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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撸射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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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丛林法则
  “你们这帮猪!不许屠杀俘虏!”贞雯忙揉着眼睛抬头,发出一身呐喊。
  那些负责押送俘虏的骑士们对此无动于衷,带队的六纵队三小队队长乌日嘎不仅并未加以阻止,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她回头看看,戈雅娜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似乎觉得这些族人的悲惨遭遇再正常不过。或许换成她是胜利者,也会如此对待战俘吧?
  哈哈大笑声中,那队暴徒已掠过俘虏队列,继续烧杀抢掠去了。或许已听见了贞雯说的话,并未兜转马头再杀回来。
  贞雯摇摇头,继续搜集标枪,这才是当务之急,经过一匹倒地不起、重伤垂死的枣红马旁边,一名暴龙军骑士正跪在它身旁嚎啕大哭,那匹马脖子上被长枪捅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仍汩汩往外冒,鼓起一个个血泡,它偶尔挣扎着悲鸣一声,费力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眼中似有无尽的眷恋,又似希望主人早些结束它的痛苦。
  夕阳残照之下,人和马拖出长长的影子,阴影里那滩马血渐渐凝固变黑,骑士眼中的挚爱和悲伤是如此深沉,宛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倍受痛苦和折磨煎熬之后、终将慢慢死去。
  身为同族人,贞雯自然知道一匹平时随主人狩猎或拖车、战时随主人浴血奋战的马,对一个女真人意味着什么。
  这位悲伤的骑士应该明白爱马的心意,可他迟迟不忍下手结果它的性命,他的一位战友匆匆策马而来,下马蹲在他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头,一边低声安慰他,一边拔出弯刀帮他做了这件功德无量之事。
  骑士愤怒地瞪了战友一眼,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朵儿啊!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就这样走了么?呜呜呜……朵儿、我的朵儿,呜呜……”
  贞雯正看得心有戚戚焉,但听“嘚嘚嘚”一阵马蹄声响,又有一群暴龙军骑士策马奔来。她抬头一看,是六七十个高大健壮、骠悍勇猛的暴龙军女骑士,四十来岁的占多数,还有十来个三十多岁的,打头的是九纵队队长粘娜。
  这帮人依然披挂重甲,铠甲耀眼,队形却松松垮垮、稀稀拉拉地散开来,个个嘴里不干不净地围着俘虏打转。
  贞雯但觉眼前这些人似乎全都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不复在阿城暴龙军训练营地中那种热情爽朗的模样。身后那名失去爱马的战士依然趴在马尸之上嚎啕大哭,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或许在他的心中眼中,只有这匹为了护主而浴血疆场的战马?
  她心中对这名战士不禁生出深深的敬意,觉得他很象自己的小姐,是如此多情而又专一,如此痴情无悔,即便是对一匹马儿!
  不过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胡思乱想,四下搜集小姐射出的标枪才是正经,约半个时辰之后,在小翠等三人竭尽全力之下,她挂在马鞍上的武器袋里又多了三十多支标枪,已基本搜集完毕,不过她仍策马四处查看,生怕有漏网之鱼。
  战败者的灾难并未就此结束,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将承受更大的苦难,甚至是终生的奴役。
  将战场清理干净之后,暴龙军将士们呼啸着冲向那些木屋,开始四处纵火,劫掠女人、小孩、牲畜和财物,并将那些失去主人、四散奔逃的马匹收拢后赶回来。
  野蛮、残忍、贪婪、掠夺和兽性的充分释放,是这片广阔的森林沼泽之中永恒不变的战争法则,戈雅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无话可说,这原本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周韵更是无话可说,战前动员时她就是如此煽动将士们的,她很清楚,若是没有这样一个组成部分,战争对麾下这些女真勇士会变得毫无意义。
  暴龙军骑士们手提弯刀,三五成群地窜进一间间木屋,半晌之后,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妇女抱着小孩惊叫着逃出木屋;有些木屋里传来妇女绝望的呻唤,和孩童大声叫着妈妈、惊恐万状的哭声,夹杂着暴龙军战士们猥亵的大笑声,还有些木屋已被点燃,熊熊火焰和浓烟冲天而起,与晚霞交相辉映。
  一时间鸡飞狗跳,场面一片混乱。
  周韵心知肚明,自己的部下一定是在逐屋强暴瓦尔喀妇女!她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
  一名妇女奋力摆脱一名暴龙军骑士,惊叫连连地冲出木屋,光着身子奔向周韵,跪在地上哀声恳求道:“神勇威武的齐天格格啊,我愿意终身为您的奴仆,不过,请不要让他们如此糟蹋我,我还尚未嫁人呢!求求您啦!”
  周韵下马扶起这名妇女,见她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同情心油然而起,解下风氅给她披上,回头对艾尔菱说道:“艾将军,让大家抢女人为奴可以,但不许如此侮辱人家,你快去传令吧。”
  接到如此不同寻常的命令,这些正恣意放纵的暴龙军将士们大惑不解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统帅,然而没人敢抗命,好在劫掠这项权利还在,回头又五六人一组地忙活去了。
  他们纵马呼啸往来,兴高采烈地四下追逐妇女和小孩,以及剩下不多的青壮年,至于年迈的老人则统统杀掉。
  怀抱婴儿、牵着小孩的人们惊恐万状地四下乱窜,仿佛末日来临一般,每每被策马冲来的暴龙军骑士追上之时,大人们的“啊啊”惊叫声、儿童的哇哇大哭声和骑士们的哈哈大笑顿时响成一片,场面之混乱和凄惨,无以复加!
  周韵黛眉微蹙,对骑马奔回的艾尔菱说道:“艾将军,咱们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大家现在就忙着打劫,是不是早了一点?随军带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如何战斗?”
  艾尔菱回头看看那些兴奋的暴龙军将士,不禁苦笑一下说道:“这是老王爷和夫人多年来给部属养成的习惯,若强行制止,恐影响士气。至于抢来的奴隶和财物,他们自有妥善的处置之法,绝不会影响到即将来临的大战,这一点大小姐可以放心。”
  贞雯在一边笑嘻嘻地道:“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啊,莫非心中的天使忽然又回来了?”
  周韵没好气地狠狠踹了她一脚,叱道:“皮痒了是不?老子心中的魔鬼正在路上,它可是看你很不顺眼!”
  贞雯暗自伸伸舌头,不敢再多废话。
  周韵坐在草地上,一时有些无聊,随手拔起一根长草放在嘴里嚼着玩,贞雯坐在她身后也有样学样,嚼得有滋有味。倏地,大小姐皱皱眉,“噗”地一声吐出苦涩的草汁,贞雯随之吐得更形夸张。
  周韵回头奇怪地看着她。贞雯心里一阵发毛,摊开双手急叫:“小姐,我可啥都没干,您的长箭也按时收齐……”
  周韵打断她,说道:“别做贼心虚。我是觉得你学习能力一流,很有前途!”
