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雷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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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针锋相对
南宫星心知家里这些女子即便都是行走江湖的利落人,拉起家常来也一样秉承天性没完没了,赶忙抢过几步到了唐月依近前,又多问一句:“娘,真没受伤吧?” 唐月依不耐烦道:“凭唐行简那种小辈,还能伤的到我?” “那不是还有个方群黎么。这人武功邪门,我也是怕娘你吃了暗亏。” 唐月依冷笑道:“放心,就是关外实打实原魔教的老怪物我也斗过,他那些奇门功夫,拿来吓人还行,想伤到我,还是再苦练个几年吧。我出门匆忙,暗器带的少了,便宜了他。” 南宫星只好收回欲给娘亲把脉的手,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把兰儿交到您这儿,明早与城中的对头拼上一场,过后我再来接她。” 唐月依秀眉微蹙,冷电般扫他一眼,道:“明早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南宫星略一犹豫,还是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唐月依听罢,沉吟道:“我也没想到,裘贯这不起眼的老家伙,竟藏着一身好功夫。他布下的死局,还真是拿准了如意楼的命门。看来就算你我先把方群黎那班人杀个干净,也不耽误他逼出白若云来。” 南宫星咬牙颔首道:“是,天道伏下的这位巡查,当真管了大用。” “就我所知,天道办事亲自下场动手的大都只到巡查一级封顶,轻易不会动用各支负责的尊主,以暮剑阁此次的规模影响,至多也就牵动两位巡查,绝不至于惊动尊主一级。裘贯露了身份之后,躲在暗处的最多还有一个巡查而已。明日我要能去,胜算应该远不止七成才对。”唐月依略一思索,缓缓说道,“算算人头,称得上不好对付的只有个老牛鼻子清心。你要是让我在这里护着这堆儿媳妇,那个杂毛老道要由谁来负责?” “既然唐行简已死,明面上的对手也只剩下裘贯、方群黎和李嫦。清心道长并未明确身份,未必会下场动手。”南宫星斟酌道,“裘贯对上薛师姐,我来应付方群黎,李嫦近来行动有异,多半不会现身。胜算不高,还是担心他们蛊惑的那群江湖朋友出手帮忙。只要他们孤立无援片刻,我和薛师姐应该就能得手。” “那你要如何让他们孤立无援片刻呢?”唐月依仿佛在出考题一样,郑重其事问道。 “方群黎要蛊惑江湖高手,就势必要旧事重提,栽赃陷害。如果我所料不错,清心道长必定也会帮腔。”南宫星压下心头不忍,道,“而齐秀清在我手上,灵秀五娥的计划和其中隐藏的异常之处,一旦挑起话头,至少也能让旁人迟疑不绝。柳悲歌、关凛两不相帮的可能极大,唐炫就算出手,也不会和娘你作对不是?所以这一仗就算娘不去,胜算也至少有七成。这次我下了决心,不再顾虑太多。一旦引出下场助拳的,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天道部众,我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湖林城。” “反正江湖争斗弱肉强食,技不如人死也活该,是么?”唐月依带着淡淡嘲弄道,“你倒真是越来越有那群狼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师父教诲,我当然记得真切。”南宫星微笑道,“只是还有些地方想不透罢了。” “可你还是没说,你打算怎么对付清心。”唐月依逼视着他,肃容道,“清心道长不仅是峨嵋掌门,还是目前峨嵋派中第一高手,就是我亲自出手,单打独斗也未必能讨了好去。在你们楼内六大总管中数一数二的岳玲,可是极为称赞这位弟子的武功。他要真的下场出手,你要如何应对?” 南宫星慎重道:“此人身份若是断定为天道所属,那蜀州形势就已极不乐观。我会先设法撤退,请示师父,安排能对付他的前辈过来。” “湖林城中的事,你便认栽了么?”唐月依冷笑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确认一个有嫌疑之人的身份,又是清心道长这种位高权重的一派掌门,暂时退让一步也不是不值。”南宫星仔细思忖,谨慎答道。 他原本的确想要让娘出手对付清心道长,但过来路上仔细权衡之后,心中还是不愿让娘为了此事败露形迹,惹来无数麻烦。 以他估算,清心道长明日即便到场,不惜败露身份出手的可能也只有六成。 这已值得一赌。 “照说如意楼的事,我不该过多过问。”唐月依淡淡道,“但他们联合起来算计我未来儿媳的本家基业,这可就算是惹到我了。你只管安排你的人手,我过会儿再去找唐炫一趟。明日我让昕儿青儿交出所有暗器给我,在暗处给你掠阵。” “娘,你……” 唐月依一扬手掌,打断道:“不必废话了。啰啰嗦嗦耽搁我们娘儿几个话家常,去忙你的吧。” 南宫星只得苦笑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出去。 还没退到门边,就见唐月依一把捋起白若兰的衣袖,看着雪嫩臂膀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痛惜道:“可怜女儿家青葱水嫩的身子,落下这么一块伤处,真是作孽呐!” 南宫星自然不敢提起要找姨娘帮忙治好这块伤疤的事,更担心白若兰性子耿直,直接说出此事,连忙退出屋门,拍拍屁股逃之夭夭。 反正兰儿还没过门,他的娘亲大人总不好意思发火生气才对。 逆着夜风悄悄回到千金楼,与薛怜碰面之后,两人一道去了凝珠房间。 凝珠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可眼眶微红卧蚕略肿,却似是哭过一场。 南宫星思量一番,问道:“凝珠姑娘可是在担忧若云兄的安危?” 凝珠凄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但水盈盈的眸子中却分明闪过一丝心虚。 果然,薛怜直接道:“可你回来时就已哭过,那时你还不知道白若云冒死赴会的事吧?” 凝珠垂目敛神,缓缓道:“我又不是傻子,在里面待上片刻,就已经察觉不对。无奈已经脱身乏术,最后能平安出来,必定已遂了对方的愿,不是么?” “可你并未跟着一起平安出来,”南宫星皱眉道,“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么?” 凝珠螓首更低,低到面前二人只能看到她头顶乌黑油亮盘螺齐整的发鬓,“我担心出事,便悄悄藏在了客栈地下的酒窖之中。