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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采石剖玉
  发觉不该追得这么深的时候,一切已来不及了,她四处张望,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绑在剑柄上的布条。
  四下的长草犹如鬼魅的胡须,藏着不知多少魍魉。
  她看不到本该在身边的人,也看不到光。
  能看到的,只有晃动的草叶,摇曳的枯枝,和一条条飞舞的影子。
  “出来!有本事的,都出来啊!”
  她大声叫着,手里的剑全无章法,砍起一片断草枯茎。
  “哼哼哼……”
  带着嘲弄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一个激灵,挥剑在身周横扫一圈,不料长剑斩出,竟好似砍入一团浓稠浆糊之中,黏乎乎拖住她的手臂。
  她运力挣了几挣,内息好似泥牛入海,反而别的手腕一阵酸麻难耐。
  一阵怪笑声中,数条黑影长身暴起,盘旋飞舞欺近。
  “别……别过来!”
  她惊慌失措的尖声叫道,双手握住剑柄,却仍拔不动分毫。
  转眼间,一道黑影已擦过她的左肩,嘶啦一声,肩头一凉,衣料被掀飞整整齐齐的一块,白嫩圆润的肩头登时裸露出来。
  她心中一沉,又羞又急,索性撒手弃剑。不曾想剑柄竟生出一股吸力,将她双掌牢牢粘在上面。
  挣动之间,数条黑影尖啸而过,布帛撕裂之声此起彼伏,裙裤、罩衣破开数处大口,半边美腿、雪腴侧腰连带着紧绷肚兜一道呈于人前。
  自春花初绽之年就再未被第二个男子见过的私密肌肤,竟被那发出淫邪笑声的道道黑影尽收眼底,她一阵急火攻心,气得几乎吐出血来。
  “咯咯咯……”
  尖锐刺耳的淫笑再度逼近,飞舞的黑影猛地延出数条手臂,直扑动弹不得的她。
  “放开我!放开!”
  她绝望的叫道,却无法阻止那一条条蛇一样的影臂紧紧缠绕上来,冰凉而滑腻的触感,尽情的抚摸玩弄着她周身裸露的每一处。
  “救我——凝风!凝风——”
  她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被指甲刺入的掌心传来钻心的疼。
  不靠这疼,她似乎已无法逃离那可怕的梦境。
  可逃离又能怎样,醒来后,不过是又一场噩梦而已。
  她睁大眼,瞪的连眼眶都开始发痛,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眼皮下隐约传来残留的麻痒感,让她悲从中来,难道……真的就这样被毒瞎了吗?
  她张了张嘴,口中依然只能发出嘶哑的嗯嗯啊啊声,喉头浮现被灌下的药汁酸苦的味道,让她想要呕吐。
  双手已经麻木,方才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把被绑住的手腕压在了身下,她试着动了动,指尖立刻传来针刺一样的痛楚。
  唯一略有自由的是她的双脚,但也仅限于所躺的这张床上,足踝上的精钢细链,让她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这方圆数尺之地。
  不该那么冲动的……
  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夫君,她的眼眶就一阵发热。追过去的时候,她也不曾想到,会陷入那样惨烈的搏杀之中。
  崩卷的剑刃,飞溅的鲜血,四散的断肢,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她抽了抽鼻子,即便身上已被擦洗过,仍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
  她只恨自己未能多杀几个淫贼,便力竭被擒。醒转时,已是目不能见口不能言的可怕困境。
  幸好,她还能感觉到周身衣物尚在,每日替她擦洗帮她便溺的也是女子,还不至于叫她羞愤难忍。
  可绝望的那一刻还能有多远?毕竟……还是落在了淫贼手中啊。她默默运了运力,内功依旧运转自如,只是手腕上的牛筋绞索和足踝上的精钢细链均不是她这种堪堪不及一流的内功可以挣脱,腕上被磨破的一圈已足以提醒她这个事实。
  她愤愤用脚捶着床板,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抗议。
  不料这次进来的,却不再是那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她看不到,却听得出。
  那小姑娘没有武功,脚步很沉。而这次进来的人,她却几乎听不到,只能听到屋门打开的一声吱呀,跟着,说话的声音就已到了床边。
  “夫人勿怪,得罪了。”
  温文尔雅的一句话后,她腰侧的穴道一麻,所有的意识瞬间消散。
  再醒来,不知是多久之后,小腹一阵憋胀,她咬牙算计,此前并没喝多少水,会憋得这么狠,少说也应该有一天以上。
  睁了睁眼,张了张嘴,依旧是无声无光,她沮丧的抬了抬手,却惊喜地发现双手不再被绑缚一处,而是如脚踝一样换成了精钢细链,她连忙摸索了一下全身,把四周也探了一遍。
  仍是一张床,不过宽了许多,也软了许多,躺在上面好似睡在云里,浑身都轻飘飘的。双手双脚的链子拴在床头床尾的四根镔铁圆柱上,她抻直了胳膊,也只能摸到那柱子而已,根本使不上力。
  尿意更加强烈,她胀红了脸,想要叫,却叫不出来,依旧是嘶哑而低沉的啊啊干嚎,她怔怔侧卧片刻,实在不愿去想今后是否永远也说不出话来,看不到东西。
  “咚!咚!咚咚!”
  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握紧手掌敲打着床边,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边的人却不如此前的那个小姑娘反应那么快,足足过了半刻有余,才有人踩着沉重的脚步声呱嗒呱嗒走进屋来。
  进来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疲惫,好像才刚刚从什么激烈的动作中抽离出来。
  她已经成婚三年有余,她的丈夫年轻而健壮,她当然知道那奇异的疲惫意味着什么。
  她的脸红了,半是因为听到的声音让她确定了这里是一家娼寮,半是因为她的尿已经到了决堤的边缘。
  她说不出话,只能苦闷的张开嘴巴,发出啊啊的干涩声音,用手羞耻的指着自己的胯下。
  那女人到不笨,麻利的帮她备好了夜壶,顺手一扯一拽,熟练无比的褪下了她的裤子。
  那几次都是小姑娘帮她,她也早顾不得人前小解的羞耻,腰下一松,一股水箭哗啦啦射了出去。
  这一泡尿憋得太久,直把那女人笑的花枝乱颤,随口嘲讽了她几句,抄起汗巾给她揩抹之时,还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往她肥美细嫩的蜜丘上揉了两把,吓得她一个哆嗦,也顾不得干没干净,兜手便把裙裤扯回腰间。
  那女子哼了一声,嘟嘟囔囔骂了两句什么,不过是偏僻的江南方言,并非中京官话,她也听不太懂。
  之后几日,她饭来便吃,水来便喝,有人伺候,便顺从的擦洗一番。目不见物之下,耳鼻愈发灵敏,单靠听,已能分辨出周遭屋子都在做些什么。
  只是这娼寮颇为热闹,她不论何时醒转,总能听到男女嬉笑交欢的淫亵低声,根本难辨昼夜交替。若凝神不去听它,心中空空落落,又不知该在意些什么,心神恍惚间,不知不觉便又听上了那几不可闻的淫声浪语。
  一次次听得她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这必定是淫贼施展的手段,她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中了歹人奸计,糊里糊涂毁了清白之躯。她的贞洁已是她最后的赌注,到时的搏命一击,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如此醒醒睡睡,她渐渐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日,分不清每一次到底睡了多久。
  每次来的女子初时还对她说上几句话,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后来见她口不能言,也就不再浪费唇舌,只是默默帮她送饭,更衣,擦洗,便溺。
  她也记不清是到这里后的第九次还是第十次醒转过来之后,一切总算有了些变化。
  只是这变化,却绝非她心中所愿。
  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仗着身上并未失去的功力,等待击毙要来淫辱她那淫贼的机会。
  而这次,她终于知道,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来的应该还是那个男人,与平时那个女子一起。她只听到了那个女子的脚步声,跟着,就是四肢的穴道被迅捷无比的封住。而她动弹不得之前,甚至根本没感觉到屋中另外进来一人。
  那人的声音依旧文雅谦和,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把利锥,几乎刺破她的耳孔。
  “帮她洗洗,洗得干净些。”
  羞怒直冲天灵,可她却连一根手指也挪动不了半分。细链传来咔嚓的开锁声,跟着,她被一个丰满柔软的身子抱紧了怀里,拖到了床边。
  那身子足足有她一个半人那么丰腴,身上带着熟悉的浓烈脂粉香气,刨花油的味道让她喉头发紧。
  那女人的手指像一根根小小的萝卜,圆,而且粗。但那些手指脱起衣裳来却是她想象不到的熟练。
  她一片混沌的脑海还未恢复清明,就觉身上一凉,胸前兜衣那紧绷绷的包裹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令夫君爱不释手的一双雪玉奶包儿就这么扑棱棱亮在半空。
  血脉上涌,额角仿佛要炸开一样,她张开口,徒劳的呜呜呀呀的喊着,却依旧阻止不了新换的裙子与衬裤一道脱腿而去。
  她早已没有罗袜裹足,至此,雪白丰满的少妇娇躯再无一丝一毫遮掩,除却垂腰乌发挡住大片雪背,周身纤毫毕现,春光尽泄。
  那男人还没离开,他仿佛是故意让她听到他粗浊的鼻息,那鼻息带着一丝兽欲,和更多欣赏玩物的戏谑。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便嚼了舌头……她泪眼婆娑的挺在那女人怀中,像个受人摆弄的木偶,被抱进热气腾腾的木桶之中。
  热水蒸的她浑身发红,蒸的她头脑发懵,蒸的她失去了最后的期盼。
  再被抱到床上,扣好四肢锁链之时,她终于忍耐不住大哭了起来。身上明明已经穿好了一套裙装,可自始至终那男人都在的情形下,她仍觉得自己还是一丝不挂,与赤身裸体也没什么分别。
  那男人解开了她的穴道,温柔的抱住了她,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抱住了伤心的女儿,一个温柔的丈夫抱住了心爱的妻子。
  她怔了一下,猛然觉得通体生寒,不光是对这男人,也对她自身升起了一阵浓烈的恐惧。
  她慌乱的躲开,挪到一边,双手护着胸前,蜷成一团。
  她手刃过不少恶贼,可从没哪一个,能让她由心底感到如此害怕。她绝不愿承认,方才有那么一霎之间,她竟想扑进那怀抱之中,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瞧你的手,都被勒到了。唉,真是令人心疼呐。”
  那男人低柔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扯了过去。
  她想要抽回手臂,可一股柔和的内劲传来,顿时消融了她肩膀的力道。
  那人的手指在她被勒痛的地方温柔的抚摸,接着,还涂了一层清凉的药膏上去,肿痛磨伤顿时消解不少,她抽噎着收回被放开的左掌,右手被拉去的时候,她没再挣回,而是顺从的等待着药膏,和他的手指。
  “夫人得在这边委屈一阵,招待多有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那声音说罢,似乎挪了挪身子,床板传来轻轻的吱嘎一声。
  她完全乱了方寸,心底的危险直觉被莫名麻痹,甚至在想,莫非……莫非这人真的并不是那些淫贼一伙?是我……错怪好人了么?
  不对,若真的是个好人,又怎会把她锁在这种地方!她微微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连日来,她的精神没有丝毫好转,失去了视力和言语后,仿佛连意识也跟着混沌起来。
  不能大意……这……这家伙才是最可怕的恶徒!她将双手抱回胸前,浑身的毛孔都努力散发着戒备。
  但接着,她的脚踝一热,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握住。
  她的脚还赤着,握着足踝的手掌,就轻轻地抚在她的足背上。
  那夫君时常矜持着不敢放肆把玩的娇小莲足,就这样被那人简简单单的扯到了怀中。踝骨上方的伤处一阵酥痒,旋即一阵清凉,有力但温柔的五指,按在药膏涂擦的地方,轻柔的上下推拿。
  浑身再度热了起来,就像重新被丢回了那灌满热水的木桶,她咬着牙,想把内力运到腿上,狠狠地踢那人一脚,可心中一阵阵痒丝丝的感觉,竟让她心尖儿一阵发酸,腿筋好似别住一样,说什么也使不上劲。
  好不容易鼓起一股力道,往后抽了抽腿,却又软绵绵浑不似个自幼练武的女子,简直犹如撒娇一般,她面上更觉热辣,偏头将脸埋入被单之中。
  那手掌推拿片刻,腕力一转,掌心轻轻巧巧地托住她足底,被热水泡过的脚掌酥嫩柔滑,如雪玉雕就透着胭脂润红,她虽然目不能见,但总知道自己的赤足是什么模样,被陌生男子手掌抓握起来,直羞的四肢百骸如同流火,额上泌出薄薄一层香汗。
  那手掌缓缓抚摸起来,粗糙的掌纹贴着光滑的足背前后摩挲,粗大的拇指按在她足弓内沿,间或运力一压,也不知那男子究竟按到了什么地方,明明她被压下的地方一阵微痛,紧接着却从痛处传来一股钻心的酸麻,不几下,就让她足趾蜷曲,摇头躲避起来。
  可就算没有那条链子,她此刻一个瞎子又能躲到哪儿去,双手还没摸到床边,足底又是一阵奇酸彻骨,顿时整条腿都没了力气,连腰肢也禁不住扭了一扭。
  心中感到大事不妙,她察觉对方所图为何,情急之下,往舌尖用力咬了一口,剧痛总算劈开一线清明,她连忙力贯双股,一脚向她猜测那男子所坐之处反踢出去。
  那男子连她的赤足也不舍得放开一般,手腕一转,身躯不知闪向何方,她这一腿出力十足,就听喀喇一声,精钢细链扽的笔直,纤细链身登时勒进她脚腕之中,让她一声痛哼,缩成一团。
  “这是何苦。”
  那人柔声说道,拉住脚链一扯,将她受伤小腿拽到怀中,小心翼翼的挪开嵌入肉中的链子,挖了些清凉药膏,轻柔涂抹上去。
  她痛得娇躯微颤,那药膏抹在伤口上颇为舒服,一时便也不愿再作挣扎,静静侧卧在床。
  药才涂完,他又轻轻捏住了她这只嫩脚,依旧缓缓抚摸,恍若把玩一块易碎美玉。
  痒丝丝的感觉再度缠绕上来,一圈圈裹住她的小腿,带着恼人的燥热层层攀升。
  她忍不住想要开口求饶,张开嘴,才想起自己说不出话,只发出了干涩无力的呀呀两声。
  手指仍耐心十足的轻柔爱抚,那指肚干燥、柔软,指节的地方有粗糙的厚茧,那老茧一下下蹭着她的脚掌,连足趾根下那一块因联系步法而并不太细嫩的粗皮也没有放过,几处穴道更是被指尖仔细揉搓,一股股热力透过脚掌肌肤沁入,丝丝缕缕钻入体内。
  她从不曾想过,那一双自己也不好意思如此抚弄的脚丫,竟也有如此撩人的可能。
  不、不成……不能再……再这样了……她心中又羞又急,再次想要抽腿,却发现那股从脚掌传来的甜美酥痒是如此魅人,在沉默寡言的黑暗中孤寂了如此长久的时光,这一点点的愉悦也变得令人难以自拔。
  手指轻轻搓过她的足尖,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那足趾纤细修长,可此时连夹住他的手指也觉得力不从心。
  那人的手上裹了一层似有似无的内力,顺着脚背抚摸上去之时,仿佛无数细软小针一排排刮过。
  那纤细如丝的搔痒终究还是贯通了她腰后咬牙死守的一线天关,双腿一阵酸沉无力,一阵燥热如火,背脊不知不觉挺得笔直,连胸前那两点嫩红也颤巍巍胀了起来。
  别……放、放过我……漆黑的眼前划过丈夫温厚的笑脸,可那令她满心爱意的鼓励也没能给她带来抵抗挣扎的力量,身体本能的追逐着那一股股欢愉,饱满的少妇胴体渐渐被浓稠的情欲充盈。
  而直到此时,那人的双手都未曾离开过她的双足。
  她绝望的将脸埋入掌心,颤抖的体会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奈滋味。
  “夫人,这样一番舒筋活血,是否身上舒服多了?多有怠慢,还请包涵。”
  听到那人亲切的话音后,双脚终于得回了自由,她连忙蜷起身子,双手紧紧护住了双足。
  那人没再动手,跟着传来的,就是木门吱呀关上的声音。
  她静静地蜷在那里,半晌后,才抽噎着放松开来,身上新换的裙装,已被她的香汗浸湿了大半。而真正让她泪如泉涌的,却是并紧了双股后,腹底清晰感觉到的濡湿凉意。
  为何……为何不知不觉……就成了如此淫荡的妇人……
  暗无天日的时光依旧在继续。她终于察觉到,每天吃下的饭菜里一定混着什么细微的药物,那一次失态,也并不仅仅是因为来人的技巧,也因她的肌肤正渐渐变得敏感异常。
  她数次想到了死,武功仍在的她,自尽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但当死亡真正横亘于近在咫尺之处时,又有几人能真正提起勇气来?
