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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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山之主 (八)
云知还想起沈知白的提醒,「量力而行」,已决定不再追踪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实在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这边想退出,那边樊迟却已扬声道:「树上的朋友,请下来吧。」 云知还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为何暴露了形迹,用力一蹬树枝,人已如箭射出,却是往安汉县城而去。 一阵大风骤然刮来,云知还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已落到了小溪旁,身边三人,一个微微而笑,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略带好奇,正是樊迟、山羊胡老人和那个小男孩。 云知还知道逃不掉了,想着那樊迟既曾为将军,应该不喜欢胆小懦弱之辈,便尽量镇定地道:「在下徐元,见过三位道友,今日来此是为了给家母采集一味药草,实不知三位道友在此议事,无心之失,万望海涵,在下出去之后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三位的秘密。」 山羊胡老人怪道:「你叫徐元?」 云知还道:「正是,无意之中与令族人同名,确是缘分。」这却是一张微妙的感情牌,杀死一个与自己族人同名的人,心里难免会怪怪的,能增加一丝生机也说不定。 樊迟突然开口道:「小兄弟心思倒是敏捷,可惜了。」闪电般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云知还大叫一声,一个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觉得浑身刺痛,像有无数根银针在体内游鱼似的乱蹿,一瞬间简直生不如死。 过了好一会,那些银针像是找到了适合自己歇息的位置,不再游动了,刺痛才慢慢消失。 云知还艰难地爬起来,已是衣衫尽湿,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樊迟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叫洄游针,却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你只是一件道具。」 云知还道:「你是想用我对付那位神山主人?」 樊迟点了点头,道:「你倒是很聪明,若不是今天听到了我们的机密,说不定我真会放了你。」 云知还道:「你不会是打着用我来消耗那位功力的主意吧?」 樊迟道:「正是。」 云知还道:「我跟那位非亲非故,你这方法怎么可能奏效?」 樊迟道:「你怀里的小东西有就行。」 云知还又吃了一惊,知道抵赖不掉,只好苦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樊迟道:「我可以嗅到她的气息,而她的气息与那位神山主人的又很相似。」 云知还又问:「你刚才怎么发现我们藏在那里的?」 樊迟道:「你屏蔽声息的动作很快,可你却忘了在此之前,你们已经把无数气味散播到了空气之中,我一来就闻到了。」 云知还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狗鼻子? 樊迟又道:「她虽然跟那位神山主人练的是同一种功法,但是她是我的同族,所以我不会动她,就只有委屈你了。一个月后,若是那神山主人不肯救你,那些针劲就会像大马哈鱼一样洄游到你的心脏,把它插成一只破布口袋。」 云知还叹了口气,道:「既然我已是十死无生,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刚才谈到的那位老匹夫是谁?」 樊迟笑了笑,道:「他不让我们提他的名字,所以我们就把他叫做老匹夫。」 云知还道:「那神山之主呢,这总能说了吧?」 樊迟道:「这个倒没什么,她叫秦迟锦,是当代的剑圣传人。」 云知还道:「剑圣是指哪一位剑圣?」九州修真史上,被叫做剑圣的倒有好几十个,这漂亮帽子不太值钱。 樊迟道:「就是三百年前得道飞升的那一位,剑圣王宗仪。」 云知还心中一震,这位可真是如雷贯耳了,是距今最近的一位剑破虚空,飞升仙界的人物,那秦迟锦是他的传人,也就难怪他们要如此小心对付了。 他想了一想,道:「你们为何要去招惹她?」 樊迟这时已不愿多说,道:「等见到她时,你自己一问不就明白了。」朝山羊胡老人和小男孩一挥手,道:「我们走吧。」 樊迟抓着云知还,当先飞起,那两人后面紧跟着。 因为大城市附近的空域,会有很随机的修士巡逻,所以他们不敢太张扬,专挑僻静之地走。有时无法避开,便昼伏夜出,从极高的天空,借着云朵的掩护飞过去。如此过了几日,云知还眼前一阔,一片浩瀚无边的大海横卧在了面前。 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同族,蓁蓁早被放出来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阔的景象,颇有些目瞪口呆,趴在云知还背上,兴奋地指东指西,大呼小叫。 一旁飞着的山羊胡老人摇头道:「这小东西怎么跟一个人类这么亲热。」 樊迟微微一笑,道:「许多年以前,听说这样的景象倒是随处可见。」 山羊胡老人道:「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啊,」樊迟微微一叹,下意识地低头,就这一双手上,便沾染了多少人类的鲜血呢? 