一直等到上面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之后就被你们的人找到,带了回来。” “没有遇到其他人么?”南宫星沉声问道。 凝珠沉默片刻,轻声道:“没有。” 南宫星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长身而起,道:“师姐,咱们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恶战等着咱们。” 薛怜虽然不解,但还是默默站起,快步走出门去。 南宫星走到门边,回头道:“凝珠姑娘,李秀儿这个名字,应该也并非你的真名吧?” 凝珠浑身一震,顶上凤钗珠坠叮当一阵脆响。 “木子为李,你这假名,起的也太不用心了。”南宫星冷冷说道,向外一退,为她关上了房门。 凝珠蓦然抬头,泪眼盈盈的望着紧闭屋门,心中一阵气苦,忍不住伏到桌上,嘤嘤饮泣,闷声自语道:“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我只剩这一个亲人了啊……” 一走出廊下,南宫星便道:“凝珠方才一定见过李嫦。” “哦?”薛怜不甚关心的随口问道,“何以见得?” “李嫦四处奔走搅浑了客栈里的水,就是为了保凝珠平安,她对裘贯的计划心知肚明,自然只有她,才能在危机四伏的客栈中找到地下酒窖这风险最小的地方,悄悄把凝珠藏起。”南宫星沉声道,“而在那客栈之中能博得凝珠信任的,也只有李嫦一人而已。” 他望向薛怜,心中思绪早已理顺,只等她问一句为何,便能详详细细解释出来,道破这一直以来都被错定了事实的秘密。 不料薛怜点了点头,只道:“见过就见过吧。凝珠不懂武功,碍不到咱们的事。去休息吧,别耽搁了明日的大事。” 南宫星一愣,还想再说什么,薛怜却已去得远了,一抹倩影,转眼便拐入回廊。 这倒真把他一肚子话憋了个满满当当,进到卧房躺下,他还忍不住在心中反复推演印证,想得倒是敞亮,无奈却没个可以说话的人,闷得他抓耳挠腮一番,悻悻睡了。 冥思半宿,内息恢复了八九成,他起床之后,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无奈单雷颐留下的外伤不可能太快痊愈,绷带之下稍一使力,仍旧裂痛难忍。 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心知已到了各路武人活动的时辰,南宫星吐出胸中一夜浊气,匆匆整好衣衫,出门往薛怜那边过去。 薛怜果然早已起床,正在门前廊柱之间闭目凝神,右掌握着刀柄运力拔出寸许,旋即收回,须臾便循环往复数十次之多。 他静静看着,不敢打扰。 本想等薛怜练罢,一起去与监视动向的同门回合,不料一个精干汉子匆匆跑了进来,径直奔到他身边,附耳密语。 一听之下,南宫星顿时面色凝重,忙扬声道:“薛师姐,情况有变。” 薛怜玉掌一紧,收刀回鞘,纤腰一拧,已闪到南宫星身前,“怎么了?” 南宫星皱眉道:“白家的人并没上路,据报,群雄聚集在西城门内的那处宽阔空地,似是准备当场了结白若云买凶害死钟灵音一家的血案。” “他们怎会如此心急?倒像是乱了阵脚一样。”薛怜略感不解,问道。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兴许,是李嫦的头脑不在,方群黎擅自定的主意吧。他想在群雄面前借大义逼死白若云的话,反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薛怜让赶来的汉子找地方休息,迈步往千金楼外走去,问道:“怎么讲?” 南宫星算计道:“四大剑奴不懂变通,白天雄既然下令将白若云带回暮剑阁,他们四个就一定要把白若云带回暮剑阁。到时候一旦谈不拢,四大剑奴反而会成为咱们这边的绝佳助力。那四人合力出手,即便是清心道长也不可能轻易取胜。” “若是矛盾激化,站在白家这边的必然也有不少,真动起手来,适当鼓动一番,必定会多出一些帮手。混战一起,那咱们就只消盯住所有确认身份的天道门人下手即可。” 薛怜蹙眉摇头,道:“听着好乱,我还是只管盯住裘贯吧。等我杀了他,再去找清心。” 想到暗中掠阵的娘亲,她与唐炫联手,清心道长就算再怎么深不可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南宫星道:“你只管裘贯一人就好。清心道长要是出手,自然有人对付。” 不须冒险拦截诛杀的情况下,形式顿时变得颇为有利,南宫星脚下都跟着轻快许多,提气疾奔一阵,便到了西门那边。 果不其然,江湖群豪早早便在那块空地聚集,原本在附近吆喝叫卖的摊贩一个个都收了东西,换去了安全地界,寻常百姓也都闭紧门窗,只有几个胆大的爬上房顶,隔着院墙远远看着热闹。 守门官兵如临大敌,城墙上多了数队精兵,远远观望,府衙捕快也在宁檀若夫妇召集下前来助阵,看宁檀若倚墙站定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似乎还未从昨夜的连番淫辱中恢复过来。 在远处观望了一下地形,南宫星招来在附近监视的同门弟子,匆匆交待一番后,带着薛怜从民房一侧悄悄摸了过去。 将斗笠一压,南宫星顺顺当当混进外围看客之中,薛怜较为显眼,索性躲在最近的民居院墙之后,静等着外面情势发展。 南宫星仔细打量一番,看到人群中混进不少自己人,心下略定,仗着人高马大,不向里挤,直接往中央看去。 果然如他所料,当中闪出的一片空地上,眼熟的江湖好手已分做两拨,相对而立。 白家两位老爷子南宫星虽不认得,四大剑奴他却曾经见过,那四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将白若云护在当中,剑已离鞘,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在四人身周数尺方圆。 寻梦浪子刑空、破天一剑沙俊秋和几位年轻人都站在白家人周围,除了沙俊秋尚显镇定之外,就连刑空也是满面紧张。 紧张倒也并不出奇。 毕竟对面站着的高手,实在是压过了这边一头。 关凛、柳悲歌还算站的稍远,似乎并不一定出手相帮,方群黎、裘贯却正领在最前,名声鹊起的浮华公子唐炫,就笑嘻嘻站在方群黎旁边,颇有兴趣的盯着四大剑奴稳如磐石的剑尖。其他三四十岁的好手,足足站了近二十人之多。 白家二老神态颇为焦急,连脸色都有些发红,其中一个朗声道:“诸位,先前不是已经说定,逆徒白若云由我们带回暮剑阁,详加盘问,再给武林一个交代。为何……为何又要在此将事情说个明白?” 方群黎面不改色,沉声道:“如今情形有变。清心道长即将率弟子赶到,我作为方家的亲眷,只能作主方家的事。钟灵音是峨嵋弟子,我总不好越俎代庖,帮堂堂名门大派擅做决定。若是清心道长也同意你们回到暮剑阁再做定夺,那我们绝无二话,恭送诸位上路。” 白家二老中的另一个似乎脾气颇为火爆,一吹胡子,怒道:“峨嵋派势大,便可以坏了规矩么?我暮剑阁阁主已说了要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合着清心老道的话是话,我们阁主的话就是放屁么!