  睡醒了三次之后,那人又来看了她一次。这一次待得时间短了些,对她的行为却放肆了许多。
  让她洗过澡后,他细细抚摸玩弄的地方,已上升到了膝盖之处,品尝她滑嫩肌肤的,也不再只是手指,还有一条温热滑腻的舌头。
  脚掌被牢牢握住,小腿丝毫动弹不得,膝窝内侧被他仔仔细细慢吮轻舔之时,她的脸颊涨红到几乎崩出血来,双手死死攥着腕上的链子,牙齿在下唇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这涂满蜜糖的钝刀,几乎用快乐将她凌迟。
  那男人第四次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像被捆在树上的白兔见到了亮出森白利齿的黑狐,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带着告饶的神情转向他可能存在的方向,啜泣着无声的哀求。
  而对方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点住她的穴道,让那女人帮她洗澡,帮她换好衣服,再帮她解开穴道,坐到她的身边,开始新一轮的亵玩。
  第一次是脚,第二次是小腿,第三次便已到了双股,掌缘与她丰润浑圆的臀峰堪堪擦过,这次,自是不会再放过她腹下三寸腴嫩肥美的桃源幽径。
  但那人行事却是诡异无比,从脚尖往上一寸寸抚摸过来,到了裙底,将她紧并雪股不紧不慢缓缓揉到酸软无力之后,双手一抽,竟转而钻入她上衣下摆,贴着纤滑腰肢一阵揉捏,拇指运力,按住她凹陷腰眼,汩汩热力紧贴腰后传导进来,熨的她腰胯酸沉憋胀,两瓣丰臀被燥意催的上下挺动,令她自己也羞臊难当。
  一番折腾罢了,她又被弄得骨软体酥,魂飞天外,汗津津趴在床上,一口口娇喘不休,肥嫩媚唇裹夹的幽深蜜巷阵阵抽动,如有千万小虫,伸着细腿在那管嫩肉上爬来爬去,痒的她通体发麻,心底那股空虚,几乎能将她一口吞下。
  若是能够开口,最后腰眼被按的畅快淋漓那几下,她真不知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咬住下唇,心中一阵酸楚,可什么也看不到的双眼内仍是一片干涩,连泪也流不下来。
  裙子似乎还是乱的,她也懒得去整,一双嫩白裸腿,就那么直愣愣的伸在外面,身上还残留着那人手掌留下的温度,和那勾魂摄魂的情欲。
  颤抖的手掌缓缓移向双腿中央,她咬着牙,身体蜷缩的更紧,股根那略显粘稠的润湿已浸入裙腰下的布料,手指触碰过去,一片清凉。
  不行……我……不能……她猛地把手掌抽回胸前,啪的一掌扇在自己脸上,紧着左右开弓,一直打的面颊高高肿起,连头都开始发晕,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热辣辣的疼痛持续了一会儿,她总算感觉到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她缓缓放松四肢,平躺在这张不知多少嫖客妓女颠鸾倒凤过的大床上,静静的闭上了什么也看不到的双眼。
  此后的几次,她没有再做任何徒劳的挣扎和抵抗,她猜,对方因为什么目的而不愿直接玷污她,这猜测也成了她最后的借口,让她可以自暴自弃般的享受着和一次次濒临绝顶的愉悦。赤足、双股、丰臀、纤腰、酥胸、粉颈……除了双唇未被吻过,蕊芯未被侵占之外,她娇躯上下已尽被那双手掌攻陷,沦落无遗。
  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夫君熟悉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
  那一次之后不久,她就又一次被带走。这次她虽然被点住穴道,但人仍然是清醒的。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上马车,抱她上车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有陌生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
  马车走了很久,换了船,在船上晃了一阵,换回马车。这漫长的时间里,那个陌生的男人几乎没有说话,偶尔不得不说的时候,说出的字词也显得十分干涩,就像平时也不常说话一样。
  而那个已经几乎亵玩过她全身每一寸肌肤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次被安置下来的地方,是一间有着积尘味道的阴寒房间,似乎从不见光,又多年未曾打扫,只是最近才匆匆收拾了一下。
  床板很硬,垫在身下的被褥又太薄,周围的一切也太静,让她甚至有些怀念被禁锢在娼寮的日子。
  这里应该是个地窖,带她来的男人要把她抱得很紧才能钻进狭小的入口。她的脸就贴在那人的胸膛,那里结实而有力,充满着阳刚的诱惑。她羞耻的咬住嘴唇,悲哀的发觉,就连被这样的陌生男人紧紧抱住,都会让此刻的她产生丝丝缕缕的绮念,接着化为浮现于肌肤上的阵阵麻痒。
  大概是到了不再可以全然放心的地方,这次的床上换成了冰凉沉重的钢铐,三指宽的坚硬圆环将她的四肢死死固定在四角,柔软的身体被扯的完全舒展,不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即便如此,没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嘴里还是要被塞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那团东西浸润着带着香味的药液,不断地缓缓混入津唾,让她无法抗拒的一口口咽下。
  在这里伺候她吃喝便溺的,是个一言不发的人。她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闻不到味道,也听不到脚步,只能从地窖的盖子发出的声音,猜测是不是有人来了。
  耻辱的心绪渐渐远去,她张开腿,把下身凑向马桶的时候,混沌的脑海已懒得考虑,身边提着她的手铐,替她剥去下裳,最后还替她擦拭干净的那人,是否是个男人。
  时间的流逝,对她而言已失去了一丝一毫的准确性,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迷梦中醒来时,闻到了新鲜的味道。
  那是一丝酒气,并不是被人带来的酒,而是来了一个喝过酒的人。
  那人就坐在床上,坐在她身边,阴冷的屋中她能清楚地察觉到体温的暖意。
  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脸颊,却并没把她嘴里的东西掏出来。那是她近来最熟悉的手掌,既恐惧,又忍不住时常去想,想到焦躁、闷热,想到身子的某一处都不自觉地缩紧。
  可听到的声音,却是完全陌生的。
  “把夫人闲置在此良久,真是委屈了。”
  明明是一样的口气,一样的温文有礼,可话音,却似是换了个人。她心里一阵迷茫,转念又想,莫非仍是原来那人,就比较容易接受不成?终归是被夫君以外的人猥亵玩弄,同或不同,一个还是两个,亦或是十个八个,又有什么分别?
  她攥紧了手下的床单,无声的表达着愤怒。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夫人在贵庄众人心目中地位如何,算算时日,若是有人要来寻你,怕是不久就该到了。”
  你……你要做什么?她惊慌的摇晃着头,攥着床单的手用力摆了两下,钢圈吃进肉里,她却依旧连床板都捶不到。
  “希望来寻你的师姐师妹能长的美些,若是还不如你,在下可就亏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的屈指在她股心一弹。
  这一弹力道十足,中的又是她身子最娇嫩之处,一股钝痛刹那间便流遍全身,但她还未来得及接收这痛楚,一股更为猛烈的快意便直冲脑海,竟美的她从鼻后嗯嗯哼了两声。
  这……这是为何?这身子……这身子竟成了这副样子?浑身冷汗密布,又猜不透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只能听出言语间对要来找她的师姐妹极为不利,让她心中大急,几乎晕厥过去。
  “受了这么久的苦,总不好叫你到最后仍糊里糊涂。不妨告诉你,在下与贵庄并无深仇大恨,对贵庄女子的美色也并无特别的兴致。只是不巧了解过贵庄双修心法,这气连脉通,合为比翼周天的路子,在下细细思忖后,觉得颇为有用。有些事在下要亲自验证,多半要仰仗这武功帮忙。尊师功力深厚,在下自愧不如,幸亏有你跟着镖队同行,才不必我多费功夫,算是天助我也。”
  这解释说了和不说也没什么两样,反倒叫她更加茫然无绪,若是要向她的双修内功下手,为何只是施展这种手段,难道怕她的双修功法能采阳补阴不成?
  这人若不是旧识,究竟从何了解到庄内武功?阴阳双修本就不是可坦坦荡荡公诸于众的武功,外人大多只是对传闻有所印象而已,怎会有人……她心中一震,突的想起这次与丈夫受命出行的缘由,昔年师叔郭凝志横死,师姑罗玉菡惨遭淫辱,一年有余才被人在一家妓院发现救出,武功尽丧神智已失,至今仍疯疯颠颠不通人言,为此凡是有诛杀淫贼机会,庄内弟子绝不会错过。
  可听这人的口音并不太老,难道真是当年出手的淫贼?
  若真是那人,她恐怕绝无半点侥幸机会。
  他替她擦了擦额上冷汗,柔声道:“莫怕,在下在夫人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自然另有大用,那人心地很好,说不定发狂时候也懂得怜香惜玉,不至于要了夫人性命。在下要做的事不必费什么功夫,只等你师姐或师妹到了,向她们动手便是。万一没人来找你,在下观望一下夫人到时的结果,也是一样。”
  按他所说,似乎是要将她送给什么人,另有所图。同时将她作为诱饵,引来庄中同门,伺机下手。
  心中一旦清楚,更让她手脚冰凉,自己已经搭在这里无药可救,不料却还要赔上一个同门。
  “夫人也不必觉得太过委屈,你们夫妇去镖局帮忙,莫非就没有受命染指那本幽冥九歌?”
  那人轻声讥诮道,“江湖这满地脏秽之处,本就如此,你们好好的女儿家,既然决定练武来趟这浑水,就莫要怨恨有一天被污了身子,溺毙其中。”
  那人又默默待了片刻,似乎来这里对她说这些话并不单单为了告诉她什么,也是为了纾解压力。她咬着嘴里那块软物,渐渐明白过来,那人既然对她开口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就知道她还不是没有机会将发生的一切告诉别人,若是把她已当作死人,说的必定不会仅是这些皮毛。
  只不过她也不清楚,那人给她这一线生机,究竟是确实不想杀她,还是不想让她伺机自尽而已。
  但跟着,那人所说的话,便相当于承认了罗玉菡一案。
  “早年在下从贵庄门人手上得了彩石心经,还道如此能令内力突飞猛进的功法为何还要配合双修,亏在下费尽心机将它几经调整,改做桃花神功,如今看来,却是买椟还珠,愚蠢之至。”
  那人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不过比起贵庄贸然掺进此事的愚蠢,那就远远不如了。”
  她全然不解这些话中含义,唯一听明白的,也就是彩石心经而已。那内功是他们庄内弟子成婚之前用作培养内息根基的基础心法,别无所长,只是能迅速的在丹田中修成大量无处可用的内力,一经婚后凝玉功锤炼,犹如长年累月开采的乱石之中剖出块块美玉,可令内力进境神速。
  而没有凝玉功辅佐,那练就的内息也不过是一团异种真气罢了,就算借助外力强行化为己用,也是后患无穷。
  可若是这人的目的是他们庄内的双修内功,为何又要将她弄瞎毒哑,也不威逼利诱,只是晾在这里,给她吃些不知是何作用的邪门媚药?
  她本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这些日子又浑浑噩噩,此刻苦苦思索,脑中一阵刺痛,只觉浑身说不出的难过,还不如松弛下来,就这么躺着好了。
  “往后在下怕是不会再来了。今日就与夫人别过,将来山水有相逢,还望夫人莫要忘记在下的声音。”
  她依旧听不到那人半点脚步声响,就像在她听到的话,被抚摸玩弄的感觉,都是幻象一般。
  门盖打开的声音传来后,她最后听到了一句:“夫人也不必怕自己寂寞,不久就会有贵庄的老朋友来看你。你可以和他好好叙旧一番。”
  老朋友?凝玉庄与邪道中人素无来往,在武林虽说小有名气,但托庄内那只能夫妻修习的武功洪福,与那些江湖正道也并没多少联系,曾明确交好的门派势力,屈指可数。
  她听二位庄主提过的,也不过峨嵋、天女门、江东赵家、中北孟家、三才、天风两大剑派这几家,与其门下弟子不得交恶而已。
  想了一阵,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此刻身不由己,性命能否无恙尚且不知,贞洁九成九难以保全的情形下,关心这种旁枝末节,又有何用。
  被弹了一下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阵阵发麻,她什么也不愿再想,翻了几个身,便如往常一样,闭目练起功来。
  没有夫君在旁,那凝玉功越是运转,心中便越是苦闷,眉心、乳根、会阴、涌泉几处真气鼓荡,连附近皮肉都微微跳动,进境极缓。
  被铐在床上连打坐的架势也无力做出,草草行了几遍内功后,她百无聊赖的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晚,她做了个以往未曾做过的噩梦。她的师姐师妹掉入了巨大的陷阱,陷阱里满是赤身裸体的男人,她们挥剑不停地砍,不停地砍,那些男人却永远也杀不完。
  不久,她们就连挥剑的力气也被耗尽,男人们怪叫着撕扯她们的衣服,飞舞的绸布条下,无助的女子变成了赤裸的白羊。
  男人们涌了上去,她甚至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蠕动的男性躯体的缝隙间,几条女子抽搐摇晃的粉腿,只能听到野兽一样的喘息声中,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样的噩梦,她做了不止一次。奇怪的是,醒来之后,她并没想自己预料的那么担心。
  随着感官的日益敏锐,她的感情却渐渐变的迟钝。她偶尔还会想起丈夫,但次数远不如她想到来为她擦洗身体的人,只是湿布抹过敏感肌肤的愉悦,就足以让她回味着打发不少漆黑无声的时光。
  后来,她忍不住在想,那个要来看她的、与凝玉庄曾经相熟的人是男是女,如果是个男人,会是那人提到要将她献出的对象么?如果是的话……念及此处,她脸上便一阵发热,羞意一路蔓延到耳根,此时的害羞,不知不觉已几乎没有耻辱之感,反而更像是新婚之夜顶着盖头坐在床边,眼前的红布被掀起时,那种混合着紧张的血脉逆流。
  她并未察觉,心底对要来的人已有了些许期待,不论是什么男子也好,只要不是那定力超凡的怪人,总会对她做些什么吧?反正将来生机渺茫,即使在这儿成了失贞的妇人,也好过在这悄无声息的一片黑暗中麻木的躺着。
  正因如此,当她再次感觉到生人的气息时,心底涌上的,竟是强烈到连自身都感到吃惊的失望。
  来的是个女人。
  一个很香的女人,并不仅是脂粉香气,也混着一股沁人的幽香,似是体香,又似是香囊。这女子武功不及先前那人,脚步清晰可闻,放下盖子,便踏踏走近她身边。
  “还真是那个凝玉庄的小妹。这小冤家运气着实不错呐,没费心思都能捡到宝贝。”
  这女子语声甜软酥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慵懒,她凝神听着,仿佛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哟,瞧我,忘了妹子不能说话了。”
