有这个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对于干偷鸡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内行。
  “万一对方有所提防呢?他们只需要抽掉搭板,然后船舷旁站两个人,手里拿着十字弓,我们的人敢往上闯吗?”
  黑衣人说出他的顾虑。
  他非常清楚治安队里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家伙。除了几个走投无路的佣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让这些家伙暗地里打闷棍,或者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下老实人,倒是非常合适,但是让他们和佣兵开战,让他们顶着弩矢跳船舷,这些人恐怕会逃得比谁都快。
  贝尔兰多斯稍微一想,也犹豫起来,他早就听说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佣兵,而且还都是老手,这些人同样油滑得很,论起偷鸡摸狗,绝对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说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经结下深仇,随时都防备着他,那帮人又十分谨慎,当初建造作坊的时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样,他的人根本混不进去,连收买对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给个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着这句话,他的职责就是出谋划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军士长值班?”
  这虽然是一句问语,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点出其中的关键。
  阿萨克斯有一支三百人的军队,最高长官是冈波斯骑士,其下有三个军士长,每个军士长率领一百人。他们负责日常的守卫和巡逻。
  “你想把冈波斯也拉下水?”
  贝尔兰多斯看着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这么做,只不过冈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绝对不肯参与这种纷争。
  不过那三个军士长倒是各有想法。
  说起来,这些人和路克他们差不多,年轻时都有着梦想,想要建功立业,可惜一直不走运,最后只能跑到这样一座小港口谋个差事。
  虽然手底下有一百多个士兵,看上去挺威风,但是并非是他们自己的人马,一旦失去职位,根本没有人会跟着他们走。
  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要不就是挤掉冈波斯,成为这座港口的巨头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机会的话就捞点好处。
  贝尔兰多斯走到门口,随便叫了一个人过来,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罗骑士。”
  子爵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对那个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个烂人,绝对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里去,只要给钱,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可以干。
  “等到保罗动手之后,您或许还可以藉这个机会和冈波斯摊牌。他虽然一直在我们和马文之间保持中立,但是对那些外乡人却没什么好感。”
  穿黑衣服的人说道,他的想法正是当初尼斯预料到的结果。
  贝尔兰多斯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又收敛起来。
  “冈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位子爵是条疯狗,而他最担心的是和他同样类型的人。
  他担心的是帕尔姆。帕尔姆冲动而又暴虐,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杀人,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
  更让贝尔兰多斯担心的是,他已经从他的后台皮亚斯特伯爵那里得知,这群人在之前那场战争中获利甚多,得到两套高级魔法护甲,其中一套已经归帕尔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枪的仿制品,整个阿萨克斯恐怕只有冈波斯能够与之较量。
  贝尔兰多斯养着几个有点本事的保镖,不过这几个人只是中阶骑士的水准,还是那种连斗气的边都没有摸到的中阶骑士,对付以前的帕尔姆还行,现在就有点难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随意下定论,他同样也对帕尔姆没什么把握,眼看着因为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动,他不太有把握的说道:“这群人很会赚钱,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在乎钱,更何况……”
  这个人迟疑了一下,故意让贝尔兰多斯子爵感到焦虑,过了十几秒钟后,才继续说道:“他们现在正处在发展阶段,恐怕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上一次那个农夫的死,他们不就吃了个闷亏,不敢把事情闹大。还有这一次,皮亚斯特大人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不也没有什么对策吗?”
  贝尔兰多斯点了点头,之前路克他们的一次次退让,确实让他产生一丝错觉。
  码头上,那一箱被烧残的白纸,已经按照受损程度区分开来,两个混血儿随从借来铡刀,把烧焦的部分裁剪下来,剩下的纸张仍旧可以卖钱。
  梅特洛则忙着跑去船厂,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至于船上的人同样也没闲着,那些佣兵分成两班,负责守卫工作,正如贝尔兰多斯身边的智囊所说,搭板被抽掉了,这样一来,想要上船可没那么容易,码头上还放了两个人站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会被赶开。
  这样的戒备也是理所当然,谁都知道,他们和五巨头之一的贝尔兰多斯有仇,当然要提防这个小人。
  当初这么计划的时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担心,如此防范严密会让贝尔兰多斯感到难以下手,最终选择退缩,但是尼斯还是坚持这样做。
  他这样坚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个人一心想要对付别人,哪怕再难也会下手,而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办不到不到的事,只要动点脑子,总是会想出对策。
  当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他还有准备后备方案,如果贝尔兰多斯真的因为这边防范严密不敢动手的话,他还有其他办法引诱这个家伙上钩。
  半个小时后,造船师傅来了。
  阿萨克斯有两座船厂,但是只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与其说是造船师傅,不如说是修船师傅。
  这个人上船之后东看看,西摸摸,还让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来搬去。
  梅特洛始终跟在旁边,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全被他看在眼里,梅特洛的脸上没显露出丝毫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
  很明显,这个人是贝尔兰多斯的人,查看船只损伤情况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货物。
  为了引导贝尔兰多斯上钩,他们可以说是不惜代价,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占掉的空间,其他舱室都装得满满的。
  “这船不错,够结实,居然被射了这么多洞都没事。”
  造船师傅并不是完全假装,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三层木板的船体让他说出刚才这番话。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修好?”