一行人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划过,像是一队鸟儿,只偶尔落到海岛上栖息片刻,便又努力地往前飞。各种海鸟,各样鱼群,云知还虽已命在旦夕,也觉得这一趟东海之行大大开阔了自己的眼界。尤其是那些如山如岛的鲸鱼,朝着天空喷水之时,直让人惊叹这世间竟有生命力如此强大的活物,「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不亲眼见了,实难以想象这诗句所描绘的具体情形。 在大海上飞了五天,几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云知还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广约二十里草木葱茏的海岛,岛上耸起两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一座高插云天,一座只及前者的一半。高的那座下半段与另一座皆为植被所覆,郁郁苍苍,上半段则白雪皑皑,晶莹似玉。融化的雪水形成飞瀑悬泉,为这一座静静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山增添了一份动态之美。此时正是日落时分,缭绕的云雾被夕阳余晖染得一片绚烂,像是美人颈间随风飘拂的彩色丝巾。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樊迟念了一句诗,嘿然道,「举父大人,我们又来了。」
第三章 神山之主 (九)
徐元与浪人派来的高手果已在此等候,远远地瞧见樊迟等人,便主动迎上来。 云知还已见过徐元,目光便往那浪人身上看去。 只见他四五十岁年纪,高瘦,长脸,太阳穴微陷,目光阴冷如蛇,倒是不如上回的藤泽秋平给人的感觉舒服。 听介绍,此人名叫黑川英介,所擅刀法曰决云刀,乃是黑龙王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樊迟问道:「你们先来几日,可有何收获?」 徐元摇了摇头,道:「惭愧,这岛上的阵法实在精奥,在我们之前,已有阵法高手在此试了三个多月,弄得心力交瘁,我们接替之后,又以各种方法试了六天,仍如从前一般不得其门而入。」
「时隔六年,看来我们还是得靠一把蛮力破阵,」樊迟叹道,「这困龙阵已运转了三百多年,谁知道威力竟仍如此惊人。」 徐元道:「与我们六年前来的那一次相比,我倒是能感觉到这大阵似乎变弱了一些。」 樊迟道:「哦?照理说,那山上的秦姑娘修为该又大进了,这阵法反而变弱……」 徐元接道:「说明这大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固若金汤,它崩坏的时刻也许近了,我们并不是毫无机会。」 说完,他忽然咦了一声,像是刚刚认出樊迟身后的云知还,笑道:「樊兄怎么把他给抓来了?」 樊迟道:「徐兄认识这位小兄弟?」 徐元道:「他是若耶峰的弟子,上次我们围攻于红初时,他也在场。」从姜逸舟开始,略说了一遍与若耶峰的结怨过程。 山羊胡老人听完,瞪着云知还道:「小子,羲和剑呢?」 云知还摊了摊手,道:「反正不在我这里。」 黑川英介冷笑了一声,道:「在不在你手里,你说了可不算。」 云知还奇道:「那谁说了算?」 「搜、魂、术!」黑川英介一字一顿地道。 云知还摇了摇头:「我不信死人的魂魄还会说话。」 黑川英介眼睛微微眯起,更显阴冷:「你可以试试。」 眼见他们越说越僵,徐元忙出言打断道:「黑川君何必跟这小辈一般见识,樊兄抓他来此,必有深意,何不听他解释清楚了,再做计较?」目光转向樊迟。 樊迟便把自己的谋划说了。 徐元立即笑道:「这可是天助我等破此大阵。」 樊迟道:「能不能破阵,倒也难说,只是那秦迟锦如果出手救人,夏至日一到,我们从外往里攻,举父大人从里往外攻,少不得忙她个焦头烂额。」 徐元道:「樊大哥谦虚了,你的洄游针我也是知道一二的,那秦姑娘不耗掉三分之一的功力,休想救得了人。」 云知还在一旁听得焦虑不已,他当然不想拖累那个名叫秦迟锦的姑娘,可是如今自己命悬一线,她不救,自己就要死了,但是救了自己,如果大阵被攻破,樊迟一伙加上那个叫什么举父的,双方汇合,自己一方只怕还是得死,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听了徐元的话,他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欺负小孩儿,可真是好本事。」 这却是借用樊迟讥刺司马老匹夫的话,回赠于他。 樊迟不禁一愣,许久才道:「不错,以大欺小,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云知还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高兴,谁知过了好一会,不见樊迟有任何举动,似乎这话说完了就什么事也没了,不由微愕,道:「樊将军,你既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有所补救吗?」 樊迟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大阵破了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我不但会治好你,还会放了你。」 云知还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诚意,作为一个敌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可算仁至义尽了,所以他不再多说。