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郭家最下贱的媳妇

　　在二姨太张桦眼中，二少奶唐敏丽是一个无耻下贱的女人！
　　二少奶唐敏丽看准易水云是个色鬼，叶小曼跟男人私奔后，她便用美色勾引这位在郭家最有影响力的男人。
　　当年的二少奶26岁，易水云已经74岁。
　　尽管74岁，但易水云的性能力依然超强。对唐敏丽的要求不断。
　　易水云大赞唐敏丽长的漂亮，身材好，床上功夫好和奶水甜！
　　跟易水云上床后，唐敏丽知道了他原来是心理变态。在床上，他叫唐敏丽做妈妈。又满口肮话。
　　生了荧韵后，唐敏丽一对奶子充满奶汁。这些奶汁不是给女儿荧韵吃的，而是给易水云这个老人家喝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敏丽跟易水云玩得多了，也习以为常。乐意给易水云吃自己的奶。
　　所以她生了荧韵几年，一对乳房未断过奶。她特别多吃有营养的食物，甚至补品，让自己奶水充足，以供应给易水云饮用，满足他嗜好人奶变态欲望！
　　唐敏丽就这样，被易水云搞了十几年。渐渐地，她感到自己开始年老色衰，于是她安排自己的女儿接力。她把只有18岁的荧韵送给已经86岁的易水云搞。
　　18岁的荧韵用各种变态的性爱玩意，去满足已经八十多岁的易水云。
　　易水云也不客气的尽情玩弄荧韵的身体。
　　易水云跟荧韵又是另一种玩法。他喜欢荧韵穿各式各样的制服。
　　又叫她扮作他的女儿，然后跟她上床做爱。
　　交合时，要荧韵不停的叫他爸爸！
　　荧韵知道只要讨得易水云欢心，也不介意跟他这样玩。
　　曾经穿过的诱惑制服，依然在荧韵的衣柜里。
　　易水云还有一种玩法，就是叫荧韵吃大量的龟灵膏，然后性交时舔舐吸食荧韵从阴道里渗出的淫水。因为吃了大量龟灵膏，所以的淫水有着龟灵膏的气味。
　　易水云说，这是人间最佳的补品。
　　二少奶和易水云的丑事，原来二姨太一早知道。
　　二姨太说：“叶小曼跟男人逃跑后，易水云大受打击。于是，她乘虚而入。用自己美色去勾引他。真是难以想像，那时二少奶入郭家门才4年，26岁……不知我有没有记错她的岁数，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媳妇，竟然去勾引一个七十几岁的易水云。……”
　　这时，菲嫞拿着水杯回来。
　　护士晓雯接过水杯，给郭老先生喝。
　　郭桂同在喝水，二姨太继续说：“易水云是个色鬼，有女人送上门，他当然照单全收。兰姐是我介绍到郭家做女嫞的，她是我的人，一直帮我做事。其中，我要她帮我监视郭家的人。她在半夜，亲眼看到二少奶走进易水云的房间，差不多到天亮才出来。这时我心里想，二少奶这么做，身为丈夫的二少爷不知道的吗？但，很快我便想通了，二少奶去勾引易水云，二少爷是知道的，而且可能就是二少爷叫她这样做！用自己妻子的身体，去满足别人的性欲，以换取利益！就是这样。”
　　二姨太继续说：“二少奶生了荧韵之后，一直在吃补奶水食物。到了荧韵十岁，仍然在吃。我就觉得奇怪，据女嫞告诉我，二少奶早已没喂荧韵吃人奶，那么她要这么多奶汁干甚么？后来我想通了，她的奶汁是给易水云喝的。郭桂同，易水云一直在吃你媳妇的奶汁，你知道吗？”
　　郭桂同喝了几口温水，已经停止了咳嗽。
　　这时，他微微垂下头，但眼睛向上翻，瞪着二少爷和二少奶！
　　二少奶红着脸垂下头，没看到她的老爷怒目相向，而二少爷则看到了。
　　他的身体也像身边的太太一样，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替自己又倒酒。因手在颤抖，酒液溅了些出来。倒了半杯酒，他仰首一口气喝完。
　　陆文正示意两个菲嫞离开，不用侍候。
　　二姨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郭桂同，你曾在蒙古草原杀两只白狐的事，除了你自己外，就只有易水云知道。大概是易水云把这件事告诉了二少奶的。我想，有可能是在床上做完爱，吃完奶后，告诉她的吧。……”说到这里，二姨太笑了一笑。“……二少奶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所推荐的两位内地法师。所以，那个甚么蓝风子便用这件事大做文章，说甚么白狐附体托世……我听到后，真的差点要笑出来。”
　　二姨太停了一下，又浅浅的喝了一口红酒。她的脸已经因喝了酒而变得很红。
　　接着，她继续说：“郭桂同，你现在明白了吧，当年为了保安，你提议在郭家大宅装闭路电视，结果易水云和二少奶极力反对。因为装了之后，他们便再不能偷情了。”说完，二姨太阴阴的笑着。
　　二少奶的头垂得更低，身体继续颤抖着。