这湖林城处处透着诡异,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先说话的那个忙道:“诶,景顺,稍安勿躁。”他跟着拱了拱手,道,“非要对此事急着要个结果的朋友,随我们回暮剑阁去也是一样。到时候问清缘由,难道还怕我们阁主硬要包庇,不肯清理门户不成?若云在我们白家一向老成持重,为人绝谈不上阴险毒辣,他昨晚对我二人的交代极为诚恳,这当中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白景顺哼了一声,怒道:“我看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栽赃嫁祸!我暮剑阁不过是攀门亲事不成丢了些面子,难道还至于为此杀人灭门?” “至不至于,单你们说可不算。”方群黎冷冷道,“难道白若云买凶杀人,还会自己承认么?那天我兄弟夫妇的垂死指控,可是无数双耳朵听着的。如意楼,白若云,哪个也脱不了干系!” 白若云突然道:“陆阳城中已有公门高手详加调查,真相必定会水落石出。你们不肯等最终结果出炉,硬要与我为难,是何居心?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坐实个死无对证么!” 方群黎面色微变,裘贯在旁笑眯眯道:“白贤侄,你这拖延的手段未免有些太过直接了。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江湖纷争所致的血案六扇门大都不闻不问,你等着他们调查出真相,不如直接说叫我们放你一马不要主持公道算了。” 方群黎立刻接道:“陆阳虽的确去了不少公门高手,但都是为了陆阳另一桩灭门惨案,那凶手南宫星,貌似还正是如意楼的人。你们行事,倒真是臭味相投啊!” 这时宁檀若在远处朗声道:“南宫星一案尚有疑点,不能断定就是他所为。” 这一句简直是明扇在方群黎脸上,他面色变了几变,还是压下怒气,沉声道:“不能断定,他却也还是唯一疑凶。” 裘贯淡淡道:“灭门一案倒也罢了,那是六扇门的活计,方家的惨案,却是咱们江湖人的恩怨。白若云假手如意楼,那位南宫星,恰好又是如意楼的,还劳神费力帮他们兄妹逃窜至此,这当中岂会没有联系。” 几个声音顿时叫嚷起来。 “没错,说不定方家的事就是南宫星谋划的!” “他们串谋杀人,罪大恶极!” 白景洪忙鼓足真气,大声道:“就算咱们是江湖中人,定罪也不能单凭几句话吧。除了方家夫妇最后遗言,整桩案子都诡异得很,全部人都死无对证啊。” 白景顺抢着怒道:“这种布局,难道就没有栽赃嫁祸的可能么!兴许他们夫妻有什么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被对头捏在手里,逼迫他们撒谎之后自尽,不也说的通么!”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道:“白兄的意思,是贫道门下劣徒,不惜一死来污蔑你暮剑阁的未来阁主么?” 人群顿时让开一条通路,清心道长面色铁青,带着十余名同门大步走进场内。这次出动的峨嵋门人小辈只有几个,其余竟大都是清心道长的同辈师兄。 白家二老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白景洪气势也跟着弱了七分,道:“此事毕竟还有蹊跷之处,还请清心道长容我们带若云回去,天雄赏罚分明刚直不阿,必定不会让令徒枉死。” 清心道长正眼都不去瞧他,只盯着白若云道:“这种空话,贫道又不是三岁娃娃,岂会轻信!劣徒虽说习武未有大成,为人处世却还算值得称道,嫁人之后相夫教子,从不曾令峨嵋蒙羞。此次不过是心疼师妹所托非人,参与筹谋了逃婚一事,损及暮剑阁的颜面,是贫道管教无方,甘心认罚。可这种罪过,何至于一家惨死?” 白若云毫不退缩,朗声道:“当然不至于,所以晚辈也从未动过害他们的心思。想要寻找灵秀五娥,不过是为了讨个说法。实不相瞒,晚辈也早已心有所属,此次逃婚不说正中下怀,也不至于惹来晚辈极端愤恨,只要寻到诸人,将逃婚一事做个交代,也就算是了结。我又何至于请出如意楼,害死他们夫妻?” 方群黎在旁冷冷道:“心肠歹毒为小事即会杀人泄愤的人一样可以文质彬彬衣冠楚楚。至于不至于,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白若云怒气上涌,忍不住道:“这分明就是此前意图借逃婚之乱伤及我暮剑阁根本元气的那些人,再次布下的圈套,我白家究竟哪里开罪了你们,要如此纠缠不休!你们天道已经势大至此,何必再来盯着小小一个暮剑阁!” 一听到天道二字,群雄顿时躁动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裘贯笑道:“好一招移祸江东,你以为冷不丁搬出这么个招人忌惮的名头,就能转移视线了么?” 白景顺须发直竖,怒道:“姓裘的!你休来诛心!若云根本不曾经历过天道横行的时候,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么会专门提起他们!” 裘贯冷哼一声,道:“天道近些年的确死灰复燃,据说与如意楼颇有些新仇旧怨,白少侠投了如意楼做靠山,谁敢说他不会帮如意楼嫁祸一遭?” 白若云凄然一笑,道:“看来,你们是迫不及待要在此处取我的人头了。” 清心道长冷冷道:“你若能自证清白,贫道也不会蛮不讲理。” “哈哈哈……”白若云大笑一阵,怒道,“从陆阳城中嫁祸于我起,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就一路追杀至此,可曾有人给过我机会自证清白?我说出真相,你们说空口无凭,物证人证远在陆阳,你们又硬要我在此自证清白。不过是想杀我罢了!痛快点直接说出来啊!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算什么江湖好汉!” “有理不在声高。”裘贯轻笑道,“这里这么多的高手,哪个不比你厉害?真只是为了杀你,还需要与你废话到这种时候么?” “因为你们还想杀的合情合理,杀的不留后患!”白若云大声道,“为了不露出你们一张张人皮下,毒蛇一样的心肠!” 清心道长不再理会白若云的怒斥,看向白景洪道:“看来,暮剑阁是不打算在此给贫道一个说法了?” 南宫星起初还有些不解,为何天道突然如此急不可耐。听到这里,才突然醒觉,李嫦若真的是暮剑阁中一切阴谋的主使,那在她突然做出有悖天道意愿的行为之后,天道自然不会再答应放白若云回暮剑阁去。 天道内部,果然已出了问题。 峨嵋此次出动了足足七八位上辈高手,即便他们武功不如清心道长,也都算是峨嵋中的精英元老,不说比得上白天雄,起码也不会输给白天英之流。这等声势,瞬间便让本就强弱分明的双方差距更加巨大。 白景洪额上冷汗已浸满皱纹,他抬手一擦,道:“道长,不知贵派到底想要个怎样的说法?” 