                           


第188章 亢奋躁动
  贞雯眉花眼笑地道:“真的么?能得小姐夸奖,真是小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劫掠忙碌得差不多之后,在战士们的役使下,那些被抢来的妇女架起锅、掺上水并点燃柴火,开始大块煮肉,锅里有猪肉、驯鹿肉和牛羊肉等,不一而足,全是暴龙军抢来的战利品,甚至还有马肉,来自敌方那些战死的马匹。
  在这片酷寒之地,任何食物都不能浪费。不到半刻钟,沸腾的汤汁扬起缕缕水蒸汽,一时间肉香四溢。
  煮好的第一块最好的肉,理所当然是要献给他们的统帅、新一代的女王。将士们也三三两两地聚拢在她身边,围成十几圈席地而坐,掏出腰刀大块吃肉、大口大口地喝着马奶酒。
  周韵的胃口比起母亲毫不逊色,很快就吃掉一大块羊肉和整只猪肘,喝掉八袋马奶酒,这些东西吃下去之后,但觉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就近踹了身边一名二十来岁的战士一脚,斜乜着醉眼骂道:“你们这帮蠢货,未经老子同意竟敢强暴妇女,也不怕挨板子!老子也是女人,呃~”
  她打个酒嗝,又接着说道:“对女人要尊重,知道么?”
  那名战士看似有些不同意见,嘿嘿地道:“大小姐就知道管我们,粘娜大婶刚才也曾带着几十号女部下,把十几个美貌少年俘虏拖到山坡那边轮番强暴后又统统杀掉,您咋就听之任之呢?”
  正在大口喝酒的粘娜虎眼一瞪,怒吼道:“我说巴奇卡,你她妈的有病啊,老子得罪你了吗?要你来多嘴!”
  她随即转向周韵,一脸讨好地道:“大小姐若有兴趣,下次我把最好的一个留给您。”
  周韵不置可否,瞪了巴奇卡一眼,大咧咧地道:“粘娜骂得对,女人强暴男人那是天经地义,我干嘛要管?现在是女权社会,女尊男卑,男人能干的事儿女人都能干,而女人能干的,男人就不一定了。”
  她对面一名三十多岁的小队长笑道:“大小姐真的要强暴男人呀?哈哈哈~”
  周围将士们轰然大笑起来。周韵脸都没红一下,恶狠狠地道:“老子当然要强暴!而且也是先姦后杀,今天就先拿你开刀!”说完作势便要起身。
  那名小队长骇然后退,期期艾艾地道:“大小姐,我长得比较丑,您还是选他吧,他好看些!”顺手揪住身边另外一个小队长往前推。
  二人坐在地上相互推搡打闹起来,嬉笑怒骂、不一而足。
  粘娜醉醺醺地骂道:“妈的,我说乌日嘎,你就那点儿能耐,那么怕老婆,居然还敢抢那么多女人回去,恐怕不被老婆打死,也会被这些女人淹死吧,哇哈哈!”
  战士们又是一阵哄笑,一时间满嘴的污言秽语纷纷出笼,相互间打趣玩笑起来。
  随队北上的夜天情不乐意了,搂着乌雅那林叱道:“你们这帮粗鲁的家伙,那林还小,可别把我的儿子教坏了!”
  刚才吃了瘪的巴奇卡趁机报复女人,笑道:“我说夜队长啊,您当妈的都不带好头,还来怪我们教坏他?哈哈!”
  猥亵的大笑声更是此起彼伏,一个个又把目标对准夜天情母子,脏话连篇地打趣起来!
  贞雯和小翠听得满脸通红,小红小绿早不知躲哪儿去了,年近三十的艾尔菱倒似早已习惯,毫无出言管教这帮粗鲁无文的家伙的意思。
  不仅这些大男人越说越下流,那些已婚女将们似乎更加离谱,贞雯再也忍不住了,皱眉说道:“小姐,这帮傻瓜在您面前胡说八道,您该重重打板子的!”
  周韵无动于衷。贞雯只好转向艾尔菱问道:“艾将军,小姐在这儿哩,你也不管管么?”
  艾尔菱呵呵笑道:“这帮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正因为有大小姐在,他们说话已经很克制了,若要他们不说这些,还不如堵住他们的嘴巴。”
  贞雯伸长脖子仔细看看自己的小姐,但觉她原本纯净的黑眸中闪动着一抹蓝幽幽的光芒,如同一头猛兽,弥漫着亢奋和躁动的情绪,平时被压抑的野性在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显露无遗,仿佛有使不完的过剩精力隐藏体内,和平时迥然不同!
  她有些吃惊地道:“小姐怎么啦?”
  周韵喃喃地道:“这会儿我特别想念他,想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夜晚,好渴望他眼下就在我的帐中、躺在我的床上等我,我好需要他!从未象现在这么需要过……”
  贞雯懵懵懂懂地道:“需要他做什么呀?”
  周韵凑在她耳边说道:“需要他爱我、吻我,把那根长长的硬硬的东西捅进这儿,那里面这阵儿好空虚啊……”言罢竟指指自己双腿间。
  贞雯大羞,捂住脸不依地道:“小姐咋也变得这么下流哦!”
  她心中暗忖道,小姐今天真是很反常,不再虐待部下,为人和蔼许多,对属下的疯言疯语也毫不在乎,在济南府和官军作战时好像也是这样。若在平时,这些人说话稍不留意便动辄得咎,非打即杀,而且死得惨不忍睹!
  或许,对于多数人来说这本是一种常态。小姐和夫人都是一样,只有在战场上的铁血生涯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她俩都只适合这样的生存方式,而在和平时期,她们体内旺盛的精力和野性没有正常的渲泄出口,才会做出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狂暴举动。
  贞雯四下缓缓扫过一眼,但觉这些暴龙军将士都和小姐差不多,人群中充斥着暴力、嗜血和贪欲的情绪,无论男女将士,个个都表现得粗野无礼、猥亵不堪,也和平时完全两样,只是不如小姐那么明显而已。
  但听粘娜哈哈大笑道:“老夜,你她妈的实在不够意思,自来到阿城,一直象母鸡护小鸡一般把乌雅那林看得死紧,也不拿给我们这些大婶尝尝鲜!”
  夜天情笑道:“我这儿子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无月呢,若见到他,你恐怕命都不要了,呵呵!”