　　二姨太继续她的说话：“我先后介绍了三个女嫞到郭家。这三个女人都是我的人，她们帮我做了很多事，所以我给了她们很多钱。有时又会额外给她们钱。例如，媚姐洗衣服时，发现长孙少爷衣袋里有两张一仟圆，于是把钱送还给他，却被郭荧文误以为媚姐是自动送上门勾引她，于是把她强奸了。所以，我要额外给钱媚姐，以作补偿！”
　　说到这里，二姨太侧过脸望向大少爷和大少奶。
　　大少爷木无表情，大少奶一脸惊讶。
　　二姨太继续说：“在浩义(二少爷)房间里装偷拍镜头的就是媚姐。我特别从私家侦探社里用高薪请她来郭家扮作女嫞，帮我做事的。因为在侦探社做过，所以她对偷听偷拍很在行。哈！哈！……”
　　“郭桂同，你知我在笑甚么吗？”二姨太望向郭桂同。虽然他就在她身边，但这是他来到餐桌前，二姨太第一次望向他。
　　郭桂同却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她的说话。他垂着头，眯着眼望着餐桌面。
　　“我想起了那次蓝风子为浩义所做的法事！真是笑死人！”二姨太说：“我没有即时揭穿他们的把戏，是想看这两个穿法袍的小丑继续做甚么？最后我知道了。这两个小丑得到了你的信任后，二少爷就利用他们来对付、打击其他人。目的，是想分多一些遗产。那两个小丑，一定收了二少爷不少钱。本来，我还是不想揭穿二少爷和二少奶的风水骗局，但，直到蓝风子要迫荧妮做“双修”，我一怒之下，才把证据交给文正，让他揭露他们的风水法事骗局！”
　　二少爷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骗局，我猜……是易水云教二少奶的！”二姨太这样说：“我也很佩服二少爷，竟然可以扮瘫十年。真是辛苦你了。”
　　郭老先生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二姨太。
　　二姨太也望着他，两人到这一刻，才有第一次眼神接触。
　　郭桂同冷冷的道：“说下去！”
　　“我当然会说下去，今晚我不把所有事情说出来，我是不会走的。”二姨太继续说：“二少奶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她用美色迷住易水云。当自己有点年老色衰，发现易水云有点厌倦她时。她就找自己的女儿顶上！……荧韵，这个郭家的玉女，在18岁那年，被她的母亲送给了易水云玩了！二少奶，你不要不承认，兰姐、花姐都曾经看过你带荧韵到易水云的房间。都是在半夜，到天亮才出来。”
　　郭桂同没有喝酒，但他的脸变得很红。
　　他面前没有放食物，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一碗饭和两片红烧肉。
　　这就是他98岁生日的晚餐。
　　这是易水云生前吩咐的。98岁生日做“假死法事”那天，不能庆祝生日。
　　忽然，郭桂同想到，他为何会这样信任易水云的呢？
　　七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质疑自己对这位神级法师的信任。
　　他，跟自己的媳妇和孙女上床！
　　他，教自己的儿子欺骗自己！
　　他，是个变态的好色之徒！
　　二姨太的笑声再次响起。“哈！哈！……对不起！……我每次想起郭家的金童玉女我便会笑。……哈！哈！”
　　二姨太笑到眼泪水出来。
　　郭桂同的脸则越来越红。
　　笑完后，二姨太继续她的说话。
　　“跟着说甚么呢？……是，讲一下郭家这二十年来死的人吧！”说到死人，二姨太的脸变得很严肃，她说：“郭桂同，我不怕坦白的跟你说，这二十年来郭家所死的人，有很多……是……我……杀……的！”
　　二姨太定眼的望着郭桂同，似乎想看他听到自己杀了他的子孙的反应。
　　郭桂同的反应是无反应。
　　他依然眯着眼看着餐桌面。
　　然而，餐桌前的郭家成员，都惊得目瞪口呆。
　　秦曦汶和龚丽互望了一眼。
　　原来潜藏在郭家的杀人凶手就是她！
　　秦曦汶和龚丽都感到，二姨太今晚要毫无保留的说出她二十年来杀人的经过。
　　“当然……不是我亲手杀的。我只是一个又老又臭的尼姑，没有能力杀这么多人？”二姨太望向二少奶，脸上浮现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充满了冷酷的嘲笑。“想不到吧，二少奶，你一向看不起的臭尼姑，原来也能杀人，而且还杀了这许多！”
　　“荧韵是你杀的？”二少奶瞪着二姨太。同样瞪着二姨太的，还有二少爷。
