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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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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市色而不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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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龙城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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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 第四章 正面挑战

嫪毒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急事呢?可否派遗下人去做?眼下肴膳还未陈上!何况还有我特别为大人安排的歌舞表演呢。”蒲鹄也道:“项大人身子都未坐暖,就赶着要走,我们怎都不会放过你的。”
  项少龙暗骂自己糊涂:这事确可差人去办,乌言着就是最佳人选,只要由他通知滕翼,再由滕翼找昌平君商议便成了。陪笑道:“是我一时急得糊涂,这就去吩咐下人,请各位原谅。”嫪毒等这才释然,放他离去。
  项少龙步出大堂,来到外进的小厅堂处,荆善等正在大吃大喝,又与侍候他们的俏妓打情骂俏,乐不可支,偏是见不到鸟言着。问起时,乌光惶恐道:“言着大哥溜了去找他的老相好,项爷莫要见怪他。”项少龙怎会见怪他,本想改派荆善,但想起时趁机到外面松弛一下,问明了乌言着要去的地点,想出去时,众卫慌忙站了起来。项少龙早厌了终日有人跟在身后,又见他们正吃喝得不亦乐乎,劝止了他们,一个人溜了出去。
  踏步林中幽径,立时精神一振,想起家有娇妻爱婢们,却要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场合与人虚与委蛇,只好大叹何苦来由。不一会转上通往主楼的大道,一来夜幕低垂,二来他只是孤身一人,故虽不时碰上提灯往其他别院去的婢仆客人,都以为他是一般家将从卫之类的人物,没对他特别留心。快到主楼时,忽然见到伍孚匆匆赶了出来,没有提灯,就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头擦身而过,转入一条小路去,一点不知他的存在。
  项少龙心中一动,闪入林木上迅速蹑在他身后。若非见他是朝醉风四花居住的那片竹林奔去,他绝不会生出跟踪的兴趣。因为四花现在全体出席了嫪毒的晚宴,伍孚又该忙于招呼宾客,实在没有到那里去的理由。除非是有人在等候他。能在任何一花的闺阁等候伍孚去说话的若不是吕党就是嫪党的人,其他人怎敢和这两党的人争竞。眼下嫪毒等全在别院里,那岂非是吕不韦方面的人在那里等着吗?
  项少龙展开特种部队的身手,紧蹑在伍孚身后,不片晌抵达了竹林处。只见入口处人影幢幢,把伍孚迎了进去。项少龙生出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上次是因有韩闯掩护,才能潜入这咸阳所有好色男人都渴望能留宿一宵的‘竹林藏幽’内。现在自己连一条攀爬的勾索亦欠奉,要潜进去只是痴人说梦吧了!正想离开时,脑际灵光一闪。伍孚不是说过可以偷听醉风四花的情形,而她们却懵然不知吗?想来这该不会是假话,因为只要项少龙加以追查印证,立可揭破伍孚是在说谎。
  这种监听工具,极可能是像在信陵君卧房内那条能监听地道内声息的铜管一类的设备,自不应装在林内四座小楼任何一幢内,否则早就给识破了。但亦该装设在附近,否则距离过远,传真度会大打折和。