  那女子伸手扯去她那嘴里那团软物,啪嗒丢到一边,一根柔滑玉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畔,笑道,“臭男人就是这样,既喜欢女儿家叫的好听,又不喜欢听咱们唠叨……啧啧,这可爱的小嘴,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她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将嘴唇抿紧,不敢张开。
  “苏玉兰和洪玉霞守着自家男人在庄里舒舒坦坦过日子,害得你这年轻小妹在这里受这份苦,姐姐真是心疼呢。”
  那手指不紧不慢的顺着她闭拢唇缝左右摩挲,另外几根指头搭在她面颊上,只是那么触着。
  听这女子口气,似乎与她庄中前辈相识。那两位师姑安心相夫教子,离庄已久,看来这女子应有多年不曾去过庄上拜访,多半是两位师姑年轻闯荡江湖时的朋友。
  可既然是故交,为何会与那心怀不善之人同流合污?她心中大惑不解,分神之际,双唇被抚的颇为舒服,不觉放松下来,开了嫣红一缝。
  那手指顿时微微一弯,压进她口中,指肚按着她的舌头,轻轻一挠。
  夫妻闺房之中早做过类似之事,她心中正自迷糊,不觉吮紧红唇,在手指上舔了两下。
  那女子咯咯娇笑起来,抽回手道:“好妹子,你真叫人喜欢。你等着,姐姐帮你洗洗身子。”
  她舔了舔唇,心底颇有些期待,前些日子她身上来了月事,到了这里之后又不曾沐浴过,只是定期擦洗,早觉得脏污难忍,能有个女子来帮她沐浴净身,自是再好不过。反正以她现下情形,对方要做什么,她也没得抵抗不是。
  那女子动作倒是麻利,不多时,便独自一人弄来木盆热水,她听着热水哗哗倒进盆中的声音,久未浸过热水的肌肤都有些发痒。月事完后她就想要好好洗一个澡,无奈口不能言,只能听天由命,此刻嗅着热水味道,似乎还混着些花瓣清香,真是心旷神怡。
  那女子笑嘻嘻的将她手上环铐从床头解下,合拢在背后接上,又将她双脚解开,搂起她下床。她在这床上着实躺了太久,抬起身子时,背后的衣料都仿佛有些黏连。四肢总算得以活动,她连忙动动双肩,屈了屈膝,关节咔咔轻响,被抻了许久的四肢一阵酸痛。
  “妹子看不到,可要小心些,来,姐姐扶着你,往这边。”
  那女子柔声说道,搀着她走到盆边。脸颊感受到热腾腾的蒸汽,令她血脉顿时一阵舒张。
  “姐姐帮你宽衣,你可不许向姐姐动手。”
  那女子一边笑道,一边拆开她手上铁铐,将她上衣剥下。
  不知多少时日里,她第一次得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的内力仍在,她的四肢没有任何束缚,她的穴道也未被点上。而那女子,声音里就能听出还有内伤未愈。
  她的纤纤十指猛然屈起,擒拿手这种打底的防身功夫,她一介女流自然要练得精熟。
  那女子似乎浑然不觉,也不急着将手铐锁回,而是贴在她的身后,一口口热气吐在她耳根。她的脊背忍不住挺得笔直,背后传来两峰柔软之物贴上的挤压感,那女子香喷喷的酥软娇躯密密的贴合上来,对方个子比她高些,微抬的大腿若即若离的蹭着她的臀尖。
  她的指尖颤抖起来,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杀机被一阵阵燥意缠绕拖拽,拉进化为泥泞沼泽的心田之中。
  那女子的手开始动作,那灵巧的手指一点也不比先前娼寮中的那人逊色,沿着她赤裸的背肌跳动着上下抚摸,同时,那两团绵软酥乳也隔着单薄衣料缓缓蹭着她肩后方圆。
  同、同是女子,这……这怎么可以……被那柔滑玉掌抚的腰眼微颤,她一阵大窘,觉得这身子竟被同性撩拨得起了反应,心中忽而羞耻,忽而好奇,放松下来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在半人高的木盆边上,忘了本该挥出的分筋错骨招数。
  “岁月不饶人呐,姐姐像你这么大时,皮肤也象你一般滑嫩呢。”
  那女子刻意将口唇凑在她耳畔,一边将她裙腰扯松,顺着耸翘臀线揉搓向下,一边探出舌尖,贴在她耳廓之外,顺着发际轻轻一舔。
  臀肉被揉得忽扁忽圆,连会阴嫩肌也被牵连扯动,耳根又酸又痒,连头皮都阵阵发麻,饶是她扶着盆边,仍双膝一软险些跪伏下去。背后女子嗤的一笑,顺势一抄,从下面抱起她的大腿,哗啦一声便放进热水之中。
  身子被带着花瓣香气的热水霎时包围,久违的舒适让她忍不住快活的哼了一声,双手捧起热水,劈面浇下。
  她接着听到一阵窣窣细响,似是那女子也跟着在旁宽衣解带,心中一震,连忙将裸背向后靠去,想占住盆内空隙。
  那女子动作着实利索,她这一靠,却靠在对方已然迈进盆内的一条腿上。她脸颊一热,忙向前躲开数寸,就听那女子咯咯娇笑,哗啦一下钻进盆里,一双手臂钻过她腋下将她搂住,一个温软丰腴的赤条条身子顿时便贴了上来。
  “躲什么,姐姐好心帮你洗澡呢。”
  将她头发拨到一边,那女子贴在她颈后说道,口唇开合,微微蹭过那块敏感肌肤,让她不禁双肩一缩,在热腾腾的水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没来由的,她对身后的女子微感恐惧,仿佛一直害怕的事情,竟要由她加诸己身。
  果然,她才这么想完,那女子撩起一捧热水,轻轻浇上她高耸酥胸,手掌顺势一张一扣,将她娇嫩乳尖恰恰攥在手里,五指一捏一松,转圈揉了两下,跟着便向下一滑,二指一合,捻住她翘立如豆的深红奶头,缓缓搓动。
  不、不是洗澡么?她双手向后推去,可这木盆拢共也只能容下她们两人,她在前面已经被挤得蜷曲双腿,又能把那女子推去哪里。
  那女子一手把玩她的胸前红豆,另一手也不怠慢,从水下一抄,挤进她双股之间,直截了当拢住她丰美阴阜,轻轻一按,肥嫩蚌肉便被压在掌下,轻抹复挑,撩起蜜泉阵阵酥颤。
  庄内夫妇修的皆是双修之法,比起寻常男女自是要大胆许多,尽管如此,她却从未被另一女子这般挑逗过,那纤纤十指对女儿家浑身痒处明白的通透无比,比起鲁莽男子既多了四分温柔,又胜出六分准确。
  她胯下娇嫩红豆被那女子轻巧擒住,二指一分,已把那层嫩皮剥开,又有一指轻轻一点,弹的她胯下说酸不酸,说麻不麻,一股尿意浮上下腹,偏偏又舒服的紧。
  如此轻点了十余下,她奶尖儿一颤,胯下蛤口美滋滋的夹了一下,只是泡着热水,也不知蕊芯里头是否也跟着淌了汁儿。
  伺机出手逃命的念头早不知被她忘在哪个角落,泡的白里透红的赤裸娇躯只剩下扭动喘息的力气,软绵绵靠在那女子怀中,连腿儿也不愿夹住。
  “好妹子,看你这么乖巧,姐姐帮你连里面也好好洗洗,嗯。”
  那女子的声音愈发低柔,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开口说罢,便低下头来,吻着她肩颈之间,滑溜溜的舌头舔来舔去。
  她肌肤早被不知什么手段弄得敏感莫名,加上肩颈之间本就是是她要害所在,舌尖蹭不两下,已叫她半边身子都酥的发颤,哪里还顾得上听那女子说了什么。
  直到玉门被手指撑开,一段指尖轻轻搔着膣口嫩肉,钻心的酸痒才叫她发觉过来,顿时感到大为羞耻,可那一圈嫩肉被指尖搔的格外痛快,若要她合股抗拒,又如何能够。
  指尖往她肉涡内旋一圈圈绕进,越钻越深,约莫大半指肚滑进之后,先是往外微微一抽,还不等她屁股往前追那一下,跟着就是用力一刺,纤长指节一口气戳进她身子里面,指根压着两瓣丰唇,仿佛连那两片软肉也恨不得一道塞进她的蜜穴之中。
  一股快意直冲顶门,她张口叫了一声,虽嘶哑低沉,仍透出无边春意。那手指直没尽根顺畅无阻,她心里清楚得很,那可绝不是盆里热水的功劳。
  可……可莫要动弹才好。那根手指光是戳在那里,她就已经浑身发软,胸前被搓弄的那颗乳豆,更是涨的发痛。若真的在里面动将起来,真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她正想着,身子里那根手指便曲了起来,一屈一伸,勾动不休。
  双脚在水里猛地一蹬,抵住了另一边的盆壁,眉心微蹙,臀肌紧拢,她不觉抬起腰肢,迎着那女子手指不断拱挺,不多时,嫩蕊深处美美的一抽,将一股与热水大不相同的温腻蜜浆挤了出来。
  呜……要……还要……全然沉湎于汹涌而来的美妙感觉,她忘情的在水中挺动,腴软的蛤口卖力的吮着那女子的指根,仿佛嫌那手指太过纤细,她挺起的腰肢忍不住悬在水中画起了圈子。
  仿佛心意相通,那女子吃吃笑着舔向她颈侧,另外一指曲起一钻,挤入她体内,那蜜穴明明已紧紧吮住先前那根手指,这指尖向里一探,那一涡嫩肉登时便撑到一边,好似主动让道一般。
  那女子的技巧丝毫不逊于先前那男子,她心中连一丝一毫挣扎也没能泛起,便被卷入一浪一浪的极乐漩涡之中。
  不知第几次泄身之后,她迷迷糊糊的感觉那女子将手掌抵在她膻中穴上,一股内力缓缓透了进来,搅在她身子里的手指,也跟着送出一点阴劲。
  凝玉功中双修之法她早已练习到合骨透髓,情动之时身子自然而然生了回应,一股吸力自胸前传出,将那女子掌心牢牢吸住,胯下蕊芯轻轻一抖,一股凉气接在紧贴指尖之上。
  那女子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运力一抽,将她胸前手掌拿开,比翼周天并未构成,凝玉功自然随之收敛。
  她并不知道这女子想要做什么,她也无力分心注意这些,她的身子只想追逐那搅动的两根手指,世间的一切,此刻都不及那两根手指重要。
  连绵不绝的愉悦中,她的身子恍若飞升而起,越升越高,直到眼前一阵发白,渐渐失去了意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就此不再醒来……

  乳硬助性 第八十三章
  (一)“出来!”
  她大声叫着,手里的剑全无章法,砍起一片断草枯茎,“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雪姨你好……”
  (二)崩卷的剑刃,飞溅的鲜血,四散的断肢,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她抽了抽鼻子,即便身上已被擦洗过,仍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
  “果然……来大姨妈了呢。”
  (三)“咚!咚!咚咚!”
  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握紧手掌敲打着床边,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咚咔咚咚咔,咚咚咚咚咔咔咔。”
  “Cut!叫那个编剧最近少玩太鼓……”
  (四)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上马车,抱她上车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有陌生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
  “难道……他也来大姨妈了?”
  (五)“往后在下怕是不会再来了。今日就与夫人别过,将来山水有相逢,还望夫人莫要忘记在下的声音。”
  声音?这人莫非是唱歌的?
  “不错,到时候夫人听到了可千万记得拍按钮转过来啊。”
  (六)“哟,瞧我,忘了妹子不能说话了。”
  那女子伸手扯去她那嘴里那团软物,啪嗒丢到一边,一根柔滑玉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畔,笑道,“臭男人就是这样,既喜欢女儿家叫的好听,又不喜欢听咱们唠叨……啧啧,这可爱的,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她心中一颤,恐惧的想,难道来的是苏亚雷斯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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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1-18 08:54 #108樓 引用 | 點評
mmotmard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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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映夜青莲
  清脆的打更之声已过了二刻有余,除却偶有虫鸣鸟啼,已是万籁俱寂。
  刘家偏院角落的那间客房之中,仍旧燃着灯烛,幽静院落之内,阵阵酥柔婉转的轻吟清晰可闻。
  屋里陈设颇为齐全,尽显大户精细,两扇素面屏风横在床前,上沿搭着一条淡紫罩裙,斜挂了一件轻罗外衫。屏风后,床边还放着踏足矮凳,两双软底布靴摆在凳前,较小那双歪倒一只,看着颇不齐整。
  一条粉色肚兜从床沿垂下半片,挂在床上的另一半,恰被一只秀美玉足踏住,虽是摇晃不休,到也不会坠下。
  那小巧赤足绷的颇紧,纤秀足趾几乎绞入床褥,泛着酥红的脚跟微微提起,抻直了足底,恍若要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托给这双纤纤足尖。
  一双白润美腿折在一起,蹲的极为紧实,腿肚贴着雪股,腰膝略一发力,汗津津的身子就往上提起几分,跟着稍稍一送,白花花的臀儿便咕唧坐了下来。
  乌发垂散,朱唇紧抿,媚眼如丝,满面霞晕,腿心儿里轻轻咕唧一声,齿缝儿间美美咿呀婉转,红玉罩拢起落,紫龟时隐时现。
  戌末子初,二人听着三更梆鼓才相拥交颈,这才不足三刻功夫,就已泄了两次,若不是翻身蹲坐上来,怕是又要被轻轻松松弄得失魂如醉,哥哥如此厉害,倒显得自己太过不济,月儿颇为不甘,双手撑在聂阳胸前,悬住腰胯想要略作休息,不料聂阳微微一笑,抬手抚着她嫣红乳尖,雄腰一挺,自下而上冲入尽头。
  她终于忍不住哎呀一声,双膝一夹枕在聂阳腰上,权作格挡,娇喘道:“不成,不成了……哥,你、你让我歇口气。”
  聂阳双手向下一滑,卡在她腰窝左右,十指一紧,捏住她柔韧紧实的纤细蛮腰,望下一按,又往上一提,上下往复,笑道:“好,那你歇会儿。”
  “讨……厌……哎、哎嗯,唔——呜唔!”
  月儿被哥哥抓在手里不得自控,腰眼之下寸寸酥麻,美的她腰背一挺昂起身子,一对儿粉白圆润的奶包儿上晃下摇,生怕被刘家下人听去,那娇媚轻鸣才一出口,就被她抬手堵回嘴里,青葱玉指横在樱唇之间,两排贝齿紧紧咬住,配着额心微蹙,眉目似苦的欢愉神情,当真是媚态横生。
  刘悝就算知道他兄妹并非亲生,伦常仍是头等大事,自然安排了两间卧房,聂阳担心妹妹安危,每日睡前都会在附近巡视一圈,往月儿房里待上片刻。
  月儿本就忍了数日不曾与哥哥亲近,到了今夜,说什么也不肯让聂阳回房,将屋门一闩,便投入他怀中。
  连日来聂阳一有空暇,就在潜心练功,早一刻将经脉中的浑厚内力运转如意,对上死敌便多一分胜算,连连运功打坐,欲火中积,本也有些为难。月儿一向他撒娇,他也就遂了她的意,顺水推舟,行云布雨。
  除了一泄心头沉积,他也有另外的打算,两天过去,孙绝凡惹出的警戒无论如何也该松弛下来,他已等了太久,不能再静观其变,这两天的观察,刘家的确并未卷入这起江湖是非之中,月儿在此应比随他前去要安全得多。
  为此,他从一开始便抖擞精神上下其手,连幽冥九转功也小心控着用上几分,月儿这么个食髓知味的贪欢少女,那里禁得住他那一番明暗手段。到了这时,他才把住腰胯起伏套弄不足百下,就觉阳根周遭又是一阵猛嘬,抵着菇头的酥嫩蕊芯激灵灵抖了几下,泄了满腔清汁儿。
  “呜……我、我动不成了,刚才美的太狠,连后腰骨都酥了,哥,你……还没来么?”