但是,真到那一刻,自己害了那素未谋面的秦迟锦不说,还间接放了个不知底细的举父大人出来,这可如何使得?他不得不开动脑筋,拼命想着脱身之法。 樊迟几人每日去探查岛上那无形无体的大阵,只派那个叫小石的男孩跟着云知还,并没有严加看管,但是那洄游针极其厉害,云知还在来的路上被樊迟以秘法压制住了,所以没啥感觉,现在就不行了,不运气还好,也就夜晚之时会往里钻,疼得他死去活来——有时实在受不了,樊迟便帮他推拿一阵——但是一运气可就不得了,千蚁钻心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痛苦。这针不除去,可以说他哪里都去不了。 云知还难得地唉声叹气起来,郁闷了十几天,见蓁蓁也被自己带得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才终于想开了一些,不时与她说上几句玩笑话,一起在岛上瞎逛,有时又潜到海里捉捉鱼,摸摸鳖,偶尔非常欢畅地大笑几声。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等自己体内的针鱼游得足够深,繁衍得足够多,也就是将近夏至的时候,自己就会被樊迟扔进大阵里,到时候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反正怎么着都是在等死,云知还便跟那小石套起了近乎,打探樊迟和那举父大人的来历。 小石还是个小男孩的性格,心机不深,初时还有点警惕和拘谨,一来二去地跟云知还熟了起来,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透露了个干净。 举父大人的来历他所知不多,樊迟的情况他却清楚得很。 原来那樊迟的真身是头玄甲赤睛犀,东魏末年,曾经溷入军中,凭借一身高深的道法和不弱的智谋,三年时间内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那时正是顺帝末期,吏治腐败,中央衰弱,天下群雄并起,他打的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谁知道就要成功之时,横空杀出了一对实力强绝的夫妇,就是魔尊薛殷与神后萧令君。 樊迟听说了他们的威名,偷偷地远望过一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主动辞去将职潜伏起来。直到建元五年,徐元等人翻遍古籍,从一份不起眼的记载里,推算出一位法力通天的妖族前辈,被镇压在一个叫作瀛洲的地方,去把他找了来,他才重新出世。可惜当时他们人手不足,修为不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奈何不了那座困龙大阵,刚好樊迟的突破契机又到了,只好等他出关之后再说。 徐元两年前来过这里,那时他自觉比五年前阵法修为长进不少,便闯入阵中试探了一番,结果无法破阵不说,自己还被阵法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也是他没有护送姜逸舟去见南海浪人的原因,云知还当初猜的却是八九不离十。 可惜从小石口中打探出来的消息也就这些了。往后没事可做,肉体的痛苦也就越发明显。 偏偏快乐的日子易逝,痛苦的日子难熬,云知还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等到了末日审判的这一天。他已经不敢多想了,只要能结束这一切,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樊迟在他被扔进困龙阵前对他说:「后天就是决定你命运的日子,我已经给她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救你,最后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呆在阵里不要乱动,出声喊她即可,你的声息她都知道。」 此时云知还已经被体内的针鱼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让他动他也不敢动,更动不了。他被那山羊胡老人揪着衣领,简单粗暴地一扔,像是在扔一条死鱼,砰地一声摔到阵内的地面上,痛得他大叫一声。接着蓁蓁也被送了进来,却是轻轻柔柔地落地,云知还正想说这未免太不公平了,谁知道精神实在太过虚弱,眼皮渐渐阖起,就这么躺在地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过去了。隐隐地,他听到一阵惊慌失措的哭声,他知道是蓁蓁在担心自己,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不要哭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可是怎么也出不了声,好像变成了个哑巴。他想,也许死亡就是这样的:先是失去嗓子,然后是听觉、嗅觉、触觉……他感觉到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心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