  梅特洛问道。
  造船师傅为难地思索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说:“您这船我们没办法修,必须把破洞周围的三层木板全都拆开,然后交错填补,我们虽然能够补上,但是没办法保证不会渗水进来,恐怕过不了一、两年损坏的地方就会因为进水而烂掉。”
  他现在说的倒是真话,如果修一般的船,只要有哪里坏了,整块木板换掉就可以了,虽然累一些,修起来倒也容易,这艘船却不是这样。
  梅特洛并不感到意外,当初西科斯也曾经提到这个问题,这种船造起来容易,可是损伤之后要修理起来却很麻烦,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你说有什么地方能修?别离的太远,我不可能撑着这样一条破船千里迢迢赶去只是为了修船。”
  梅特洛问。
  这同样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让贝尔兰索斯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离开这座港口到其他地方修船,这个家伙才会马上动手,要不然以此人的狡诈和谨慎,恐怕会拖上一段时间,藉此等待机会。
  造船师傅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想都不想就有了答案:“说到造船,除了北方的蛮族,就数威娜最强,你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
  梅特洛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指了指船舷上的那些破洞:“我不可能这样过去吧?威娜虽然离这里不远,但是万一半路上遇到一阵风浪……”
  “我可以帮您补一下,先把这些窟窿堵上。还有桅杆和船帆都可以换,这样一来就和修好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撑不了太久。”
  造船师傅这一次倒挺爽快。
  “只能这样了。”
  梅特洛显得十分遗憾。
  造船师傅离开后,他径直回到船厂,打发一批船工去梅特洛那里,转身他从船厂的后门溜出,飞快地朝着子爵府跑去。
  十分钟后,这个造船师傅已经战战兢兢地站在贝尔兰多斯子爵的面前。
  “你居然叫他们去威娜?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子爵没好气地敲着那个造船师傅的脑袋,他恨不得把这东西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拖着他们,修船也是要时间的。”
  造船师傅胆颤心惊地说道。
  子爵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那样做的话,很容易会让对方起疑心,万一有了准备,那就不妙了。
  “你看到了,那只船上装了二十四只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是白纸,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子爵问道。
  这一次造船师傅回答得很快:“绝对没错,我看到他们一张张翻查,被燻黑的纸全都被挑出来。”
  子爵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消息十分满意,如果东西不多的话,就没有动手的价值了。
  “三层木板的船体……”
  他喃喃自语着,这是令他头痛的一件事。
  普通单层木板的船体,并不是一定要用弩炮对付,普通的士兵拿上一把战斧,同样也可以在船体上破开一个窟窿,换成骑士的话,用长枪和长剑都能够做到,当初菲利普王子身边的扈从,一剑就将围拢过来的海盗船劈成两半,除了证明那些扈从的实力很强之外,也是因为那些海盗船的结构都是单层木板。
  “看来必须使用那玩意儿了。”
  穿黑衣服的人低声说道。
  他说的那玩意儿,当然是指安装在码头旁边两座要塞上的弩炮。
  整个阿萨克斯有十座要塞,之间相距三百公尺,正好全都在弩炮的射程之内,任何来历不明的船只想要闯入阿萨克斯的话,至少都会遭遇两座要塞弩炮的夹击。如果谁想要攻击其中一座要塞,他不但要顶着那座要塞的弩炮还要承受其他两座要塞的打击。
  和船上使用的弩炮不同,这些弩炮全都是重型的玩意儿,竖起来两层楼那么高,弩矢长度至少有两公尺,一般的船挨上一下就会被射出一个对穿的窟窿,就算三层木板同样也会被一穿而透。
  “你们修船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点燃了,又偏偏扑不灭?”
  贝尔兰多斯十分温和地问那个造船师傅。
  那个人现在早已六神无主,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帮忙打探消息,没想到现在上了贼船,想下来都做不到。
  他很清楚,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自己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座房子,但是答应的话,同样也必死无疑,这位子爵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他如果真的把那艘船点着了,那艘船的船主肯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一样不会放过,而这位子爵绝对不可能救他,十之八九还会杀他灭口。
  “这恐怕没用吧?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们没本事修那艘船,只能削一块橡木板敲进去,把窟窿堵上,四周用沥青封住,除此之外就是更换船帆和一部分桅杆了。”
  这个人并不像外表显露的那么无知,他在梅特洛面前说了那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从这件事里面脱身。
  果然,子爵的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失望还有愤怒,本来打算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他更愤怒的是,眼前这个蝼蚁一样的人物居然也敢算计他,他当然明白这个家伙是故意的,直接把后路堵死,为的就是提防自己让他再干些别的。
  此刻他才想到,来这里之前,这个家伙已经把船工都派出去,想必现在早就在修理那艘船,如果只是削几块橡木把窟窿堵上,现在说话的这点时间,那边的活或许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你下去吧。”
  子爵按捺住怒气冷冷地说道。
  那个造船师傅如释重负,几乎是爬着出了子爵府,一出大门,立刻飞也似地朝着家里跑,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叫上老婆孩子,然后收拾东西走人,这里再也不能待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码头上亮起零星的灯光。
  阿萨克斯是一座小港口,一到晚上大致就没有船只靠岸了,那些灯光是从码头旁边的酒铺里面透出来的,不像比萨、威娜这样的大港口,即使在夜里,码头上也灯火通明。
  玫瑰十字商行的那艘船,此刻静静停泊在码头边,船尾挂着一盏灯,隐约能够照亮四周,几个佣兵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边,他们身旁全都斜靠着十字弓,十字弓的弓弦已经拉开,只是弩矢没有扣上。
  这些佣兵全都是在这里招募的,他们当然知道主家和贝尔兰多斯子爵之间的纷争,所以值班的时候绝对不敢有丝毫懈怠。
  夜色变得越来越暗。海上刮起大风,三、四月间,到了夜晚,陆地上的气温有些低,反倒是海水还很暖和,空气往上升,所以风是从陆地吹向海洋。
  当年蛮族总是喜欢在这个时节从海面上发起突袭,因为风是迎面而来,划桨的声音传得不太远,同样也是因为他们一旦突袭受挫,只要跳上船扯起船帆,风就会把他们迅速带离岸边,一到海上,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尼斯会选择这个时间执行计划,除了有点凑巧之外,也确实借鉴了蛮族的经验。
  十点左右,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在追逐。
  船上的那些顿时警醒起来,他们迅速拎起十字弓,把弩矢压进发射槽里。远处的追逐声愈来愈近,长长的一串火把直奔这边而来,跑在最前面的人倒是没有拿火把。
  一看到这番景象,那些佣兵就明白,有事找上门来了。
  “不要往这边过来,要不然的话,别怪我们手里的十字弓不客气。”
  一个佣兵高声喊道。
  另外一个佣兵则迅速敲响警钟。
  钟声把在底下休息的其他人全都吵醒,那些正在睡觉的佣兵,拎着锁链甲就往身上套,这东西穿起来方便。