  项少龙那还迟疑,沿着竹林搜寻过去,不一会在竹林另一方发现了一排四间摆放杂物的小屋,后面就是高起的外墙了。忙打亮了火熠子,逐屋搜寻起来,不一会发现其中一闲的内进特别干净,装设四个大柜,与其他三间堆放杂物的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而且还全上了锁。项少龙急忙取出飞针,不片刻便把其中一个简陋的锁头弄了开来,拉开柜门,忍不住欢呼起来。只见一根铜管由地上延伸上来,尾端像个小喇叭,刚好让人站着时可把耳朵揍上去。
  总算伍孚这小子没有在这装设上欺骗他。不过这根铜管显然不是通往伍孚要到的那座小楼去,因为听不到半点的聋息。项少龙再试着弄开其他柜门,到第三个时,其中一根隐闻声气,忙把耳朵凑上去。声响传来,似乎是酒杯相碰的声音。好一会后,一把男人的笑声响了起来。由于人声通过这长达十多丈的铜管,不但声音变质,选不太清晰,所以一时无法辨认出这是伍孚还是什么人。
  接着一个男人说话道:“仲父的妙计真厉害,项少龙虽然其奸似鬼,仍给小人骗得深信不疑。”项少龙那还认不出这是伍孚在说话,恨得牙都痒了起来。另一把男声笑道:“主要还是靠伍楼主的本领,仲父这条连环妙计才可派上用场,异日储君若出了事,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去了。”只听语气,便知说话的是管中邪。
  项少龙暗叫好险。若非神差鬼使,教自已听到他们的说话,这个筋斗就栽得重了,可能会永不超生呢。由此可见小盘确是真命天子秦始皇,故能鸿福齐天。而吕不韦输的却是运氛,又或可能存在于虚缈中的天命。同时也感心中烦厌。吕不韦的阴谋毒计不但层出不穷,还要不停接踵而来,自己何时才能有点安闲日子过?惟有寄望黑龙的出世了。
  吕不韦的声音由铜管传入他耳内道:“美美仍在陪那反骨贼子吗?”伍孚答道:“仲父请放心,项少龙给我吓得三魂不聚,很快会找藉口离开,好去通知储君。而且小人早告诉了嫪毒,美美今晚只可留到戊峙末,届时小人会去把美美接回来的。”
  吕不韦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假阉贼子竟敢和我吕不韦争女人,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项少龙听了一会后,知道再听不到什么东西,把柜锁还原后,匆匆溜了出来。
  回到嫪毒等所在的别院,赫然见到邱日昇和渭甫武士行馆的三大教席国兴、安金良、常杰全来了,坐在新设的四席处,同时多了四位陪酒的美妓,姿色又稍逊于侍候韩竭和令齐的丹霞和花玲。见他回来,首先发难的是杨豫和单美美,嫪毒和蒲鹄靠告等则同声附和,责他藉词逃席,否则怎会这么久才回来。
  项少龙比之刚才可说是判若两人,心情大异。先与邱日昇等客气打招呼,接着洒然自罚一杯,终平息了“公愤”。邱日昇与他对饮时,神态出奇地冷淡,安金良和常杰则仍带有敌意,反是国兴这既得利益者执足下属之礼,虽仍稍欠热情,但项少龙巳感觉到他有感激之心。
  嫪毒对邱日昇等人的态度显然并不满意。频频以眼色示意,邱日昇却装作看不见,氛氛登时异样起来。项少龙这时又发觉单美美看自己时俏目隐含深刻的仇根和憎恶,暗忖心理的影响竟是如斯厉害,因再不相信伍孚的话,所以观感完全改变过来。
  现时大堂八个酒席,就只项少龙一人没有侍酒的姑娘。肴膳此时开始瑞上,用的是银筷子,以防有人下毒。嫪毒业道:“蒲爷一向不会空手访友,今趟来咸阳,就带来了个集天下美色的歌舞姬团,以供我等大开眼界,其台柱三绝女石素芳,更是声、色、艺三绝,颠倒众生。”
  项少龙心中大讶,听嫪毒这么说,这显然是个职业的巡回歌舞团,并不附属于任何权贵。在此处处强权当道的时代,石素芳如何仍能保持自由之身,能够随处表演呢?在这古战国的时代里,无论个人或团体,除一般平民百姓外,都含有某种政治意味或目的。照理这个歌舞团亦不例外。只就它与蒲鹄拉上关系,就大不简单。
  蒲鹄得意洋洋道:“本人费了两个月时间,亲到邯郸找着团主金老大,甘词厚币,才说得动他带团到咸阳来,巳安排好在春祭晚宴上表演助兴,今晚可说是先来一场预演。”