  月儿娇喘吁吁的卧在聂阳胸膛,一幅才回了魂的模样,手指软绵绵的在他胸前划着圈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必聂阳回答,她自然也感觉的出,那根东西还硬邦邦戳在她粉臀当中,又长又热,简直像要顶透了她的小肚子,方才坐的实了的时候,好似连五脏六腑都推移了位。
  可一点也不痛,除开最初进来时涨鼓鼓的略嫌难受,之后便快活的一塌糊涂,她情不自禁抬了抬屁股,那根东西在里头跟着滑了两下,又弄得双腿酸的一阵哆嗦。
  聂阳平了平紊乱气息,抚着她汗滑背脊,柔声道:“你要是受不住了,我忍着就是。”
  月儿不知道哥哥心存算计,立刻便抬腿往旁一倒,躺在床内,逞强道:“只是腰上没劲儿,怎么受不住,你、你上来吧,别忍得狠了,再出什么岔子。”
  她起的急了,龟首猛地脱出那正自吮缩的泥泞蜜管,穴眼里带出一片微沫汁液,嫩肉外吐,发出波的一声,犹如憋了一个闷屁,羞得她面红耳赤,话说一半就转身背去,不敢看他。
  这床本是单人所用,虽然大些,两人横在一起,还是留不下多少空隙,聂阳轻笑一声,翻身凑去,密密贴在月儿背后,微微颤抖的耸翘圆臀中央,那一线溪谷恰容下他昂然如枪的怒龙。
  只是被那话儿横在玉门之外,前后轻轻蹭着,就叫她嘤的一声弓起脊梁,回手捏了他大腿一下,也不知是催促还是娇嗔。
  拨开汗湿发丝,他轻轻吻上月儿后颈,那微潮肌肤带着淡淡咸味,比平常更显柔嫩。月儿身形不高,腰胯却生得不低,不仅双腿显得格外修长,如此侧拥在一起的时候,也比同等身量的女子更加方便,只是略一提臀,那暖烘烘湿漉漉的一径桃源便迎上了男子高昂之物。
  扶着她一边肩头,抬高她一条玉腿,聂阳弓腰一送,再次与妹妹合二为一,腰肋运力,前后摇动起来。
  这姿势颇为省力,肌肤相贴之处又格外的多,两人当真好似融为一体,就见月儿被抬起的腿不觉越伸越直,几十合后,连足尖也绷的笔直,聂阳身子一挺,她就呜唔闷哼一声,赤白的小脚在半空晃上一晃。
  隔着紧实弹手的臀肉,胯下那根棒儿入得自然浅了许多,不光是力道密集落在女子膣内最为敏锐娇嫩之处,弄得月儿心神荡漾,还叫蜜穴外侧最为紧凑的嫩肉恰吸住伞棱之后,好似一张酥软却不失有力的油润小口,拢紧了吮住男子最要紧的一圈。
  虽然月儿自幼习武,身子比寻常女子结实许多,耐力也高出数倍,可一来男欢女爱所耗并非实打实的力气,二来满腔真情尽在聂阳身上,只要是从哥哥那儿得来,一分的快活平白便化作了五分、七分的愉悦。算下来,即使不用幽冥九转功,要叫她筋疲力尽对聂阳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知道月儿再泄上至多两次,就会穴心儿酥软如泥,蜜户方圆不堪触碰,眼湿耳热,舌尖冰凉,稍作安抚,就会香甜睡去。聂阳不再收束精关,双臂环过月儿身前,一边把玩高高翘起的嫣红乳蕾,一边腰上加力,耸动的啪啪连响,如同抽打月儿屁股一般。
  “嗯嗯、嗯啊……哥,我……又……又……啊啊……呜——”
  月儿扭着翘臀迎凑了几下,一手捂住嘴巴,一手紧紧压在胸前聂阳掌背,仿佛要将他的手指按进酥软玉峰当中,抬在半空那条长腿猛的挺直,花径一缩,媚肉裹紧阳根泄了个通透。
  聂阳喉中吐出一口长气,腹下阵阵发麻,知道到了最后关头,他不再给月儿恢复时间,身体微微前压,又将速度提了几分。
  “呜呜、呜!呜唔!嗯嗯!嗯——”
  拼命压住嘴里的娇媚声响,月儿汗出如浆,夹在聂阳指缝的乳尖胀如红豆,抬起的腿根嫩肌阵阵抽动,突的从那激烈进出之处迸出一股晶亮蜜汁,喷在下方不住摇动的雪股内侧。
  聂阳咬紧牙关,又是几十下送出,腿根猛然一阵酸麻难当,阳根膨胀欲裂,憋了数日的浓精激射而出。
  月儿按着嘴巴的掌下发出一声细长的鸣叫,如泣似号,这一股热流,仿佛往她的心尖儿上猛地浇一层酸里透麻,麻中有痒,痒底生甜的汤汁儿,登时舒畅的三魂飞了六魄。
  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身子微微颤动,半晌无言。
  足足过了一刻功夫,月儿才长长出了口气,软软转过身来,扯了床边备好的布巾夹在腿间,把头埋在聂阳胸口,语音仍有些发颤:“哥,能这样和你一起,刚才快活极了的时候,真觉得就是那一刹那当场死了,这辈子也无怨无悔。”
  聂阳静静的抚着她的肩背,并未答话。他正在细细思索,方才最畅快时感觉到的一丝异样。
  不知是不是这一路走来与月儿一起一直未曾施展九转邪功的缘故,最近几次交欢,到了尽兴之时,总觉得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强敌就在近前,可要千万小心才好。
  子时近末,月儿鼻息变得纤细绵长,聂阳轻轻晃了一晃,见她并未有醒转迹象,便轻轻托住她的头侧,小心翼翼让她靠在枕上,抽身下床,返回自己卧房。
  先前向刘悝借了一套夜行衣,虽然不太合身,衣袖裤腿都有些短,但聊胜于无。跟衣服一起,刘悝还额外送了一条头罩,戴上之后,只露出双眼前的小洞,比起蒙面布巾自然是更加可靠。
  并没打算动手,一旦被发现,首先是要设法逃走,聂阳略一犹豫,并未将长剑背上,就这样空手出了屋门。
  刘家后门对着一条僻静小巷,纵然皓月当空,巷子里也是漆黑一片,聂阳从那巷子摸出,特地沿着小路绕了一个大圈。顺峰镇此时不知有多少居心险恶之辈,中夜时分,正是魍魉出巢之际,聂阳才绕了一半路程,就已察觉到不下三个人影与他一样的一袭黑衣悄声闪过。
  明日天亮之后,不知又要多出几具尸首。
  随着镇上江湖人士的数目趋近饱和,暗地里的刀光剑影也终于拉开帷幕,聂阳住在刘家这两天,光是刘悝知道的凶案就已有近二十起,所幸百姓尚无伤亡,丢了命的,都是近日陆续前来的逐臭之徒。
  官府想要插手,也有心无力,只能按兵不动,坐等援军。
  北严侯与定南公素来不睦,只是镇南王居中协调,才没有明争只是暗斗。定南公统辖中南,北严侯丢的税银落在他的地界,造成的尴尬局面,就连近在咫尺的中京也颇有几分无奈。不过听刘悝说,北严侯旗下精锐已在路上,近日即将到达,侯爷府的心腹,越界办案自然腰杆也挺的直些。
  现下镇上的官差侠士,便都是在等那批候爷手下的高手,合兵一处,强取游仙峰。
  到了那时黑道之人自然无从下手,也难怪这几日暗地里的动作不住增加。
  聂阳对这班人的死活毫不关心,他的目标只是仇隋一人,只是怕到时群雄齐动,不易找到机会,才留意着这些消息。
  快到聂家大宅时,聂阳与一个黑衣人在巷中狭路相逢,那人先是一愣,跟着沉声道:“三千客醉!”
  这话没头没脑,显然是什么暗语,聂阳懒得去猜,纵身避上旁边屋檐,猫腰前行。
  那人却并不罢休,左手一翻,一柄精钢匕首自袖中落下,月色之下幽蓝闪动,一脚蹬在墙上,斜掠而起,直刺聂阳后颈。
  看那人手底功夫不弱,聂阳不愿多做纠缠,旋身躲开,顺势一挑,数块瓦片飞起封住那人来路,跟着双手一扬,四块瓦片远远抛出,咣啷落在空旷街心,正是那人要去的方向。
  这般响动,在静夜之中刺耳无比,那人怔了一下,看聂阳又挑起数块瓦片,连忙抬起右手一摆,左手将匕首收起,接着抱了抱拳,权作道歉,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巷中,快步跑远。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身上无事,本该把这黑衣人擒下,可惜此刻实在腾不出手,只能将他吓走。他把瓦片小心翼翼放回原处,趁着还没惊动他人,也隐入漆黑巷道,往聂家老宅去了。
  那偏院入口聂阳已经来过一次,与童年记忆两相印证,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他仍从那破洞钻入,先在长草丛中观望片刻,确定这两间旧屋仍无人居住,才放心的走到屋门旁边,轻轻拉开,闪身进去。
  那天留下的破洞又被几块木板钉起,这次钉的更加密实了些,像是怕把这边的晦气泄过去。他贴到另一边的缝隙旁,先用手掌扇了些微风嗅嗅,确定木板没被动过手脚,才贴上双眼,往院里张望。
  虽然已是深夜,仍有两间屋子窗内透着灯光,靠东那间能看到有人影晃动,似乎是在商谈什么,西首这间则安静的很,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其余能看到的两列房屋,窗户都是漆黑一片。
  他冒险前来,只是想找人,不管是田义斌,还是孙绝凡,都不会让他白跑一趟。这两人都与仇隋有过接触,田义斌时间较长,孙绝凡目的明确,若再不惊动仇隋的情况下找到他们,相信能问到什么蛛丝马迹。
  尤其是田义斌,聂阳始终觉得,那天看他的神情,必定是在怀疑着什么。
  他将掌心冷汗在衣摆上擦了擦,既然确认了院中并无巡夜,也就不必再在空屋多待,他退出房外,径直走到墙角,提气游墙而上,贴着墙头无声无息的滑落到对面,背靠墙壁迅速闪进树后。
  这里住着不知多少高手,聂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仰仗着过人耳力,仔细分辨着四周动静,很快便将第一重房屋探了一遍。正厅两侧是偏厅书房,原本无人居住,不知是否来人太多,此刻都睡上了人,不过从鼻息听来,大都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有书房那位听不出深浅,让他不敢冒进,只是从半开的窗缝中探了一眼,似乎是个年轻男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本就打算顺便摸熟这里的地形,他沿着墙边将外围情况大致巡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跟着先往一片漆黑的第三重房间探去。那边原本就是客房,与下人所住的偏院相连,不招待客人时,聂家用饭就在这一列当中的那间堂屋,这边的地形聂阳熟悉无比,很快便蹲在了西首墙角。如果仇隋安排住客是从二重开始,那东西顺次下来,最近才住进来的孙绝凡多半就在这三重西首的几间之内,找到她,自然就能问清田义斌所在。
  内功大有进境,聂阳的行动也比之前敏捷轻灵了许多,天气已经日渐炎热,大多卧房的窗户都或是大开或是半敞,最少也开了一条缝隙,只不过屋内并不太亮,想要看清还颇为考校目力。
  西首第一间似乎是住了两个女子,屏风挡住床,什么也看不到,但外衣都随便搭在屏风上,不难辨认。看样式花色,像是两个年轻姑娘,并非孙绝凡那灰扑扑的无神打扮。聂阳略一犹豫,往下一间探去。
  下一间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老者躺在床上,少年却盘腿坐在桌边,就那么打坐入睡。
  那老者聂阳曾在窥探院门的那次见到过,应该比孙绝凡来的要早,莫非想错了?
  他蹲下身子,仔细思索,既然安排的都是两人一间,那也有可能孙绝凡来前有一个女子在这里独自居住,孙绝凡一到,自然凑成了一双。
  这么想的话,便只有将所有卧房都窥探一遍才行。
  看过的两间房里单听鼻息,与少年同屋的老者内力极为深厚,那两个女子所住的房中气息之音几不可闻,至少这三人都是难缠的对手,真要挨个寻找过去,免不了被哪个较为警觉的住客发现。
  他略一踌躇,又退回到西首墙角,心想也许顺序并非是先东后西,说不定东首为末。于是绕了大圈,沿着墙根摸到另一端,这间窗户开得极低,只用一根铁栓撑着,探头观望十分困难。
  窗纸都是新换,若是戳破,必定会留下痕迹。
  左右观望一下,他稍稍长身,抬手托住窗棂,另一手将铁栓轻轻拨开,将缝隙缓缓托大,幸好这新装的窗户做工极精,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凑眼上去一看,也是用屏风挡着床位,不见人影,只能听到极为沉稳绵长的呼吸与一个略显短促的气息此起彼伏,应该是相差不远的两位内家高手。
  孙绝凡内功是二度修炼,应该到不了这种境地,他小心翼翼将窗子归回原位,矮身蹲下,心道再找一间,若是还没结果,便就此放弃,这里虽是他的故居,可此刻绝对不能久留。那天那女子随口道出的几个名字,除了田义斌对他并无威胁,其余都必须打起十分精神戒备。
  下一间房的东西两扇窗户都紧紧关着,他贴着窗角凝神细听,确实有细微气息之音,这天气如此闷热,却不开窗通风,不知是什么怪人。
  还是莫要冒险的好,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退回角落,先离开这间宅院。夜探不顺,只有白日再设法拜访。大仇未报,他可不能将孤注一掷于此。
  不料还没退开这间屋的窗底,他就听到屋内轻轻一声喀,似乎是有人极小心的抬起了门闩,若不是他耳力过人,险些便听漏过去。
  他背后顿时一阵发紧,也不敢多想,猫腰反身急冲墙边,不足两丈的距离,以他现在的内力,自然是一纵而至,果然才到墙根,方才打算窥探的那件屋门猛然打开,一个天青色的身影一晃闪出。
  他攥起墙角一把碎石,双足一蹬,长身而起,翻过院墙之时反手将碎石打出,也不指望能阻拦多久,落地之后翻身再起,冲向对街屋顶。这一路向东,就算被人跟上,也不至于引到月儿那边。
  果然那青衣男子紧随在后飞身追出,聂阳百忙之中扭头望了一眼,来人身法颇为飘逸,速度却着实不慢,聂阳不愿多做纠缠,越过屋檐之后侧身一翻,悄无声息的隐入一边小巷的墙下暗影之中,屏息站定。
  岂料那人竟如有着八目神通,追上屋檐之后略一停滞,竟也跟着翻身追下,方位丝毫不差。
  聂阳心中一惊,趁那人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双臂一错,幽冥掌力劈空而出。
  那人翻掌接下,被聂阳掌力凌空顶出。聂阳乘机转身发足狂奔,这窄巷中也谈不上什么身法轻功,只是提气轻身,足不点地般飞快逃走。
  反正是黑衣蒙面,他自然也不必顾及形象,一出巷口,足蹬手扒,只要有处着力,也管不了姿势是否潇洒好看,好似一只误入市镇的山野灵猴,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可那人身法虽然不快,远远地却决计不会跟丢,不管聂阳怎么七折八绕,他都好似有天神指引一样绝不会选错一次。
  这样纠缠下去,势必无法脱身,聂阳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人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远远追来,显然并未出尽全力,还有余暇留下记号。
  聂阳暗暗咬了咬牙,不再绕弯,径直往镇外逃去,既然打算动手,总要找个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才行。单看轻功,那人并不比他强上多少,只是追踪本事实在强的怪异,不论什么岔道都不会追错,有时聂阳绕的狠了兜回半圈,那人甚至还能未卜先知,直接越过当中房屋障碍,拉近距离。
  聂阳下定决心直线逃往镇外后,反倒与那人距离越拉越远,可这深更半夜,他总不能一路逃到山林中去,只好选了一处月色无阻的明亮草坡,停下步子,一边调息一边转身等着。
  果然,那人与他明明隔了一片密林,却像千里眼一样径直追了过来,这一路跟着聂阳,倒是没多走一寸冤枉路。
  比起聂阳气息略促,那人倒是气定神闲,果然并未全力施为。
  聂阳特意选了逆光之处迎敌,月光洒在那人面上,他才第一次看清来人模样。
  看上去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模样颇为儒雅俊逸,追来之时并未来得及束发,看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这一路少说也追了十余里脚程,他面上却是一片平和,只是不知为何闭着双眼,颇为怪异。
  “阁下夜探聂宅,所为何事?”
  那人开口问道,声音不徐不疾,不过却并非令人舒服的柔和语调,而是让人觉得有些异样。
  聂阳咳了一咳,压着嗓子道:“我是要找人。”
  “要找何人?”
  “这你不必知道。”
  不明白对方来路,哪有说实话的道理,聂阳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寻找着动手的时机,不将此人制住,必定会漏了行迹。
  “想必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时。鬼鬼祟祟,非奸即盗。看来还是将你带回去,让他们问问吧。”
  聂阳这才发觉,这人说话不光节奏平缓,也甚少起伏,好似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听起来极为怪异。
  而且那双眼睛直到这时,也未曾睁开过一下。
  他心念一动,沉声道:“慕青莲?”
  那人道:“不敢,正是。”
  这名字虽不如同在聂家的另外几人那么响亮,棘手程度却不相上下。他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不过他之前的名字也没人知道,那时他是个少年出道的刺客,只要出得起花红,什么人他也肯替你杀,一手自行修炼的夺命快剑不知夺去多少名家的头颅。
  相传一次行刺,他目标恰是个世外高人,偷袭失手一败涂地。那人并未杀他,反而将他带在身边,不仅传他武功,还带他游历江湖,重修为人处世之道。其后五年之中,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封住他双目,让他目不见物,与盲人无异。
  五年一到,那人远游无踪,他也重见光明。
  自那时起,他便改名慕青莲,使一套无名剑法,兵器换做特地打造的无锋长剑,未再造下一次杀业。
  遇到此人,聂阳到绝无性命之忧,不过这对手六七年来不杀一人仍能降服无数恶徒自身安然无恙,绝非寻常对手。那眼盲五年才能练成的武功,不说其他,单是那敏锐至极的洞察之能便叫人头痛。被这样的人追在后面,难怪他怎么七折八绕也是徒劳。
  “阁下若无愧于心,大可跟我回去,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个清楚,你要找的人,我可以帮你。”
  “我不会跟你回去。你是佛剑,大慈大悲,别人可未必有你的好心肠。”
  聂阳一边说着,一边凝神望着慕青莲的站姿,只盼能找到一个微小的破绽,出手抢占先机。
  可这人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尽是破绽,无一处不是空门,反倒让聂阳犹豫起来。
  “既然是我带你回去,你的性命自然有我保护。阁下若是信不过我,还有净空大师,宋贤前辈,仁庄田老爷子,这些人总不会叫你受什么冤屈。”
  “我要是说,和天风剑派的新任掌门,有血海深仇呢?”
  反正仇隋也知道他已到了镇上,这种消息漏出也是无妨。
  慕青莲微微扬眉,口气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仇兄初出江湖,所杀之人不过一个邢碎影而已,阁下莫非是那淫贼同伴?”
  “哼,你们这些正派人士,都是蠢猪!”