  那一场喝斥,对于朝着这边跑过来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唯一的反应就是那些人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着“抓探子,抓撒拉森探子,别让探子跑了。”
  转眼间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跑上码头。
  “发射。”
  一个佣兵大声喊道。
  这就是佣兵和士兵不同的地方,佣兵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他们感觉到危险就会做出反应,士兵却要考虑到万一弄错了,事后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枝枝弩矢疾射而出,虽然是盲射,但这些人全都是老佣兵,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五发弩矢里面至少也能中一、两发。
  弩矢命中,可惜没有传出惨叫的声音,只听到‘夺夺’的声响。
  “他们带着盾牌。”
  那些佣兵经验丰富,只听声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的,他们反应也很快,手段也多。
  只见一个佣兵从甲板上拎起一个包袱,猛地甩出去,另外一个佣兵则扔出两只陶罐,紧接着抄起火把,点燃之后,猛地擲出。
  码头上响起一片滚珠落地的‘哒哒’轻响,紧接着又传来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刚才扔出去的那个包袱里全都是木头珠子,后面的陶罐里面则装着满满的火油。
  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全副武装,身上穿着很重的铠甲,手里拎着大盾,连脚下都套着铁靴子,简直称得上刀枪不入,但是小小的木头珠子和滑腻的火油,却让他们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这一下摔得很重。
  等到火把一扔下来,那些火油顿时被点燃,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们满地打滚想要把火扑灭,但是愈滚,火就烧得愈旺。
  火光一照,这些人全都原形毕露,根本就不是什么撒拉森探子,完全是治安队的打扮。
  这一连串变故如此迅速,从后面紧追而来的治安队员,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半天之后,就听到他们之中有人喊道:“对方有接应的人,那艘船就是专门为了接应撒拉森人探子而来的。”
  这声叫喊点醒了茫然中的治安队。
  他们同样都全副武装,前面的人都拎着一面很大的盾牌,他们原本就是为了这艘船而来,早就提防着佣兵手里的十字弓。
  不只是准备大盾,治安队的人同样也有十字弓,这些十字弓手躲在盾牌手的后面,他们手里的十字弓同样已经张开,放进发射槽里的箭矢都有胡萝卜那么粗,用火把点燃之后,全都迅速燃烧起来。
  贝尔兰多斯就是想让这艘船连同船上的货物全部付之一炬,当然选择火攻。
  一枝枝火矢钉在船上,治安队有备而来,十字弓的数量远比梅特洛这边要多,一时之间压得船上的佣兵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好在十字弓发射的火矢对于这种三层木板的船只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那点火苗甚至连木板都点不着,唯一被点燃起来的就只有才刚换上的船帆。
  突然,“崩”的一声,一公尺多长的弩矢从船尾的弩炮之中射了出来。
  劲急的弩矢瞬间穿透盾牌,然后一连穿过五个人,有两个人当场就死了,另外三个人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只能用手捂着喷涌的血水,惨叫着,哀嚎着。
  治安队本来就是一帮杂碎,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尤其是那些在最前面举着盾牌的家伙,只要一想到如果再来一下,他们肯定是最先被射中的对象,立刻扔掉盾牌,拔腿就跑。没了这些举盾牌的人,后面那些十字弓手顿时慌乱起来,他们原本就害怕被射杀,现在连盾牌手都逃了,更是纷纷散去。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挺快,一边逃跑,一边大声喊着:“有人攻进来了,撒拉森人攻进来了,撒拉森人偷袭港口。”
  这一切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按照那位子爵的计划,如果他们进攻顺利的话,直接把船化为火海,自然是最好不过。万一对方防御严密,没办法强攻,尤其是对方如果动用弩炮,那么就采用第二套方案,就说对方是前来偷袭港口的撒拉森人。
  这样的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虽然撒拉森海盗确实会深入附近的海域,但那都是小批的海盗,根本不可能侵入陆地,更别说是进攻这样防御森严的港口了,但是上面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用不着考虑是否合理。
  突然,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响彻整座港口,这是港口遭受进攻的警报。
  自从蛮族归顺以来,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有响起过警钟的声音了。
  警钟声才刚响起,邻近码头的两座要塞就同时点燃火把,火光中映照出四门体积巨大的弩炮,此刻弩炮已经对准这个方向。
  刚才还在一片黑暗之中,要塞上的士兵就已经调整好弩炮的角度,虽然码头上很暗,根本就看不到船只的踪影,但是船尾那盏灯却暴露了船的位置。
  四枝巨型弩矢疾射而出,三枝巨型弩矢穿透甲板,直接钉进船舱里,只有一枝弩矢偏了一些,射进海里。
  这些弩矢每一枝都重六十公斤,甲板一下子就被打穿,弩矢射进船舱里,上面绑着羊绒,羊绒上沾满火油,就像是三枝巨大的火炬投进船舱。
  其中一枝箭射在装纸的箱子上,箱子毫无阻挡地被破开,连同里面的白纸一起被穿透,所有的纸片全都被点着了。
  当第一声警钟被敲响,冈波斯骑士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他才刚睡下不久,所以还清醒着。
  快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朝码头上看了一眼,一看到火光冲天的那个地方,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记得很清楚,玫瑰十字商行那艘从来没有见过的船,就停在那个位置。
  白天这艘船靠在码头上时,他就预感到今天肯定会出事,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居然连几个世纪都没有响过的警钟,也被敲响了。
  冈波斯并不傻,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今天的军士长是保罗,对于这个家伙,他实在太熟悉了,保罗属于那种有奶便是娘的角色,为了钱可以干任何事。
  一想到这些,冈波斯就怒不可遏,他对贝尔兰多斯干的那些事心知肚明,以往他一直都保持中立,不想和贝尔兰多斯有所瓜葛,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的手伸得这么长,居然伸到他的地盘上。
  随手取过椅子上放着的衣服和裤子,冈波斯迅速穿戴起来。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他的几个侍从全都已经穿戴整齐等候在那里,这些侍从也是才睡下没多久,听到警钟就立刻爬起来,身为侍从,随时都有可能被叫起来做事,所以他们都是穿着圆领上衣和中裤睡觉,只要把外面的套衫往身上一披就行了,因此才能来得这么快。
  这些侍从拿来铠甲,长剑和头盔,有一个侍从则跑去马厩牵马。
  几分钟之后,冈波斯骑士出现在楼下的大厅里。
  他正打算赶往码头,看门的人就突然跑进来:“贝尔兰多斯子爵来了,他想见您。”
  冈波斯的双眼瞪得溜圆,他知道这个家伙来是想干什么,不是想拖他下水,就是打算拖延时间,多耽误一分钟,那艘船就多一分钟沉没的可能。
  “把他赶开,我不想见他,也没时间和他罗嗦。”
  冈波斯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抢过来侍从手里的马鞭,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贝尔兰多斯早已闯进来,看门的人根本不敢挡,也挡不住,在阿德蒙特,谁都知道这是一条疯狗,是一条毒蛇。
  “看你给我惹的好事!”