  邱日昇插口道:“听说‘三绝女’石素芳与那晚在仲父府技慑全场的齐国‘柔骨美人’兰宫媛,以及燕国有‘玲珑燕’之称的凤菲,合称三大名姬,想不到今天的咸阳一举来了两姬,我等确是眼福不浅。”项少龙这才知道那晚行刺自己的柔骨女名叫兰宫媛。三大名姬内,至少有一个是出色当行的女刺客。其他两个又如何?项少龙不禁生出好奇之心。
  嫪毒邪笑道:“仲父想必尝过柔骨美人的滋味,不知蒲爷可曾试过石素芳的房内三绝,又能否透露一二。”所有男人都笑了起来,众女则娇嗔笑骂,她们都习惯了男人这类露骨言词,亦知道怎样作出恰当的反应。项少龙却是心中暗笑,嫪毒重用这种只懂风月之徒,实巳种下败亡之因。
  蒲鹄先陪众人笑了一会,才道:“假若这么容易可一亲香泽,石素芳恐已给人收于私房了。石素芳每到一地,均要有人保证不会被迫卖身,今趟的保家就是蒲某人,试问蒲某岂能作监守自盗的卑鄙之徒?”坐在邱国昇下席的安金良正嚼善一片鸡肉,含糊不清地咕哝道:“那就太过可惜了!”登时又引起一阵哄笑。
  杨豫此时站了起来,提着酒壹来到项少龙旁,双膝先触地,再又坐到他小腿上,笑餍如花道:“项大人,让奴家敬你一杯!”项少龙潇洒举杯,让她斟酒。嫪毒笑道:“豫姑娘既对项大人有意,项大人不若就把她接收过去吧,保证她的榻上三绝,不会比石素芳逊色。”众人再次起哄,推波助澜,只有邱日昇等脸露不屑之色,对项少龙仍是很有芥蒂。
  项少龙见这风韵迷人的美女赧然垂首,不胜娇柔。就算当作她是在演戏,仍感一阵强烈的冲动,这是男人与生俱来对美女的正常反应,尤其想到她可能毒如蛇蝎,更添另一番玩火般危险刺激的滋味。哄笑声中,杨豫仰脸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又垂下螓首,樱唇轻吐道:“若项大人能腾出少许空间,杨豫愿荐枕蓆。”这两句话,由于音量极细,只有项少龙得以耳闻,倍增暗通款曲的缠绵滋味。
  项少龙目光落在她起伏有致的酥胸上,想到反正她们都是明买明卖,不用担负感情债,差点脱口答应。幸好最近鸡鸣前便起来练剑,把意志练得无比坚毅。暗吸口气,低声道:“项某不惯在外留宿,尚请豫姑娘见谅。”杨豫以幽怨得可把他烧熔的眸子瞅了他一眼后,退回嫪毒一席去。项少龙主动举起酒杯,向各人劝饮,众人哄然举杯,但邱日昇方面除国兴外,其他人的神态就勉强多了,只是敷衍了事,热情欠奉。接着邱日昇和蒲鹄对饮了一杯。
  项少龙正奇怪为何嫪毒似乎一点控制不了邱日昇时,刚巧见到蒲邱两人交换了个大有深意的会心微笑,灵光一闪,想通了嫪毒和邱日昇的关系。邱日昇以前是阳泉君的人,倾向小盘之“弟”成蟜。现在他仍是成蟜派,但却改为与杜壁和蒲鹄勾结。杜璧和蒲鹄势力虽大,却是集在东三郡方面,那亦成了成蟜的根据地。这可是吕不韦一手做成,故意留下这条尾巴,使朱姬和小盘不得不倚仗他去对付。
  但杜璧等亦希望插足到咸阳来,于是才有邱日昇诈作投靠嫪毒,使吕不韦亦碍着朱姬奈何不了他们。奇怪复杂的关系就如此形成了。他当然不会把观察得来的宝贵资料透露给嫪毒知道。吕不韦在玩权力平衡的游戏,他也只好奉陪。
  有了这种体会后,项少龙登时知道自己成了蒲鹄、杜璧和邱日昇一方的首要攻击对象。若能除去他项少龙,便可立即破坏了咸阳各大势力已是险象环生的均衡局面。对蒲杜等人来说,自然是愈乱愈好。现在秦国军方反对吕不韦的人绝非少数,只要杜璧能联结其中最大的几股力量,例如王齕、王陵、王剪,又或昌平君、安谷僎等,成蟜便大有把握与吕不韦表面支持的小盘争一日之短长了。只要去了小盘这最大障碍,成蟜就是大秦的当然继任者了。
  而这首要着手之务就是干掉他项少龙,使咸阳陷进乱局中,他们才可混水摸了小盘这条大鱼。就在此时,他看到邱日昇频频用眼色向国兴示意,好一会后,国兴才不大情愿地道:“大将军这两天不知是否有闲情到我们行馆表演一次刀法让我们大开眼界呢?”同一样意思的话,比起决战前那晚国兴在醉风楼说出来的,已完全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味道了。可知纪嫣然的感之以义,小盘的诱之以利,巳多多少少打动了他。