  聂阳胸中淤塞,气闷难当,双掌一错,斜封于胸,沉声道,“少说废话,来吧。你想带我回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也罢,江湖中事,也只有如此解决了。”
  慕青莲每说一字,便向前踏出一步,背后的无锋之剑却并未拔出。
  慕青莲越逼越近,他双眼依旧闭着,走来的姿势又如同散步一般闲逸,想要预料他从那里出手,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均一无所获。
  聂阳全没想到此人动作起来,仍能保持浑然天成的妙境,心知遭遇强敌,双臂一振,先将两道劈空掌力挥出,跟着脚下急踏,展开狼影幻踪步法,斜抄侧翼。
  慕青莲动作并不很快,左臂一拂,将聂阳掌力轻巧卸下,顺势身形一拧,把卸落的双重掌力层叠带出,正迎向聂阳袭来右掌。
  这移花接木的手段,本就是影狼最擅长的功法,聂阳掌力一偏,影返倾力施为,三股力道合为一处,疾吐慕青莲肋下。
  慕青莲拳掌功夫似乎并不高明,这一击虽被他沉肘格下,但三叠掌力涌来,岂是这么容易硬挡,就听他鼻中闷哼一声,身子向侧后平平移开数尺,右足狠狠一踏,才勉强站定。
  若非他感知极为敏锐,这一掌恐怕他连格挡也未必能做到。
  聂阳一击得手,信心倍增,垂手道:“我只是找人,并没什么险恶用心。你只当没发现我,就此别过。”
  他转身就想离开,足尖刚一用力,就听嗡的一声轻响,一柄黑漆漆的六尺阔剑已被慕青莲拔在手中,那阔剑看起来颇为沉重,他却单臂平平抬起,浑若无物。
  “阁下内功果然了得,没想到夜行偷窥之辈会有这种功夫,是我托大了。”
  聂阳苦笑道:“既然如此,请赐教。”
  他深知慕青莲出手之前周身上下无迹可寻,年少时又是以快剑横行江湖,不敢如方才空手相搏时静待对方逼近,身形一矮自剑尖下方急纵攻出。
  慕青莲双目不开,右足后踏略一退避,阔剑嗡的一声在身前扫起数股柔劲,跟着剑气一转,劲力拧化成鞭,缠向聂阳右腕。
  招式并未用老,不愿与这似与太极异曲同工的劲道正面相对,聂阳撤掌旋身,不退反进,踏踏两步,已欺近慕青莲身侧,幽冥掌力无声无息印向他肋下。
  慕青莲闭目不看,却像周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一般,聂阳掌势甫出,他手中那柄宽长黑剑已倒卷回来,带起一股水波般的柔劲,顺势填满了肋下所有空隙。
  那剑气极为柔和,不带丝毫锐气,与聂阳阴寒刺骨的掌力大相径庭。
  看他回身并不太快,聂阳把心一横,掌上骤然加力,仍往同一处拍下。
  那股如水柔劲自然拦不住聂阳阴气十足的一掌,登时便被荡开两旁,不过是将他的掌力阻了一阻。剑锋才到半途,他的右掌已印在慕青莲腋下。
  不料这一掌竟如打在一个滑溜溜的水袋之外,也不见对方拧腰缩胸,聂阳这一掌仍像拍在油上,陡然滑到一边。掌力已吐,目标骤失,右臂被自身掌力一扯,抻的半身酸麻,他暗叫一声不好,想要躲避已然不及,那回卷颇慢的阔剑正正斩在他右肩之下。
  饶是他内力大进,影返自然而然起了应对,这一剑仍将他送出五尺有余,若不是剑未开锋,恐怕当下就少了半边身子。
  不过若不是知道那剑难伤人命,聂阳也不会试这冒险的打法。
  若非不必依靠目力判断敌人出手情形,慕青莲也不会有如此诡异的应对。这人的武功,仿佛就是为了配合这超人的感应能力。
  他捂着钝痛右肩,左掌仍受伤未愈,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没一个能对付了面前这大非常人的强敌。
  “阁下左掌有伤,右臂又受了我一剑,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斗了。跟我回去,我找人为你疗伤。”
  仿佛有暖洋洋的热水流淌在受创之处,酥酥麻麻,聂阳连逼了三道内力过去,才将右肩经脉贯通,他握了握拳,应该还能出手,口中道:“不必,我的伤,不劳你们这些蠢材费心。”
  这班人盲信仇隋,叫他怒火中烧,情不自禁把他们划入敌人之中,口气自然也不会有多和善。
  “你并无杀心,我本不想出手,可你所说之事太过可疑,我不能放你离开。你小心了。”
  慕青莲微一摇头,又将手中阔剑平平举起,双足交替前踏,也不见有什么精妙身法,直直迫向聂阳。
  聂阳正要矮身避往旁侧,慕青莲剑尖一抖,撒出数股剑气,他那阔剑沉重坚硬,内息经过剑身几无损耗,比起寻常剑客可是大占便宜。聂阳不敢怠慢,双掌连划数个圈子,封在胸前,这一拆一挡,黑漆漆的剑锋已迫在眉睫。
  他只得沉腰一仰,有伤左掌一撑地面,双腿齐出反踢回去。他知道慕青莲剑法多半性属于水,此类武功一旦抢占先机,后招绵绵不绝,必将人拖入漩涡之中,因此即使冒险,也要连消带打,强攻反击。
  阔剑呼的一沉,以剑脊斜砸聂阳双膝,聂阳左臂发力,身形腾空而起,右掌急切慕青莲右腕。
  慕青莲剑势弧形一引,剑尖反挑聂阳侧腹,聂阳凌空变招,一掌震在慕青莲剑身。
  至此力道相交,嗡的一声闷响,聂阳倒翻两个跟头,勉强站定,慕青莲阔剑斜沉,滴溜溜转了个圈子,才将幽冥掌力卸去。
  两人相距数尺,聂阳凝神戒备,等对手再度出招,慕青莲闭目垂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阔剑轻轻斜抵地面,一时竟似凝固一般。
  默然半晌,慕青莲才开口道:“你走吧。”
  聂阳心中生疑,缓缓退开半步,道:“怎么,你不打算带我回去了?”
  慕青莲口气依旧平平淡淡,道:“我武功比你强不出太多,若要强行带你回去,恐怕不能收手。你对我并无杀意,我不能对你全力出手。不论伤残还是殒命,都非我所愿。你还是走吧。”
  聂阳谨慎的倒退数步,留神观察着慕青莲的动作。
  慕青莲缓缓把阔剑背回身后,似是为让他安心,转脸背过身去,道:“阁下与仇兄不论有何纠葛,希望下次莫要再使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聂宅白日里来者不拒,你大可大大方方进去找人。众多高手在场,总不会有人没来由的为难你。”
  知道对方必然能感觉得到,聂阳抱拳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刚刚踏出两步,就听远远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慕兄弟,你在么?”
  原来……这就是慕青莲留下记号引来的援军么?聂阳大喜过望,转身停步,望向那声音来处。
  慕青莲高声答道:“田爷,此处已经无事。不必过来了,我去找你。”
  跟着低声道,“我看你并非恶徒,不愿倚多为胜,你为何还不离开?”
  聂阳吸了口气,反而向慕青莲那边走去,口中道:“因为我要找的人,就是田老爷子。”
  慕青莲闻言一怔,跟着缓缓扭过头来,一直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目光如电在他脸上一扫,突道:“阁下莫非姓聂?”
  田义斌眼看就到,聂阳也不便再隐藏身份,当即扯去头套收进怀里,道:“我就是聂阳。”
  这一句声音送的颇远,田义斌远远听到,立刻穿林而来,魁梧身形两个起落,便落在聂阳身边,喜道:“当真是你!孙姑娘只说你到了镇上,我还半信半疑,说你怎么不去找我,你这小子!怎么回自己老家也要大半夜偷偷摸摸的。芊芊呢?”
  聂阳摇了摇头,道:“这里并不安全,我没让她来。此间事了,我再回去找她。”
  田义斌微微点头,道:“有理,这边最近确实不太安全。那……薛姑娘呢,她陪你来了么?”
  聂阳仍摇了摇头,道:“此行凶险,我不愿连累他人,仅有我兄妹二人一道。”
  田义斌眉心皱起,眉角的刀疤微微抽动,思忖片刻,才道:“要是薛姑娘在,形势倒是能好转很多。毕竟你们两个怀疑的事情非同小可。没有铁证,会帮仇掌门的绝对不是少数。”
  “孙前辈找你谈过了么?”
  田义斌点了点头,“她看出我对仇掌门有几分疑虑,便偷偷约我谈了两次。第二次慕兄也在,他也有所了解。这样,咱们找个地方详谈,你叫上你妹妹,镇上现在藏龙卧虎,你们兄妹尽量不要落单。”
  看来田义斌与慕青莲交情不错,否则应该不会让他牵扯进来,刘家并非什么机密之地,真要有人存心查探,发现他们兄妹行踪并不困难,没必要刻意隐瞒,徒增猜忌,聂阳便道:“不必叫她,咱们直接去我落脚的地方。那里还算清静,说话比较方便。”
  “好,慕兄,你去悄悄叫来孙姑娘,不要惊动别人。咱们珍馐阁外汇合。一道过去。”
  慕青莲微微颔首,快步走入林中。
  看他去得远了,聂阳才轻声问道:“慕青莲这人,是否可信?”
  田义斌笑道:“你怎么信我,就可以怎么信他。对了,他刚才和你交手了么?”
  聂阳点头道:“过了几招。他武功着实了得,真到性命相搏之时,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哦?这些时日没见,你武功又大有进境么?”
  田义斌侧身拉开架势,横掌于胸,笑道,“来,让我看看你如今的深浅。”
  聂阳嗯了一声,凝力于掌,缓缓推出。田义斌开步挺胸,也是一掌迎来,双掌相交,嘭的一声轻响,旋即震开。
  田义斌向后微微欠了欠身,聂阳却禁不住后踏半步,才稳住身形。
  面上先是一阵喜色,跟着又略略一沉,田义斌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问道:“你的内功,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境界?是不是与九转功有关?”
  聂阳心知不能隐瞒,道:“我机缘巧合,得了一位前辈的毕生修为,还没完全纳归己用,已经受益无穷。的确是靠了这九转功,但我决不曾豪取强夺。”
  他与田义斌既是江湖好友,又有一层亲眷关系在,就算光为了田芊芊,他也不得不解释清楚。只是他不愿再说出凌绝世之名,不知能否取信于人。
  田义斌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种邪门功夫,我劝你还是尽量不用为妙,习武之路没有捷径,那种功夫必定后患无穷。”
  看聂阳不置可否,他也不愿多言,只道,“咱们也快些吧,别让慕兄带着孙姑娘等咱们。”
  孙绝凡的确颇信得过慕青莲,聂阳他们在约好的地方等了没有多久,两人便一道前来。迟了片刻,还是因为慕青莲特意绕了一圈,将之前留给田义斌的记号抹去。
  驻足原地停了片刻,慕青莲才点了点头,道:“没有别人跟来。咱们走吧。”
  聂阳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动,便领在最前,带路往刘家后门而去。
  回到门前廊下,聂阳望了一眼,两扇窗户都没有灯火燃起,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月儿已经睡下,咱们去我房间详谈,不必叫她。”
  他径直走到自己房前,开门入内,摸出火折,点燃了桌上油灯。其余三人顺次踏入,慕青莲走在最后,刚一进来,就低声道:“不对,这屋里有人。”
  聂阳心中一惊,刚要开口,就听一声娇笑,月儿略带诧异的声音从垂下半边的床帐之后传来,“来的是谁?好厉害啊,我明明连气都屏住了,怎么还能发现?我还想要吓哥哥一跳呢。”
  她钻出来看了一眼,啊哟一声又缩了回去,细细簌簌一阵轻响,显然是正在整理衣衫,探头那下可以看到,脸颊还印着枕痕,睡眼惺忪,显然也不过刚刚睡醒。
  “这是令妹?”
  慕青莲沉声问道,虽无情感起伏,却能听出讶异之色。
  成年男女兄妹同房,就算在不拘小节的江湖之中,也决计说不过去。
  月儿在帐后抢着答道:“我哥可不是我爹娘亲生。”
  孙绝凡也望着另外两人点了点头,道:“聂阳的确是聂清远的养子。此事镇内几乎人尽皆知。不是作伪。”
  慕青莲眉梢微动,不再多言,将背后阔剑解下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应该是想到了自家女儿,田义斌面色微微一变,但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种旁枝末节的时候,也就没有多话,坐到了慕青莲身边。
  孙绝凡倚着窗边站定,并未打算就坐,聂阳刚一坐下,月儿就穿好衣服下床出来,贴着他坐在一起,扫视一圈问道:“哥,怎么大半夜带回来这么多人?”
  聂阳抬手按住她的手背,道:“自然是要说仇隋的事。这位是慕青莲,你应该听说过。剩下两位都是旧识。他们三人都在聂家老宅住着,总比咱们了解的通透。”
  他转向慕青莲,道,“慕兄,这位便是舍妹,聂月儿。”
  闲话无暇多说,聂阳话锋一转,进入正题,直截了当问道:“田爷,你说你此前也对仇隋颇有疑惑,指的是什么事?”
  田义斌扭头望了慕青莲一眼,道:“说起来,和你们怀疑的事情应该是同一件。不过……”
  “由我来说吧。”
  慕青莲伸手抚着面前的阔剑,缓缓接道,“毕竟,此事是我先提出,田爷才起了疑心。”
  “两年前我路过仁庄,恰好田爷无事,就在庄上盘桓了一阵。而那时,仇隋正在庄上做客。”
  他向着孙绝凡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道,“孙姑娘曾提起,那半年她们一直苦苦追踪,可以断定邢碎影的踪迹是在西南四州之中。按说,仇隋的身份不该有可疑之处。可这次在此重新见面,我却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聂阳不禁前倾了身子,追问道:“是什么?”
  慕青莲微微摇了摇头,道:“若硬要说些确切的东西出来,并不好讲。时隔两年,任何感觉,也难免会有偏差。我只能说,这次我见到的仇隋,声音、气味、举手投足的动作之类的种种细节,都与两年前不太相同。”
  田义斌补充道:“我这人好交朋友,仇隋来时,我热心多留了他一阵。当时并未太过在意,这次到了这里,慕兄向我提起,我才隐约想起,以前的那个仇隋,确实有些异样之处。”
  他看着聂阳,道,“孙姑娘向我说起你的猜测,我恍然大悟,那个仇隋眉目之间颇有一些别扭,很可能是原本神似的面孔添了一些易容手段。他在各处逗留的时间都不太长,唯独被我强留了数天,若非如此,我恐怕也察觉不到什么差别。”
  月儿喜道:“如此看来,我哥的猜测便是真相,这恶贯满盈之徒早已处心积虑留下了后路,这次当着众人面前将替身击杀,死无对证,想要撇的干干净净。咱们这就去揭穿他的鬼把戏!”
  她说完,却发现周围众人并无太大反应,不禁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种大奸大恶之辈,难道不该趁早解决么?等到明早,我都嫌太晚。”
  聂阳对她摇了摇头,拉她坐回身边,沉声道:“月儿,听他们说完。”
  孙绝凡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不过是猜测,即使田爷和慕兄弟想到了这些令人生疑之处,也没有任何实据。我在那边观察了仇隋两天,连我……也找不出他的破绽。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
  慕青莲道:“仇隋的疑点,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拿来说服旁人,极为无力。就算是宋贤那种疑心病重的人,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的确,现在正是天风剑派重振声威之际,就算卖当年老掌门三分薄面,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咱们的猜测。”
  田义斌接道,“而且,仅靠我们两人的疑点,只能怀疑当年来拜访的仇隋并非本人。还不能断定他就是邢碎影,即便加上孙姑娘调查来的事情,结论也只不过是个推测。无凭无据,没人能去仇隋面前开这个口。”
  慕青莲跟着道:“我和田爷知道了孙姑娘的事后,打算从另一个方面来入手。就是死掉的那个邢碎影。如果你我的猜测是真,那么那个邢碎影就必定为假。是假的,就必然会有破绽。”
  孙绝凡紧握双拳,声音中满含着苦苦压抑的愤恨,“这人行事极为小心,既然此前都是易容成他人模样犯事,那这次被杀的这个,就必然不会有易容的痕迹。”
  聂阳眉心紧锁,忽然道:“这两人虽然相貌一个偏柔一个阳刚,可大体轮廓颇有几分相似。会不会……当时假扮仇隋四处游历拜访的,就是这个死人?慕兄,你的感觉极为敏锐,当时看到那尸体,有没有发觉什么?”