  冈波斯骑士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个家伙,同样是五巨头,却有上下之分,他手里的实力最强,可以顶上两个巨头,其次是马文,那个家伙操纵着贸易行会,掌控着阿萨克斯港的命脉,之后才是贝尔兰多斯。
  “别为了一个外乡人伤了我们的和气。”
  贝尔兰多斯直接拦在马头前,也只有他这样的家伙敢这样做。
  不过那句“外乡人”却让冈波斯停了下来,他一直不插手两边的纷争,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克他们是外乡人。
  知道纷争由来的他,甚至觉得是路克他们带来麻烦,当初这帮人如果不来阿萨克斯港的话,根本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请续看《大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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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内容简介
<center><img src=../txt/9.jpg></center>
    <center>封面人物:蒂娜</center>
    针对贝尔兰多斯的复仇计画开始收网,阿萨克斯五大巨头势力的瓦解,已经是无可扭转的局面,而作为一股新兴势力的玫瑰十字会,已经拟出一幅蓝图?
  圣殿骑士团亟思东山再起,并把主意打到了尼斯与玫瑰十字会的身上,赛门老人已向尼斯事先预警,尼斯将如何与圣殿骑士团周旋?


第一章 收网
  夜幕之下的大海波涛汹涌,风呼呼地刮着,卷起阵阵海浪。
  在大海深处有五艘船来回徘徊着,这五艘船和稍早进港的那艘一模一样,但是船上的气氛却完全不同。
  这五艘船的甲板上站满了人,他们全都穿着铠甲,手里握着长矛,腰间别着战斧,船舷边还靠着一面面大盾,这些是战船专用的大盾,盾的正面覆盖着一层铁片,盾的反面是厚重紧密的橡木板,底下是一寸宽的米字形铁条边框。
  一捆捆的弩矢从舱底被传递上来,这些弩矢全都有酒杯口粗细,一米多长。
  弩炮早已经准备好了,弓弦已经绞紧,随时可以发射。
  在最前面那艘船的船头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魔法师,他套着宽松的魔法袍,海风吹拂着魔法袍时不时露出底下的皮甲。
  此刻他的手里正托着一面镜盘,镜盘映照出的正是远处码头上的景象。
  被两边要塞上的四门重型弩炮夹击,那艘船根本无力抵挡,甲板被洞穿,船舱被点燃,熊熊的大火从舱门窜了出来。
  原本在船舱里睡觉的人,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已经跑到甲板上了,所以这场大火倒是没有把他们困在里面。
  那艘船上的佣兵全都是特地挑出来的老油条,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打起逃跑的主意,不过在逃跑之前,他们也不会让对方好受。
  他们把早已经准备好一包包的木头珠子和一坛坛火油,全都扔到码头上。
  木头珠子一落地,就立刻四处乱滚,有些滚得很远。
  火油扔不远,全都砸在码头上,码头上本来就在燃烧,现在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比刚才大了十几倍。
  这里是阿萨克斯最繁忙的主码头,码头上铺着一层木板,为的是怕船只靠岸的时候,船体碰上坚硬的岩石会损伤。稍微讲究一些的码头都是这个样子,而且码头边还有缆绳、吊车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现在这些东西都烧了起来,火势大得让人无法扑救。
  现在是晚上,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就算不借助镜盘也能够看到,不过从镜盘看得更加真切。
  “现在轮到我们上场了。”
  路克的话语里微微带着一丝怒意。
  虽然这原本就是他们布的局,虽然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着,但是当他看到两边要塞的弩炮发射的时候,仍旧怒火中烧。
  船上的人全都感受到路克的怒意,站在船头的魔法师开始施法,他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嘴里吟诵着咒语,过了片刻他将魔杖插入海里。
  那根魔杖很长,一插入海里,魔杖四周的海水立刻像沸腾了一样,紧接着蒸腾起一阵迷雾,一开始雾气还挺稀薄,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浓。
  当迷雾将整艘船包裹在里面,那个魔法师腾空而起,居然从这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
  这就是身为魔法师的好处,换成骑士的话,实力再强也跳不了那么远。
  同样一番施法,第二艘船也笼罩在迷雾之中,然后是第三艘,第四艘……
  等到五艘船全都被迷雾笼罩,就听到船上的水手长大声喊道:“桨手就位。”
  船舱里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枝枝九米多长的船桨伸了出来,整齐地划动了起来,推着船只缓缓前进。
  笼罩四周的迷雾跟着船而行,它们不但隔绝视线,也能够屏蔽低等级警报结界的探测。
  既然想要对阿萨克斯港动武,路克他们事先肯定探过底,所以他们知道阿萨克斯港同样也有魔法师,而且有三个。
  这三个魔法师和士兵们一起轮值,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持笼罩在阿萨克斯港外围的警报结界,这个结界呈扇形,时刻监视着阿萨克斯港外围海面。
  这种大范围的警报结界也就对那些没有魔法师的海盗团比较有效,范围越广的魔法阵越容易被破解。
  当然,这也要看维持魔法阵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坐镇,就算对方有破解的办法,魔法师也可以凭借一些细微的异常,知道有人正侵入港口。
  尼斯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就在此时,在港口兵营外围,两群醉汉正在争吵打闹着,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块互相投掷,很多石块因为准头太差,直接越过兵营的外墙,落在兵营里。
  醉汉打架这种事时有发生,没人会特别在意。
  争吵声远远飘进军营正中央的瞭望哨。