  说到底,以小盘为首的政治集团,始终是当时得势,国兴以前因先依附了杨泉君,才苦无门路加入项少龙的一方。现在得此良机,要他再为邱日昇牺牲实是何其难矣。项少龙尚未说话,嫪毒故作讶然道:“大将军如有神助的刀法,国大人不是曾亲眼目睹吗?为何仍要多此一举,再见识多一次呢?”这几句话极不客气,显示嫪毒非当不高兴。
  邱日昇哈哈一笑道:“正因为项大人刀法如神,我等才要请大人到行馆指点一下手下儿郎,内史大人误会了。”项少龙微微一笑道:“若邱馆主答应明天亲自下场,我项少龙怎也会到行馆去领教请益。”
  此语一出,包括蒲鹄在内,众人同时色变。这几句话虽是客客气气道出来,但摆明项少龙有杀死邱日昇之心,而且事后谁也不敢追究,因这是邱日昇咎由自讨的。蒲鹄和邱日昇色变的原因,就是感到项少龙已看穿他们和嫪毒的真正关系,才如此不留情面。嫪毒等色变的原因,就是项少龙此语既出,以邱日昇的身分地位,就算明知必败,也只有挺身应战,再无转圆余地。单美美等诸女却是被项少龙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所震撼,芳心悸动。
  果然邱日昇仰天长笑,豪气干云道:“近年来从没有人像项大人般肯与本馆主玩上两手,明天午时,邱某人就在馆内恭候大驾。”话毕霍地站起来,向蒲鹄和嫪毒等人略一施礼后,拂袖去了。国兴等只好匆匆施礼,随他离去。大堂的气氛一时尴尬之极。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邱日昇气量如此浅窄时,伍孚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远频频回头朝邱日昇消失的方向望去。
  项少龙笑道:“伍楼主是否要来接美美去与仲父相见呢?”嫪毒和伍孚同时剧震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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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 第五章 三绝美人

伍孚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事实上,他一时之间仍弄不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自己心中想着的事,被项少龙一口揭破,由于作贼心虚,那就像一个以为把自己包藏在密封厚衣的人,忽然变成了赤身裸体示人一览无遗。项少龙看穿的虽只一点,但伍孚在感觉上却像所有事全给看破了。一时间他虽仍末能意识到确实的后果,但潜意识中却知道若自己卑鄙的行为被识破,等若开罪了储君和项少龙,必将惹来砍头大祸。所以他跪下来乃是近乎下意识的反应。
  嫪毒勃然色变的原因是伍孚骗了他。早先伍孚谎称单美美身体不适,必须早退,当然今晚亦不能陪他度夜,岂知竟是因要去陪吕不韦,此事确是孰不可忍。他虽奇怪项少龙为何会知道美美是去陪吕不韦一事,但愤怒却盖过了求知心。除单美美猜到了一点点外,其他人都愕然望着跪伏地上的伍孚,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项少龙讶道:“伍楼主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吧?所谓生平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楼主看来却刚刚相反,听了区区一句话便跪了下来,这是为什么哩?”伍孚亦是老奸臣猾的人,定过神来,暗骂自己胆小心虚,忙爬了起来,干咳道:“小人只是一时失足,闪得跪了下来,教各位大人爷们见笑了。”
  嫪毒冷哼一声道:“楼主来此,不是有如项大人所言,要把美美护送与仲父吧?”伍孚对嫪毒,远不如对项少龙的畏忌,忙道:“实情确是如此,不过若内史大人不高兴,小人这就回去推掉仲父好了。”
  伍孚此时惊魂未定,只想迅快离开,以查证为何项少龙竟会知穿这件事。其中一个可能性,自然是因项少龙的人发觉吕不韦来了。单美美发出一阵清脆的娇笑,冲淡了不少凝重的气氯后,娇嗲地道:“项大将军刚才出去打了一个转,是否碰到仲父来了?”