  粘娜叹口气说道:“我早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香公子,只恨没去过济南城暮云府,否则非吃了他不可!”
  乌日嘎呵呵笑道:“幸好粘娜大嫂没去过,否则若被您这头壮母牛按住猛干一宿,香公子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啦!”
  夜天情一怔,不禁回头看看大小姐。
  但见她脸色大变,狂飙突起,一阵飞沙走石!
  众人被一股足以撕裂肌肤的狂暴劲气刮得睁不开眼来。
  “叭叭叭”一连串沉重的耳光声响过,睁开眼来,场中刹时少了三人!
  众人眼前一花,大小姐已坐回原位,似乎从未动过一般,连吊儿郎当的坐姿都没变一下。
  然而粘娜和乌日嘎呢?二人被弄到哪儿去了?大家心中一阵毛骨悚然,暗忖道:“莫非被大小姐扔进了鼠笼或蛇笼?我的天,好可怕!”
  周韵从地上连根拔起一大把草,一扯两段,怒吼道:“你们这帮混蛋给我听好,谁她妈的敢再打无月的主意、对他出言不逊,老子直接把她关进鼠笼!心里想想也不行!”
  将士们唯唯诺诺,满嘴的脏话顿时消失无踪,不,此刻应该说是噤若寒蝉才对!大伙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想看看那两位借酒装疯而得罪了大小姐的家伙,此刻到底在哪儿?
  可四下看了半晌也一无所获。坐得最靠近大小姐这一圈的将士们心里发毛,急欲尽快离开这个风暴中心,可偷偷瞧过脸上神色就像要吃人的大小姐一眼之后,这些人又不敢贸然行动,实在怕极这位随时都可能暴起杀人的猛虎,一时间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坐针毡!
  但听一阵马蹄声响,周韵派出去的侦骑已快马赶回,向她汇报沿途所见,最后说道:“……看来经历今日一战,整个瓦尔喀部已有警觉,几乎每个村寨都在厉兵秣马,准备合兵一处来对付咱们。”
  周韵依然脸色铁青,一声不吭。侦骑们不禁面面相觑,个个心中暗自嘀咕,莫非大小姐嫌我们侦察的敌情不够详尽,很不满意么?
  大小姐不发话他们又不敢退下,一时间尴尬万分,不知所措!
  半晌之后,才见大小姐回头瞪着小翠说道:“你过去给老子盯着,让那对狗男女在小溪里跪上一夜,谁若敢动一下,你就砍下他的脑袋!”
  “小溪?”小翠嘀咕着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搜寻一阵,目光最后落定在西边那条小溪中的某处,飞快地疾掠而去。
  将士们忙转头看向小翠奔去的方向,但见粘娜和乌日嘎远远地跪在百丈开外那条飘着浮冰的小溪之中,整个人只剩下头露出水面。
  见大小姐发怒,这帮醉鬼被吓得酒醒了大半,不知是谁发声喊,顿时一哄而散!
  周韵全神贯注、近乎痴迷地看着手中剩下的那根断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神游物外,对散去的人群毫无反应。
                           


第189章 爱之舞
  贞雯仔细地看看小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又在想公子了么?”
  周韵忽地泪流满面,哽咽着道:“他到底在哪儿啊?怎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若是在这儿该多好……”
  贞雯苦着脸道:“若是公子在这儿,肯定受不了这等脏话,小姐对他们实在是教训的很对!”
  周韵猛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无尽的伤痛倏地全部转化为怒火:“你她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跟在老子身边,成天一门心思想着我的男人,找死么?叫你打探他的消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点儿结果,信不信老子让他们姦了你!”
  贞雯吓得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行军途中,陆续遭遇瓦尔喀部聚居区有组织的抵抗。这些生女真无论男女,个个体格健壮、彪悍如虎,男女老少但凡拿得起武器的,全都自发地组织起来聚集在各自的首领周围,可谓全民皆兵,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
  无奈入侵者过于强大,这些武装集团的下场都和戈雅娜所部一样,难敌装备精良、神勇无敌的第二暴龙军重装骑士团,经历一场场惨烈无比、硬碰硬地冲杀之后,全都一一败下阵来。
  ***    ***    ***    ***
  无月和哈日娜在草原上星夜兼程地一路急赶,到得可奇河套地区时已是午后时分,人困马乏之下,二人停下休息一会儿,坐在土河边草丛中用点干粮、喝喝水。
  眼前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大片枯黄色中夹杂着些许绿意,零星的野花红橙黄蓝紫各色相间,在风中摇曳不止,娇弱、孤独而寂寥,然而初春的阳光赋予了它们旺盛的生命力,依然凛冽的寒风已无法阻止它们的茁壮成长。
  不时有肥硕的土拨鼠将头伸出洞外,两只前爪整理着鼠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大约觉得安全时,便嗖地一下窜向丈余外的草丛中,啃食嫩草和美味的草籽,刚刚熬过漫长而饥饿的冬季,此时它们急需补充营养,为哺育下一代做好准备。
  六十余丈宽的碧绿河面波涛浩淼,缓缓向西南方流淌着,青草和野花的芬芳与河水潮湿的气味也似在空气中摇曳,无月深深呼吸一口,但觉神清气爽。水面不时哗啦啦地一声响,翻出一道闪闪发亮的鱼肚白色。
  对面河北岸,一大群野鸭正在嬉戏,有的潜入水中寻找小鱼,有的刚刚上岸,扇动着双翅和色彩斑斓的长尾,顿时水珠四溅。灰褐色的野鸭群中混杂着几只白色天鹅,在河面缓缓游动,纤长的脖子呈现优美的弧形,时而探入水中,时而高昂起美丽的头颅,那多像淡雅若仙的灵缇啊!
  在河湾处,一对天鹅相对而舞,脖子和头节奏一致地做出各种各样优雅缓慢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只有一只天鹅、在镜子中欣赏自己优美的舞姿,其默契和协调,默默地倾诉着大自然中无处不在的爱的伟大力量,比凄美的天鹅之舞更加令人惊叹!
  无月躺倒在草丛中,仰望蓝天白云,身子仿佛漂浮起来,一下子融入浩瀚无涯的天宇之间,忙转头看看身下青草和大地、再看看身边的姑娘,才又找回一些脚踏实地之感。他长叹一声,若非身不由己,他真想在此地多待上一些日子,不知还有多少大自然之美,他尚未领略过?
