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撸射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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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乌云摧城 暮云府前院,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一群三四岁的小孩正站在湖边捡起薄薄的石子打水漂玩。一个头扎一对小辫儿的小女孩投出的这块石子在水面上连续弹起五次,才最终沉落水中,引来小伙伴们的一阵喝彩! 练武场上,精卫队员们刚结束一天的艰苦训练,大部分队员排成长长的整齐队列向东边的营房走去,最后在营房前解散,各忙各的日常工作。 小女孩红苹果一般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得意的笑靥,又捡起一块石子准备扔出,两位仍身着训练服的男女手拉着手来到她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 见伙伴们一起看向自己,小女孩回头一看,忙扑进女人的怀里,亲昵地叫道:“爸爸,妈妈!今天我打水漂成绩最好,您们训练结束啦?” 女人柔声道:“乌娜,已快到晚饭时间,该回去了,否则爷爷奶奶又要出来到处找你了。” 小女孩看看西山上的日头,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娇声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嘛,我正玩得高兴呢,待会儿再回去。爸爸妈妈,今晚能过来跟咱们一起吃晚饭么?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了。” 女人摇摇头,“今天还不行,精卫队有条令的,女儿要乖乖的哦,听爷爷奶奶的话,爸妈还有事,先去了。” 恋恋不舍地目送父母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腾龙阁后面,小女孩这才回身投出石子,这次竟在水面上弹起六次,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 半晌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扶拐杖,步履蹒跚地踱来,远远地看着小女孩,气喘吁吁地高声喊道:“小囡囡,该回家喽!” 小女孩回头,“奶奶,我还没玩够哩,晚饭不是还有一会儿么?您先回吧,我再玩一会儿。” 老太太唠叨起来:“你这孩子,每次都是这样说,玩得高兴便什么都忘了,说是只玩一会儿,经常等你半天也不见人影儿,饭菜都凉了,你这阵儿不回去,待会儿奶奶还得出来跑一趟……” 小女孩哀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跺跺脚,“饭菜凉了再热一热不就行了,真是!”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小囡囡啊,跟奶奶回去,奶奶跟你讲故事。” 小孩子们同时欢呼起来,“拜雅奶奶要讲故事喽!喔~喔!”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老太太身边,扶着她往西走去。 马厩前有一长排平房,里面住的全是马夫。女真人的马匹属于私人财产,即便是暴龙军和精卫队的战马也是如此,每个暴龙军或精卫队员都拥有两三匹之多,大家平时忙于训练,还要承担府中的各项日常工作,老人们便主动承担起为子女们喂养马匹和抚养小孩的责任。 平房中住的全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五六岁以下的幼童,此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忙着准备晚饭。 左边第二间平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正在厨房中忙着张罗晚饭,门外,老太太坐在一张小凳上,被满脸期待之色的孩子们围在中间,正缓缓讲述着:“在爷爷奶奶的故乡,也就是你们的老家,每到冬季便是一片林海雪原,奶奶家往东一里外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封冻后我们常常到海上滑冰,敲破厚厚的冰层捕鱼,可好玩啦!到得夏季,海上波涛翻滚,无数海鸥在天上自由翱翔……” 小女孩眼中露出严重向往之色,喃喃地道:“奶奶,真是好美哦!我好想去看看大海,可您们总不带我回老家。” 老太太揪揪她右边那根可爱的小辫儿,慈爱无限地道:“我的小囡囡,你说得容易,老家离这儿六七千里地呢,骑马都要十天以上,你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不过,等你到了八岁,爷爷奶奶就带你回去看看大海。” 小女孩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包括您以前跟我讲过的北疆美丽辽阔的大草原,还有无边无际的大沙漠,长大后您和爷爷可都要带我去看看哦!” 小伙伴们也七嘴八舌地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老太太呵呵笑道:“好啊,就是不知到时候爷爷奶奶是否还能走得动!” *** *** *** *** 元月十四日深夜,方天戟以手中兵符调动各路大军,将济南府和罗刹门总舵暮云府团团包围。郑天恩指挥下的绣衣阁和飞鹰门等高手则作为突击力量,协助官军对暮云府发动突袭。 临战前夕,暮云府广阔的庭院里一片沉寂,也不知是慕容紫烟心神不属之下,疏于防范,还是暗藏杀机? 