  这是一座永久性的瞭望哨,所以是石造的塔楼,像一根钉子一样矗立在那里,最上面一层就是魔法师所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空间非常狭小,只能够让一个人坐在那里,前面悬挂着一片薄薄的金属膜,金属膜就像是水面一样发出细微的震动,隐约可以看出这些震动组成港口的模样,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边缘的地方有一些细不可查的紊乱。
  坐在里面的魔法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码头上,这片区域就像是沸腾一般波动得厉害。除此之外,兵营外面那群醉鬼也让他感觉很烦,现在是晚上,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得很远。
  在港口外面,笼罩在迷雾之中的船队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警报结界里。
  一进去,船队就兵分三路,其中两路冲向那两座要塞,最后一路只有一艘船,笔直地朝着码头驶去。
  阿萨克斯港的要塞互相之间都能够提供支援,所以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就必须同时干掉两座要塞。
  从岸边刮来的风掩盖船桨划水的声音,因为是靠船桨航行,所以这五艘船前进得很慢。一旦被发现的话,绝对会招来那两座要塞的迎头痛击。
  此时此刻,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心跳加快,偏偏为了顺利偷袭。他们不能用神术消除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船一点一点地接近目标,眼看着已经进入对方重型弩炮的射程了。
  要塞上安装的是两门重型弩炮,这种东西有三层楼那么高,发射一次要十几分钟,只要被它发射的弩矢射中,什么样的船都支撑不住,肯定会被打沉。
  一切都很顺利,要塞上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海面,此刻他们全都盯着码头,每座要塞上的那两门重型弩炮,也仍旧指着码头上熊熊燃烧的船。
  过了一刻多钟,要塞上的一个士兵无意间瞟了海面一眼,突然大喊了起来:“那是什么?”
  其他士兵全都转过头来,在夜色中,他们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异常的波光。
  用魔法制造的迷雾只能笼罩船身,却掩盖不住船只航行时拖曳的尾迹。
  “是敌袭,真正的敌袭!”
  一个老资格的士兵慌乱起来,他快步抢到重型弩炮的旁边,一脚踢开锁住弩炮的木撑,想要把重型弩炮的方向调转过来。
  可惜以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是蚂蚁撼树,这玩意需要四个人同时扳动绞盘才能够挪动。
  “快帮忙。”
  他大声吼道:“其他人也别傻站着,去发警报。”
  “警报已经发过了。”
  一个士兵提醒道。
  那个老兵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的警报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让他吐血的是,两座要塞上的弩炮去都对准码头上的那艘船,这种弩炮高大笨重,转向非常困难。就算十个人同心协力,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够把弩炮重新挪回正面的位置。
  看着越来越靠近那两团模糊的暗影,老兵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一瞬间,他看到迷雾中亮起了火光,紧接着一排火矢迎面而来。
  港口里,街上、广场上全都站满了人,很多房子最高的那一层也亮起灯光,大家都茫然地眺望着码头的方向,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之前警钟的声音让众人晕头转向,因为这口钟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响过了,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它代表什么意思。
  在一家旅店的门口同样也是如此,住店的客人全都跑了出来,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打探到事情的真相,正在四下宣扬。
  没有人注意到在旅店的一角,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后门溜了出去,他不走大道,专挑小路,七拐八拐绕到一座宅邸的门口。
  这座宅邸红砖青瓦,两扇铜质的大门上铸了狮子的头像,狮子嘴里叼着两只大铜环。
  披斗篷的人扣住铜环敲了两下。
  只听到哗啦一声轻响,左侧那只狮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会发亮是因为那只眼睛是镂空的,平时镶嵌着两颗铜丸,只要拨开铜丸,就成了一对观察孔,因为房间里面有灯光,灯光从观察孔射出来,所以狮子的眼睛会发亮。
  能够想出这样气派而又实用的办法,肯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座宅邸正是贸易行会主席马文的住所。
  披斗篷的人不等里面的看门人开口,直接把一张片子从狮子嘴里塞了进去。
  那张片子用芸香木制成,上面盖着艾玛尔红衣主教的印玺。
  这玩意拿着烫手,看门人不敢怠慢,连忙说一声:“请您等一会儿。”
  他转身就拿着片子找管家去了。
  过了片刻,大门开启,马文的管家把披斗篷的人迎了进去。
  把这位神秘的客人让进了大厅,管家非常抱歉地说道:“老爷刚才在睡觉,起来需要点时间,请您稍微等一下。”
  说着他退了出去。
  马文其实并没有在睡觉,白天玫瑰十字商行的船靠岸,他就有预感今天晚上要出事。
  特别是当他打听到那艘船今天在这里没办法修好,只能打几个木塞堵住破洞,船很快就要离开港口前往威娜,他更加肯定今天晚上非出事不可。
  既然知道会出事,晚上哪里还睡得着?
  从刚才码头上冒出火光开始,他就一直在顶楼书房的窗台前看着。管家拿着片子过来,他立刻就知道麻烦上门了。
  在阿萨克斯和那位红衣主教有关的,就只有玫瑰十字商行。
  如果来的人是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义来求见,他完全可以不搭理,但是以红衣主教的名义要求见面就完全不同了,再借给他七、八个胆,他或许敢不在乎红衣主教的面子,可惜他只有一个胆。
  磨蹭了十几分钟,他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一进大厅,他就看出大厅里的神秘访客是最令他头痛的那个小牧师。
  “怎么是你?”