  眼前一道灰影飞泻而下,闪电般掠向草原,草丛中顿时传来阵阵嗖嗖风声,所有土拨鼠全以极快的速度窜向洞中,然而总有一两只稍显迟钝的家伙,十余丈外那只吃得肥肥的便是,灰影急射而至,两只利爪张开、合拢,土拨鼠吱吱尖叫着、挣扎着,却被利爪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已无法挣脱。
  那是一只凶猛的灰隼,它牢牢地抓住土拨鼠左顾右盼,猎物慢慢停止挣扎,它开始享用一顿丰盛的美餐。刚才还四下乱窜的土拨鼠们已消失无踪,野鸭和天鹅纷纷惊飞而起,惊心动魄的天鹅之舞也嘎然而止。然而无妨,只要时机合适,天鹅还会继续仰起它们高贵的脖子,展开优雅的翅膀,向情侣展示自己的热爱,他心里如是想到。
  哈日娜正向东南方遥望,她的家就在那边一百二十多里地之外,这儿是插汉部和朵颜部交界的河套地区,水草繁茂肥美,在冬季她偶尔会赶着马群来此放牧。
  河对岸十里外的七金山下便是辽西重镇大定堡,那是一座千禧朝北疆军镇,宣辽军驻地之一,负责保卫长公主封地东部的朵颜、插汉和喀尔喀部,每年秋季她哥哥都会率宣府铁骑两百禁卫队,随长公主前来巡视大定堡,巡视完毕长公主便会率队进行大规模围猎,这种时候草原上黄羊最多也最肥。
  无月见她如此神情,问道:“哈日娜,可是想家了么?”
  哈日娜有些惆怅地说道:“以前来这儿牧马,多则半月,少则几天,可这次出来,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家,多少还是有点想。”
  无月柔声安慰道:“但得时机成熟,我不再被人追杀之时,就陪你一道回家去看看。”
  她喜悦无限地看着他,说道:“无月,到时别忘了带上彩礼,我们这儿很看重这个,收到的彩礼薄了,那家的姑娘就会被人瞧不起。”
  无月笑道:“没问题,不过各地风俗不同,你得告诉我需要准备些什么。这儿景色很美,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那对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好像弯月,说道:“在冬季这儿可一点儿都不美,铺天盖地的白毛风整夜不停,可以刮得你站不住脚!若不升起火,在野外一刻多钟不动就会被冻僵,我还是更喜欢你们中原的气候……”
  话未说完,她倏地柳眉耸动,伏在地上,耳朵贴着青草倾听起来。无月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哈日娜抬头,急急地道:“我们快走!他们追来了,在东北方,河上游近十里开外!”
  她很是奇怪,这一带她很熟悉,一路行来非常小心,居然仍被阴魂不散地缀上?
  一场逃亡与追逐战再度展开!
  二人策马沿河边向西南方的上游狂奔而去,渐渐将土河远远抛在身后,穿过马盂山南麓,逃到哈喇河套的兴化地区时,峰峦起伏的燕山山脉已横亘眼前,身后绣衣阁和飞鹰门高手已追至数里开外,那一片跳跃起伏的黑影,远远地也隐约可见!
  二人穿行于崎岖的白河河谷,抵达黑峪镇之后,往南便是燕山山脉的主峰、雾灵山,山势变得陡峭,已无法骑马奔逃,无月和哈日娜相互搀扶着上山。离了马背哈日娜就跑不快,何况还是爬山?
  无月倒是身怀上乘轻功,毕竟右脚断骨处尚未彻底痊愈,对轻功的施展多少有些影响。
  爬至山腰,他忙回头看看,那些绣衣人和黑衣人已四散开来,个个施展轻功、往山上迅速包抄追来,照自己和哈日娜眼下的奔跑速度,将很快被追上!
  他只好对哈日娜说道:“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把他们引开,若能逃脱,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哈日娜默察眼前形势,以他目前的状况,要想甩开追兵已不可能,便坚决地摇头说道:“我不!就像在古墓之中那样,咱俩要死也得死在一起!”
  无月不得已点住她的晕穴,匆匆将她塞进一个尚可容身的岩缝之中,扯过藤蔓遮掩住她的身形,看看没有什么破绽,才拖着伤脚勉强施展轻功,借助树丛的掩护往南急窜,记得灵缇当时说过,凤吟宫便位于雾灵山南麓。
  飞鹰门杀手的行事作风他再也清楚不过,哈日娜若被他们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将他们引开,只要逃到凤吟宫就安全了。
  攀越雾灵山东坡山脊往下看去,凤吟宫金碧辉煌的庞大建筑群已遥遥在望,似有些蚂蚁般大小的人影在里面缓缓移动。那位曾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温柔如水的沉静少女是否就在其中?或许是那些无所畏惧的龙战旅勇士?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擅闯凤吟宫。
  那一晚他在宫中见到的那片模糊起伏的山影,就是他现在处身的所在!
  强忍脚上伤痛往下疾奔一阵之后,他不禁仰天长叹,经历千里大逃亡,凤吟宫竟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已无路可逃!
  他已能隐隐听见那些绣衣阁高手与飞鹰门杀手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和嗖嗖衣袂飘风声,这些人如狡猾的饿狼一般分头包抄,已将他堵死在雾灵山东麓的一处悬崖边上!
  眼前是一处断崖,下面深不见底,身后大批高手穷追不舍,他已走投无路。无论如何,他绝不甘心束手就擒,返身回头走出数十丈,迎向那些渐追渐近的绣衣人和黑衣杀手,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的眼中喷出熊熊怒火,雪亮弯刀出鞘,他要竭尽全力,做那最后一搏,杀得一个算一个!
  十几条身影疾若飘风般掠来,将他团团围住!
                           
TOP Posted: 10-13 09:30 #8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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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烟雨楼
  从那座杳无人迹的荒芜凶宅,到济南府的每个角落,再到溧阳小镇,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地方,灵缇全都走过,他始终踪影全无。连罗刹门中人都在到处找他,他一定遇上了很大的危险,连逃回罗刹门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若遇到危险就到凤吟宫来找自己,便回到这儿,每天一大早便守在宫门外翘首以待,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她的心绪沉落到谷底。无月啊无月,你到底在哪儿?作为朝廷钦犯,除了罗刹女王身边和凤吟宫,神州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盼着你来么?
  回到凤吟宫之后,按照郡主的吩咐,魂儿每天向娘娘汇报过各地密探搜集到的情报之后,还得到烟雨楼来向郡主汇报一次。当然她很清楚,郡主并非突然开始关心起家国大事,而是想知道是否有无月的消息。
  今天也不例外,下午申时她准时来到烟雨楼,里里外外却不见郡主的人影儿,问冰儿也不知道,主子这么贤慧能干,这个小丫头却总是如此糊涂。魂儿出得烟雨楼大门,沿花间画廊向北行去,远远地见荷花亭那边似乎有条蓝色身影。那一池荷叶一向是郡主的最爱,她加快脚步向前行去,心中奇怪,郡主一向喜穿白衣,那是她么?