院墙外小西街一栋民宅阴暗的屋檐之下,一位高鼻鹰目、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体型高挑瘦削,身穿衣领和袖口上带有黄边豹形纹饰的绣衣。 在他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绣衣人,大约有五六十人左右,在这些绣衣人两侧全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个个身高体瘦,脸上只露出两个眼孔,目光沉静冰冷,宛若来自幽冥地府的鬼魂。 身后的几只火把将黄边绣衣人高挑的身材拖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孔显得模糊不清,愈发阴森冷肃。 他静静地看着小西街对面那堵高达三四丈、两头望不到边的院墙,院墙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神秘莫测。 但听“嗖嗖嗖~砰砰砰~”一阵巨响传来,他知道,那是集中于暮云府南大门外的八台抛石机同时发射,开始轰击紧闭的厚重院门。 他抬头看天,那些二十来斤重的圆石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划出一道道白色弧形轨迹重重地砸向地面,不是高就是低,要么砸向院内,要么就是砸在院门之外,发出阵阵巨响,可就是没有一枚砸中院门。 “这帮混蛋!平时都不知是怎么训练的,居然还是禁卫军!”黄边绣衣人不禁心中暗骂。 在前两轮打飞之后,大约那帮抛石兵们重新调校过一番,第三轮发射时终有四块大石呈抛物线击中目标,将厚重院门撞出裂纹,紧接着传来兵士们抬着粗大檑木狠狠撞击院门的“咣~咣~”巨响,撞击二十多次之后,又是一阵“咔嚓嚓”碎裂声传来,应该是院门被撞开了? 大院南门那边传来一通鼓响,黄边绣衣人高举双手向前一挥,肃立于他身后的绣衣人和黑衣蒙面人立刻如鹰隼般疾掠而起,高高掠过站在街道上负责合围的官军们的头顶,眨眼间已现身于院墙之上,随即纷纷扑进院内。 三百多个绣衣阁和飞鹰门高手分别由大门和西墙突入暮云府,大队官军紧随其后。 院墙内顿时响起一阵“嗖嗖嗖~呼呼呼~”等乱七八糟的声音,接着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黄边绣衣人心中一紧,忙冲天而起跃落墙头,身形更是快捷如电!低头看去,眼见无数光点正迅疾绝伦地飞向自己的属下! 约有十余个绣衣人和二十来个黑衣人已被各种各样的暗器射中,在火把的照耀下他粗略看了一下,大约有袖箭、飞镖、弩箭、梅花针和尖角棱边的五角飞星之类,另有十来个黑衣人被硕大的铁锤砸进那排铁笼之中,身上同样插满暗器,眼见不能活了! 他皱了皱眉,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排排用圆木搭建、延绵不绝的马厩,然而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一匹马也无,倒是阵阵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大吼一声:“给我往里冲,敢于抵抗者杀无赦!” 三百余名手持利剑的绣衣人和黑衣杀手各自展开轻功,小心翼翼地沿着马厩之间的甬道“嗖嗖”往前疾掠,很快便来到马厩前那一长排平房之前。 几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咣”地一声踹开一间房门。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嘛?”炕上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吓得坐起身来,浑身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些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两位老人之间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头扎小辫,红苹果一般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眼睫毛将紧闭的双眼完全遮盖,蜷曲侧卧的小小身子、微微上翘的嘴角如天使一般可爱,兀自沉睡不醒。 “唰”地一声寒光耀眼,躺在炕外侧的白发老汉只来得及发出“啊!”地半声惨叫,便嘎然而止,人倒、头落、一丛血光喷出! “我的老头子啊!呜呜呜~啊!!”老汉的头颅滚落炕上,被白发老妇人捧住,竭力想安回老汉的头上,忍不住嘶声痛哭。 黑衣人跨前一步,伤心欲绝的白发老妇心中升起不祥之感,忙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眼中充满惊恐和慈爱之意,俯身趴在兀自天使般沉睡着的小女孩身上,哀声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小孙女儿……啊!” 寒光一闪、再闪,祖孙俩双双人头离体飞出! 小女孩的头齐颈而断,殷红的鲜血由颈腔内汩汩冒出,也不知是艳丽的血色还是火把,将这几个黑衣人的双眼染成一片血红,显得无比妖异而恐怖! 可怜的小女孩,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一声,便于梦中死于非命。或许她正梦见美丽的大草原?波澜壮阔的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沙漠?所有这些她听爷爷奶奶说起过却从未见过的地方,她很想长大后都去看一看? 霎那间,这一长排大约四十来间平房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黄边绣衣人背负双手铁青着脸,由这些平房门外缓缓走过,房中的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人数有多有少,已全被杀得干干净净! 见已彻底解决掉马厩这边的“敌人”,他抬手一挥,指挥手下继续扑向湖边那片宽阔的广场。 