白景顺怒道:“说法个屁!他们就是想要若云的命!等到陆阳那边查出真相,这假仁假义的老匹夫最多也就假惺惺道个歉,说些一时冲动的屁话,绝没一个会给若云偿命!” 邢空热血上涌,也跟着怒道:“此事分明还有疑点未解,你们却仗着人多势众,走也不许走,查也不许查,好不要脸!” 裘贯冷笑道:“谁说过不许查了?这里要白若云给个说法,他要是能指出谁对他栽赃陷害,谁才是元凶首恶,我们才好去查不是?他自始至终顾左右而言他,反倒显得是我们硬要嫁祸于他一样。” 方群黎怒喝一声,道:“白若云!你到是说说,我们该去查谁?” 白若云面上顿时一片铁青,口唇颤抖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该去查一个带着鬼面,使西域关外魔教武功的人!”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外响起。 一双双视线登时集中过去。 说话的是个形容憔悴的妙龄少女,旁人不认得,南宫星却记得清楚,她分明就是陆阳城外惨被兵丁更夫轮流淫辱的那位。 南宫星心中疑惑,记得当时这姑娘还茫茫然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这会儿反倒知道了鬼面人的事? 不等他人质问,那少女毫不犹豫朗声讲述起来,语带愤恨的从自表身份,一路讲到在陆阳遭受的非人凌辱。 这番话中唯有一点与当初讲给南宫星的不同,她这次说的话中,并非是一夜过去不知为何就做了阶下囚,而是详细讲述了一个鬼面人是如何杀她未婚夫一行数人,又出手将她制服,送去城外供人奸淫玩弄。 她对那鬼面人的身形描述的颇为详细,稍做对比,也知道既不可能是南宫星,也绝不会是白若云,而且其武功如此高强,更不会是方家被诛杀的那几人。 方群黎目光闪动,喝道:“你这一面之词,又有何凭证?” 那少女冷哼一声,瞪着他道:“我们几人与方语舟的关系江湖上有的是人可以证明,我经受的苦难,在陆阳也有一位张大人可做人证。倒是你,不肯承认有这么个鬼面人藏在暗中操纵一切,是何居心!” 南宫星仔细观察,突的看到一个身量颇为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女子身边不远,当下恍然大悟,原来是雍素锦与她碰过了口供,这两人所知相加起来,的确能还原出不少真相。 “那鬼面人不光亲自下手,还请了雍素锦那样的狠辣角色,专对付要来找方家夫妇的人!就我所知,方夫人陷入敌手之时,陆阳城中根本还没来多少外人,白若云也好,南宫星也好,压根都还没有出现!” 白景顺乘势怒道:“你们可听清楚了?那般人拖着折磨方家夫妇,就是不肯让他们速死,分明就是要陷害我们白家!” 裘贯抢道:“说不定白若云并未想要杀人,只是想羞辱钟灵音夫妇,一泄私愤。那二人也的确是在被救出后才羞愤自尽。” 白若云冷冷道:“你们光是组织救人就耽搁了三天,要是由我主使,早已杀人灭口。” 柳悲歌提刀走向白家一侧,朗声道:“诸位,此案确实疑点重重,那位鬼面人的作风的确不像是如意楼的门下。大家能不能先收起怒气,好好谈谈。” “呸!”又是一个清脆女声从另一侧人群后响起,“谈什么谈!就是白家的人为了泄愤,才害死的钟师姐!弄出一个鬼面人来,分明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暮剑阁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包庇自家人的德性!今日决不能叫姓白的走脱一人!” 这次出声的女子,到有不少人都认得,正是灵秀五娥中的田灵筠。 南宫星双目一亮,立刻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脚下悄悄挪了几步,靠往田灵筠那边。 白若云一见田灵筠,心中顿时怒气勃发,咬牙道:“陆阳城中出事的时候,你还远远逃在不知什么地方,这会儿倒说得和亲眼所见一样!你这种为了帮人逃婚不惜拿自己身子撒谎的贱人,谁会信你!” 白家先前发生的事此地群豪并未详细了解,白若云心绪激荡,索性接连开口,将暮剑阁中发生的一串事端也原原本本讲了出来。说到田灵筠主使的逃婚计划,更是讲的事无巨细。 田灵筠脸上一阵青红交错,几次想要出声打断,却被关凛闪到身侧,抬手搂住,一股真力将她压住。 南宫星担心清心道长暴起发难,忙又往白若云那边靠了几步。 竹筒里的豆子倒个精光,白若云胸口剧烈起伏,恨恨道:“从头到尾,分明有人在连连算计我们白家,想要栽赃如意楼,却偏偏让我重遇了恰在如意楼中的旧人。我说是天道在背后出谋划策,难道就没有半点可能么!” 裘贯眼角微微抽动,道:“你不停抬出天道,无非是想惹出群情愤慨,助你情势。这种算计布局,依我看,分明更像是你暮剑阁的仇家所为。” 田灵筠尖声道:“我峨嵋和你们暮剑阁无怨无仇,不过一次逃婚,你就想吧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么!” 一时间人群中混乱无比,嘈杂连天,四大剑奴也唯恐有人趁乱出手,将白若云围在当中靠得更紧,八只鹰眸盯视四方。 南宫星目光牢牢锁住裘贯、方群黎二人,打横挪了两步,一旦他们强行出手,便正是取他们性命的天赐良机。 “唐昕还欠着我五百两银子呐。”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伴着一声带着笑意的话,一股细微风声直冲南宫星的后颈。 南宫星浑身汗毛倒竖,脚下连忙运足真力往前一冲,拧身一转也顾不得去看身后杨昙位置,大搜魂手一挥先将那两枚细针劈空夺下。 但另一股劲风遥遥袭来,像是早已算定他的落足之处,啪的一声打在他斗笠边缘,将他的临时伪装打落一边。 方群黎面上登时一喜,鼓足真气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果然早已埋伏在此!” 这下被强行拖入场中,南宫星连转了数个念头,不得不微微一笑,朗声道:“列位费尽心机找了我们这么久,到了当面对质的时候,我岂能做缩头乌龟。” 江湖中人对如意楼多有忌惮,南宫星一现身当场,风向顿时又有变化,当即便有几个声音怒道:“你身上的灭门惨案还没交代清楚,有什么资格对质!” “还不快去找那边的几位捕头投案,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南宫星快步退到空地中心,背对白家众人,看着方群黎道:“此间事了,我自会去陆阳将那案子查到水落石出。宁捕头年捕头尚未开口,诸位未免有些多事了吧?” “不必!”一声大喝伴着急促马蹄飞快逼近,马上冯破纵身而起,足尖在马鞍一点,乳燕投林轻轻巧巧落在人群当中,中气十足道,“陆阳城中血案已经查出端倪,人证物证齐全,并非南宫星所为!” 方群黎厉声道:“你一人说了便算么!” 但他这一句转眼就被淹没在一片马蹄声中。 十余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俱是一身官服,奔到人群旁侧,自行分开两排,当中一骑策马上前,用略显清冷的声音淡淡道:“案情由我们大家一起定断,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人群霎那间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说话的人。 每个人都因那句话看了过去,而每个看过去的人,不论男女,都忍不住呆了一呆。 不必介绍,所有人都已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女神捕,四绝色。 玉若嫣。