  待走近一看,那不是郡主是谁?只是衣着和妆扮和平素迥异,头上斜挽一个发髻,扎着一条筷子粗细的蓝色发带,横插一支白色玉簪,玉簪顶端垂下一个珍珠坠,除此之外再无妆饰,耳坠也没戴,从未见她穿过的一袭曳地蓝色长裙,白色丝绣纹饰单调素净,穿一双大大的翘头宫鞋,五颜六色地稍显脂粉气,更是显得奇怪!
  见魂儿走近,灵缇仔细地看看她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脸上冻结如冰,转头看向满池荷叶,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魂儿张了张嘴,却想起今天同样也没啥好说,当然这只是对郡主而言。刚才在娘娘那儿,她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来汇报情况,因为需要汇报的太多了,她还得陪娘娘和朱总管一起分析其中的一些重要情报。
  今天首当其冲的,莫过于北海密探组织飞鸽传书来报,立国不久的女真金国北疆烽烟再起,金主长女慕容格格兵分两路、已悍然发动对东海女真瓦尔喀部的大规模战争,若拿下这个部落,金国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女真各部的统一大业。
  与此同时,派驻金国首府老寨的密探报称,城堡外陆续有各部落旗兵一队接一队地涌来集结,一个个披挂整齐、银甲怒马,看来辽东女真本部正在厉兵秣马,针对千禧朝的战争也已迫在眉睫!
  其余情报虽然也很重要,但与这两条爆炸性新闻相比则显得微不足道。目前这一消息连大内密探机构绣衣阁都还蒙在鼓里,更遑论老皇爷了,魂儿很是为手下密探们的办事效率感到自豪,为此她也得到了娘娘的赞赏,眼下娘娘正未雨绸缪,紧急召见宣府铁骑和宣辽军各将帅,准备厉兵秣马,忙于筹划挥师东进的诸般事宜。
  然而,对于郡主最关心也是唯一关心的,当然也是她非常关心的消息,却依然如石沉大海、了无痕迹。
  见魂儿似乎也无话可说,灵缇默然良久,忽然一阵心浮气躁,浑身都觉得不对劲,有些坐立不安,便回头对魂儿皱眉道:“叫上影儿和静儿,随我一同上山。”
  雾灵山南麓的崎岖山道上,影儿、魂儿和静儿尾随郡主身后上山,类似的行动最近已不止一次,影儿等人知道,郡主是要上山采药,或许是想借此散散心。然而在山腰处待了没多久,尚未采上几味药材,她忽然间又没了兴趣,返身下山。
  行至半路,影儿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当年曾在东边那片悬崖边上种下一棵海棠树苗,也不知现在长成啥样儿了?她想过去看看,便对灵缇说道:“郡主殿下,你们先回去吧,我到东边悬崖下看看当年种下的那棵树苗。”
  灵缇心绪烦乱地挥了挥手,让她去了,自己和魂儿、静儿兀自下山而去。
  雾灵山南麓山势较缓,东侧山势陡峭,几乎全是悬崖峭壁,其间无路可行,影儿只能施展轻功穿梭于灌木、树丛和荆棘之间,由于路途较远,她必须走快点,免得天黑前赶不回宫中。
  翻过一道山脊,那道悬崖已遥遥在望,悬崖平台上竟似有些豆点大的黑影在晃动,她心中大感奇怪,此地属于凤吟宫禁地之内、人迹罕至,咋看起来竟似人影?
  她加快速度飞掠而去,又近了些,再凝神看去,的确是人!
  那是一个手持弯刀的白衣人,被一群绣衣人和黑衣人团团围住,那人是谁?这伙人手中刀剑出鞘,似要动手,他们又是谁?不但擅闯娘娘划定的禁区,竟然还敢在这儿公然行凶杀人么?不行,我得赶去阻止他们!
  遥见白衣人似将全身功力提聚至极限,竟势如疯虎般向当面之敌扑去!
  他飞身、出腿,苦修多年的功夫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威力!首当其冲的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一脚踹中腹部,顿时倒地不起!
  那伙人蜂拥而上,大约见他气势正盛,每一出腿必带强猛罡风,倒也不敢小觑,纷纷避其锋芒和白衣人展开游斗,往往趁他不备,由他身后发起偷袭,一击即退,不愿和他拼命。
  恶斗近百招之后,白衣人身上已挨上九掌十八剑,浑身伤痕累累、血流不止,重伤之下仍死战不退,继续浴血奋战!
  影儿大感气愤,这些黑衣人以众凌寡已是不该,竟然还采用如此卑鄙的车轮游斗战术,显然是想耗尽他的体力,好来个瓮中捉鳖!
  那条白衣身影看起来咋那么眼熟?天啊!那就是咱苦寻不见的无月啊!
  她肝胆欲裂之下也不管眼前有路无路,势如疯虎一般笔直掠向那道悬崖,树枝和荆棘一支支、一片片地在眼前飞速掠过,刮得她一身一脸,她也全然顾不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去救他!快点!再快点啊!再晚些他可就没……
  悬崖上忽地一阵山风吹过,无月已陷入迷乱的神智顿时清醒许多,暗道,如今我已陷入重围,又何必逞匹夫之勇?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我轻功之妙,要想逃出重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一闪念间,事不宜迟,他的身形忽然如旗花火箭般斜斜冲天而起,于绝境中激发出体内潜能,竟一跃三四丈高,如大鹏展翅一般飞出重围,掠向南边一道山脊之上!
  堪堪落地之时,他但觉眼前寒光一闪,光彩夺目,令人心钧摇荡!那是如同天外飞仙的一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迅疾如风!
  他已避无可避,仅仅是出自本能地双腿蹬地,再次蹂身而上。
  血花四溅!锋利剑尖由他右颈至左胸轻轻划过,留下的却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花如雨点般洒落,在他跃起之处留下一滩血迹!
  幸而他那本能地一跃,才使得剑尖往咽喉下方斜斜划去,否则锋利剑刃势必削断他的咽喉!
  致命而诡异的一剑!这个来自幽冥地狱一般的黑衣杀手一定是其中的高手,果然是杀人专家!
  无月身形如断线风筝般飘落,尚惊魂未定,又有一条黑影已如影随形而来,右掌挟带猛恶罡风,向他的心窝击来!
  这看似轻飘飘地一掌,却迅快绝伦,同样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掌未至,凛冽罡风已袭体而入,笼罩他胸前数大要穴!
  无月堪堪落地的身形,脚尖尚未点上地面,再无任何闪避余地,只好本能地抬起双手挥刀格挡,然而却被对手轻易避过,长驱直入而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其白如玉的手掌,在眼中越来越大!