  项少龙知道单美美是藉机通知伍孚,教他不用忧心,以为给项少龙识破了所有机密。只从这点,就可知单美美实在是吕不韦的人。项少龙淡淡道:“我没有见到仲父,但我的手下却见到他的随从,所以随口一猜,怎知却累得伍楼主摔了一跤。”伍孚和众人这才释然,项少龙则心中好笑。嫪毒探手过去,挽着单美美的小蛮腰,向伍孚喝道:“楼主该知眼下应怎么做吧?”伍孚垂头应是,狼
  狈地退出堂外。
  蒲鹄举杯笑道:“生平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这极有意思的词句我蒲鹄尚是初次得闻,项大人妙语如珠,蒲鹄敬你一杯。”众人均有同感,齐齐举杯向项少龙致敬。项少龙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又引用了超越这时代的名句。蒲鹄故意重提这两句话,自是看穿了伍孚作贼心虚。
  此时各人都有几分酒意,嫪毒笑道:“不若就让我们暂忘明天要发生的事,先欣赏三大名姬之一的石素芳色声艺三总的精采演出吧!”项少龙举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愁来明日当,我们再喝一杯。”包括单美美等诸女在内,人人屏息静气,等待石素芳的出场。连项少龙也慑于她的三绝声名,生出期待之心。
  那队由十八名女子组成的乐队,此时已置身近门的一端,在吹奏敲击各式乐器发出缠绵乐韵的同时,训练有致地摆舞着身体,舞姿曼妙,教人悦目赏心。她们都是绮年玉亲,身穿彩衣,配上舞乐,引人之极。忽然鼓乐一变,两队各八人的美艳歌姬,手持羽痢,身穿轻纱,分由两边侧门舞进堂来,乍合倏分,变化出各种不同的人造图案,看得在场男女,均叹为观止。
  秦国虽是当时头号大国,但若论文化风流,那是其他六国对手。单美美等已是秦国第一流的歌舞姬,但见到这来自东方的歌舞团,亦只好自槐不如。最精采是轻纱下隐见淡红色的亵衣短挂,香肤胜雪,玉臂粉腿,摆曳生姿,看得众男两眼放光,嫪肆这色欲之徒更是口涎直流。项少龙乘机观察众人反应,嫪毒和令齐、韩竭等虽未像嫪肆的失态,但亦是目瞪口呆。只有蒲鹄神色沉冷,可知此人摆出来的姿态,只是眩惑别人的一种假像。
  两队舞姬,在千变万化后,由分而合,聚成一个大圆,樱唇轻吐,发出曼妙无伦的歌声。项少龙半句也听不到她们在唱什么,正思量间,众舞姬忽地蝴蝶般飞散四方,一位绝色美女赫然出现在众女的正中处。众人都不知这俏佳人何时来到,怎样躲在歌姬阵中,到蒲鹄带头鼓掌喝采,才如梦初醒般附和起来。
  这美女身着鲜黄锈花的罗裙,足登丝织锦花绣鞋,头上的钗簪以玳瑁镶嵌,双耳戴了明珠做的耳坠,粉颈挂上宝石缀成的珠链,混身光华流转,配起她颤颤巍巍的耸挺酥胸,纤钿得仅盈一握的腰肢,洁白如丝锻的皮肤,胖瘦适中的身材,妖艳婀娜,动人至极。瓜子般的俏脸上嵌了一对顾盼生妍丽明眸,在两个美丽的酒窝榇托下香唇像一抹由老天爷那对妙手勾画出来的丹红胭脂,艳丽浓郁,却一点不落于尘俗。
  她虽坐在地上,未有任何动作,但只坐姿已使人感到她体态娴雅,轻巧无伦。最令项少龙印象深刻的是她长秀而洁白的脖子,那使她在妖艳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氛质,比之琴清和纪嫣然,亦不会逊色多少。石素芳这一亮相上彷如艳阳初昇,光华夺目,不论男女,均被她美绝当世的扮相震慑得不能自巳。其他舞姬以她为中心坐了下来,轻动遥向她而挥动羽扇,使人清楚知道她才是歌舞团的核心和灵魂。
  石素芳像一点不知自已成了众人眼光的唯一目标,像独坐深闺之内,顾影自怜地作了几个使人心跳情动的姿态表情后,才幽幽唱了起来。石素芳的红唇放送出缥缈优美、如云似水的歌声,反覆如波推浪涌,彷佛勾留在氤蚕缠绵的气氛中,不但自己欲舍难离,也教人走不出去。