第七十八章、刀与剑
本来想开个便当豁免投票,后来一想,真被投了我想杀的角色反而不好。 所以就这样吧…… 在考虑下周要不要放《一代大侠》的试阅章节。 直接接档似乎有点冒失的感觉…… ***********************************
人群并未沉默太久。 玉若嫣英姿飒爽的绝世芳容的确震住了在场诸人,但惊艳总不至于叫人就此成了泥塑木雕,更何况对这帮江湖草莽来说,吃不到嘴里的肉,再鲜再美,吞口馋涎也就罢了。 方群黎接连受挫,脸上已是青红交错好不难看,一时间哑口无言。 倒是裘贯迅速回过神来,向南宫星一拱手道:“原来真是错怪了南宫兄弟,老夫愚昧受骗,还望南宫兄弟海涵。”他转向那一班公门高手,朗声道,“此地众位江湖好汉多少也在挂怀那件凶案,不知诸位大人方不方便向我等透露一下实情?” 玉若嫣不再答话,冯破径直走到南宫星身边站定,道:“具体侦办不便明讲,长话短说,那血案是陆阳城郡尉李卓请托江湖高手所为,自害家中下人贼喊捉贼。我等已将此人拿下。” 南宫星低声道:“多谢,真是有劳了。” 冯破笑道:“办案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不捉错,不放过,问心无愧足矣。只可惜李卓嘴严的很,人也硬气,看破绽太多被玉捕头看透了案情真相,便将罪责一并揽下,其余什么都不肯再做交代。” 方群黎冷笑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包庇护短,光是洗脱嫌疑,竟来了这么多好手。这位南宫星,倒真是好大的面子。” 冯破冷哼一声,道:“官差来查案,自然要多些人手才行,免得走脱了犯人。” 玉若嫣依旧笔直坐在马上,朗声道:“陆阳城方氏夫妇一案,并非简单江湖械斗,此卷不封,有令彻查。还望相关人等予以配合,莫要动武。” 方群黎怒道:“江湖恩怨江湖解决,轮不到你们六扇门的鹰爪孙插手!” 冯破呸了一口,大声道:“那可不是单单的江湖恩怨。调查李卓一门血案时,牵扯出方家血案中的疑点,宋旺夫妇已写下口供,当日有人以他们的孩子做人质,威胁逼迫他们诬陷栽赃。经查实,当日诸位从方家救出的那个孩儿,其实是宋家后人。而真正的方家儿子,竟被藏在城外军营之中。这其中牵扯了五名百姓,近二十条人命,我们官差不管,哪儿还有脸去领每月的俸禄!” 玉若嫣接口道:“方家儿子当日既然不在,方家夫妇的遗言便不再可信。为了独子撒谎,也是人之常情。”她抬手一摆,身后两人立刻策马上前,一个递上一副鬼面具,另一个拍了拍身前坐着的一人肩头,那人抬起头来,竟是宋旺! “经查,方家血案最有嫌疑者为两人,一人是个带鬼面具的男子,另一人则是血钗雍素锦。雍素锦已发下拒令,鬼面人的身份却还成疑。”玉若嫣拿起鬼面具,道,“这副面具,是根据宋旺回忆仿制,我听说在场诸位大多和方家血案有关,那就请身材相仿的过来试戴一下面具,让宋旺做个指认吧。” “荒谬,”方群黎怒道,“面具当着颜面,单靠身形,岂不是容易冤枉了好人?” 玉若嫣盯着他道:“我已教给宋旺认人的方法,身形之外,还有动作体态等诸多细节。判断犯人兴许不易,但缩减凶嫌范围,却也不难。” 冯破冷冷道:“尊驾从方才就一直对我等诸多不满,莫非是怕我们查到你的头上不成?” 方群黎冷笑道:“方家夫妇的案子,岂会查到我的头上。你们也不问问我是谁!” 玉若嫣淡淡道:“莫说是堂兄弟,就是亲兄弟出手杀人的,我也不是没有捉过,你说对么?方群黎方大侠。” 方群黎脸上登时变色,五指一曲便已力贯右臂,喝道:“一派胡言!别觉得你是官差我就不敢杀你!” 裘贯抬掌在方群黎肩上一按,沉声道:“列位官爷,光凭一个吓破胆的百姓一番指认就要拿人,未免有些太轻率了吧?” 江湖中看官府扎眼的人本就居多,这些武林好手又大多是受方群黎和柳悲歌召集而来,情感上自然有所偏向,当即便有不少声音纷纷杂杂叫骂起来。 六扇门的高手虽说来了不少,可真要混战起来,也绝讨不了好。 玉若嫣面不改色,明亮眼眸斜瞄裘贯,道:“昨晚暗地出了一桩案子,有人用窃自军中的霹雳震天雷绑架数百人质,裘贯裘大侠,你是不是也该跟我们走一趟?” 裘贯脸色登时微变,他也不曾想到,玉若嫣看似匆匆而来,却已连昨夜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看纷杂言语渐渐平息,玉若嫣朗声道:“官府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人,只因这湖林城近些日子凶案太多。十几天里出了无数人命不算,连镇南王府的上宾单先生都在此失踪。公门再不过问,你们难道要把这繁华之地,当成比武论剑的荒山野岭么!” “我们遇见不平之事,本就要拔刀拔剑,不靠武功,难道去衙门口撒泼打滚么!”方群黎提气喝道,“方家血案震动武林,不光是因为两条人命,还因为凶手实在残忍。你口口声声说有鬼面人,那你就能保证,那鬼面人不是白家公子为报仇请来的么?” 白景洪怒道:“我们家的孩子缺心眼么!请个人来杀人,还叫他嫁祸自己?” “说不定这就是家孙辈心机深沉之处!”方群黎道,“这么容易被破解的嫁祸,岂不是反倒成了给他脱罪的手段?” 南宫星闻言,心中突然一震,又一处关节豁然贯通,只是与当下无关,不需提起。 紧接着,站在清心道长身边的田灵筠尖声道:“不错,我钟师姐从来都善良的很,除了在白家受我蛊惑帮小师妹逃了场婚得罪了人,哪里还有别的仇家!怎么可能招惹来一个那么厉害的鬼面人!你们暮剑阁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四处都是朋友,保不准就是白若云联络了谁,帮你们出了这口恶气!” 白景洪胡子上的脸庞气得通红,叫道:“我呸!屎盆子尿罐子都硬往若云头上砸了是吧?要不干脆咱们划下道来,真刀真枪较量一场,我暮剑阁是不如你们峨嵋底子大,可白家人也没一个怂货!” “怎么,反驳不了,还想杀人灭口了么!”田灵筠毫不客气瞪了回去,气势上真是不输半分。 其实田灵筠并非证人,哪里谈的上杀人灭口,只是江湖群雄哪里会有这么精细的计较,加上峨嵋在蜀州声望极高,当下便有几个中年汉子叫骂起来,站到峨嵋派诸人身边。 “杀人灭口,那不是你背后那些人最擅长的事吗!田灵筠!”一声尖细怒喝突然从外围传来。 