  “噗”地一声闷响,如击败革!掌心贴体,那人才猛地吐出足以开碑裂石的摧心掌力!
  凝立场边观战的李天秀大吃一惊,这可是来自天下最神秘的杀手组织、飞鹰门门主阴天下那石破天惊的一掌重击,重重击中萧无月的心窝!郑大人要的可是活人,等他发现不对欲赶过来阻止之时,却哪里还来得及?
  中掌的一刹那,无月甚至来不及感觉疼痛,胸前经脉便被迅猛绝伦的摧心掌力尽数震散,但觉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身形摇摇欲坠!
  “阴兄手下留情!”李天秀忙飞身掠向山脊,他已看出,对于这条十余年前的漏网之鱼,阴门主显然是想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阴天下不为所动,踏上一步,又是一掌挥出,若说上一掌他使出的是八成掌力,是为了防止萧无月闪避而留有余力,以便中途转向,这一掌他则是全力出击,只因萧无月已然重伤,已无丝毫自卫能力,阴门主是成心要置他于死地!
                           


第191章 飞蛾浴火
  无月只能闭目待死,脑际一片空白,只余下一个念头,我就这样死了么?真是不甘心……
  电光石火之间,一条青影如翩翩惊鸿从天而降,如飞蛾扑火般迅快绝伦,穿入阴天下和无月之间!
  无月猛地增大双眼!正好看见来人面向自己,那追魂夺命的一掌,重重击中了她的背心,正是影儿!
  影儿头一仰,黛眉紧锁,张口狂喷鲜血,如同飞蛾浴火焚烧那一瞬间、猝然发出刺眼光芒!
  她披荆斩棘地一路狂奔,为能及时救下无月,已提聚全身真气飞速扑来,无法再运集护体罡气,更顾不得出手格挡,她要面对他,好好地再看他一眼!
  遭此重击之下,她杏眼圆睁,痴痴地看着无月,毫无血色的樱唇动了动,却已说不出话来,娇躯一软,几乎与他同时萎顿于地。
  见影儿已奄奄一息,无月伤心欲绝,抱住她痛哭失声:“影儿,你为何这么傻?”
  影儿嘴角无比艰难地向上微微翘了翘,喉中发出轻微呃呃之声,似乎竭力想说点什么,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晕了过去,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是的,脑际迅速变得一片混沌之际,她的确心有不甘,她此刻只想对他说一句话:我只是一个丫鬟,出身低微,自知配不上你,可无论如何,我已是你的妻子,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我去了,无论多久,也会在那边等你,将来你要记得来找我啊!
  可是老天啊,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不给我!
  无月伤心欲绝,重伤之下眼前一黑,也昏迷过去,倒在影儿身旁,双臂依然抱得她紧紧。
  阴天下嘿嘿狞笑道:“萧无月啊萧无月,当年你全家死于我手,今天你同样逃不出我的掌心,再多的人救你也没用,我绝不会留下你这个祸害的,去死吧!”
  他的右掌抬起,再度击出!
  但觉右掌被人握住,他用力一挣,可对方手掌如铁钳一般,居然未能抽出!他大吃一惊,李天秀根本无此功力!忙回头一看,却是与他合作多年的密友、绣衣阁统领郑天恩!
  这家伙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也不知他何时赶来的?
  郑天恩沉声说道:“阴兄,萧无月身上还有极大的机密尚未发掘出来,你何必这么急着杀掉他?”
  阴天下皱眉道:“这小子的翅膀越来越硬,我实在担心养虎遗患,当年之事你我可都有份,郑大人难道就不想斩草除根么?”
  郑天恩阴笑道:“你放心,他绝对活不了,可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待我严刑审讯之后再杀不迟。再说,此地乃权势显赫的长公主封地的核心地带,一向被视为禁地,我们为追缉朝廷钦犯、闯入禁地乃迫不得已,你还敢在此地杀人么?”
  言罢他挥挥手,已有两个绣衣阁高手上前将无月架走。
  阴天下虽心有不甘,可郑天恩一向是飞鹰门最大的主顾,不好过于得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绣衣人把萧无月带走。他咬咬牙,狞笑一阵,似在打什么主意,随即抬手一挥,众黑衣人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迅快消失于山野之间。
  影儿孤零零地躺在悬崖之下!
  初春时节,山上仍冷,阵阵寒风吹过,飘起她的青衫衣角,显得如此落寞、凄凉!
  灵缇回到凤吟宫中,始终心绪不宁,干脆命人备好马车,到舅母家去暂住几天,心情或许能好转些?
  眼看天就要黑了,魂儿和静儿见大姊迟迟未归,只好重新上山去找她,在海棠树旁发现大姊时,她已奄奄一息。分开不过一个多时辰,不知大姊何以伤得如此?魂儿静儿既伤心又疑惑,一路悲泣着将大姊带回凤吟宫。
  正在和宣辽军高级将领们紧急会晤的赵凤吟获悉,急忙放下手中的一切,找来张御医加以急救,自己也不断为影儿体内注入真气,希望能尽力挽留她的一线生机……
  影儿遇袭地点就在自己的大本营附近,乃禁地中的禁地,谁这么大胆,敢在此地公然挑衅?
  联想到辽东大战即将爆发,她感觉事态严重,不敢掉以轻心,一纸手令下去,强大的情报网络立即高效启动,将燕山山脉最近几天以来的人员活动情况进行地毯式盘查,严防奸细潜入,尤其是山脉东段靠近女真金国的那些地区。
  第二天清晨,魂儿的手下在北坡山腰一条石缝中搜出一位陌生女子,发现她时依然昏迷不醒。魂儿看出这位姑娘是被人点了晕穴,也不敢怠慢,忙原封不动地带人将她送到娘娘的书房中。
  赵凤吟仔细一看,这位身穿朵颜服饰的姑娘她认得。早在北疆大战之后,朵颜部便被囊括于她的封地之内,她还曾到这位姑娘家中做过客,她哥哥哈达是宣府铁骑中的一员年轻猛将,目前担任校尉之职。
  她忙替哈日娜解开晕穴。
  哈日娜缓缓睁开双眼,但觉头晕脑胀,待她看清眼前之人,忙挣扎着起身,拜伏于地,恭声说道:“哈日娜见过长公主殿下,恭祝娘娘金安!”
  赵凤吟很是奇怪,扶起她问道:“哈日娜,你是来找哥哥的么?为何会被人点中晕穴塞进那个石缝之中?”