  慕青莲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道:“那时我只是察觉仇隋前后身份有异,并不知道与邢碎影有关,对那种下九流的淫贼,我没有丝毫兴趣。何况不久就有逐影的几位姑娘赶来认尸,当时并无人起疑。等我离那尸首较近的时候,他已经被斩的乱七八糟,仅剩一个头颅完好而已。能嗅到的,只有血腥气。”
  田义斌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人这次不曾易容,时隔两年,他又是一出手就被杀掉,慕兄弟你感觉不出什么实属正常。邢碎影这些年也不知造下多少孽障,那几个认识的姑娘简直连眼睛都要瞪出血来,领头那个二话不说,抽出剑来就照着尸体胯下一顿乱砍,我当时就在一旁,真是把那……那玩意砍得好似肉馅一样,血肉模糊。”
  聂阳心中一动,突然问道:“田爷,那个先动手把尸体砍烂的姑娘,你还记得怎么称呼么?”
  田义斌微微扬眉,思忖道:“这……让我想想。当时他们介绍的乱七八糟匆匆忙忙,那姑娘好象掺在中间,哦,对,她姓冯,叫冯瑶筝。”
  孙绝凡神色一凛,握紧的右手猛然压在了窗棂上。
  “既然是逐影中人,孙姑娘你一定认识她吧。”
  田义斌察觉有异,扭头问道。
  孙绝凡咬牙一字字道:“我和她倒并不很熟。但我知道,她绝不是邢碎影的受害者。”
  “哦?”
  其余诸人闻言,都是疑惑一声。
  “她是天女门弟子,前些年石静涵在江南受辱,她与石静涵情同姐妹,宣称要找阴绝逸报仇,才加入了逐影。她虽是花可衣的师侄,但言语之间对花可衣极为轻蔑,两人也表现的十分不合。打听花可衣的事情时,我还旁敲侧击从她那里试探过几次,结果一无所获,现在仔细想想,恐怕是这两人在我们面前作了一手好戏!”
  孙绝凡望着窗外,手掌因怒气而微微发抖,“她根本没有恨邢碎影的道理,带头去砍尸体,必定有鬼。”
  “和她一起的其他人不会觉得奇怪么?”
  月儿忍不住插口问道。
  孙绝凡摇头道:“不会,逐影中大多是受辱过的女子,过往的难堪,根本不会有人特意去问。所有人的身世背景,只有寥寥几人全部了解而已。”
  聂阳沉声道:“如此说来,这位冯姑娘一定脱不了干系。田爷,逐影那几位女子现在在何处落脚?”
  慕青莲在旁答道:“她们来的时候是在南北大道北客栈落脚,走的时候听她们说打算待上一阵,帮仇隋出一份力权当报恩。按后来镇上来客数量估算,她们应该没机会换往他处。”
  聂阳一撑桌面,站起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她。”
  孙绝凡扭头道:“我去,你不认得她。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定把她带来,好好问个清楚。”
  说罢,她连往门口走去也等不及,纵身穿窗而出,几个起落,瘦削的身影已在院墙之外。
  聂阳缓缓走到窗边,抬头看着一片薄云慢慢挡住大半月光,黑不见底的广阔苍穹,仿佛沉沉压下一般,叫人心底发闷。
  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涌起,他低声自语般说道:“只希望那冯瑶筝,此刻还依然活着。”

  乳硬助性 第八十四章
  (一)快到聂家大宅时,聂阳与一个黑衣人在巷中狭路相逢,那人先是一愣,跟着沉声道:“三千客醉!”
  聂阳也是一愣,连忙道:“我不买单!”
  巷子里立刻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二)这里住着不知多少高手,聂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仰仗着过人耳力,仔细分辨着四周动静,很快便将第一重房屋探了一遍。
  最左是间墓地,往右依次为教堂、军械库和图书馆。
  有对儿厉害的奸夫淫妇,不可久留。
  (三)西首第一间似乎是住了两个女子,屏风挡住床,什么也看不到,但外衣都随便搭在屏风上,不难辨认。看样式花色,像是两个年轻姑娘,并非孙绝凡那灰扑扑的无神打扮。聂阳略一犹豫,往下一间探去。
  下一间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他们正在(此处删去五百字)聂阳看了一会儿,红着脸捂着屁股走了。
  (四)他攥起墙角一把碎石,双足一蹬,长身而起,翻过院墙之时反手将碎石打出,也不指望能阻拦多久,落地之后翻身再起,冲向对街屋顶。这一路向西,当真是一部不错的伦理片,女角样子不错,就是演技略显浮夸。据说原著写的也挺好,哪位有把里面粤语翻译成国语的电子档,还请发到我的……啊!
  “把这个新来的编剧拖下去,妈的看见关键字就拐到求东西上去了。”
  (五)反正是黑衣蒙面,他自然也不必顾及形象,一出巷口,足蹬手扒,只要有处着力,也管不了姿势是否潇洒好看,好似一只误入市镇的山野灵猴,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可那人身法虽然不快,远远地却决计不会跟丢,不管聂阳怎么七折八绕,他都好似有天神指引一样绝不会选错一次。
  “糟糕,碰上尾行系列的老玩家了……”
  (六)看上去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模样颇为儒雅俊逸,追来之时并未来得及束发,看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这一路少说也追了十余里脚程,他面上却是一片平和,只是不知为何闭着双眼,眉心点着一颗朱砂,双手捏着转法轮印,身披奇型金甲,气势惊人。
  聂阳心中一颤,惊道:“沙加,我不记得得罪过你!”
  (七)面上先是一阵喜色,跟着又略略一沉,田义斌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问道:“你的内功,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境界?是不是与主角光环有关?”
  “呃……田爷,能不说得这么直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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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焚经灼血
  慕青莲与田义斌在刘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等到孙绝凡折返。此间无事,慕青莲便详细问了一遍聂清远夫妇当年的那桩惨案,聂阳虽不愿回忆,还是原原本本的将前情后果说了一遍。
  慕青莲不时插言追问,将聂阳几乎想不起来的旁枝末节也一句句催问出来。
  月儿当时尚且年幼,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头一次听哥哥讲述的如此详细,叫她恨得咬牙切齿,最后还忍不住回头扭头抹了会儿泪。
  听完后,慕青莲又一次问道:“按说你父亲也行走江湖多年,不该如此毫无戒心的让生人上车才对。当时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么?”
  聂阳皱眉苦苦回忆道:“我那时在车里看着妹妹,一边哄她一边听着外面说话,没发现有什么不对。邢碎影谎称是顺路的书生,他那时相貌文雅阴柔,我在帘缝里看着,确实不像什么……”
  说到这里,话头突然顿住,聂阳凝神细想,认认真真的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模糊情景缓缓拉近,一点点洗去记忆的浮尘。
  “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唯一有些奇怪的地方,“我爹、我爹刚见到邢碎影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天,我娘还问了他一句,他支吾着搪塞过去,后来还偷偷追问邢碎影究竟姓什么,父母何人。”
  慕青莲立刻道:“若当时真如你所说,聂清远一定是把邢碎影当作了什么认识的人。”
  “不,应该是当作了认识的人的兄弟。”
  聂阳抬手撑住额头,一直不愿回忆的那个场景被他第一次全心全意的自最初向后梳理,他颤声道,“我隐约记得,他先后隔了几次,装作随口问的样子,问邢碎影是不是有失散的姐妹。邢碎影反复否认,连我娘都起了疑心之后,他才定下心来,那时候他离马车近,离我娘较远,我还听他小声说了句,‘那孩子不是这模样。我也太多心了。’”田义斌略一思索,道:“照你这么说,邢碎影,也就是仇隋所易容成的模样,与你父亲认识的人十分相似,那人多半还是个女子。那女子有兄弟,不过那兄弟你父亲也见过。”
  慕青莲双眉微皱,突道:“不如猜的更大胆些,那女子的兄弟,其实就是仇隋。”
  他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不等旁人开口,便接着道:“如此一来,就解释通了。仇隋为何要易容改扮成邢碎影?除了为自己留好后路,很可能还是为了不被你爹认出。聂清远并不是如众人所知那样,把仇隋送往仇家便再无往来,应该还去看望过他。仇隋想对你爹下手,就易容成和自己那个姐妹相似的容貌,叫你爹少了几分戒备。出事之后,你爹还自然回护在他身前,方便他下手。这么说,他与你爹之间的仇,很可能就是……”
  聂阳等了片刻,却不见慕青莲继续开口,不禁道:“慕兄,你说的很有道理,怎么突然不讲了?”
  慕青莲一直是定力过人的样子,此时他却突然睁开了双目,缓缓地看向聂阳,接着又看向月儿,在两人之间反复看了几遍,又看了田义斌一眼,然后缓缓闭上双眼,面色似乎有些发青,抬手一拂,道:“抱歉,这推测有极为不妥之处。就当我不曾说过吧。”
  月儿奇道:“慕大哥,你说的很好啊,哪里不妥?”
  聂阳也道:“我觉得不仅没有不妥,反而八成就是真实情况。”
  他脸色暗淡下来,沉声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的身世恐怕也有了答案。我刚才提过,邢碎影曾说与我有杀父之仇,不过却为我的亲生母亲报仇雪恨,我一直觉得我与他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线两相牵扯,他对我几次留手也极为可疑,这次见到他本来面目,甚至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如果所料不差……”
  他用力咬了咬牙,双颊的肌肉微微抽动,继续道:“很可能……当年赢北周身故之后,其实留下了两个孩儿,年幼的儿子上面,还有个年长许多的姐姐。那姐姐……很可能就是我的生母。”
  他凄然一笑,缓缓道,“这一切若是真的,那杀我生父又杀我养父的仇人,竟是我的舅舅。”
  月儿面色惨白,紧紧抓着聂阳衣襟,小声道:“哥……也……也不一定这就是真的。你那时年纪那么小,记错了也说不定。”
  聂阳微微摇头,面色一片苍白,轻声道:“我总算明白,为何爹死前看着邢碎影的时候,眼神是那么奇怪。只是不知,他想说却没说出来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田义斌自方才就一直望着他俩,此刻沉声道:“聂阳,不要再想了。这些都是死无对证的陈年旧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而且这些对于揭穿仇隋的谋划毫无意义,不要再自寻烦恼!”
  聂阳身子一颤,被田义斌浑厚的声音从记忆中拉出,他点了点头,双拳紧握,咬牙道:“的确,就算他真是我的舅舅,我不曾受过他半点恩惠,反被他害死骨肉至亲,不要说有这些血海深仇,就是无怨无仇,他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我也只能大义灭亲!”
  慕青莲霍然站起,淡淡道:“田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不要让那边的人起了疑心。你二人……”
  他侧头似乎想要瞥一眼聂阳兄妹,却并未睁眼,只是道,“你二人千万小心,莫要行差踏错,一步不慎,便是追悔莫及。”
  聂阳拱手道:“多谢慕兄,我一定会小心行事。孙前辈要是回来,我让她赶快回去。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议。”
  田义斌又是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站起走到门口,轻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拍了拍慕青莲的肩头,两人一并离开。
  聂阳送出门外,远远还听到慕青莲向田义斌轻声说道:“他兄妹二人的情形极为不利,田爷你应该也已经明白。看来你我也要好好商议一番才行,绝不能贸然说破。”
  送罢两人,聂阳返回屋中,陪着妹妹又等了很久,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屋外才传来拍门声,伴着孙绝凡平平板板的声音,“聂阳,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的果然只有孙绝凡而已。
  “冯瑶筝不在。两天前,咱们来的那晚,她被人约了出去。这两天都没有回来。我把一起来的同门姐妹挨个叫起来问了一遍,只有一个看到她往西南去了。我想……凶多吉少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聂阳道,“明天一早,我和月儿就往那边去找。反正在镇上藏头露尾,什么事也办不成。你赶快回去,慕兄和田爷还在等你。别让他们担心。”
  简单说了两句,孙绝凡与聂阳约定了明早在西南出镇路口相见,便匆匆返回住处。
  其时距天亮也没有多久,聂阳不忍再赶月儿回屋,心道反正已被孙绝凡他们撞见,多刘家一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算什么。
  两人相拥靠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月儿似乎还是不愿承认,低声问道:“哥,那恶贼有没有姐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吧?我……我不信你会是那人的外甥。”
  聂阳本就从心底想要绕过这个念头,道:“是与不是,此刻也都无关紧要了。当年动手的邢碎影若真的有个姐妹,就与仇隋多了一份相同之处。”
  他想着在仇家看到的那些记录,“仇不平是仇家独子,可仇隋却有个姐姐。我初见那句‘复见阿姊’,还只是觉得是对关系亲密的女子的爱称,此刻想想,那不正说明,仇隋有个失散在外的姐姐么?”
  “那……这女子是赢北周的女儿的话,我怎么从未听姑姑提过?要是比邢碎影大上不少的女子,和姑姑应该是差不多的年岁才对。”
  月儿茫然道。
  聂阳望着床顶黑沉沉的床帐,道:“姑姑不认得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赢隋送往仇家当了养子,这女儿自然也有可能送去别家当了养女。爹经常探望两边,所以认识,姑姑性子大大咧咧,自然就都不认识。你也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哥,”
  月儿靠在他怀里,闭上双眼,轻声道,“那真的是你娘的话,要怎么办?”
  聂阳安抚一样的拍了拍月儿肩膀,柔声道:“就算是真的,我娘是我娘,邢碎影是邢碎影,若是大仇得报,我会再好好查出我娘的……坟冢所在,到时,你也与我一起去拜祭她吧。”
  月儿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害怕,她的身子微微哆嗦了两下,紧紧地挽住了聂阳的胳膊。
  聂阳也闭上了双眼,试着让思虑沉静下来,从纷杂的情绪中抽离,重新专注于仇隋身上,抛开那些无谓的推测猜想。
  若不如此,心中便始终彷徨着一阵令人发冷的不安,仿佛仇隋正在他此前做出的那些推测形成的纷乱漩涡之中对他冷冷的笑着,露出森森的一线白牙。
  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睁眼时,天色已经微明,聂阳轻轻摇了摇月儿,叫她先醒来梳洗一下,随时准备出门。
  镇上公务繁忙,刘悝一般头遍鸡叫便会醒来,在卧房门外的院子练练早课,随口吃点东西,就要往衙门报道。
  聂阳有事要问,早早等在了院口。
  等不多久,刘悝就穿戴整齐走了出来,一见聂阳,笑道:“哟,大表弟,一大早等在这里,有什么事么?”
  “嗯,有点事不得不向你请教一二。”
  聂阳与他一同往正门走去,斟酌了一下,问道,“刘兄,从镇上西南出去,有什么地方,适合做让初次来到这边的人也不难找到的约见地点?”
  刘悝一握腰刀,肃容道:“聂兄,你认识的人里,有谁不见了么?”
  聂阳看隐瞒不过,只好道:“我有要紧的事需要找一个人,可那人下落不明,只知道有人约她出去,她从西南小路出的镇子。我这就要去找她,附近并不太熟,只好来向你打听一下。”
  刘悝沉吟片刻,停下脚步,道:“那边并不安全,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衙门露个脸,回来与你们一道过去。”
  “哎,你公事繁忙,就不必劳烦了。”
  聂阳不愿牵扯进来太多无关人士,开口便要回绝。
  刘悝笑道:“有人不见,这就是我的公事。这附近的地形没有比我更熟的了,你只管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他一边说道,一边飞快的跑了出去。
  聂阳也只好微微摇了摇头,往水井那边打了一桶透凉清水,洗去满面倦容,回房等着。
  刘悝脚程到快,不多时,就折返回来,在院中道:“聂兄,聂姑娘,咱们走吧。找人的事,事不宜迟。快些快些。”
  聂阳隔窗看了一眼,院中确实只有刘悝一个,才和月儿一起走了出去。刘悝似乎早已看透两人暗地里的亲密,见他们从一间屋中出来,连一丝讶异的神情也不曾显出。
  西南路口处,孙绝凡果然早早就等在了那里,灰扑扑的身影一动不动的伫立道旁树下,仿佛已与斑驳树影融为一体。
  看到刘悝,她也没有半分讶异,听完聂阳介绍后,瞥了一眼他的差服,问道:“既然这位差爷熟知周遭地形,那就劳烦了。”
  刘悝笑嘻嘻道:“不敢不敢,咱们这就出发吧。人命关天,怠慢不得。”
  一行四人沿着西南小道出镇而去,有刘悝带路,又是出镇,临时关卡连问也没问就放了过去。这边不同官道坦途,不仅小路颇为曲折,没走出半里,就到了山地。三人虽然都有武功,走的也颇为不顺。
  刘悝带在最前,步履轻盈,脚下颇为轻快,右手一下一下拍着腰刀,说是查案,倒像是春末出游。
  “前面不远,就是一处凉亭,偶有年轻男女幽会,往南而去的送别,一般也会在那里喝上一杯饯行酒,再转入大道。”
  刘悝抬手指了指坡道侧旁,那边远远确实可以看到一处破旧小亭。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
  聂阳话音刚落,孙绝凡已经飞身纵上旁坡,快步走去。
  担心周围仍有埋伏,聂阳与月儿一左一右扶住武器,紧随其后。
  刘悝仍是不紧不慢,一边打量着周遭,一边跟在最后,刚才还拍着腰刀的手此刻却紧紧握住了刀柄。
  不过那亭子里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地面和石桌石凳都积了一层灰土,周围没有脚印,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刘悝四下检查一番,摇头道:“看来不是这里。”
  小路继续延往西南,离镇子四五里处,散落着几家农户,耕作山间薄田,刘悝带着孙绝凡去问了一遍,前日确实有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往西南去了,经过这里时,还问了问路。
  “土地庙?”