在他们的前方,有大队人马影影绰绰地飞掠而来,双方在广场中迎面遭遇,一时间兵刃撞击的“叮当”声、厮杀喊杀声响成一片,一场激战由此展开! 还有一些人掠过角斗场,急急地奔向马厩前那排平房,半晌之后,阵阵撕心裂肺、叫爹叫娘、呼儿唤女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令人闻之鼻酸。 黄边绣衣人在十余个手下的簇拥下静立场边,注视着场中的恶斗,罗刹门中人似乎并未料到堂堂朝廷大军居然会卑鄙到发动夜袭,有些措手不及,个个衣衫不整,可个个武功高强、悍不畏死,在自己手下高手和大批官军的围攻之下,竟丝毫不落下风…… “罗刹门能雄霸北武林多年,看来的确是卧虎藏龙。”看看仍源源不断地由大门外涌入的官军,他心中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拼上多长时间!” 大院里战斗激烈,院门前一棵老槐树下,这些从禁卫军调来的抛石兵反而没什么事干,数十人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一边聊天一边看热闹。这些抛石机准头较差,主要用于轰击城门、房屋或固定障碍物,大约需轰击几轮才能勉强挨边,且必须直接击中人体才能伤人,用于轰击运动中的人群基本无效,双方接战之时更是派不上用场。 于是乎,这些抛石兵全成了闲人,他们之所以还留在此处恋栈不去,是想等着剿匪行动结束后好冲进大院打打秋风。如此规模宏大的深宅大院,其主人之富足可想而知。 这伙人此刻正在讨论待会儿冲进去后该如何下手,才能避开长官们的耳目,正说得兴高采烈,但听“嘚嘚嘚”一阵马蹄声传来。 他们齐齐扭头看去,幽暗夜色中,但见东街那边影影绰绰似乎来了不少人马,随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一队奇怪的黑衣骑士疾驰而来,已冲上小南街东头。 那是一个三人一排、很长很长的马队,一眼看不到头,前队已踏上小南街,后续人马仍由东街方向源源不断地疾驰而来。 幽明不定的火把之下,这些人个个膀阔腰圆、神情肃穆,胯下马匹高大健壮,在中原很是少见,如此之多的骏马同时出现,更是稀罕! 但见群马奔腾中,黑衣骑士们个个腰背挺直,显然骑术极佳。抛石兵头目看得心中很是奇怪:“说他们是官军骑兵吧,衣着打扮不象,且胯下坐骑也非官军战马所能比拟;说是江湖草莽吧,马匹和装备不可能如此精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带着手下两个兄弟迎向这队黑衣骑士,大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可是前来增援的官军……” 话音未落,但见寒光闪过,三颗人头落地,而马上骑士似乎就未动过!剩下的抛石兵们见状,顿时吓得一哄而散,府中的财物固然令他们眼红,可小命儿更加重要! 这队黑衣骑士正是暴龙军。 在沂南围场带队操练的周韵算算时间,无月也该回来了,再也无心操练,带领人马匆匆赶回济南。 返回途中,在城东二十多里外正准备散开来分头进城,便接到摘月的飞鸽传书,她心中大喜,以为无月已经回府,打开一看,上书“府中遭袭,速回!”寥寥数字,且并未使用暗语,可知必是十万火急! 暴龙军在她的率领下火速赶来,由东城门长驱直入杀进城中。上前盘问或挡道的官军将士们,其下场和那三个抛石兵一样,尚未搞清状况便纷纷人头落地! 一辆豪华马车行进在队列中央,周韵端坐其中,贞雯等四婢策马护卫马车四周,每人除了腰佩弯刀,贞雯马鞍上的武器袋里还插着一根超大号狼牙棒,和她欣长苗条的身材相比实在显得太过巨大沉重,很是令人怀疑她怎能使得动? 小翠的武器袋里插着一把长柄超大号弯刀,小红是一把比人还高的铁胎长弓,小绿的武器袋里则插着数十支比标枪略短、比长箭粗长许多的玩意儿,酷似投枪,但又比投枪长得多。车后还跟着四匹备换的骏马。 看看已接近暮云府,周韵从车厢里腾身而起,飘落于车后一匹高大神骏的大黑马背上。贞雯口中鼠哨吹响一个难听之极的双音,整个队列嘎然而止,一时间,再不闻一丝马蹄声响! 周韵大声吼道:“暴龙军全体将士,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希望你们续写祖先辉煌,不要玷污这一悠久而光荣的称号!注意听口令,用哨音保持相互联络。”说完对贞雯挥了挥手。 所有黑衣骑士们并未表现出热血沸腾的神情,更看不到一丝临战前的紧张和不安,依然个个满脸冷肃之色。战斗对他们来说已成习惯,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猎物,有什么好紧张的? 对一支部队来说,充满战斗激情是很害人的,因为激情会令指挥官和将士们失去理智的判断。真正的铁军应该拥有狼群一般的冷静和耐心,如狐狸一般狡猾,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不动则已、动则一击致命! 暴龙军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贞雯吹出一个三音节。所有骑士顿时三人一组,解开马鞍后面的背囊,迅速为其中一人连同坐骑披挂上寒光闪闪的成型板甲,其余二人也各自披挂整齐,只是装备看起来没那么厚重而已。 这一切动作,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全部完成。暴龙军日常训练中,对时间的精确控制要求得非常严格,稍微拖拉一些都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这是周韵对重装骑兵战术进行认真研究后,制订的人马协作配置方式。