  项少龙本是不懂音律之人,但这些年因受纪嫣然的影响,已略谙一二,这时听到她的凄幽的歌声,脑海泛起一幅美丽的图画,若似梦境里有位活在深邃幽谷内的仙子,正徘徊水畔,对着自己美丽的倒影深情咏吟,其动人处比之纪嫣然的萧音,亦是不遑多让。
  她唱的是诗经中的“采薇”,是描写将士出征的写怀特,不断重唱“采薇采薇”,然后是一段将士感怀的描写,那种缠绵哀怨的歌声感情,谁能不为之倾倒。她的歌声虽是若断若续,似实还虚,但偏是异常清晰咬字明确,教人听得一字不漏。当她唱到“若我往矣,杨柳依依,令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声音转细,与乐音同时消没,化入千山万水外的远处时,众舞姬又把她围拢遮掩起来,羽庙颤震间,全体退出门外去。
  众人感动得连拍掌喝采都忘掉了。项少龙亦神为之夺,倾倒不巳。众人迷醉无言时,一名四十余岁的华服大汉走了进来,一揖到地道:“金成就参见蒲爷和各位大人。”蒲鹄回过神来,笑道:“这位就是金老大了,全赖他的苦心训练,各位才能听到刚才比仙籁还动人的歌声。”继而把各人介绍给金老大。
  嫪毒欣然道:“人来,给我赏金老大十两黄金。”当下,自有人拿钱给金老大。项少龙暗忖嫪毒近来定是刮了很多银两,否则怎能随手大笔打赏。金老大千恩万谢时,蒲鹄识趣地道:“石姑娘今晚心情如何?可否请她来陪我们闲聊两句,并让我等表达仰慕之情。”
  金老大显然应付惯这种场面,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我这女儿绝不能对她操之过急。待小人找到时机,再安排她和诸位大人见面,此事可包在小人身上。”众女均松了一口氛。单美美等醉风四花更面露不屑之色,表面似不值石素芳摆的架子,骨子里自然因为她能倾倒众人妒忌得要命。若论姿色,单美美比之石素芳,实是不遑多让。但若论声艺却至少逊了一筹。至于包装形象,更输了一大截,假如这都是金老大这“经理人”设计出来,那金老大就大不简单了。
  金老大转向项少龙道:“我这女儿一向眼高于顶,但对项大人却特别留心。今晚就因知道大人有份出席,特刷开心,选唱了她的首本名曲。”
  项少龙连忙谦让。同时心中大骂,刚才石素芳唱曲时,眼尾都没看过自己,而金老大却偏要这么说,摆明是蒲鹄的嘱附,以挑起嫪毒对自己妒忌之意,其心可诛。果然嫪毒双眼闪过嫉恨之色,哈哈笑道:“既是如此,金老大只须安排石小姐和项大人私下相见就可以了,有我们这些旁人,反为碍事。”项少龙恨不得痛掴金老大两巴掌,同时亦暗檩蒲鹄兵不血刃的毒辣手段。
  这一招离间计,用在什么人身上都比不上用在嫪毒身上生效。因为嫪毒一向妒忌项少龙和朱姬的关系,所以金老大这几句话可说正中要害。项少龙别头向身侧的嫪毒苦笑道:“嫪大人切勿对金老大的谎话为真,我看石小姐对任何人都不在意才是真的。”嫪毒干笑两声,显是仍难以释然。最高兴的当然是蒲鹄,举杯勤饮。金老大乘机退了出去。
  不一会伍孚又来了,还有吕不韦、管中邪和许商三人,且把金老大扯了回来。众人均大感意外,愕然以对。吕不韦来到堂心,眼光扫过各人,最后落到嫪毒身上,哈哈笑道:“我今趟来是要罚内史大人三盃酒。”嫪毒、项少龙等纷纷起立施礼,单美美诸妓则拜伏地上。嫪毒一向在吕不韦淫威下过活,近来虽因有朱姬撑腰,飞黄腾达,但旧主余威犹在,不见面时还可逞威风,现在面对着面上立时像矮了半截似的,嗫嚅道:“仲父为何要对卑职兴问罪之举呢?”
  吕不韦持须长笑道:“少龙、蒲老板和诸位美人儿可作见证,让我逐项罪一一数出来,看是否罚得有理。”在吕不韦身后的许商喝道:“还不给内史大人先斟第一盃罚酒?”