  哈日娜想起无月说过,他身为朝廷钦犯,不方便和千禧朝官方人物接触,心中不禁大感为难,长公主是她无比敬重之人,实不愿对她说谎,可她更不能出卖无月,于是只好说,她是来找哥哥的途中迷路,结果在山上遭到一个黑衣人的暗算。
  黑衣人?赵凤吟沉吟不语,莫非是飞鹰门杀手?哈日娜咋会惹上他们?
  朵颜牧民豪爽耿直,不太会撒谎,她也不疑有它,命人安排住处,将哈日娜暂且带下去休息不提,并派人通知哈达,由静儿选择一个合适地点安排兄妹俩相见。
  ***    ***    ***    ***
  瓦尔喀部,自生擒戈雅娜之后,周韵率第二暴龙军表现神勇,一路势如破竹,两天后兵锋直指瓦尔喀部核心地带、兴凯湖东北岸的失里绵地区。
  瓦尔喀部首领底斯密今年五十岁,不仅勇猛善战、且颇有智谋,与窝泰根和汪吉古缠斗好几年,双方可谓知己知彼,他虽未占到多大便宜,却也并不落下风。获悉慕容格格这次亲自率军前来,他也并未慌乱,有长女和女婿守在西边,足可抵挡一阵,他则紧急召集部众,准备应付这场恶战。
  虽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他绝未想到这次大战的情况会如此糟糕,勇猛善战的长女夫妇率麾下千余精骑与敌前锋交战,竟全军覆没,这是与慕容领地交恶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这且不说,敌军那支由重装骑兵组成的前锋部队在齐天格格的率领下一路所向披靡,自己的部属根本抵挡不住!
  他意识到形势异常严峻,遂放弃了沿途层层阻截的战略,将部众集中起来、尽起本部精兵,聚众五千余骑迎向对手,在兴凯湖东北岸那片地势较为平缓的失里绵地区与齐天格格的第二暴龙军迎面遭遇。
  双方两阵对圆。一身戎装的底斯密静静地打量着对手,但见一员骁将跨骑一匹暴烈的大黑马,人和马均被银盔银甲披挂遮掩得严严实实,勒马立于敌军阵前,大黑马不时扬起前蹄、唏律律嘶鸣不已。
  他想那位敌将该是近来正如日中天的齐天格格了吧?正待喝问几句,却见她举手一挥,身后几声怪异难听之极的哨声响起,继而敌军开始变换阵型,在此起彼伏的怪异哨声的伴随下,敌军骑兵们动作快速且有条不紊,很快形成一种形态古怪的骑兵冲击阵型。
  见底斯密亲自率军前来,对手不仅人马众多,且阵容整齐,部众均披挂铁叶甲,战马也有少许铁甲防护,周韵心想这一定是瓦尔喀部的主力了,便回头说道:“看来底斯密这条老狐狸的屁股被咱们点着了火,终于坐不住了,看他这架势可是来者不善啊!从兵力对比来说咱们处于明显下风,这一战该怎么打?”
  贞雯觉得自己身为暴龙军副将,理当为小姐出谋划策,忙道:“小姐神勇无敌,咱们直接冲上去杀他一阵得了!”
  周韵斜乜她一眼,摇摇头,只是看着艾尔菱,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或许在大小姐看来,她这名副官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艾尔菱想了想,在马上欠身说道:“大小姐,敌军虽众且军容严整,但咱们既为前驱,理应与底斯密缠斗一番,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以便给夫人的谋划争取时间。”
  周韵点点头:“好,就这么办!贞雯传令,全军出击!”
  她更不打话,率暴龙军千余铁骑发起冲锋,弓马娴熟的骑士们一边向敌人射出密集箭雨,同时冒着对方射来的密集箭矢向前猛冲!
  贞雯等四婢紧随小姐马后冲向敌阵,如此紧张时刻,她仍不改爱唠叨的习惯,有些不服地道:“小姐,我的建议与艾将军的有何不同么?瞧您一脸不屑,好伤自尊哦!”
                           


第192章 未雨绸缪
  周韵点头道:“说话的人不同而已。其实你该满足了,没啥本事却高居暴龙军副官之职,拿那么高的薪俸,职位只低于我和艾将军,宣布任命时连我都没法说服自己,更不用说我娘了。喂!这可是硬碰硬的厮杀,你别跟得这么紧,当心血溅到你身上!”
  边说边拍出强猛罡风扫飞敌箭,她有护体罡气在身自然不怕,但必须为贞雯等四婢扫清前进的障碍。
  贞雯摇头道:“咱们四姊妹一向紧随小姐马后的,好保护小姐的后侧背安全,可不敢离远了。”
  周韵想想也是,老子一向只顾往前冲杀,倒忘了身后还有四个无名英雄,嘿嘿,每次恶战若非她们,我难免瞻前顾后,可没法杀得痛快!也就不再废话。
  双方骑兵迎头相撞,山摇地动的轰然马蹄声中,密集的兵刃相击之声猛然响起!
  周韵策马穿梭于敌阵之中,手中沉重的大号狼牙棒盘旋飞舞、所向披靡,凡是进入她狼牙棒攻击范围、即身侧丈余内之敌,无一幸免,全被那根狼牙棒捣得稀烂!
  她本想策马直取敌酋底斯密,可对手老奸巨猾,仗恃人多势众,只是留在己方阵中呐喊指挥,身边有数百精锐随护,根本不愿与她直面交锋,她也只好罢了。反正她只是想缠住对手,为己方主力的排兵布阵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第二暴龙军随主将冲入敌阵之后,底斯密令护旗兵挥旗一阵摇动、传令变换阵型,对暴龙军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类似的战场形势周韵并非没见识过,不过对手已由两万多官军换成了五千瓦尔喀勇猛善战的骑兵而已。
  她回头以眼神向贞雯示意,贞雯立马吹响鼠哨,暴龙军也立即由楔形攻击阵型变换为环形防御大阵,外围每个小队之间均保持数丈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上有利于往来冲杀来犯之敌,也能彼此以鼠哨联络、密切协作,保持阵型不乱。
  若由空中俯瞰,暴龙军队形就像拥有无数片花瓣彻底舒展开来的梅花,每个小队便是其中的一片花瓣,花瓣中骑士之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使得每个面对敌人的战士都不必顾忌会误伤战友、只管使出全力挥舞兵器杀敌即可,待他力竭之时便象走马灯一般绕到圆形花瓣侧后,由身后的战友填补他的位置拒敌,如此轮流转上前迎敌,形成一片以稳定的速度不停旋转着的花瓣。
  周韵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就好比通常爱闯祸的家伙也最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一样,除了对重装骑兵的各种攻击阵型、人马铠甲与兵器配置很有心得,独创非常先进的骑兵攻击战术之外,她对防御也非常重视,这样的阵型便是她在操练暴龙军之时经过深入研究而发明的,她特意取名为梅花阵,多少有讨好梅花仙子的意思。
  这些负责防御的梅花花瓣本身也饶着花蕊不断旋转,花瓣间留下的数丈间隙被动态地不断填补,由艾尔菱统一协调指挥,显得舒展自如、几乎毫无漏洞。
  相对空旷的环形大阵中央,便是由周韵亲率第二暴龙军中板甲最为厚重的一、二纵队两百精锐骑士组成的花蕊,与环形花瓣之间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这是一朵看似美丽实则恐怖之极的花蕊!