第059章 济南血战 经过对历代战史的研究,周韵发现一个规律,聚居于从兴安岭到白山黑水之间辽阔森林地带的这些林地民族,一直在历史上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且这些林地民族一旦崛起,重装骑兵总会大行其道,所向无敌!较早的鲜卑崛起于大兴安岭,一路南下,金戈铁马纵横无敌,尤其聚居辽河流域的慕容鲜卑更将重装骑兵之威力发挥到极致;中期勿吉默默无闻;女真崛起后,以古老暴龙河命名的重装骑兵在一系列战争中同样所向披靡! 为何鲜卑和女真都对重装骑兵情有独钟?她通过大量的研究发现,这两个民族都极善养马,有着养马的悠久传统,平均每户往往都会饲养好几匹,且都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女真出名马,历史上早已著称。上下崖壁如飞的女真马,加上女真马术和射术精湛,自然使得重装骑兵大行其道。 她曾比较过,成年蒙古马和高大威武的女真马站在一起,就象一匹小马驹。所以她认为,到底该采用轻骑兵还是重装骑兵战术,和各民族的战马特性有关。蒙古马矮小但耐力强,适合轻骑兵战术;女真马高大健壮,耐力虽不如蒙古马,但负重能力突出、奔跑速度快,既拥有采用重装骑兵战术的条件,无疑也是最佳的选择。 罗刹门麾下骑兵的坐骑一律精选自松花江流域的阿城地区、慕容封地内四大女真部落,负重能力出众,可披挂重甲出战,加上当今板甲锻造技术的进步,铠甲防护力更强也更轻,为她进一步改进和完善重装骑兵战术,提供了充足的条件。 总结历史上重装骑兵的利弊得失之后,她的这种重、中、轻三类板甲披挂的人马分配比例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根据不同的作战对象灵活掌握。眼下是各占三分之一,主要是考虑到官军以长枪兵为主,且在城内作战,拥有能防御杀伤力很强的长弓攻击的重装板甲前队,人员配置就要多一些。 若是在开阔地带作战,部队机动性更为重要,作为突击集团的重装前队,只是起到冲散搅乱敌方阵形的作用,人员配置便在四分之一到八分之一之间灵活掌握,其作用类似于狼群中负责驱赶猎物群奔跑起来的头狼。其余群狼负责包抄围堵猎物,暴龙军披挂轻便些的中队和后队,扮演的便是负责包抄的群狼角色,人马分配便要多些。道理很简单,重装前队人马比例越低,全军携带的装备总重量就越轻,机动性便越强。 周韵还有个独到之处,即无论采用何种人马配置,行军时由全军所有人和马平均分摊负重,以保持良好机动性。战时每人的作战任务也尽量分配均等,以减轻单个人马的负担,最大限度地发挥重装骑兵优势的同时,又尽量避其弊端! *** *** *** *** 梅花谷茅舍中,无月在书桌边练习书法,丽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除了挥笔的唰唰声,屋里再无其他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他低头看着宣纸上那五个大大的“飞”字,最后一个尚未写完。最后一点是这个字的精髓,该如何点上去呢?前面四个字就是因为这一点而未成功,左看右看都不满意!练习书法必须平心静气,冰姨还是紫烟说的?记不得了,还真是有道理…… 书桌前窗户大开,初升的阳光似把后院花园里的树木和花草清洗过一遍,虽仍是枯黄一片,却也清新怡人,枯萎的枝头已有吐芽的迹象,预示着初春的到来。 对面梅花的房间门窗紧闭,回到谷中的当天傍晚曾难得地打开过,随后又关得严严实实,一如她曾经打开又重新紧闭的心扉。 两天了,她的人影儿都很少见到。惊喜之后为何总是紧跟着失望? 她发现,终究不可能成为我的唯一。我努力想做到这一点。可是在东厢房,无月,你可要对咱姊妹俩负责啊!她就刚好从门外经过。还有紫烟,还有卧床不起的北风姊姊,还有……好,我又能怎么说?对一位如此圣洁善良的女子,百姓眼中救苦救难的女神,可以昧着良心说谎么? 绿绒手捧茶盘走进来,奉上两杯香茗,转身又出去忙碌去了。要侍候这么多人,真是难为她,烹茶技艺又见长进,真是好香啊!丽儿静静地坐在身边,一大早就敲开门跑进来,天使一般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开心,莫非是受到我的情绪感染?唉,如此可爱的小妹妹,怎能让她失望…… “吱呀”一声,对面房门打开,梅花身披朝霞缓缓踱步,走到花园之中,站在一支刚刚吐出新绿的枝头前,面朝这边,也不知是在看枯枝发芽,还是在看他?或者两者都不是。 他长叹一声,放下笔站起身来,出门走到她身边,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讪讪地有些不知所措。 梅花转头看着无月,目光中依然满是询问,或许还有些许希翼。他低下头不敢看她,已经不是刚入谷那阵,无论多肉麻的甜言蜜语都可以张口便给。 该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对这位清丽若仙的心爱女子,再也不忍说出半句欺骗和谎言,那是对她的亵渎。北风姊姊不求我以后送她大宅子,不求我能让她安享清福,可她甘心就这样走了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走了么? 该何去何从? “怎么,就没话可说了么?”看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 他用右脚尖轻轻拨动着冒出积雪的草丛,嗫嚅着道:“这、这两天你干嘛一直闷在屋里?” “我要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我需要做一个决定,很重要的决定,你明白的。” 丽儿坐到书桌前拿起笔,眼睛却盯着窗外,随手写了两个字,笔记娟秀,看起来却很陌生,那是字吗?她低头看看,黛眉微蹙,脸上也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 大哥这次出去变化真是好大,这还是那个活泼好动、爱说爱笑的大哥么?难道是因为那天我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和梅花姊姊在一起的样子好奇怪,难道是因为她? 二人在说些什么呢? 大约一盏茶功夫之后,二人各自回屋,梅花回手关上门,隐隐传来“噼嗒”一下闩门的声音。梅花姊姊这次回来,连我都不太受欢迎了,最近大家都是怎么啦?一个个变得怪怪的,好烦啊! 他在环绕花园的厢廊走了一圈,路过窗外向里看了看,缓缓踱进屋里。 丽儿起身让座,他一直低头做沉思状,似有满腹心事。