  刘悝皱起眉毛,颇不情愿的说道,“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此话怎讲?”
  问清了地方,聂阳不禁加快了脚程,看刘悝神情有些担忧,便开口问道。
  “前面不远就是岔道,往土地庙去,就要走向北的山道,那山道你可知道通到哪里?”
  月儿蹙眉道:“这里就你一个对地方熟的,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通到哪里。”
  刘悝抬手指了一圈附近起伏山峦,最后定在西北方向高高耸立的山峰处,苦笑道:“实不相瞒,那土地庙就在游仙峰的背崖之下,要是有人轻功好些,又肯费功夫,直接从那里攀上山腰小道也未尝不可。”
  他顿住话头,叹了口气,才接着道,“若是山上有人接应,上下更是方便。折在山上的兄弟们,有几人的尸首就是在那边的崖下空地找到的,摔得稀烂。”
  他看了孙绝凡一眼,谨慎道:“我冒昧问一句,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和山上那帮要命的鬼煞是一伙的?”
  聂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那人未必是鬼煞中人,倒可能和鬼煞的雇主是一伙的。结果如何,总要找到她才知道。”
  到了岔道,折往北方的山路更加陡峭,小道显然只是为了通到那座小庙,几乎无人打理,多处已被杂草淹没。
  “这地方变成鬼山之后,平常人可绝不敢来。”
  刘悝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的湿土草窝,那半软黄泥上,留着一个踏偏了的明显足印,“多半,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留下的了。”
  那足印小巧玲珑,纹路清晰,明显能看出是女子的贴脚绣鞋。
  孙绝凡不禁皱眉道:“瑶筝穿成这样跑来这种地方,这是要做什么?”
  不光打扮得花枝招展,还穿了不便行动的精工绣鞋,她轻功也不是很好,穿成那样,行走山道就已足够费力。
  “看来约她的那人,她喜欢得很呐。”
  月儿哼了一声,讥诮道,“我穿着靴子走起来还嫌脚下别扭,她这份心思真是让人感动。”
  孙绝凡张望了一下,快步往从山石间露出一角的土地庙走去。
  此地已到游仙峰下,山崖陡峭,无数长藤自岩壁垂落,虽说是阳面,可三面环山不见阳光,自半腰往下,山壁就铺满青苔。由下往上看去,想要攀爬到高处的山道,绝非易事。
  那土地庙,就在山壁下方的空地一角。看空地另一侧还有几间破旧荒屋,多半早年住着几家猎户。
  孙绝凡快步奔向那间小庙,聂阳则缓下步伐,与月儿戒备着周围情形,跟在刘悝身后慢慢过去。
  刘悝依旧不断的东张西望,到了庙口,更是弯腰躬身,在野草丛生的地上一寸寸看过去。
  聂阳叮嘱月儿小心留意四周,也伏低身子,往另一个方向低头找了起来。
  庙口的地上足印乱七八糟,根本分辨不清,聂阳正要往远处找去,就听孙绝凡在庙内高声唤他。
  “这里最近才有人动过手。”
  孙绝凡抬手指了一圈,果然痕迹十分明显。蛛网破了数处,供桌断了一腿,顶梁上有数个小洞,像是什么暗器被拔去后所留,门框上破了两处,都是明显的刀痕。
  “看来就是这儿了。”
  聂阳环视一圈,冯瑶筝被约到的地方显然就是此处,看这动手的痕迹,必定凶多吉少。
  “出手的未必是邢碎影。”
  孙绝凡又看了一遍留下的痕迹,小声说道。
  聂阳点头道:“嗯,以他的武功,应该不会打成这样。”
  “冯瑶筝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略在花可衣之上。若是邢碎影找不到机会亲自下手,她不一定那么容易被杀掉。”
  她抚着门上的两道刀痕,道,“来的刺客若都是这种功夫,她未必对付不了。再找找看,还有什么痕迹。”
  两人刚一出门,就听到刘悝远远道:“这里有血迹。这里也有,嘿,这好大一滩……看来是很重的内伤呐。”
  三人立刻跟了过去。
  果然,离开那小庙不足五丈,四处就可以看到清晰地打斗痕迹。压折的长草,踏陷的土坑,四处可见的血迹。
  刘悝把每一处血迹都大致看过后,道:“从足印和血迹的分布来看,那女子是想杀出重围逃走,来袭的人武功比她差,损失不小。”
  他指了指两处较大的血泊,苦笑道,“这两片血周围都没什么溅痕,当中还混着些酸臭气,九成是被震断了心脉,呕血而死的人所留。你们要找的人,看来还是个硬茬子。”
  “啧……来追杀的可不是什么入流货色啊。”
  沿着冯瑶筝逃走的路线走了一段,刘悝蹲下身去,在草叶上揩了揩,皱眉道,“这毒粉也就是石灰的套路,被撒上一脸,连眼都睁不开。”
  “那里!”
  月儿突然低声叫了出来,指着另一边一丛灌木。
  灌木上勾着一条鹅黄薄纱,聂阳凑近一些,才看到里面还落着两片布料,被利刃削下,从样式来看,应该是两幅裙摆。
  对面的灌木被踩开了一道,看样子,冯瑶筝是往那边逃了。
  那个方向只有内凹的一处山坳,即使轻功高绝,也无路可逃,可想而知,冯瑶筝多半已被那毒粉迷了双眼,慌不择路。
  四人向那个方向追了一段,又发现了一只鞋子,绣着粉色莲花的白底缎面上染着血痕,鞋跟那头更是染上了一片鲜红。
  “多半是在这里被断了脚筋。”
  刘悝面露不忍之色,握着腰刀道,“她应该是强行发力,在这里提纵出去,最远也逃不出十丈。就要被追上。”
  孙绝凡面色一沉,双脚交替拨开草丛,垂下视线仔细找去。
  果然,才走出三丈有余,就看到一蓬污血染褐了一片草叶,周围长草倒伏了数尺方圆,另一只鞋子歪歪扭扭嵌在地上,被压进泥中半边。
  倒伏草叶上还落着许多破布,扯得极碎,依稀能看出既有刚才的罩纱,也有被撕烂的其他衣物。
  “看来,要命之前,还要顺便劫一劫色。荒山野岭,这帮人真是好兴致。”
  刘悝冷笑道,站直了向四下张望。
  孙绝凡盯着那些碎布,握紧的右拳微微发颤。月儿在旁愤愤道:“到此这姓冯的就被人制住,咱们接着该往哪儿找?”
  其实已知道并非仇隋亲自动手的情况下,即便找到冯瑶筝的尸身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既然已经到此,聂阳总不好就这样折返回去,向着靠尸体上的线索说不定能找出与仇隋相关的蛛丝马迹,他问刘悝道:“刘兄,咱们再来该往哪儿找?”
  刘悝挺直身子,望着远处那几间荒弃木屋,“要是对方毁尸灭迹,就是找上了天也别想找到。要是对方不在乎被咱们找到尸体,杀人之前又要一逞兽欲,说不定,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某间屋子里躺着。”
  孙绝凡猛然转身,向着那几间破屋飞身而去,聂阳拍了拍月儿肩膀,相携跟上。唯有刘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并未动弹。
  这三人脚程极快,片刻就将那边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在,那边没人去过。”
  听聂阳这么一说,刘悝低头想了想,突然道:“大表弟,你们三个的轻功如何?”
  “还行。”
  “过的去。”
  “干嘛?”
  月儿不解问道。
  刘悝仰头看着游仙峰高悬在上的山道,喃喃道:“我在想,要是杀人的人,是从上面下来的呢?那把她制服之后,带到上面去,也并非全无可能吧?”
  他跟着突然摇了摇头,又道:“不对,他们在这里就迫不及待扯碎了她的衣服,怎么会有耐心费劲搬到上面?大表弟,咱们还是先散开往另外两个方向找找,哪怕只是凌辱女子留下的蛛丝马迹,总归聊胜于无。”
  “孙前辈,你和刘兄一起,我和月儿往那边。”
  聂阳立刻分开人数,兵分两路。
  说是两路,隔得也并不太远,这片谷地地形颇为崎岖,看着不大,想要每一处都找过,倒也颇费功夫。
  约莫一盏茶功夫,刘悝从一片矮树后探出身子,叫道:“找到了,在这儿!”
  聂阳和月儿对视一眼,疾奔过去。到了旁边,刘悝看着月儿道:“小表妹,我劝你还是别进来的好。在外面守着吧,这尸体模样可不太好看。”
  月儿正要逞强,就见孙绝凡面色煞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摆了摆手,跟着低头捂住了嘴,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聂阳拍了拍月儿的肩头,道:“你守着孙前辈,我去看看。孙前辈,里面那个确实是冯瑶筝么?”
  看孙绝凡点了点头,他低低叹了口气,跟着刘悝钻了进去。
  矮树丛后是一块挨着岩壁的平地,枯枝草叶被压平,他们苦苦寻找的那个女子,就躺在上面。
  天气并不凉爽,这尸身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恶臭,一丝不挂的胴体已膨胀变形,肌肤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浅绿色的斑块,嗡嗡振翅的苍蝇盘旋在褐色血块凝结的各处。
  那股腐臭冲进鼻中,就连聂阳也忍不住喉头一紧,连忙闭紧了嘴巴。
  刘悝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还是过去蹲了下来,用刀鞘轻轻拨动着尸体的四肢,仔细检查着。
  聂阳看了看那尸体的脸,依稀还可以看出,那七窍流血的面孔原本生的颇美,只是现在已扭曲变形,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鼻梁左侧有一颗黑痣,右眼下有一颗泪痣,辨认起来倒还不算太难。
  刘悝正从脚掌向上检查,聂阳忍着恶心弯腰跟着看了过去。
  用刀鞘拨弄了两下,似乎嫌检查得不够细致,他摸出一块布巾缠在手上,仔细看着尸体上的伤口,口中喃喃道:“左脚被断了筋,右腿膝盖骨被砸得粉碎,大腿被咬的血糊糊的……”
  他拨开尸体双腿,看了一眼便松手让腿合上,那里一片狼籍,脓血、碎肉、屎尿与不知是什么的各种东西搅在一起,惨不忍睹,被扯光的蜜丘上方不远,鼓胀如孕的肚皮上用刀尖刻了一个猩红的鬼字,“娘的,这帮人根本就是畜生。你看看这尸体,简直就是被一群疯狗咬死的!”
  刘悝缓缓站起,摇头道:“这尸体前面没有致命伤痕,如果背面也是一样,她应该是被一点点折磨致死。至于那个鬼字,既可能是鬼煞留的印记,也可能是动手的人想要嫁祸,目前还不好断定。”
  一双丰盈乳房此刻浮现着暗淡的紫色,左边的乳头断了大半,还有一线残肉连接,另一边则只剩下一个褐色的血洞,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咬住生生扯断。
  张开的肿胀嘴唇间,看不到一颗牙齿,那些小巧洁白的颗粒,尽数散落在周围的地上,有些断了根,有些则连着,本该是舌头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团被利刃搅烂的紫红肉块。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无神的盯着苍天,但仔细一看,才看出她根本不可能闭上双眼,那能遮蔽一切惨象的帘幕,被小心的割下丢在了一边。
  这的确像是一群疯狗干出的事,尸体周身上下,能看到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左手的两根手指,甚至被齐根咬断,嚼烂吐在一旁。
  “连找仵作的功夫都可以省了。”
  刘悝拍了拍额头,叹道,“这尸体上验出的兵器,恐怕随处都可以见到。只有脚筋上那一刀比较奇怪,看切口,这一刀的斩法相当诡异,像是从极低的地方平挥过来,不像是地堂刀的路子,很可能是个侏儒。”
  聂阳盯着尸体的右掌,道:“你看她的右手,是不是有些奇怪?”
  刘悝闻言,蹲下去仔细看了一看,道:“嗯……像是一直攥着,最后被硬生生掰开,指骨也断了。”
  “难道她原本抓着什么东西?”
  刘悝低头凑得更近,捏住鼻子看了一下,道:“就算抓着什么,也早被带走了。不过……她手掌上写着一个字。看样子,是用指甲狠狠挖出来的,应该是她自己留下的。啧,这女人倒也聪明,这个字混在沾了血的掌纹里,没有我这样的好眼力,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是什么字?”
  “花。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说不定这个字就是凶手的身份,你能想到什么,赶紧告诉我,我这就去把他捉拿归案。”
  “花……可衣?”
  纵然是为虎作伥之辈,沦落到这种下场也颇令人同情,聂阳与刘悝将尸体草草掩埋,走出林外,将事情告诉了外面等候的二人。
  即使不是亲自动手,花可衣的主谋之名也已经八成坐实,聂阳本就觉得鬼煞是仇隋雇来,花可衣作为他的同伙,自然也是雇主之一,必定脱不了干系。
  “她们原是同门,冯瑶筝被她蛊惑,八成是有旧时情谊所致。我与冯瑶筝相交不深,但能感觉得到,她并非心机深沉的人,恐怕……这次她是上了花可衣的当。”
  离开那里很远后,孙绝凡才缓缓说道,“毕竟她也一直以为,花可衣与邢碎影之间有着什么不便开口的深仇大恨。花可衣要让她去砍邢碎影的尸身,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冯瑶筝至少告诉了咱们一件事。”
  聂阳回头望了一眼,沉声道,“那就是花可衣必定已经到了。”
  “你打算先找她?”
  聂阳点了点头,道:“她知道的事情很多,咱们必须尽快找到她。当她对邢碎影完全没有用处的时候,她的结局未必会比冯姑娘好到哪里。”
  “而且,”
  他看着远远低处已能模糊看到的小镇边缘,冷冷道,“邢碎影成了仇隋,他已经主动站到了不能随便退场的明处,那么,斩断他暗处的胳膊,总好过直接向他动手,不是么?”
  孙绝凡沉默片刻,才道:“好,我帮你找。”
  “对了,对田爷不要把事情说得太细。”
  到了镇边,聂阳叮嘱道,“这惨景让他知道,我怕他没法再与仇隋安然相处。我不想让事情对他不利。”
  孙绝凡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
  “哟,这帮灰孙子竟敢偷懒?”
  回到镇边的路障处,刘悝环视一圈,竟没一个衙役守着,不禁皱起眉头,叫道,“喂,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时一个年轻衙役匆匆忙忙从一边的林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提着裤子手忙脚乱的系裤腰带,一看是刘悝,忙道:“刘头儿,我在我在!憋不住了去那边撒了泡尿,可不是偷懒!”
  “人呢?就留了你一个?”
  刘悝按着那衙役的肩头,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那衙役慌的把腰带系了死结,一边解着一边答道:“聂家老宅那边出事了,倒了好几个。张头儿见挑事的那个武功太高,怕出乱子,把四边的人手都叫回去护百姓去了。刘头儿你也快去吧,张头儿功夫不好,可别出了事。”
  刘悝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扭头向聂阳道:“大表弟,兄弟有事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话音未落,身形已飞纵至数丈之外,虽然看着像是野路子出身,速度倒是颇快。
  聂阳看向孙绝凡,问道:“要不要跟去看看?”
  孙绝凡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先去找逐影的姐妹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过花可衣。”
  “嗯,如果有什么消息,晚上到刘家找我。”
  交代完毕,聂阳带着月儿往刘悝那边追去,孙绝凡则折往北方,灰影一闪,便隐没在曲折小巷之中。
  只剩下那衙役恼恨的瞪着解不开的腰带,独自发愣。
  离聂家还有两道街口,就已经能看到四下尽是江湖武人,寻常百姓都闭紧了门户,不敢露面。聂阳略一思忖,仍带着月儿钻进了巷子,小心找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绕了过去。
  到了聂家周围,想要再往里进,却是非挤不可,除非站到房顶,那里倒是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就是太过显眼。聂阳权衡一下,拉着月儿挤到了几个小个青年的身后,勉强能看到一些。
  聂家门口那片空地,四下已躺倒了七个人,不过看他们一边呕血一边呻吟,应该只是受了极重内伤,并未毙命。
  对着大门,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肩宽体阔,戴着一顶宽大竹笠,双手微张,将另一人护在身后。被护着那个身形纤细,体态婀娜,纵然背对着聂阳这边还穿着男装,依旧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虽比身前的大汉矮了许多,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
  聂宅里的诸多高手门里门外的站了一堆,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慕青莲似乎已经下场动过手,以剑驻地抚胸而立,面色煞白,唇角沁出一丝猩红。
  聂阳心中一惊,喃喃道:“连慕青莲也受伤了么?”