南宫星本以为是齐秀清到了,可侧头一看,竟是穿着颇不合身男子外袍、内里衣衫褴褛的宋秀涟。 清心道长浓眉微皱,向着宋秀涟抬手一招,柔声道:“秀涟,你和你师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过来,跟为师好好说说。” 宋秀涟冷哼一声,反往白家那边挪了几步,扬声道:“误会?那可不是什么误会!秀清姐悄悄逃走后,我可是偷偷跟着田灵筠,眼见着她传出去消息,要人去杀秀清姐!我吓得逃走之后,竟也有人开始追杀我!和她无关?我才不信!” “什么?原来……原来真的是你……”人群外齐秀清抬手摘掉帷帽,面色惨白看着田灵筠道,身形一摇三晃竟有些立足不稳。 田灵筠额上冷汗如雨,强撑道:“你们……你们这是被人下了蛊么!咱们情同姐妹,我干嘛要请人去杀你们!” 这时突听哧的一声极轻响动,一道乌光从白家诸人旁边直飞而出。四大剑奴掌中长剑顿时举起,无形气墙将白若云牢牢护住。 但那道乌光并非是要杀白若云,而是像道黑色霹雳,迅疾无比的钉入了田灵筠的喉头。 田灵筠秀气的双目顿时瞪圆,她惊愕的眼神仿佛想要从人群中锁定住谁,但头才微微偏了一偏,面色就已变得铁青,两道污血从鼻孔中垂流下来。 带着满面的不解,她伸出手,嘴里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喀喀声,五根秀气的手指还未曲起,就已完全僵硬。 接着,她像一段木桩一样,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 “唐……唐门暗器!”惊呼声顿时冒了出来。 清心道长面带怒色,青袖一挥拔剑出鞘,喝道:“好啊,你们白家抱上唐门,是要把峨嵋斩草除根么!” 喝声中,数名峨嵋弟子挺剑杀出,围住当中白家诸人。 对虎视眈眈的公门高手竟然视若无睹,想必是拿准了江湖械斗官差不会贸然参与。 果然,冯破面带为难之色,瞥了玉若嫣一眼,不得不暂且向旁退开。 兵刃一亮,本就紧张的情势顿时濒临崩溃,方群黎双臂一振,趁机叫道:“白家想和唐门一起称雄蜀州,今日绝不叫他们走脱了!” 话音未落,他和裘贯都已展开身法,冲了过去。 但并没多少人跟着他们。 发生的事情疑点实在太多,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暗器,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南宫星横挪一步,提气喝道:“动手!此时下场的,必定是天道中人!” 一声令下,人群中的如意楼弟子纷纷出手,当即和附近有助拳意图的武林中人打成一团。 其实这其中兴许也有被方群黎蛊惑的、与峨嵋关系较好的或是与暮剑阁看不对路的。 但对这些人,南宫星并不忌惮杀错几个。 田灵筠一死,如意楼中二人立刻把齐秀清搀扶带走,果然才走出两步,一柄毒蛇一样的细剑便向着齐秀清的后心刺了过去。 这柄剑无声无息,连那两个搀扶着齐秀清的好手都并未察觉。 但有一个人却看见了。 一听到南宫星那句动手,薛怜便飞纵越过藏身院墙,快步过去。之后,她便见到了那阴狠毒辣的一剑。 当即一拍刀鞘,她略一矮身向前猛然窜出数丈,被她真气激出的淡青弯刀竟和她的倩影几乎同时飞至。玉掌一横,她已握住了那磨得发亮的刀柄。 翻腕,抬臂。 刀光如月,清辉满地。 一声惨叫,那把细剑连着半只胳膊高高飞起。 薛怜的刀并未停下,顺势一转,月光化作雷霆万钧! 那断臂人哀嚎一声,胸腹尽破同时,还被刀气震飞出去,落在圈子之中。 每个人都看到了尸体,也都看到了尸体胸口那显眼的七星伤疤。 “怎么会是七星门?”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挥舞的兵器声中。 混战,已然开始。 南宫星牢牢盯着方群黎,正伺机出手的当口,耳边突然又飘来一句带着阴森笑意的话,“五百两,我和你赌这些人里,其实没几个真正的天道。” 南宫星心中一凛,提气拧身,大搜魂手毫不犹豫将劈面而来的两块黑影捏在掌中,抓住一看,才发现并非暗器,而是两张骨牌。 “杨昙!”南宫星甩手将骨牌打回,但来处已不见对手踪影,只得提气道,“你也要来趟这混水么!” “趟?”杨昙一声轻笑,忽的从南宫星身侧人后闪出,一把又厚又长的赌桌铁尺直刺向南宫星肋下,道,“我可早就在水里了。” 南宫星心念急转,情丝缠绵手真气盘绕将铁尺带向一旁,道:“天道?还是七星门?” “赌赌看咯。”杨昙旋身横斩,气势惊人,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口中犹有余裕道,“买定离手,杀我揭盅!” 南宫星一掌格开铁尺,小臂被震得一阵酸麻,“好!一千两,我赌七星门!” 杨昙斜进一步,铁尺如剑连连反撩,笑道:“方才我压了五百两,连上你的女人欠我的帐,这便算是打平,两不相欠!” 这便等同于承认自己正是七星门的杀手。南宫星心头微恼,内息霎时转阴,一记孤烟掌反击回去,道:“你真当这是杀我的好时机么!” 杨昙知道厉害,铁尺一荡向后退避,笑道:“没办法,换了雇主,性子急,不肯给我多些时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办事,以后我拿什么和人打赌。” 话说至此,周遭围观的江湖人中突然传出数声惨叫,几个声音从各方高叫道:“大家小心!他们要把咱们这些蜀州高手都扼杀于此!” “不能便宜了姓唐的和姓白的!” “大家动手!先把他们拿住再说!” 一番呼喝,又有几人率先拿出兵刃,顷刻间呼啦啦又带出十余人杀入场中,如意楼伏在外围的弟子不得不飞身赶到助阵,可一见多出许多外来帮手,原本就心神不宁的那批江湖武人也跟着按捺不住,挺身出手。 方群黎和裘贯虽说最早出阵,却都只在峨嵋列前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对手简单缠斗,方群黎只使些寻常拳脚功夫,裘贯也只是拿出无形镖掠阵,与如意楼搏杀最为激烈的,反倒又成了旁人。 薛怜一见裘贯便快步逼近,可行至半途,身侧突然感到一股极为凌厉的迫人威吓,她连忙顿住步子握刀看去。 清心道长提剑在手,就在一丈之外冷冷的看着她。 眼见被卷入其中的对手越来越多,站在白家身侧的几个年轻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唯有邢空尚算镇定,问沙俊秋道:“沙大个,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沙俊秋微一摇头,道:“你们散开,护住周围。我去。” 话音中他抬剑横举,周身真力往剑锋凝聚,就见剑尖微微颤动,缓缓伸出一丝寸许剑芒。 这想必就是他赖以成名的破天一剑。 邢空知道厉害,立刻带着几个年轻人闪到一边。 可不曾想到,沙俊秋一声暴喝,剑气纵横,掌中寒光一兜一转,竟反身一折,气势惊人的刺向近在咫尺的白若云! 