她实在不想打扰他,可满腹的疑惑怎么也按捺不住,低声问道:“无月,你这次回来,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沉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完全不像她以前说话的腔调,纯真可爱的笑容消失无踪,眉尖耸起,神态也变了,真让人心疼!可谁又能跟以前完全一样呢?以前他也未遇见过眼前这样的问题啊,令人一筹莫展! 他回头看看丽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随着一个人逐渐成长,心中必须要想的事情和顾虑越来越多,可说的话却越来越少,这两天你不也一样么?” 她幽幽地道:“我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有你高兴的时候我才会高兴,你那么沉默,我的心情好低落,也不想说话。” 他很是心疼,伸手揽住她的柔软香肩,似觉不妥,欲关上窗户,可看看对面,颓然长叹一声,缓缓松手。 她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梅花姊姊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们在讨论给北风姊姊疗伤的问题,唉!都已经一个月了,也不知她此刻情形如何?” *** *** *** *** 暮云府外小南街东侧。 在周韵的示意下,贞雯用鼠哨再次吹响三组哨音:“前队冲锋,中队掩护,后队守住各个路口。” 精甲骑士们长刀在手,寒光闪闪地在空中划出千余个圈子,呼啸着向院门外广场方向疾驰而去! 绣衣阁、飞鹰门高手和部分官军,此刻已在前院中的湖边、练武场上和精卫队血腥厮杀好一阵。按照方天戟的部署,大院四周街道上尚有六七千官军负责合围,其余官军驻扎在城外,逐渐封锁所有城门,意图将罗刹门主力一网打尽! 这些负责合围的官军将士久闻罗刹门富甲一方,正眼巴巴地盼着院内的战斗早些结束,好冲进去趁长官不备捞些油水,冷不防背后竟有敌军杀到,仓皇回身迎敌。 接敌之际传出一声轰然巨响,除刀枪相击之声外,重装马队强大的冲击力将官军冲倒一大片,队形变得散乱,除遭长柄弯刀猛砍,尚有不少人被践踏而亡!重装前队继续折向东边,向院墙外小东街方向猛冲,中队策马跟上,制式弯刀出鞘,寒光闪动间,冷酷无情地猎杀那些陷入各自为战的官军将士们! 后队则迅速占领街口,弯弓待发。整个战斗行动,各大队乃至各小队之间,相互用鼠哨联络,协调行动,不用叫喊竟配合得丝丝入扣!令人毛骨悚然的哨音此起彼伏,令官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哪是这些如狼似虎的精甲骑士之敌?原本整齐的合围队列被迅速冲散。 这会儿功夫,四婢也早已为小姐披挂整齐,闪亮铠甲连人带马裹得严严实实,面覆铁制厉鬼面具,如同一位恐怖的幽冥暗黑骑士!光滑闪亮的圆盔顶上摇曳着一支蓝孔雀翎,却只有尺许长,尾部三分之二的翎毛被剪下扔掉,看上去怪怪的! 眼见暴龙军在院门前广场上和小东街进展顺利,周韵把手伸向贞雯。贞雯忙将自己马上武器袋中的那根大号狼牙棒费力地抽出,和小翠合力抬着交给小姐。周韵也不打话,手提狼牙棒策马折向西边,冲向小西街。贞雯一声鼠哨吹响,四婢及两队暴龙军尾随而上。 月挂东天,原本十分幽暗的小西街被官军的火把照得灯火通明。 小西街口一阵狂飙卷来,亮盔黑马,单骑突进,杀入那蜿蜒如长蛇的敌阵之中! 倏地“呼呼呼~喀嚓~喀嚓~啊啊……哐当~”之声接连响起,周韵手中那根重达六十余斤的大号狼牙棒每一挥出,没有任何兵器能够格挡,可谓挡者披靡,被扫中者不是脑浆迸裂,便是肉烂骨折、血肉模糊,死状惨烈而恐怖! 十余丈外射来几支长箭,其中一支击中胸甲,被光滑倾斜的表面弹开,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周韵策马上前狼牙棒随手一挥,那几个弓弩手连人带长弓被打得稀烂。 不到一炷香功夫,已被她杀穿整条小西街,策马行经之处堪称一条血路,沿途百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做了她棒下亡魂,成为这条血路的基石! 官军将士们绝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幽冥武士!她那无比残忍的杀人方式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原本满脑子想着来打打秋风,未曾想对手竟如此凶悍,个个不禁心怀怯意,士气迅速低落,纷纷后退,不愿出头挡其锋锐。 尾随的暴龙军策马冲来,一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又过一炷香功夫,杀得官军大败,眼看抵敌不住,纷纷逃散。 可他们的两条腿怎跑得过暴龙军胯下悍马?一时间死伤遍地,血流成河!相互推搡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那些聪明的士兵忙往小巷里钻,往民房里躲,才得以脱身。 解决掉小西街之敌,周韵又已当先杀进后院外小北街,迎面遭遇官军骑营。她策马而上,兀自冲向一名披甲将官,将官见来者不善,也挺枪策马冲上来。 双马马头堪堪接近,“喀嚓”一声长枪被一棒打断。马身交错,周韵硬生生收住一挥之势,反手横扫,狼牙棒呼啸声中,“呼~噗”一阵闷响,官军将领被打得筋断骨折,血肉横飞地栽下马来! 官军骑兵队见偏将一回合便惨遭横死,无人再敢和她单挑,呼啸一声策马冲来,将她团团围住厮杀。 “好呀,全上来吧!”周韵杀得兴起,如此沉重的狼牙棒,在她手中如少林僧舞棍一般灵活自如,飞舞盘旋间伴随着血肉横飞,往往连人带马打得稀烂!不一会儿功夫已有十余骑命丧黄泉。 见她如此威猛,外围骑兵已不敢近身接战,只是策马在她四周兜圈子,弯弓搭箭射她,意图消耗她的体力。周韵则不管那许多,哪儿敌骑密集就往哪儿冲,十几个照面间又干掉十个。 这时四婢和暴龙军铁骑源源涌来,将官军骑兵队彻底击溃,被赶出小北街。 