云知还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布置清简的房间里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薄毯的床上,确定自己没死。 蓁蓁呢?他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她,随即想起自己既然被蓁蓁口中的那位秦姐姐救了,她自然也不会有事,于是放下心来。 他活动了下身体,没发现什么不适,心中一喜,又是一惊,喜的是这折磨了他将近一个月的针鱼,似乎消失了,惊的是,这意味着神山的主人功力大损,樊迟他们恐怕随时要打进来。 云知还下床穿上鞋子,去找那秦迟锦,一方面是道谢,一方面是提醒,虽然她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云知还此时满腔愧疚,再不有所表示,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他出了房间,见到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便自然而然地沿着它走。 一路只见琪花瑶草,珍禽异兽,景色恍然如春,却是不知道与一开始看到的雪景相比,哪个更真实一些。 他绕过了几个百花争奇的园圃,转过了几条春芽竞绿的回廊,终于来到一处美妙的所在。 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镶嵌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彩色池子。池水深红缥碧,浓金澹紫,不一而足,配合着氤氲的水汽,怡人的风景,云知还怀疑自己正置身瑶池,如梦似幻。 他有点恍惚地乱走一阵,忽然听到一声飘淼的仙音,「你伤还没好,走去哪?」 话虽是关切之语,语气却是平平澹澹,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云知还闻声望去,左边一丈远的池子里,正倚壁坐着一个二十四五、澹雅出尘的女子。她的身上一丝不挂,肤白耀眼,一双玉乳浑圆挺拔,悬在水面之上,好像两只刚刚剥皮洗净的大雪梨。两条冰凋玉砌的长腿间,乌亮蜷曲的燕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彷佛一丛乱蓬蓬的海藻,看起来浓密极了,与她整个人的气质反差极大。 云知还身下一热,那根东西立即翘了起来。 他奇怪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只是此时不便多想,忙转过身去,镇定了下心神,才开口道:「在下云知还,多谢秦仙子相救,此次乃是无意冒犯,万望恕罪。」 普通女子被陌生男人撞见沐浴,照理说会羞涩慌乱,但是云知还却没听到任何匆忙上岸穿衣之类的声响,只听见她澹澹地说:「不怪你。」 云知还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说,想起蓁蓁来,便问道:「仙子可曾见到与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秦迟锦道:「我把她种在花盆里,让她练功去了。」 云知还一愣,想到蓁蓁愁眉苦脸地变成一棵小桃树,被种在花盆里的情形,差点笑出声来,忙咳嗽一声,道:「不知离我入阵,过了几天了?」 秦迟锦道:「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云知还面露凝重之色,道:「明天他们就要来了。」 秦迟锦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知还道:「秦仙子可有办法抵挡他们?」 秦迟锦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下来,我替你疗伤。」 云知还一怔,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秦迟锦道:「这种针劲很古怪,我又不敢一次性耗费太多功力,所以只为你拔除了贴近心脏的四分之一。」 云知还道:「有劳仙子了,可是……」他想到秦迟锦此时身上未着寸缕,却叫自己下去,那岂不是要裸身相对? 似是察觉了他的迟疑,秦迟锦道:「你如果知道今晚自己很可能性命难保,胆子是不是会变大一点?」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仙子此话何意?」 秦迟锦道:「我昨天查看了你体内的针劲,发现它们的数量和分布都极为精妙,如要施救,要么一次性全部拔除,要么拔掉四分之一,才能使它们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那个叫樊迟的人当然希望我一次性消耗大量功力,他才好趁虚而入——事实上昨天下午他已经试探过了,所以我选了第二种施救方式。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昨天拔掉四分之一,今天再拔掉四分之一,那么你体内就只剩下环境容纳量的二分之一多一点了,那些针劲靠吸食你的真元为生,在夜晚之时本来就会不停繁衍,数量在二分之一多一点时,繁衍速度更是会接近峰值,也就是说,你今晚没有人护持的话,很可能会被活活疼死。但是我明天还要应付他们的攻击,不能再消耗一次真元了。」 云知还吓了一跳,道:「如果仙子今天不拔呢?」 秦迟锦道:「今天不拔,明天的时候它们又会接近你的心脏,那时我可没空管你,按照上次来看,他们的攻击会持续一天一夜,你恐怕坚持不到后天早上了。」 敢情自己这回是九死一生了,云知还不由苦笑起来,对秦迟锦道:「既然左右是个死,仙子不如多留点真元,为我多杀几个敌人出口气。」 秦迟锦道:「蓁蓁求我救你,我也答应了她,如若我自己没有尽力,心里难免会有所挂碍,明天同样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这一步也在那樊迟的算计之中吗?」 秦迟锦道:「恐怕是的。他肯定知道我练的功法最重心境,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对付我。