  马文先是故作惊讶,接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苦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会是你。”
  这位贸易行会的主席颇有演戏的资质,一番装模作样之后,把所有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你如果是前来求援的话,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说过自己是来求援的吗?”
  尼斯并没有脱掉斗篷,他看了看左右,然后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更方便谈话的地方?”
  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让马文感到发慌,这时候他才想起刚才磨蹭了那么久,但是对面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焦虑的样子。
  码头上玫瑰十字商行的船正在燃烧,价值上万金币的财富付之一炬,伙伴也在危难之中,眼前这位却如此悠闲,除非这家商行内部产生纷争,眼前这个人巴不得码头上的那个人完蛋。
  马文立刻否定这个猜想。
  他对玫瑰十字商行一向都很重视,很清楚这五个人的情况。
  这五个人的位置绝不重叠,在利益上也没有冲突,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长,分管一块,忙都忙不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产生内斗。
  “那么就去我的书房好了。”
  马文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他一边思索着各种可能。
  书房在顶楼,一直都没点灯,所以显得有些暗,靠南面的一侧全都是落地大窗,正好可以看到码头上的火光。
  尼斯漫步走到窗前,挺有兴致地看着那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现在仍旧燃烧着的是那处码头,船早已经沉了。
  他越是这样,马文就越是心烦意乱,他试探着问道:“您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正遭受攻击,听说那上面装满最上等的白纸,如果船沉了的话,你们的损失恐怕不小吧?”
  尼斯原本就是来摊牌的,不过摊牌也有摊牌的技巧,他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仔细想了想,确定话里没有一点漏洞,他这才说道:“那上面确实有不少上等白纸,不过不是全部。白纸只占三分之二。”
  “那么另外三分之一呢?”
  马文早就感觉到蹊跷,他已经猜到这是一个局,只是猜不出这个局到底有多大?
  “是圣经,整整一万本圣经,其中一半是艾玛尔红衣主教要求我们印的,为此红衣主教专门派了一位特使监督此事,以特使大人的实力,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说着尼斯转头朝马文笑了笑。
  马文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黑。
  他现在明白了,这位确实用不着在意,确实可以不紧不慢地在这里和他兜圈子,这个局实在太大了,别说贝尔兰多斯扛不住,连贝尔兰多斯背后的那个人也会有多远闪多远。
  更令马文感到恐惧的是,谁都没把握这件事是否能够轻易平息?
  焚烧圣经的罪名和损毁圣像、毁灭教堂一样,都是严重的亵渎行为,宗教裁判所的人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也被卷进去?
  如果是半年之前,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那个时候他和玫瑰十字商行正在蜜月期,玫瑰十字商行肯定会帮他说话,现在情况完全不同,玫瑰十字商行对他已经没有一丝好感,恐怕还有些怨恨。
  一想到这些,马文就感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
  玫瑰十字商行的背后是教会,教会想要诬陷人的话,有太多手段可以用,没罪名也可以替你加上罪名。
  “你要我怎么做?”
  马文不愧为商人的代表,非常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妥协。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就投降了。
  “这里的人似乎少了一些,根本不足以决定阿萨克斯的未来。”
  尼斯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搞定其他几个巨头,他可不想一家家地拜访。
  “你想让我把安德鲁也叫来?”
  马文问道。安德鲁是他的盟友,肯定要同进共退。
  “阿萨克斯不是有五巨头吗?你们两个人可做不了主。”
  尼斯笑了起来,他笑是因为马文无意间暴露出一个弱点,这位主席大人的着眼点不够深远。
  马文明白了,这是要把莫奈尔也叫来,他暗自琢磨着,难道玫瑰十字商行打算借这个机会吞下整个阿萨克斯?这群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脑子里想着对策,却不敢像刚才那样耽误时间。
  把尼斯留在书房里,马文立刻让人把马车准备好,并且派了一个听差拿着自己的片子去莫奈尔的府邸,省得到时候再递片子浪费时间。
  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坐在莫奈尔的会客厅里了。
  “那艘船上有一万本圣经,而且艾玛尔红衣主教的特使就在上面?”
  莫奈尔惊诧万分,他也像刚才的马文一样脸色惨白。
  马文能够想到的,他同样也能够想到。而且和马文比起来,他更有理由害怕,谁都知道,贝尔兰多斯是他的盟友,如果宗教裁判所想要扩大追究范围,第一个就会盯上他。
  “贝尔兰多斯这下子彻底完蛋了,没人能够救得了他,可惜了冈波斯,他这个人不错。”
  莫奈尔喃喃自语着,虽然是同盟,但是此刻的他一点都没有为贝尔兰多斯开脱的念头,反倒是用同情的口吻替冈波斯骑士表示遗憾。
  马文知道这是莫奈尔在找台阶下,与此同时,他也对莫奈尔的眼光表示赞叹,这个家伙也看出冈波斯会跟着倒霉。
  “要说可惜……恐怕也未必,冈波斯对那几位可没什么好感,那群人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能够成为巨头,没有一个人是瞎子,冈波斯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
  “冈波斯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在阿萨克斯待下去了,他手底下那些人怎么办?”
  莫奈尔问道。
  此刻平衡已经打破,肯定要重新建立新的平衡,而军队肯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然阿萨克斯的军队规模很小,只有三百人,高阶武力更少,连冈波斯在内也只有四个骑士和三个魔法师,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个见习骑士。但是比起其他任何一股势力,都要强得多。
  “玫瑰十字商行那四个人虽然只是见习骑士,却不能当做普通的见习骑士看待。听说在之前的那场战争中,好几个中阶骑士都倒在他们的面前。“马文知道莫奈尔的打算,但是他并不看好这支军队。
  他曾经请人评估过路克他们的战力,得到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那五个人联手的话,足以和一个高阶骑士抗衡,而阿萨克斯只有冈波斯一个高阶骑士。
  这样的实力已经可以和阿萨克斯的军队较劲了。
  他和玫瑰十字商行从蜜月走向陌路,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那群人的实力太强,对于阿萨克斯这样一个小地方来说,那群人实在太难以控制了。
  这是任何一个地方的掌控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把治安队和军队合并,你看怎么样?”