周韵但觉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策马追向溃兵痛打落水狗,但见迎面又冲上来一支骑兵,策马迎上正待挥舞大棒,才发现是攻向小东街的那支暴龙军,忙硬生生地收回了狼牙棒。 至此,官军对暮云府的四面合围,被暴龙军轻易瓦解! 贞雯忧心忡忡地道:“小姐,院子里的激战不知情形如何,我们赶紧杀进去支援吧?” 周韵凝神听听前院内阵阵厮杀惨叫声,有母亲在里面坐镇,敌人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她摇摇头对贞雯说道,传令大家准备弓箭! 三音节鼠哨响起,遍布四面街道的暴龙军骑士个个取出强弓、搭箭在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院墙和南大门。 周韵下马,让小红取出那把比人还高的铁胎长弓,由小红和小绿各自牢牢握住一头,将小绿武器袋中那数十根“标枪”统统取出,拿起一支搭在弓弦之上、蓄力待发! 看那架势,她打算拿这玩意儿当长箭用? 且说杀入府中的武林高手和官军们,在里面和精卫队血战一场,的确没占到多少便宜,伤亡很大,尤其那条蓝色光影如闪电般飞掠而来之后,如幽灵厉鬼一般,疾掠飞舞于斗场,飘到哪儿,哪儿便是死伤遍地,看得人亡魂大冒! 更糟糕的是,负责指挥的黄边绣衣人渐渐发现,竟不再有援军继续涌入。这些该死的官军,大约见没便宜可占,竟有些胆怯了么?眼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只要牢牢围住这座宅院,也不怕他们跑掉。 他下令,暂时撤出大院,再图后举。 当这些绣衣阁、飞鹰门的高手和官军们纷纷由院墙和南大门退出之时,绝未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援军,而是一阵强弓硬弩、飞箭如雨! 这些人纷纷呐喊,是自己人,快停下,别放箭!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箭雨! 惨叫连连之中,攻入府中之人死伤惨重。周韵那把超级长弓竟被她拉满,“嗖”地一声标枪射出,风声劲急,其准无比地穿过一名绣衣人的前胸,顿时鲜血狂喷,血红色标枪余势不衰,射中后面一位绣衣人,将他牢牢地钉在路边一颗大槐树之上! 周韵忙得不亦乐乎,数十支“标枪”在半盏茶功夫内便消耗殆尽,专找敌人密集处射去!据贞雯目力所及之处的不完全统计,每支标枪平均杀掉一个半敌人!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数十支超级长箭,呼吸间便被小姐消耗殆尽,贞雯不禁心疼地道:“小姐能不能省点儿用啊?这么快用光,我又得重新做了!” 周韵气道:“小气鬼,还是个大笨蛋,没见官军扔下那么多长枪,捡回来用不就行了!” 贞雯看了看,拿起一支比了比,皱眉道:“这些长枪足足有一丈长,也太长了吧,怎能当长箭用啊?” 周韵没好气地道:“你不会砍掉后面一小半么?”说着捡起三支长枪并在一起,给贞雯做示范,右掌运气切下,三支枪柄应声而断,切口整整齐齐!“就照我这样做!一盏茶功夫之内,若不能备好一百支,我就扒光你下面的骚毛毛!”也不知咋地,每当想起贞雯下面毛毛比自己多得多,她就很看不惯! 贞雯吓得赶紧为小姐准备弹药。可铁掌切得生疼也没见切断几根,只好求饶:“小姐,我干脆还是用刀砍吧,可以么?” 周韵看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当初老子真是瞎了眼!竟选了个武功这么差的家伙当丫鬟,随你吧,到时间弄完就成!” 那些侥幸躲过箭雨者,逃到外面街道上又惨遭暴龙军追杀,可谓衰到了极点! 除黄边绣衣人及属下大部分武林人物凭借轻功和身手不俗,得已脱身外,攻入府中之官军被屠戮殆尽! 原本就千锤百炼,又经过周韵魔鬼般残忍训练的暴龙军一旦发威,果然如睥睨天下之暴龙横空出世、挡者披靡! 周韵将暴龙军留在府外四面街道上,下令,但凡见到生面孔,一律格杀勿论! 她则进入府中和母亲汇合。在她的授意下,贞雯带人收集了七八十把被官军丢弃的长弓,还有长箭若干,全部藏入暮雨楼地窖之中,也不知小姐打算干啥? 秋水轩书房中。慕容紫烟母女、李嬷嬷、摘月、飞霜、彩虹和晶丽莱等首要人物在座,慕容紫烟首先紧急介绍了一下当前情况,经过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慕容紫烟说道:“眼下大院四周官军合围之势虽被暴龙军瓦解,但济南府城内外仍聚集着两三万官军,咱们留在此处死扛也不是办法。考虑到府中财产已提前转移,咱们也没有死守的必要,所以我决定,连夜突围,杀出济南!” 周韵皱眉道:“算算时间,无月最近也该回来了。咱们撤出济南府,他又到哪儿去找咱们?若他不知府中遇袭,稀里糊涂地落入绣衣阁高手或官军手中,岂不糟糕!” 摘月等人抬头看看大小姐,又看看夫人,个个面带焦虑之色。 慕容紫烟道:“为娘已考虑到这一点,已叫人飞鸽传书昆仑派,将这边的情形通报了一下,他回来之前必先回凌霄宫,当可及时获悉。何况突围后,为娘打算留在附近山庄之中等他回来。” 周韵这才没再说话。摘月问道:“济南府四道城门皆有官军重兵把守,夫人打算怎么个突围法呢?” 慕容紫烟沉声道:“济南地形南面为大山,东西两面也是延绵丘陵地形,只有北面为盆地平原地带,直抵黄河。我的计划是,派人佯攻南城门,做出向南突围的姿态,主力则由北城门突围。摘月,你的任务是随主力突围后,率领属下四个纵队,护送北风和府中家属们撤往沂南围场。你要注意,北风丫头伤势极其严重,不能经受颠簸,一定要注意控制行军速度!” 摘月答应一声。飞霜有些奇怪地道:“夫人,咱们为何不向东西南三面山区撤退,反而选择向北面平原地带转移呢?” 慕容紫烟解释道:“主要是因为精卫队和暴龙军全是精锐骑兵,便于快速集结、运动作战,而官军主要是步兵,在平原地带作战很吃亏,且抛石机也无法快速就位,发挥威力。”抛石机竟能砸破厚重的院门,威力倒也不小。 会后周韵自告奋勇,率麾下暴龙军向南城方向冲去,顿时吸引了大批官军和大内高手,纷纷向南城方向集结围堵。 听得南城方向渐渐传来杀伐之声,终至杀声震天,慕容紫烟又等了大约半炷香功夫,才亲率一千多精卫队铁骑向北城方向突围。 