不管救不救得了你,对我的影响其实都不小,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云知还哀叹一声,沉默片刻,脑中闪过一念,心底生出一丝希冀,道:「既然那些针劲是吸食我的真元为生,如果把我的真元封起来,是不是就能遏制住它们的繁衍呢?」 秦迟锦道:「它们又不傻,你把真元封在丹田,它们自然会游到你的丹田里去觅食。」 虽然她没说针鱼游到丹田的后果,但是云知还一想也明白,到时自己恐怕要死得更加凄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了一会,仍然没有解救自己的办法,暂时放下了,问道:「秦仙子,那举父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秦迟锦道:「他是个天衣境的高手,只此一点,就什么都值了。」 云知还惊道:「如果被他逃了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秦迟锦道:「他是个武痴,凭他自己难成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的蛊惑操控之下,闹得天下大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知还道:「不知他的实力比之神后、魔尊如何?」 秦迟锦道:「他被大阵压了三百多年,虽是妖族,寿数也快尽了,再加上峰底灵气匮乏,修为多少有点受损,以我看来,未必赢得了神后、魔尊。」 云知还道:「能活三百多年,已经足够强大了。妖族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高手,人类就只能挂起白旗投降了。」 可惜即使在妖族之间,也有生殖隔离,他们很难把自己的天赋和神通传承下去,云知还也就是随意感叹一下。 秦迟锦对此没什么反应,显然对人类与妖族的战争缺乏兴趣。 云知还只好继续发问:「当年剑圣为何没有直接杀死他?」 秦迟锦道:「这人不算很坏,只是嗜武成痴,喜欢跟人比武,下手又不知轻重,才闹出些事来。晋入天衣境之后,他去挑战师祖,师祖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打败,担心自己飞升之后,没人治得了他,就把他压在了峰底。」 云知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想了一想,又道:「秦仙子两个月前,离开过这里?」 秦迟锦知道他说的是去看蓁蓁的事,便道:「那时他们只来了几个修为一般的,我去偷听了他们的说话,知道暂时没事,才离开了几天。」 云知还想知道的已问完,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师父、师姐、老爹、华矜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呢。于是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破局之策。 他身上实在没什么可倚仗的,厉害一点的,除了大衍剑经,便是那套双修之法了……想到双修,本性使然,他的大脑一下兴奋起来,运转速度好像提高了十倍不止。 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云知还有点犹豫地道:「秦仙子,我有一个办法,很大机率能救回我自己,但是想来想去,对你好像只有损失,没有好处,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以此冒犯你。」 【未完待续】
第三章 神山之主 (十一)
秦迟锦道:「你说。」 云知还道:「在下有一套双修之法,能很快补充人的体力和真元,不过对秦仙子修为这么高的人,照理来说仍然是不够的,但是在下还有一枚扳指,师父说它能把天地之间的灵气转化到我的阳精里,所以我在想,如果能大大提高空间里灵气的浓度,也许它的转化速度会更高一点,足以使秦仙子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说完好一会,没听到秦迟锦的回应,云知还心中微慌,忙道:「当然,这种方法不一定奏效,而且还要冒犯秦仙子的玉体,仙子若是不愿意,在下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秦迟锦的声音响起:「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自九岁开始跟随师父修行,我的心中便只有大道,这一具身体在别人看来也许美丽,在我心里,却不过一具臭皮囊罢了。但是,正因为我向道之心如此坚定,现在想要救你,却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道:「不知是何麻烦问题?」 秦迟锦道:「据我所知,双修之法乃是男女欢爱到极处之时,各出一种体液混合在一起,然后由一方吸取浆液精华,转化为纯净的真元,再反哺给另一方。 我的问题是,大约八年之前,便已割除了男女之情,无法再到达高潮了。」 云知还微楞,道:「怎么割除男女之情?」 秦迟锦道:「很难跟你解释,总之就是我『想』了一下,然后乳房和私处就没有感觉了。」 云知还不是很相信,道:「我想试一下,仙子同意否?」 秦迟锦道:「你坚持要试,我也没意见。不过得等到我再为你拔除一次体内的针劲之后。」 云知还道:「好。那我要过来了。」 秦迟锦嗯了一声,云知还便转身走了过去。 此时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她,云知还便把她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秦迟锦的容貌与李萼华有些相似之处,五官秀丽绝伦,只是整体上更为清淡一些,眉眼之间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气质。