  身前那人哧的一笑,侧头道:“他本是下去讲和的,看对手没带兵器,也不肯用剑。被那人逼住之后连对了五掌,就成这副模样了。”
  旁边另一人赞叹道:“想想也是,手底下没有几分功夫,怎么敢对着这么多高手叫板。”
  聂阳正想追问,就听另一人讥笑道:“这帮正派高手,要是真叫人当着眼皮底下杀了仇掌门,以后恐怕也没脸行走江湖了吧。”
  “这人是来杀仇……仇掌门的?他和仇掌门有什么仇?”
  月儿探头看着那人背影,忍不住问道。
  前面看热闹的摇头道:“他和仇掌门没仇,是他带来的那个姑娘,口口声声说仇掌门害死她全家。那男的自称是那姑娘的族叔,来为自己侄女出气的。”
  另一人跟着道:“按说仇掌门初出江湖,哪来的时间与人结怨。可那姑娘说的头头是道,连当年仇夫人的名讳家世也说的分毫不差,硬说仇掌门在她家隐居的地方当众奸杀了自己的养母,也不知是不是失心疯了。”
  聂阳心中一颤,仔细张望过去,那背影确实有八分像是赵雨净。可从未听说她有个武功高强的族叔啊。这莽撞高手,到底是谁?
  一个三十多岁的持剑汉子扫了一眼周围倒下的七人,抬起的剑尖都有些发颤,但还是高声道:“这位前辈,令侄女污蔑我派掌门在先,你出手伤人在后,这是存心要和我派过不去么?”
  那人扶了扶斗笠,哼了一声道:“废话,打成这样,你还当我是来和你们掌门攀亲家的么?”
  旁观众人中立刻传来忍不住的扑哧笑声。
  那汉子面色一红,怒道:“好!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少说屁话,要打的只管下来,今天姓仇的不出来给个交代,我就打到你们天风剑派没人为止。”
  那人声音洪亮浑厚,口气却颇为粗鲁,他口中说着,伸手往背后一拨,让那女子让开几步。这一侧身,让聂阳看的清清楚楚,果然就是赵雨净。
  持剑汉子双眼一瞪,正要下场讨教,旁边一只大手突然伸过将他拦住,却是站在他身旁的震天雷赵万钧。
  赵万钧对那汉子摇了摇头,道:“这人存心来向天风剑派寻衅,你们一个个下去,正顺了他的心意。”
  门前那人哈哈一笑,道:“他不来,你来!看在你也姓赵的份上,我让你三招。”
  “好大的口气!”
  赵万钧本就黝黑的面色顿时又是一沉,双拳一握,踏下石阶。
  他口气虽怒,步履却极为稳定,两步迈下,相隔一丈有余,呼的一拳已经击了出去。
  这一拳拳风甫出,他便迈步踏上,手肘一沉,第二拳后发先至,两股拳力合为一股,就听他吐气开声,一声低喝,足踏之处石崩地裂,钵大的拳头陡然又快了一倍,霹雳般砸向那人面门。
  “好拳法!”
  那人低赞一声,双足钉在原地,身子猛的向旁一斜,赵万钧的拳头从他颊边擦过。
  “躲的好!”
  赵万钧暴喝一声,拳劲一摆,将余力一引,第二招眼见便要向那人拦腰砸下。
  这时就听噗的一声闷响,赵万钧面色大变,低头看着胸前印着的那只手掌,那一拳无力再挥出去,反而向后踉踉跄跄退了出去,“你……你……”
  他连说了两个你字,终于没能忍住,口中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洒的胸前一片猩红。
  那人站直身子,悠然退了半步,方才站着的地方留下一双斧凿般的足印,他甩了甩手腕,讥诮道:“赵万钧,我说让你三招你就信,你是昨天才开始行走江湖的么?一把年纪还这么天真,真不知你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赵万钧气的双目圆瞪,双臂震开身旁扶过来的手掌,强行提气便要再上前出手,不料真气刚一游动,就觉经脉之中一阵火热灼痛,胸前如遭锤击,哇的又吐出一口淤血,竟软软坐到了地上。
  “焚……焚心诀?”
  赵万钧抹去嘴边血迹,原本盈满怒气的双目竟泛起一丝恐惧,“是……是你这怪物!”
  听到焚心诀三字,周围诸人都是面色一变,围观人群中更是接连传出兵器出鞘之声。
  赵万钧面如金纸,颤声道:“你……你的刀呢?”
  那人哼了一声,道:“刀在不在,与你何干。我这人没那么好耐性,那姓仇的还要缩到什么时候?”
  那人话音刚落,突然身子一侧,抬手一挥,一道乌光被他反激回去,人群中一声闷哼,一个瘦小汉子捂着喉头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双手在喉头一阵乱抓,口中嘶嘶吼了两声,猛地吐出一口紫黑脓血,倒毙在地。
  “我就知道,这种热闹,肯定少不了你们。哼哼,替天行道,来的好!”
  那人仰头笑道,替天行道那四个字说的讥诮无比,“藏头露尾的孬种!还不一起出来受死!”
  他这一声暴喝,人群中原本几个抽出兵器的人反而将刀剑收回鞘中,缩了回去。
  反倒是赵万钧身后,一个瘦小老者没精打采的走上前来,握住腰间七星剑柄,慢悠悠走到了那人面前,缓缓道:“武当宋贤,请。”
  那人冷冷道:“宋贤,你是入了天道呢,还是要为仇掌门挡灾?还是说,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
  宋贤下垂眉角纹丝不动,只是又说道:“请。”
  “好,就让我再领教一次武当神功!”
  那人哈哈笑道,一掌推出,平平无奇击向宋贤胸口。
  宋贤向旁一踏,长剑连鞘挥出,卸去掌力同时,剑身凌空划了一个圈子,兜向那人颈侧。
  同是太极剑法,宋贤施展出来与董剑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剑气凝虚欲发,剑势绵绵无尽,攻守法度森严,一招连消带打使的毫无破绽。
  那人赞了声好剑法,拍出两掌阻住宋贤逼近剑气,向后连退三步。
  宋贤也不急于追击,剑招仍是不疾不徐,一招招缓缓向前压迫,也不见足踏八卦有多迅疾,却霎时便又将那人笼罩在剑意之中。
  宋贤挥剑踏上,层层剑光化作大小银环,缓缓向中央套拢。那人击出的掌力一被绞入,便被层叠无穷的剑势消解的无影无踪。
  那人又向后退了三步,宋贤依旧不紧不慢的跟上,无形剑气仿佛被他手中宝剑拢固成交错相叠的八卦密阵,越是催动越是浑厚,剑招尚未迫近,激荡的劲风已将那人斗笠掀起,歪歪扭扭的落到一边。
  那人削短的乱发散落至颈,并非常人那般乌黑,而是黑中透着隐隐的暗红。
  这下不仅聂阳,连月儿也认出了那人是谁,紧紧握着哥哥手掌,低声道:“真是赵阳赵师叔,怎么办?”
  聂阳压低声音道:“既然是他,真有危险,咱们也只有动手了。”
  那暗红赤发在江湖上极为少见,焚心诀也算得上是独门心法,聂阳身前那几人也都认了出来,摇头道:“果然是那匹老炎狼。”
  “啧,小的就是个疯子,老的看来也没改,八成是师门特色。”
  “赵阳没带刀,你说宋长老胜算能有几成?”
  “没带刀又怎样,既然知道是这老疯子,有多少银子,我也不会卖宋贤赢。起码得是武当四老在这儿,这赌局才有的开。”
  不觉间,那边两人便已过了百招有余。除了不时送出一掌,阻一阻剑招来势,那名声赫赫的炎狼赵阳,竟已在空地中退绕了大半圈。
  先前那人正要开口讥刺同伴,就听空地中赵阳一声长啸,单掌推出,仍是往宋贤剑环之中劈去。
  宋贤眉梢微动,依旧是沉腕一绕,剑气缠旋,将赵阳掌力拖入其中。
  长啸声中,赵阳这次却并没收招,反而双掌齐出,又是两股掌力推入。
  宋贤双臂一沉,面色微变,霎时间连催三道剑气,注入身前太极内劲之中。
  赵阳沉声一喝,双臂一缩,又是双掌击出,咔嚓脆响,脚下石板被他踏的粉碎。
  剑身恍若压上千斤巨石,宋贤额角青筋暴起,面孔涨的通红。若是初交手时,宋贤内力自然足以挡下,可不知不觉被赵阳耗去了百招真气,他本就年逾五十,内力精纯有余后继却颇为不足,此刻刚猛至极的掌力汹涌而来,连他凝在身前的剑气也一股脑卷压反扑,他拼出全力,才堪堪接下。
  赵阳冷哼一声,竟又踏上半步,一口浊气吐出同时,又是一掌印向宋贤胸前。
  宋贤抬剑便要抵挡,力道才到手腕,就觉一阵酸痛难当,竟被方才那三招震麻了经脉。也亏他经验老道临危不乱,左掌往胸前一划,一招绵掌迎了上去。
  双掌相交,一触即分。
  赵阳稳如泰山站在原地,双臂与背后肌肉外凸,连身上的衣衫都撑了起来,站在夺目阳光之下,宛如一尊赤发神像。
  而宋贤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双臂垂下,握着七星剑的右掌微微颤抖,显然已败。
  “多少年了,你们武当的功夫还是不思进取,你守御天下无敌又能怎样,我只要轻功不烂,难不成还会被你守死?”
  赵阳撤掌回身,并未追击,迈步走到赵雨净身边,再次扬声道,“姓仇的,你天风剑派邀请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当替死鬼么!”
  这话将门派裹挟其中,门前的天风门人顿时按捺不住,纷纷拔剑在手,叫骂起来。较年长一个门人怒道:“早告诉你了我们掌门现在不在,是你不信,你当我们在场的诸位都是信口雌黄么?”
  净空大师在旁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赵施主,仇掌门的确不在。”
  一个护在外围的衙役战战兢兢开口道:“这、这位大侠,你要找的那人确实出镇去了,他说要去远迎贵客,崆峒派那位长老也跟他一起。”
  赵阳挑了挑眉,笑道:“好,我去寻个地方填饱肚子,下午再来找他计较。这次可千万告诉他,别让他再偷偷溜了!”
  “姓赵的!你别欺人太甚!你打伤这么多人,想就这么算了不成?”
  赵阳冷哼一声,扫视一圈,道:“我说我侄女与你们掌门有仇,他们骂了一声骗子,连问也不问就拔剑动手,我要是武功差些,是不是活该被你们砍成肉酱?后面这几个主动找我讨教的,难道还想要我赔些治伤养病的银子?”
  他转脸看向围观众人,高声道:“我知道你们里面就有不少天道的杂碎,赶紧回去通报你们主子,赵阳来了,就在这镇上等着。过时不候!”
  他过去拉住赵雨净,笑道,“侄女,咱们走。”
  “不能走!”
  喊出这一声的,却是刘悝。
  他拔出了腰刀,认真的盯着转过身来的赵阳,大声道:“于闹市斗殴伤人,按律,少说也要杖责三十。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跟我往衙门走一趟!”
  聂阳心中一惊,知道情势不妙,上一代的前辈与公门过节极大,一言不合,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赵阳凌厉双目紧紧盯住刘悝身上的黑红差服,冷笑道:“又是天道哄来的六扇门狗腿子么?我近年很少杀人,你可别自寻死路。”
  刘悝不闪不避,迎着他的视线道:“我不懂你说的天道是什么,若是指天理公道,那在我这里就是我朝律法,你当街伤人,惊吓百姓,我身为顺峰镇捕头,岂能看你扬长而去!武功高了就可以随意伤人,那还要衙门官差作甚!”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捕快抖抖嗦嗦躲在刘悝身后,扯了扯他道:“小刘啊,这事儿……这事儿就算了吧,咱们还是按江湖械斗上报得了。”
  “不行!”
  刘悝怒气冲冲道,“张头儿,咱们守着镇上这些年,连小偷小摸都快绝了,乡里平安,四下无事。自从这帮江湖草莽来了,暗地里的命案出了不知多少起,寻常百姓吃了亏,忌惮他们武艺高强,连报官也不敢。今天他们开了光天化日之下斗殴的头,明天就敢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咱们那些邻里街坊,岂不是要被吓破了胆!他们要按江湖规矩来,可以,但我也要让他们知道,那是违法的事!”
  赵阳突道:“小捕头,谭凌山是你什么人?”
  刘悝一挺脖颈,大声道:“谭大人不是我什么人,只是我一生的榜样而已!”
  “好!”
  赵阳左臂一甩,一股掌力击出,喀的一声,将七尺外的石雕震碎一块,“既然如此,你来吧!”
  聂阳正想设法阻止,就听围观人群之外有人大声道:“住手!”
  跟着,人群缓缓分开一条大道,一个金冠束发,身着软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仇隋与崆峒断空子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一个似是天风剑派门人的青年正紧跟在仇隋身边,窃窃私语着指向赵雨净。
  “你是此镇捕头?”
  浓眉之下,豹目一扫,来人直接问道,并未看向其余江湖高手。
  刘悝收起腰刀,恭敬道:“正是,您是?”
  “北严侯帐下燕骑营副统领,程定。这是我的腰牌。”
  “见过程大人!”
  一众衙役捕快,齐齐施礼。
  程定紧跟着道:“你们也应该已经听说了,此件大案,由北严侯府全权督办,即刻起,此镇公门事务,暂由本将接管。”
  “是。”
  “特事特办,此案未结期间,凡不涉及本镇百姓,仅与江湖中人有关之事,暂不按律办理。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看护好无辜百姓,二,尽快将这件大案了结。传话下去,今日申时,本镇所有公门中人,到镇东八里外的营地集合。我在那边候着。”
  刘悝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是。”
  “去吧,此处交给本将处理便是。”
  程定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大步走到聂宅门前,低声与门前几位武林高手交谈起来。
  这时,仇隋穿过人群走上前来,抱拳一礼,微笑道:“在下仇隋,天风剑派代掌门。不知哪位与在下有仇,可否出来一见?”
  赵阳原本将赵雨净挡在身后,此刻闻言,稍稍让开了一些。
  赵雨净恨恨抬眼望了过去,跟着面上一僵,秀美双眸盈满说不出的惊讶之色,她抬手指着仇隋,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是仇隋?不对……你、你不是!仇隋呢?仇隋呢?”

  乳硬助性 第八十五章
  (一)听完后,慕青莲又一次问道:“按说你父亲也行走江湖多年,不该如此毫无戒心的让生人上车才对。当时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么?”
  “那人右手竖着拇指,握拳向上,另一手举着个牌子,写着‘搭车去西藏’。我爹说这叫什么什么青年,挺可怜的,就让他上车了。”
  (二)“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唯一有些奇怪的地方,“我爹、我爹刚见到邢碎影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天,我娘还问了他一句,他支吾着搪塞过去,后来还偷偷追问邢碎影究竟姓什么,父母何人,是否娶亲,有没有意中人,对断袖分桃的典故有什么看法,更欣赏董贤还是韩子高?”
  “呃……”
  (三)“嗯,有点事不得不向你请教一二。”
  聂阳与他一同往正门走去,斟酌了一下,问道,“刘兄,从镇上西南出去,有什么地方,适合做让初次来到这边的人也不难找到的约会地点?”
  “是来见网友的吧,那边有个快捷酒店,挺好找的。”
  (四)“这地方变成鬼山之后,平常人可绝不敢来。”
  刘悝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的湿土草窝,那半软黄泥上,留着一个踏偏了的明显足印,“多半,这就是你们要找的……”
  那足印约莫一尺有余,半尺宽阔,数寸见深。
  “嗯……你们要找的是野人、雪怪还是史莱克?”
  (五)四人向那个方向追了一段,又发现了一只鞋子,绣着粉色莲花的白底缎面上染着血痕,鞋跟那头更是染上了一片鲜红。
  刘悝端详一阵,道:“莫非是在这里来了大姨妈?”
  (六)“花。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说不定这个字就是凶手的身份,你能想到什么,赶紧告诉我,我这就去把他捉拿归案。”
  “花……花公子?”
  (七)赵阳原本将赵雨净挡在身后,此刻闻言,稍稍让开了一些。
  赵雨净恨恨抬眼望了过去,跟着面上一僵,秀美双眸盈满说不出的惊讶之色,她抬手指着仇隋,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是仇隋?不对……你、你不是!你……你在哪儿整的容?能介绍给我削削下巴么?”
  (八)“这次的标题怎么看这感觉这么别扭呢……”
  “啊?”
  “你说是不是把二三个字对调一下位置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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