  吕不韦欣然道:“美人们请坐!”众女依言坐了起来。单美美和杨豫一人提壶,另一人取盃,斟满了一盃酒,递到像见到猫的老鼠般的嫪毒手上。
  项少龙不由心中暗赞,吕不韦一入场,便凭其身分气势把各人全压住了,完全操控了主动之权。那被“押”回来的金老大则一头雾水的站在伍孚之旁,弄不清楚目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嫪毒的手下韩竭、令齐、嫪肆等见项少龙和蒲鹄亦是哑口无言,更是没有播嘴的余地。卓立吕不韦另一旁的管中邪则脸带仿笑,神态自若,令人一点看不出几天前他曾败在项少龙的百战宝刀之下。
  吕不韦负手身后,悠然举步来到嫪毒席前,微微一笑道:“首项罪名,就是明知本仲父来了醉风楼,竟不过来打个招呼,何时我们的关系变得和陌路人没有任何分别了?”嫪毒大感尴尬,哭笑不得应道:“该罚!该罚!”举盃饮了第一盃罚酒。
  蒲鹄看着单美美为嫪毒斟第二盃罚酒时,哈哈笑道:“仲父这第一盃罚酒,罚的该是我们全体才对。”吕不韦摇头笑道:“本仲父怎敢怪蒲老板,但责怪小嫪却是理所当然,是吗?内史大人?”
  嫪毒眼中怒火一闪即近,这几句话当然是暗指他忘恩负义了。垂头沉声道:“仲父的话自然错不了。只不知第二盃罚的又是什么?”吕不韦目光落到项少龙身上,微笑道:“少龙料事如神,不若由你来猜猜看。”
  项少龙与嫪毒交换了个眼色,苦笑道:“仲父行事出人意表,教我如何猜测呢?”吕不韦大感得意,在众人注视下于场心来回踱起方步,最后来到大堂向门的一端,环顾全场笑道:“第二盃仍是与第一盃罚的事有关,刚才碰上金老大,问起来始知小嫪私下安排了在此欣赏三绝女的声色艺,如此难逢的机会,小嫪怎可漏了我吕不韦的一份儿?”
  管中邪附和道:“我当然没责格责罚小嫪,但仍忍不住要怪小嫪不够老朋友。”嫪毒给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揶抡奚落,又口口声声像从前般唤他作小嫪,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但又苦于形势仍远及不上吕不韦,惟有硬咽下这口恶气,忍气吞声地把第二盃罚酒喝了,叹了一口气道:“这第三盃罚酒,恕卑职真想不到原因了。”
  蒲鹄皱眉看着吕嫪两人,一头雾水,显然想不通为何吕不韦要来公然落嫪毒的面子。只有项少龙隐隐猜到原因,皆因吕不韦以为已通过伍孚蛊惑了项少龙,陷害了嫪毒,故蓄意制造出联手打击嫪毒的声势,矛头更是直指朱姬。假若小盘肯和吕不韦联起手来对付嫪毒,就算朱姬都包庇不了他。
  再想深一层,吕不韦显然是在试探项少龙是否中了他的反间之计。想到这里,项少龙心中一动道:“若第三项罪名是与美美小姐有关,可否请仲父暂时放过内史大人,不再说出来,那就皆大欢喜,大家可以各自快乐地回家睡觉了。”今趟轮到吕不韦、管中邪等脸色微变,显是给项少龙说中了心事。单美美花容失色,瞥了项少龙一眼后,跪伏地上,娇躯微颤。
  嫪毒立即恍然大悟,知道吕不韦是要公开宣布纳单美美为侍妾,那他若仍要和吕不韦争夺这美人,自是罪大恶极,有负吕不韦提拔之恩了。堂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吕不韦终是一代人杰,提得起放得下,向项少龙竖起拇指赞道:“还是少龙了得,就因你这两句话,本仲父收回第三杯罚酒。”接着冷喝道:“美美你先回小楼,转头本仲父就来见你。”
  单美美惶然望了气得脸色铁青的嫪毒一眼,低头站了起来,忽然泪如泉涌,掩脸奔了出去。韩竭手按到剑柄上,望向嫪毒,显是只要嫪毒一个眼神,就立即动手了。管中邪和许商亦手握剑柄,但却故意不看韩竭,装出不屑之状。大堂内立即杀氛腾起。
  嫪毒双目凶光一闪,倏又敛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夜了!大家早点休息也好。”吕不韦仰天打了个哈哈,向蒲鹄和项少龙分别打了个招呼,掉头便走,管许两人随他去了。嫪毒沉吟半晌后,摇头苦笑道:“现在我只想到外面吸两口清新的空氛。”
  项少龙叹了一口氛,却是因心情轻松而发,因为知道吕不韦和嫪毒的对抗和冲突,终因单美美这导火线而表面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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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14 14:17 #29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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