这一剑可以说是沙俊秋毕生所学凝练而成,寻常招式一贯求稳的他,据说只有这一剑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上层。 二尺开外,破天一剑,邢空他们还不及反应,那剑芒就已越过了四大剑奴中两人之间的缝隙。 但也仅仅到此为止。 一直好似石雕泥塑般稳稳站定的四大剑奴,竟在剑气暴起的那一瞬,同时有了动作。 四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从不同的方向平平无奇的刺出。 然而在出手后的眨眼之间,那些平平无奇的剑尖,竟发生了一丝奇妙的颤动。 颤动的剑尖彼此应和,好似投进水面的四枚石子激起了互相波涉的涟漪。 沙俊秋的剑一被卷入那剑气的涟漪之中,就好似刺入粘稠沉重的泥浆,眼见离白若云的胸口只差数寸,却无论如何也突破不透。 最锋锐的气势刚一消减,四大剑奴的剑招马上又起了变化。 春风化做龙卷,涟漪转为惊涛,四把微微颤动的剑,突然凝住,刺出。 再精妙的招数,也不可能堵死对手所有的生门,即便是昔年不世出的魔刀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也曾被找出过可以毫发无损躲开的死角。 因此,才会有变招,有虚招,有后招。 但那仅仅是是指两只手,一把兵器。 四大剑奴有八只手,四把剑。 他们不变,不虚,不必追击。 他们只是同时刺出了一剑。 这四剑,却融为一体,化做了一招。 天上天下,绝无仅有的一招。 这一招若该有个名字,那便只有一字最为合适。 死。 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剑的人,恍惚间竟都好似看到了狂风骤起飞沙走石,看到了冰天雪地万物枯萎,看到了惊天巨浪夺命无情。 只有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能明白那并非是完全的幻觉,而是从剑招中爆发出的无边杀气。 没错,那杀气并非来自四大剑奴,而是来自那鬼哭神嚎的一招。 只有看到这一剑的人,才会知道为何这样的四位高手,会被称作剑奴。 剑为主,人为奴。 真正醉心学剑的人,若是能成为这样一招的一部分,纵然自此为招所役,为剑所驱,又有何不可? 令人骨髓战栗的恐惧中,沙俊秋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微笑。 如果有机会,他兴许会说,作为剑客败在这样一剑之下,死而无憾。 但他已再没有机会说话。 四大剑奴收招回到原处,依旧四面护着当中的白若云。 直到此时,沙俊秋才缓缓倒下,带着那一丝奇妙的、好似十分满足的微笑。 远处作壁上观的唐炫双目发亮,极为兴奋的盯着沙俊秋那瞬息之间的死亡,他捏着掌心那把冷汗,在心底反复自问,若是换了我,能躲开那可怕的一招么? 唐炫没有把握,混战中的诸人也没谁更有把握。原本还在向着白家那边步步紧逼的一众高手,突然之间就被灭杀了三成士气,几个本已找到合适位置的峨嵋弟子,不仅没有出手,反而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如果清心道长此时给出合适的命令,也许他们会出手。因为武功到达一定境界的人都能看出,四大剑奴那一招其实极耗真元,连续出手的话威力必定会大为衰减,不可能保持方才那种出手夺命的可怕威势。 但清心道长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甚至没有去看方才惊天动地的一剑。 他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薛怜白净秀气的右手,纹丝不动。 薛怜的视线也没有一霎离开过清心道长的肩头。两人在这一丈间隔的对视中,竟连眨眼的间隔都一模一样,谁也不肯错开。 裘贯扫视一眼,暗暗判断一下情势,向方群黎递了一个眼色,双掌一伸,扭住身前一个对手丢到一边,低声道:“去!” 方群黎心领神会,不再藏私,五指一屈一爪抓出,腕臂以极为诡异的角度一扭,咔的一声便捏断了一条碍事的脖子。紧接着,他双臂一振,飞身直扑南宫星侧方空门。 杨昙武功虽然比南宫星略逊,但他一来无伤在身,二来武功偏门,还有两个杀手从旁助阵,南宫星被他缠上,一时竟也无法脱身。耳边听闻劲风袭来,只得施展狼影幻踪斜后退避,免于夹击。 被卷入其中的江湖豪客功夫上乘的大都拼死退出圈子,闪去关凛柳悲歌那边自保。而功夫略差些的,先被如意楼杀了一批,又被七星门偷袭一片,手忙脚乱选边动手,却又远不是峨嵋精英与如意楼高手的对手,不多时,地下就已倒了数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让小巧身法极难施展,南宫星又是倒退,挪开数尺,脚下就是一绊,忙鼓足真气将绊脚尸体迅速踢开。 身法迟滞,杨昙和方群黎自然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杨昙铁尺一挥,纵身当头劈下,方群黎爪上青络暴突,斜刺一抄,鬼气森森抓向南宫星腰间。 柳悲歌浓眉一皱,正显得有些按捺不住,却听破空之声大作,转眼间竟有十七八件暗器照着方群黎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方群黎面色大变,鼓袖扬手想靠真气击落。 岂知那些暗器将到面前之时,突的彼此相碰两三一组撞在一起,一阵叮当乱响,一个个暗器犹如活物,竟撞得分作两组,极为刁钻的射向杨昙、方群黎两人各处要害。 不仅暗器手法了得,那一份预判的眼光,更是骇人听闻。 方群黎暗叫一声不好,招式已老躲避不及,只得颇为狼狈的自弃根基就地一横倒下,连滚数圈。 杨昙铁尺一圈,身形急退,在旁相助的两名杀手毫不犹豫合剑一处舍身抵挡,只听两声短促惨呼,杨昙双足还未落地,那两名杀手已经通体泛黑,抽搐着倒在地上。 “唐月依!又是你这贱人!”方群黎怒吼声中,裘贯已飞身而起跳出圈外,顺着暗器来路杀去。 玉若嫣早已指挥官差捕头散成大圈围绕观望,见裘贯出来,也不阻拦,而是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一个捕快下马,盯着裘贯去向提气跟上。 唐月依不愿现身,一套暗器打出便抽身换位,不想裘贯眼力逼人,竟找准了所在直奔而来。她本就不是什么和善性子,当下冷笑一声,选了处宽敞院落跳下,只等裘贯上门。 南宫星虽趁机稳住身形,但杨昙与方群黎联手却着实不好对付,他若是状态极佳,兴许还有四成胜算,此刻腰伤迸裂血渗衣衫,可就真成了殊死一搏。 “他们都是为了保全白家!四大剑奴,不必管我,去出手帮忙!”这次峨嵋来的大都是清心道长的同辈高手,又有七星门和一些散碎高手助阵,如意楼不过一处分舵的精英哪里能够匹敌,白若云眼见败象渐显,忙向身边剑奴下令。 四大剑奴为首那个却只是面色木然,平平道:“我四人此次离山,只为将你带回。旁事一概不问。” 白景顺拍了身边兄弟肩膀一下,笑道:“洪弟,我先去了。” 