  莫奈尔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主意。
  莫奈尔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原本军队是中立的,现在和治安队一合并,他们这边的实力一下子就加强了。
  马文猜到这个家伙的意思,但是不这么做又不行,遭受打击的军队和治安队如果不合并的话,根本没有能力抗衡玫瑰十字商行,再说,两者合并之后,五巨头就少了一个席位。
  “这个位子应该怎么安排?”
  马文扔了一个难题过去。
  “这次的事已经证明军队和治安队的权力太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莫奈尔算得更精,原来是五巨头,干脆一下子砍掉两个,而玫瑰十字商行经过这次的事,肯定会成为巨头之一,这样五巨头就变成四巨头。
  他同样也算准了,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马文和安德鲁会拉上他抗衡玫瑰十字商行。
  一连串沉闷的轰鸣声从码头那边传来。
  眨眼间两座要塞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炬。
  为了保证第一轮攻击绝对能毁掉要塞上那两门重型弩炮,这些弩矢都不是普通货色,而是刻上了魔法阵的魔法武器。
  那上面总共有两种魔法,一种是“锁定”这种弩矢射一枝少一枝,不加这个的话,万一射偏了,就太可惜了;另外一种是“爆燃”那些弩矢上全部裹着厚厚的燃烧剂,如果用平常的燃烧速度,至少可以烧半个小时,但是加了魔法之后,几秒钟里就会烧个干净,燃烧的剧烈程度令人咋舌,弩矢命中的地方,木头直接化成灰烬,金属也完全融化,连石头都烧化成了玻璃。
  一次齐射,效果明显。但是船上的人仍旧感到不保险,躲在迷雾之中的那些船全部调转船头,将另外一侧船舷朝向要塞。
  当船头的方向和要塞呈三十度夹角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弩炮手们拉动了绳索。
  又是一排弩矢疾射而出。
  那两座要塞再一次发出沉闷的轰鸣声,爆燃的火球照亮夜空,眨眼间两座要塞被烧成了残骸,其中一座更是在片刻之后,轰然塌掉了一角。
  阿萨克斯港并不是只有两座要塞,但是这两座紧挨着的要塞同时被拔除,防御顿时出现一个难以弥补的漏洞。
  和这两座要塞相邻的两座要塞,正拼命转动上面的重型弩炮,可惜这东西太过笨重,等到调转头来,两支船队已经离开他们的射程。船队重新会合在一起,朝着燃烧着的码头驶去。
  那处码头已经平静了下来,只剩下越来越小的火光,热闹的是水里。
  水里全都是跳船逃生的人。
  一开始就朝着码头驶去的那艘船,现在正不停把水里的人捞上来。
  “真是太猖狂了,实在太猖狂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第一个被救起来的是一个老牧师,一上船他就跳脚大骂,骂了几句之后,又指着码头焦急地喊道:“快,快靠过去,马上派人下水去捞,说不定还可以捞几箱圣经上来。”
  船上的人当然不会听老牧师的疯言疯语,对他们来说,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一个个被救了上来。
  突然,有几个治安队的人趁着火势消退,冲到码头上,他们举起十字弓朝着这边射来。
  老牧师原本就怒气冲冲,这下子更是难以容忍,他一把从脖子上摘下一串十字架项链。
  “托我上去。”
  老头指了指桅杆,他就算再年轻十岁,也不可能像尼斯那样爬桅杆比猴子还快,想上去必须有人托着。
  佣兵们知道他的身份很高,连忙照着做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佣兵抓住老牧师像芦柴棒一样枯干的瘦腿,将他举了起来。
  老头颤颤巍巍地踩在横杆上,他举起攥着项链的那只手。
  突然十字架射出一片虚影,一开始只有锅盖大小,眨眼间就变得顶天立地,那个虚影是一位手持火炎长剑的天使,剑尖直指港口。
  与此同时,天空飘飘渺渺传来一阵轻悦的合唱,那绝对是天籁之音,只是有些含糊,听不太清。随着声音响起,港口那座教堂的大钟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像是在合奏。
  这么多的异象同时出现,港口里只要是注意到的人,全都变了脸色,有惊讶,有惶惑,同样也有恐惧。
  贝尔兰多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像港口的警钟轻易不会敲响,一旦敲响就预示着港口遭到攻击,那个印记同样也不会轻易出现,一旦出现就代表着上帝的威严遭到亵渎,只要看到印记的教徒,都必须舍生忘死前来增援。
  每一次动用这个印记,事后都会引来教会彻查。如果确定没有什么严重的亵渎行为发生,发动印记的神职人员将会因为亵渎罪受到惩处。不过这种情况极少,大多数是宗教裁判所将那个地方清洗一遍,让牢房全都塞满,惨叫和哀嚎日夜不断。
  几乎在一瞬间,这位子爵就意识到这根本是一个圈套,那艘船上恐怕不只有白纸,还有其他东西。
  他倒是没往《圣经》上猜,首先想到的是这几个人曾经去过圣地,而且从圣地挖回来大量的圣土,他们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样来的。很难说这一次他们又带回来什么东西?或许有一、两件圣物也说不定。
  损毁圣物绝对是亵渎的行为。
  “我被你害死了。”
  冈波斯朝着子爵怒目而视,他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白天的时候,他就有那么一丝怀疑。
  就算遭遇海盗,就算船开不远必须靠岸修理,玫瑰十字商行的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附近可不止这一座港口。
  之前玫瑰十字商行可不是这样,他们一直非常小心,船队跑来跑去,却很少在阿萨克斯港停靠。
  另外一件事也让他怀疑,梅特洛把纸弄到码头上清点,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可惜这一丝怀疑被玫瑰十字商行严加防范的举动唬弄过去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是引诱的话,应该会放松戒备才对,而戒备得这样严密,就是不想出事。
  现在一切都证明他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惜一切都晚了。
  冈波斯猛地一抽马,那匹马撞开贝尔兰多斯朝着外面狂奔。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把负责值班的军士长保罗抓起来,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逃了。
  身为一个长官,拿手下顶罪,对他的威望绝对是巨大的伤害,但是这得看事情轻重,现在的罪名是亵渎上帝,这样的罪名他绝对背不起。
  如果只是一死了之,他倒不怎么在意,就怕会被抓进宗教裁判所里饱受酷刑,最后再被绑在火刑柱上凄惨死去。
  快要到码头的时候,冈波斯朝着一座没有遭到攻击的要塞喊到:“保罗在哪里?”