  周韵的性格攻击性极强,即便组织防御之时也决不放弃进攻,她在阵中如猛禽一般俯瞰着花瓣间偶尔露出的破绽,若有强敌敢于乘隙攻入,她便率部分人马卷起一股狂飙冲杀过去,类似于关门打狗,不仅仅是杀退突入阵中的敌军而已,她还要趁势率部冲出防御圈、把敌阵搅得一塌糊涂才肯返回。
  所以,底斯密虽然利用人马多的优势将第二暴龙军牢牢围在核心、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攻击,用骑兵冲击、长弓密集箭雨猛射,一时间却也无奈她何,连尽量增加对手的伤亡似乎也难以如愿。
  眼见突入敌阵的部众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被齐天格格杀得丢盔卸甲,他只好约束部众别再轻敌冒进,只管尽量压缩对方阵型即可。然而即便这样,他似也难以如愿,战局由此陷入僵持阶段。
  不知对手是怎么想的,反正周韵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很乐于就像这样和底斯密耗下去,能尽量多地杀伤敌军最好,若是不能也就罢了。她对晓虹之能很有信心,相信大军赶到之后晓虹必有妙策、让底斯密这条老狐狸吃不了兜着走!
  若非迫不得已,她也是不愿蛮干的。
  如此又鏖战半个多时辰,战况堪称血腥残酷!周韵狼牙棒上鲜血碎肉淋漓,经过三轮突出圆阵的冲杀之后,她的棒下又增添了百余条亡魂!
  齐天格格如此悍勇的表现,令那些悍不畏死的生女真将士也不禁感到心惊胆颤!
  以五千对敌一千尚无法取胜,底斯密大为懊恼,拼命催动部众包裹上来,誓与周韵所部暴龙军血拼到底。
  接到探马来报,说第二暴龙军已与底斯密的主力接战的消息之后,慕容紫烟命全军加快速度、马歇人不歇,向失里绵地区展开一轮强行军,她已于此时率本部主力渐渐接近战场。
  听到前方远处传来阵阵人喊马嘶,以及惊天动地的厮杀之声,她策马来到一辆有铁甲包裹的马车旁,晓虹与北风并肩端坐其中。与往常一样,经过十余天的静养,北风的新伤与旧伤均恢复得很快,被大小姐强行灌下大量滋补养颜的食物之后,她的身子健壮丰满许多,玉颊和下颌也渐渐变得珠圆玉润,已依稀回复当初的绝世容颜和健美的身材。
  即便如此,她仍未痊愈,按理是不该随军出征的,但大小姐不放心把她独自留在阿城,非让她跟在夫人身边不可,且交代晓虹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否则,北风是绝不会在夫人骑马的情况下,自个儿还能安心坐在马车里的。
  见夫人策马过来,北风手忙脚乱地赶紧起身,心中满是不安地道:“夫人,还是您坐马车,让小婢骑马随行吧,我已没事,能行的,象这样坐在车里看着夫人骑马,真是折煞婢子了!”
  慕容紫烟拍拍她的肩头说道:“丫头,这次你可是大大伤了元气,与往常完全不同,韵儿有言在先,你尽管安坐车中,这是命令!想想也是,若你再出意外,往后咱们可怎么向无月交待?”
  北风闻言之下、心中一阵刺痛,一时黯然神伤、低头不语。慕容紫烟轻叹一声,眼下不是伤情之时,轻拂她满头柔发以示安慰,随即转头对晓虹说道:“晓虹,看来韵儿已和敌人接战,你看咱们该如何行动?”
  在战场上拼杀二十多年,她深知兵贵神速之道,早在进入瓦尔喀部的地盘之前她已下令全军人含草、马衔枚,马蹄均裹上厚厚的乌拉草垫,一路行来又杳无人迹,所以离战场虽已不足十里之遥,也不虞被敌军发现自己率所部竟能如此快速便能赶到。
  晓虹轻拂鬓边散发,慢条斯理地道:“夫人,大小姐勇冠三军,对各种进攻与防御战术的娴熟运用无人可及,以晚辈看来,第二暴龙军应该大可支撑得住。我看过地图,咱们不妨沿麦棱河绕道安兴迂回前进,沿河边浅滩骑马行军,当不致扬起烟尘,且能掩盖马蹄声,沿途但见有人,一律或杀或擒,这样就能在底斯密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绕到敌后。我们从瓦尔喀部侧后分兵两路发起攻击,趁敌慌乱之际冲散其阵型后将其包围、断其后路,当可一鼓而歼之。”
  慕容紫烟对她一向言听计从,当下点头称善,回头命摘月传令下去、依晓虹所言而行。
  待慕容紫烟率主力包抄到位,又是约半个时辰过去。瓦尔喀部勇士们经历长时间血战无法歼灭第二暴龙军,已渐渐力竭,士气大受影响,底斯密见状,打算暂且鸣金收兵、以利再战。
  就在此时,策马伫立于麦棱河下游的慕容紫烟开始挥动寒光闪闪的长柄弯刀,发出了攻击信号!
  按晓虹的部署,她与摘月率主力在西、飞霜与彩虹率千余骑在东,兵分两路向瓦尔喀部侧后同时发起猛烈攻击!
  不唯暴龙军,慕容系重装铁骑也都堪称虎狼之师,顿时以整齐阵型冲向敌后,将士们纷纷取下长弓,在冲到合适距离时弯弓搭箭,顿时万箭齐发射向敌军后背!
  一时间空中嗖嗖之声不绝,接下来阵阵噗噗闷响伴随着瓦尔喀部众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底斯密回头一看,但见慕容格格一马当先,敌军骑兵齐声呐喊着、漫山遍野疾冲而来,他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下令速退!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晓虹选择的攻击点很妙,两路人马不仅依据地形牢牢卡住了底斯密军的退路,而且慕容大军兵锋所指也恰好是他的数百近卫军防卫最为薄弱之处,他们遭遇突袭、被一阵猛冲猛打之下,已将主帅暴露在敌军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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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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