沿途街道官军人数不多,这支部队一路过关斩将,很快杀到北城门下。此时,散布于郊外三大山庄之中的一千八百余名精卫队铁骑,在得到飞鸽传书之后已及时赶到北城门外,内外夹攻之下,北城门守军被击溃。慕容紫烟率众突围成功,出得城来。 她随即让摘月率四百人护送北风和将士们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以及童子军先行前往围场,她则率精卫队主力留在北城门外等候女儿和暴龙军。 暴龙军的任务原本是佯攻南城,掩护精卫队突围后,再返身由北城门出城,与精卫队汇合。 然而这轮佯攻,最终演变为一场血腥大战! 周韵虽然脾气暴躁,但她也不傻,并不想和官军缠斗,而是官军层层围上来,不让她和暴龙军脱身! 这场血腥惨烈的南城血战,官军人多势众,且南街虽宽,总是不利于重甲骑兵驰骋展开,十比一以上的兵力对比,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占优,形势对周韵和暴龙军来说,可谓极其严峻!
第060章 罗刹魔女 最终鹿死谁手,委实难料! 贞雯策马尾随小姐马后,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官军长枪队列,城墙上排列整齐的弓弩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就目前实力对比来看,暴龙军处境堪忧!难道这条刚刚横空出世的暴龙,即将遭遇灭顶之灾,难逃全军覆没之厄运么? 官军主帅、胶东总兵官方天戟,五十岁,文人出身的将领,精通兵书韬略。自开战以来,虽和绣衣阁统领郑天恩时常意见不合,很有些矛盾,但在判定罗刹门主力的突围方向之时,却难得地意见一致。跟飞霜一样,他俩也认为罗刹门应该向南城门突围,以便迅速撤往山区,给官军的围剿带来不便。 于是方总兵将重兵集结于南城和南城门内外,各街道都派兵驻守警戒,一旦有变即放出旗花信号,通知各处援军赶来。 所以,暴龙军刚冲上宽阔的南大街,便与驻防官军厮杀起来。为了掩护精卫队突围,周韵有意挥军左冲右突,搞得声势很大,并不急于攻向南城门。 然而待她估计时间拖得差不多了,可以突围时,她才发现,暴龙军已经走不掉了! 附近官军源源不断地赶来,其中尚有两百来位武林人物,总计已涌来上万人,把暴龙军牢牢地围堵在南大街上! 周韵最讨厌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率队冲锋几次未能得脱之后,不禁狂性大发,老子原本不想跟你们斗,这帮混蛋,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还以为老子是病猫! 她让贞雯用鼠哨传令,“不用急于突围,就地结阵宰人!” 一时间鼠哨声连绵不绝,以小队为单位协同杀敌,各小队之间保持适当距离,以相互呼应。周韵再次使用超级长弓,专找骑在马上的指挥官射击。由于这次官军密集,射出的标枪杀伤力惊人,有一支竟将四人穿在一起! 标枪射完,她提起超大号狼牙棒冲向最近的密集敌群,“呼呼呼”风声迅疾,狼牙棒盘旋飞舞,如飞龙在天、翻江倒海,视官军排排密集长枪如无物,纵横驰骋、所向无敌!官军拥挤得越是密集之处,狼牙棒的威力更加显著! 四婢跟在小姐身后,不时挥刀砍杀当面之敌,但见被小姐所杀之人,不是脑浆迸裂,就是身躯被打得稀烂,内脏肠子流得一地,死状惨不忍睹! 血腥厮杀足足持续半个时辰,周韵便象犁田一样,由南大街一直杀到南城门之下,加上跟在她身后的暴龙军勇士们,可说是杀得血流成河! 两名绣衣人如鹰隼般跃起,掠向周韵马侧,企图截杀。周韵狼牙棒一挥,但听“噗嗤、喀嚓”两声,绣衣人身子嗖嗖飞出,鲜血如雨洒向下面的官军们头上,又是啪嗒两声,象两块烂布一般砸向城墙,随即软绵绵地摔落地面,在城墙上留下两摊不成人形的血迹。 接下来又飞来三个黑衣人……绣衣阁和飞鹰门高手们似乎看出周韵乃是罗刹门核心人物,将她作为重点攻击对象。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小巧杀人功夫,在场面宏大的战场上似乎派不上多大用场,尤其是面对这支铁军。他们的下场,似乎都不太好。 撇开官军不计,死于周韵棒下的江湖高手多达数十人。方天戟立于城头之上,见那位头顶半截蓝孔雀翎的鬼脸罗刹门悍将宛若天神一般,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所到之处挡者披靡,追随其后的精甲骑士们也个个如狼似虎,以各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玩命厮杀,看得他也不禁有些胆寒! 城头上射出的密集箭矢,很难射穿敌人的铠甲,对这些精甲骑士似乎造不成多大伤害,由于官军人数远多于敌人,射中敌人的少,被误伤的官军反倒多得多,他只好下令停止射箭。 连旁观的方天戟都看得暗自胆寒,与周韵及暴龙军迎面相抗的官军将士们,其感受可想而知! 见敌人如此强悍,官军的信心开始动摇,作为军人他们或许不怕死,可实在怕那种超级恐怖的死法。尽量躲在别人身后吧,别去招惹这些不要命的家伙,尤其是那个头顶蓝孔雀翎的魔鬼! 既然大家都有了这种想法,你躲我躲大家躲,最后变成一见那个魔鬼策马冲来,大家不是想着去抵敌,而是一哄而散,只想躲得离魔鬼越远越好! 周韵杀得性起,但觉胸中真气澎湃、狂涌激荡,忍不住仰天狂啸,“挡我者,杀~嘎嘎嘎~” 其音尖锐难听之极,尾音高亢直入云霄! 阵阵狂啸蕴含强猛罡风,阵阵猛烈冲击波暴射开来,持续半盏茶功夫而不见衰竭。周围数十丈内的官军及江湖人物,但觉耳鼓传来“嗤嗤”破裂之声,继而大脑受损,失去身体平衡能力,一阵眩晕之下,纷纷栽倒于地! 龙吟般矫矫不群的狂啸,终于渐渐停歇,但在众人感觉中,依然余音袅袅,隐含凛冽肃杀之气…… 那些在府外小西街遭遇暴龙军追杀、躲入民房和小巷中才得以脱身的官军士兵们,见部队源源不断地调往南城,也尾随着跟了过来,站在外围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自己的长官。 