  要塞上的士兵唯唯诺诺,好半天才有一个人探出头指着正在着火的一座要塞。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不言而喻。
  被指着的正是坍塌了一角的那座要塞,现在上面还火光冲天。
  冈波斯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他骑着马朝着那边奔去。
  还没靠近,大火卷起的热浪就让他无法再往前,要塞的顶上已经被大火覆盖,根本用不着找了,四周海面上倒是漂浮着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其中一具好像是保罗的,不过他不太能够肯定,因为那只有半条腿。
  冈波斯长叹一声,也不再停留,骑着马径直沿着码头跑了下去。
  这位骑士大人刚离开,就有一大群牧师赶了过来,这些都是港口教堂的人。
  在阿萨克斯实际上是六巨头掌权,只不过最后这个巨头一向都隐藏着,那就是教会。
  尽管教会对沿海的掌控并不严密,远不如其他地方,不过教会的势力毕竟很大,不管在哪里都会是管理者之中的重要一员。
  在阿萨克斯,教会一般不参与日常事物的管理,甚至连司法权也没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但是真要出了什么事,没人敢无视教会的存在,就像此刻,教会的牧师一登上码头,原本还犹豫着是否要反击的要塞上的士兵,立刻放弃抵抗。同样撤退下来那些治安队的人,也不敢随意乱动。
  原本还在海面上徘徊的船队,立刻靠上码头,一靠岸,老牧师马上指着海面大声喊着:“快,派人下去,说不定还能够捞上一点东西上来。”
  根本用不着他开口,船上的佣兵早就脱掉护甲,扑通扑通地跳下水。
  他们倒不是为了老牧师那句话,而是因为路克刚才已经许诺过,谁捞上东西来,东西卖掉之后,就分那个人一成。
  为了钱,这些佣兵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里是码头,水本来就不深,五艘船围拢着,全都点亮着火把,把这里照得比白天还亮,一根根绳索被抛进水里,底下的人只要找到箱子,直接就抓一根绳索过来绑紧箱子,自然会有船上的人往上拉,水里的佣兵并不费什么力气。
  很快,一只接着一只箱子被打捞上来。
  本来箱子是叠在一起的,船沉了之后,这些箱子就在沉船里乱漂,所以首先捞上来的反倒是底下的几只箱子。
  第一只箱子被拖出水面,立刻就有人拿来撬棒。
  箱子被撬开了,里面全都是白纸。
  那个拨开众人抢到前面的老牧师,难掩脸上的失望,他趴在船舷边,朝着水里正在打捞的佣兵大声叫喊着:“快,应该还有东西,捞的越快,你们能够得到的钱就越多,在海里泡的时间长了,就不值钱了。”
  这个老头倒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没用上帝感召之类的空话打动那些佣兵,而是用钱激起佣兵们的干劲。
  话音刚落,又有两根绳索动了,那是底下的人已经绑好绳子的信号。
  “快拉,快拉。”
  老牧师一下子变成监工,他大声吆喝着。
  船上的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将箱子拖上甲板。
  撬开一看,又是两箱白纸,和前面那口箱子比起来,这两箱白纸保存得更好,几乎没有伤损的地方,可惜纸张被海水浸泡过,已经卖不到原来的价钱,不过比起那些麻纸,还是值钱不少,总算能捞回一些损失。
  老牧师正感到失望,又有一只箱子被拉了上来。
  撬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圣经,这些圣经同样沾了海水。
  老头一下子扑了上去,抢过一本圣经,飞快解开旁边的搭扣,打开一看,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圣经的边缘全都湿透了,但是中间部位没事。
  这多亏外面的牛皮封面,牛皮隔绝海水的渗透。
  再加上伊斯特当时为了美观,在每一页上都印了一圈漂亮的花边,那是用油墨印上去的,这层油墨起到防护的作用,阻止了水的渗入。
  “快,快,全都取出来,拿去晒干,”
  老牧师转身朝着教堂那边赶来的牧师大声喝道。
  这虽然是一个堕落的时代,但是仍旧有虔诚的人,这个老头就是一个狂信之徒,艾玛尔红衣主教派他过来,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话最容易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被命令的那些牧师面面相觑,现在是深夜,就算取出来又能用什么晒干?难道用月光?
  但是他们不敢违背,在教会里,不只是阶级能够服人,名望和信仰程度同样也能够让人折服,而眼前这位老牧师就属于后者。
  越来越多箱子被捞了起来。
  老牧师是每箱必看,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白纸,只在乎圣经,当三只烧焦的装满圣经的箱子被打捞上来,他脸上那难过的神情就像是被挖了肉,让旁边的人都觉得伤心。
  过了半个小时,水底下渐渐变得平静,再也没有箱子被捞上来。
  老牧师终于放弃希望,当时他就在船舱里,亲眼看到船舱被点燃,这里面装着的又都是纸张之类的易燃品,能够剩下这些还多亏船沉得够快,慢一点的话,东西肯定都烧光了。
  “罪魁祸首已经抓起来了吗?”
  悲愤之下,老头把怒火发在这件事的主谋身上。
  那些匆匆赶来的牧师根本没办法回答。
  这次的事件非常棘手,抓人原本应该是治安队的工作,要不然由军队动手也行,但是现在那两个巨头全都牵扯进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在前面带路。”
  老牧师大声吼道。
  没人劝阻,虽然教会在阿萨克斯并不是很有地位,但是教会的人原本就高高在上,这点傲气总是有的。
  立刻有人朝着贝尔兰多斯子爵的府邸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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