她虽然赤身裸体地坐在男人面前,却丝毫没有情色之感,反而像是一支出水的荷花,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云知还走得近了,便闻到了一缕与蓁蓁身上相似的夏夜星光的味道,想必樊迟就是由此发现蓁蓁与她的渊源了。 云知还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脱去,沿着几级石阶,缓缓下池。他的胯下阳物翘得老高,随着走动一跳一跳的,换成别的女子,早该羞得满脸通红了,秦迟锦却只好奇地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淡定地倚壁坐着。 待云知还走到面前,秦迟锦便让他背对着坐下,一双雪白凉滑的玉手贴在他的后背,默默地为他化解体内针劲。 云知还白天之时很难察觉到那些针鱼,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过了小半个时辰,秦迟锦收回了纤纤素手,他才知道原来治疗已经结束了。 云知还回头看了秦迟锦一眼,见她额上香汗微微,秀脸上有一丝疲倦的神色,知道只是拔除四分之一的针劲,对她来说消耗也不小,心里涌起一阵感激怜惜之情,便伸出手去,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秦迟锦明显愣了一下,却也没有阻止他。 云知还觉得直接提枪就上的话,好像差了点什么,便随口问道:「秦仙子是何方人士,家里父母可还安好?」 秦迟锦道:「我是邺城人,我父亲是前朝的兵部侍郎秦守仁,他的事情想必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如今的北齐帝都便是邺城。前朝的兵部侍郎秦守仁,云知还确实知道,听说邺城破时他从城头跳下,殉国而死,夫人得讯在家自缢。时人都说他们是忠义节烈之士,虽然阵营不一定相同,却大都是心存敬意的。只是云知还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这么沉重的事情倒是不好继续下去,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又换了一个话题:「秦仙子往常便是呆在这神山之上,一心修道么?」 秦迟锦道:「嗯,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云知还道:「仙子可有什么亲朋好友?」 秦迟锦道:「没有。」 云知还道:「不知秦仙子修道是为了什么?」 秦迟锦道:「不为了什么。」 云知还道:「修道总有一个理由吧,秦仙子在这儿呆了十几年,有朝一日得道飞升,到了仙界又呆十几年,然后再次飞升,到另一个世界,再再飞升,如此循环下去,不会觉得有点无聊么?」 秦迟锦道:「这我倒是未曾想过,只是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把这过程再重复几次,想来也就是那么过去了。」 云知还笑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秦仙子难道就没有过韶华易逝,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之慨?」 秦迟锦不答反问:「不知道云公子最喜欢什么?」 云知还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美人。」 秦迟锦道:「想必云公子有很多情人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好几个。虽然我不这么称呼她们。」 秦迟锦道:「那么云公子一辈子从这个美人身上,爬到那个美人身上,难道就不会觉得无聊么?」 原来她是想说世界就是美人,美人就是世界,人的一生不过是从这儿到那儿,从那儿到这儿,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云知还道:「秦仙子便是因为对世间一切已丧失兴趣,才要修道的么?」 秦迟锦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我修的功法,便叫梦幻空花。」 云知还道:「但是我看秦仙子既要守护这座神山,又要隔三岔五地去教蓁蓁练功,恐怕还不到视万物为虚空的境界。」 秦迟锦道:「蓁蓁是我挑选的下一任剑圣传人,等她修道有成,神山自然也不用我守了。」 云知还道:「秦仙子为何不给蓁蓁取名?」 秦迟锦道:「名字不过是为了把一个人,一件东西,从万物中分离出来,增加辨识的印记,我既已认识了她,又何必再取这无用之名?」 云知还道:「可是蓁蓁自己却很喜欢呢。」 秦迟锦难得地微微一叹,道:「她有了一个名字,觉得自己更独特了一些,能与旁人区分开来,自然感到很高兴。」 云知还道:「这样难道不好么?」 秦迟锦道:「也没什么好不好,只是我门中修行讲究无物无我,强调玄同而不是相异。」 云知还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她既然喜欢,说明这符合她的本性,泯灭掉自己的本性,再去求道,是不是有点南辕北辙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秦迟锦道,「但是你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而不是真的要跟我谈玄论道,对吗?」 云知还道:「是的。」 「其实我不需要这个,你要想救自己,就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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