白景洪哈哈大笑,声若洪钟,“分什么先后,你我难道还能学者四个榆木疙瘩不成!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人家费心费力保全咱们白家,咱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上!” 白家二老话音落时,青光出鞘,夕云三十六式飞虹般划向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峨嵋弟子,救下三位如意楼的带伤门人。 “那两个老头子不行。”关凛突地说道,右手一抓,已将关刀横握。 柳悲歌轻叹一声,手指抚摸着腰侧离别刀柄,道:“那终究是我的亲戚,这笔糊涂账,也没清楚到可以大义灭亲的地步。” 关凛淡淡道:“我不是方家的亲戚。如意楼和暮剑阁,不该死这么多人。” 最后那个人字出口同时,关凛足尖一点,沉重关刀恍如飞起,带着她瘦小身躯猛冲向最近一个峨嵋弟子。江南武林大都知道寒刀佛剑的大名,峨嵋弟子不敢怠慢,封剑身前退往同门一侧,谋求联手对敌。 唐炫无奈一笑,知道若再袖手旁观,只怕要被脾气欠佳的姑姑好生收拾,想要再看四大剑奴出手,今日机会恐怕已经不多,当即一腿扫出,将原本以为他是自己人的一个江湖豪客一脚踢了个筋斗,笑骂道:“跟我熟得很么?随便亮着背心对我,今日便帮你长个教训。” 关凛唐炫刚一出手,围观人中却又有几个看他们不顺眼的武人下场去帮对面,虽说这两人武功高出不少,但如此多人混战之中,峨嵋派那些训练有素的弟子分进合击极为默契,也不过堪堪拉到均势。 裘贯单对上唐月依,拖延时间已是不易,胜算实在不高,方群黎心知肚明,双臂急催真力连连抓住,口中也没了顾忌,喝道:“杨昙!叫你们的人都来,先合力宰了这小子!” 七星门更擅偷袭,非不得已并不愿正面对敌,杨昙眉头微皱,颇不情愿的呼哨一声,真气鼓荡,尖亢哨名嘘溜溜远远传出。 已经不剩多少的围观人群之中又钻出数人,而远远官差圈外的驻足百姓里,竟也飞快的跑来四五人,面无表情冲进战阵,从腰带背后袖斗里纷纷拿出兵器。 邢空见状,将牙一咬,拔剑在手呼喝一声冲出,一直站在白家一侧的那些年轻人热血上涌,呛啷啷抽出刀剑,杀向白家二老身旁。 这场江湖械斗,终于卷入了几乎所有人。 没人在关心所谓的凶案真相,也没人还有理智去考虑田灵筠之死的疑点。 江湖杀气,已彻底纵横在血肉横飞的空地上。 一片混乱之中,仅剩下薛怜与清心道长依旧静止不动,身畔数尺方圆,无人敢近。 招完手下杀手,杨昙苦笑一声,铁尺虚点,转而策应方群黎的凌厉双爪。 方群黎连出数招都被南宫星化解,一时冒进反被孤烟掌伤了左肩,心头气恼,怒道:“杨昙!你主子为何不肯亲自过来!我们买的可是武曲!不是你这么个副手!” 杨昙苦笑道:“门主的安排我有什么权力过问,这事,你实在怪不到我头上。” “那你别在后面留着余力!”方群黎愈发焦急,喝道,“我不用你给我掩护,全力出手快快解决了南宫星!” 杨昙又是苦笑道:“这人要有你想的那么好杀,我早就得手了。” 说着,他铁尺前伸,点向南宫星肋下,招未用老,拇指一压,叮的一声,一蓬细针猛然从前端爆开,四散射出。 南宫星不畏毒性,当即衣袖一卷,大搜魂手一圈一扫,将自己这边毒针尽数收纳。却不料,剩下那一小半,竟都是瞄向了其余对手。 几声痛呼接连响起,毒性激发,中针之人立刻便倒在地上翻滚抽搐起来。 连着白景顺,暮剑阁这方一下就被击倒四名好手,而对面的峨嵋弟子,却也有两个被误伤倒下,连方群黎也躲避不及中了一针。 杨昙抱歉一笑,摸出一个瓷瓶丢给方群黎,让他去救治自己人。 南宫星一见解药,不得不硬着头皮抢攻上去。这下正中杨昙下怀,他一声尖哨,三名杀手一起弃下对手,径直往他这边包来。 一个峨嵋弟子为躲毒针拔地而起,轻轻落在外圈,他扭头一看宋秀涟就在几步之外,立刻走过去关怀道:“宋师侄,你没事吧?” 宋秀涟本就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一见来人是颇为熟悉的同门长辈,登时泪如雨下,颤声道:“师伯,师父……师父他……” 她正要迎向自己师伯,却突然惊恐的睁圆了双眼。 那平素待她们女弟子一贯多有照顾的师伯,竟手起剑出,向着她的喉头刺了过来,口中霹雷般喝道:“今日我就要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宋秀涟双臂一抬抱头尖叫:“救我——!” 间不容发之际,一柄峨嵋长剑打横一敲,硬是将宋秀涟师伯那夺命一招磕开半尺。 一个衣衫破烂须发蓬乱的年轻男子面带狂态拦在宋秀涟身前,长剑一横,喝道:“杀她,先杀我!” 宋秀涟如遇救星,受惊小兔般缩在那人身后,颤声道:“白大哥,他们……他们都要杀我。救我,救救我……” 白景洪心中一惊,道:“若麟?” 白若麟目光直愣,毫不犹豫道:“好,他们杀你,我杀他们!”说罢,长剑一抖势若疯虎杀向那位峨嵋师伯。 方群黎吞下解药,眼见助阵之人越来越多,情势愈发不利,一声惨叫传来,与关凛斗在一处的两位峨嵋弟子已有一人身首异处,心中大是焦急,双臂一张,摆出了豁命架势,像是要与南宫星同归于尽。 南宫星挡下大半毒针手臂酸麻,一时行动不便,被杨昙带着三名杀手围攻的险象环生,余光瞥见方群黎蓄势待发,连忙一掌逼开身侧一名杀手,想要钻出圈子。 那杀手却视死如归,拼着受下这一掌也不肯退,长剑反绞,竟要用性命换下南宫星这条胳膊。 南宫星收招不及,只好拼足全力,伤处当即一阵剧痛,疼的他眼前发花,险些后力不济。 幸好那杀手长剑还未抬起,一根细长发簪就已迅疾如电的刺入了他的耳孔。南宫星一掌拍到,那尸体直直向后飞出,在也挡不住南宫星去路。 方群黎一招扑空,怒骂一声:“姓雍的,你不想活了么!” 雍素锦捏着新换发钗,冷冷道:“想活,才要来杀你!” 一来一往两句之间,情势竟又起了一大一小两处变化。 方群黎怒骂声中,近处城墙上一个瘦削身影突地飘然而下,手中黄泉古剑阴森森一扫,便逼退一名峨嵋弟子,救下两个伤者,口中道:“如意楼,我阴绝逸来要一朵银芙蓉!” 但这却只能算是小变化。 峨嵋派弟子初期优势极大,连连杀伤对手,纵然援兵屡至,在峨嵋剑法的绵密防守和七星门的偷袭刺杀之下,一时也难以扭转胜负,暮剑阁一方,仍不断有人倒下。 真正足以影响双方士气的一战,才称的上是大变化。 胜则众志成城,败则一溃千里。 就在雍素锦的清脆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清心道长的剑毒龙般刺出,直指薛怜佩刀腹侧。 任何拔刀出手的招数,刀柄周围那看似最危险的地方,都是真正的死角。 出手够快的话,甚至可以让对手无法拔刀。 但这世上没有人能快到让薛怜拔不出刀。 就像没有人能阻止夜晚来临,月光升起。 呛。 一声轻响。 刀,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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