听得这阵阵厉啸,幸而隔得远未遭伤害,但觉声音既恐怖又熟悉,再听得那阵阵如同来自幽冥鬼域的鼠哨声,忙伸长脖子向阵前张望,便看见了那根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半截蓝孔雀翎、那张骇人的鬼脸和那个天煞星! 这些人个个亡魂大冒,有个挺讲义气的家伙,忙不迭地找到自己的三个同乡,把他们拖到稍稍靠后的位置上。 你们知道那人是谁么?罗刹魔女啊!凡被她所杀之人无不是被打得稀烂,尸体残缺不全,刚才和尚们到了小西街之后,见了都直摇头,说是根本无法超度,死了都只能做孤魂野鬼!她手下这帮人也是厉害得紧,看在咱们是铁哥们的份儿上,我才好意提醒你们,别挤到前面去当替死鬼,若见势不对得跑快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帮人在身后追杀的速度简直比厨师杀鸡还快! 接着把他在小西街里的脱险经历叙述一番,说得比实际情况还要恐怖一倍! 他的同乡们闻言,不禁惊魂不定地接道:“难怪啊!我说这个丑婆娘咋这么凶悍,死在她手里的弟兄少说也有两三百,就跟你说得一般,死状惨不忍睹,看来是无法超度啦!现在她正在发威呢,吼一声前面就倒下一片!简直不是人,一定是个魔鬼!” 随着从暮云府那边过来的败兵越来越多,这样的恐怖传闻甚嚣尘上,一传十、十传百…… 官军士兵们开始相互交头接耳。天啊!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罗刹魔女!杀人不眨眼的地狱使者啊!传说被魔女所杀之人,永世不得超生,咱们还是快逃吧! 如此窃窃私语之声似也会传染,在官军之中渐渐传扬开来,并被暴龙军将士们听在耳中。 周韵身后顿时齐声高呼不断。罗刹魔女!暴龙!罗刹魔女!暴龙!…… 吼声整齐划一,气势如虹,令官军将士们更加心惊肉跳! 周韵恼怒地回头瞪了一眼,显然对这一称号极不感冒!如此不雅的称号若是传到无月耳中,非坏了她在无月心中的淑女形象不可! 她压根儿不愿去想,她在无月心中从来就不是淑女。 作为大小姐的长期跟屁虫,贞雯很能理解小姐眼中含义,忙吹响鼠哨,制止了这一轮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周韵手提狼牙棒,策马向南城门施施然而去,宛若刚刚走出地狱之门的狂魔,不怒自威! 挡在她前方的官军和高手们眼中,鬼脸、蓝孔雀翎,便是地狱勾魂使者的标志,凛然杀气冲天而起!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宛若魔鬼附体,绝非人力所能抵挡! 不少人面露惊恐之色,身子缓缓后退,希望能躲到身后同伴们的后面去,然而没法如愿。见他们退,后面的退得更快。 职责所在,不怕死的人总还是有的,无论是官军将士、绣衣人还是黑衣杀手。 敢于阻挡她前进步伐者,全都象木偶一般被拆散得七零八碎!这条由血肉模糊的尸体组成的血路,缓缓延伸到南城门下…… 在后面督战的将官,挥刀不断砍杀溃兵,却依然无法阻止溃兵涌来,手已砍得发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是否应该如此残忍地对待手下弟兄们的生命?若一定要说那个丑婆娘是个人,也一定是个超人!人力绝无法与之相抗的超人! 那帮精甲骑士们紧随那个魔鬼身后,保持阵型向南城门缓缓移动,天下还有什么力量,能将这支魔鬼战队的阵型击散? 《孙子.军争》篇有言,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 周韵恶魔般强悍的表现,暴龙军骑士超越人体极限的实力,不仅沉重打击了官军的士气,还成功地扰乱和动摇了官军将领的决心! 两军相逢勇者胜!士气极为重要。城门守军已丧失斗志,如何抵挡如狼似虎的暴龙军? 两刻钟之后便已解决战斗,暴龙军打开城门,轰隆隆地冲出济南城。到得城外开阔地带,暴龙军铁骑如同出笼猛虎,一顿猛揍,把赶来堵截的官军打得落花流水,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铁军呼啸而去! 南城血战由此落下帷幕。 在郑天恩看来,方天戟的排兵布阵似乎有战略上的失误,总是务求合围、全歼,将千禧朝高级将领好大喜功的弱点暴露无遗。这次南城血战也不例外,敌人不求歼敌,只想脱身,脱身不得,只好困兽犹斗,反而激发出将士们的血性,弄得官军杀人一百、自损一千,且成就罗刹魔女之赫赫威名! 若是方天戟不那么好高骛远,渐渐消耗和疲惫对手,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总结会上郑天恩提出这一点,引发和方天戟的一番争执。参会将领们不禁发愁,首脑人物之间起了内讧,不知对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是否会产生影响? 周韵将队伍拉到城东一处密林之中,一来歇歇脚,二来清点一下伤亡情况,三来用鼠哨召唤少数掉队的暴龙军战士。清点结果为,伤亡合计一百多人。休整近半个时辰,大家吃了些风干的牛羊肉和猪肉之类干粮,便再度动身,绕道前往城北,与精卫队在城北十余里外汇合。 城内方总兵和郑天恩一边开会,一边也在忙于派人清理伤亡情况。南城血战,官军阵亡一千八百多人,其中五百多具尸体残缺不全,显然是死于罗刹魔女的狼牙棒下,伤者倒不多。郑天恩麾下的绣衣阁、飞鹰门高手,死亡人数也高达百多人,由死状来看,有三分之一丧命于罗刹魔女之手。 至于围攻暮云府那场激战,由于各部尚未完全归建,暂时无法统计。 南城血战,令罗刹魔女之名如日中天,成为参战官兵和那些武林高手们心中永远的梦魇! 慕容紫烟母女合兵一处之后,率众一路向北,来到位于黄河南岸的泺口镇附近,就地修整。近四千精甲骑士纵马行军,加上副马合计近万匹战马奔腾,声势可谓惊人,自然瞒不过官军的耳目。 将各部收拢之后,方天戟将大本营移到城北袁家庄,并派出前锋向罗刹门人众逃逸的方向追击前进。 官军源源不断尾随而来,渐渐接近泺口。在这片广阔的黄河冲击平原上,双方似乎都在向此地积聚力量,眼看着又是一场大战,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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