　　“系！”二姨太爽快直接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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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奶猛地站起身，指着二姨太大声说道：“好啊！认了！杀人凶手！报警！……立即报警！”二少奶望向垂着头的陆文正，大声说：“陆管家，报警！”
　　虽然郭桂同已经宣布陆文正是郭家五少爷，但二少奶仍改不了口。
　　就在二少奶喊着要报警时，“啪！”的一声。有人用力猛拍餐桌。
　　是郭桂同。
　　98岁的他，气力犹在。
　　“同我收声！”拍完桌子后，郭桂同喝道：“再不收声……咳！……同我滚上房！……咳！……其他人也不要插嘴，让她……咳！……把说话讲完！咳！……咳！……”
　　郭桂同刚才拍桌子的声音，惊吓了患有精神病的郭荧怡，他被吓得哭起来。坐在她旁边的姐姐荧妮抱着她的头，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带她上楼！……咳！……咳！……”郭桂同说完又咳起来。
　　陆文正叫唤菲嫞。
　　菲嫞急步来到，把哭过不停的郭荧怡带去她的房间。
　　郭荧怡离开饭厅，哭声消失，但咳嗽没有停过。
　　郭桂同咳到一脸通红。
　　护士晓雯拿起水杯给他喝水。
　　郭桂同喝水时，护士晓雯弯腰在他耳边说：“要吃药吗？”
　　没等郭桂同回答，陆文正说：“给郭先生吃药吧。”
　　护士晓雯打开轮椅背后的药箱，拿出咳药水和钢匙，倒了满一匙的药水，送到郭老生的嘴边。
　　郭桂同张开口吃药水时，二姨太侧过脸抬起头，望向站着的二少奶说：“你就坐下来，静静的听我说完，才报警吧！”
　　被郭桂同大声喝骂，二少奶一脸通红，她心有不甘，怒气未消，但又无可奈何。她垂下头。胸口起伏不停。
　　她身边的二少爷捉着她的手，用力的把她拉低坐回座位上。
　　“二少奶，你知道吗？”二姨太继续说：“其实，我一早就想把你女儿送上西天！她对我毫无礼貌，背后叫我老尼姑，见面不跟我打招呼。她以为自己真的是玉女，高人一等呢！”
　　说到这里，她嘴角扬起，冷笑一笑，摇了一下头，然后说：“我要说的是，她有甚么了不起呢，18岁便被你送给易水云玩了！我真的好想知道，二少奶你是抱着甚么心情，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玩弄的呢！”
　　二姨太说这句话是要气二少奶。然而，却伤了餐桌前的另一个人的心。
　　荧慧垂下头，眼睛红了。
　　她跟荧韵有着同样的命运，16岁那年，大少奶把她送给易水云做法事。
　　“最后我找到了一个俊男送你的女儿荧韵上西天。”二姨太说：“不！这个俊男不是我找的，是“佛爷”帮我找的。“佛爷”是黑社会人物，他一直帮我做事，一直帮我杀人。我知道荧韵喜欢毒品和俊男。所以，我叫“佛爷”找一个俊男，侍候她上西天。我的意思是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佛爷”真有本事，真的找到一个俊男杀手，跟荧韵上完床后，才把可卡因注射到她体内。也许我这几十年念经拜佛多了，人也变得慈悲，不想再用残忍的手法去弄死你的子孙。所以，荧韵虽然对我不敬，但我让她死得很快乐，没有痛苦。……”说到这里，不知怎地，二姨太的双眼忽然红了，渐渐地盈着泪水。
　　“博文……他死得很痛苦……”二姨太低声的说。说完，闭起双眼，两行泪水滑下。
　　二姨太忽然提起“博文”这个名字，餐桌前的人都未听过这个名，不知他是甚么人？
　　众人看到二姨太从衣袋里拿出手帕，擦着涌出来的眼泪。很明显，她对这个已死的人十分怀念。
　　擦完眼泪后，二姨太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荧韵，还有郭浩礼，郭荧文、郭荧杰和郭荧欣，他们都是我杀的！……郭浩礼是“佛爷”亲自用车撞死的。郭荧文是“佛爷”的手下做的。这个荧文太吵了，一出狱，回到家里就大吵大闹，很讨厌，所以，我叫“佛爷”帮我，把他弄得安静一些，我却没想到“佛爷”的手下会用铁鎚把他打死。现在……他很安静了。郭荧杰是“佛爷”派人去美国杀的。郭荧欣是“佛爷”的手下轮奸完杀掉再弃尸垃圾房。荧杰和荧欣这两个都是毫无家教的野孩子！他们从小到大都从没叫过我一声，目中无我。他们还说我“佛婆”，又说我有精神病，提议送我去精神病院。哼！……我真不知道大少奶和三少奶你们两个是怎样教子女的。他们对我无礼，我就要他们死得难看！我叫“佛爷”把荧杰的头斩下来，叫“佛爷”叫他的手下轮奸荧欣，再把她丢到垃圾场。”
　　大少爷他的身体颤抖着，眼睛充满血丝。他侧过脸望向二姨太，彷佛在说，原来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是你杀的！
　　大少奶则瞪大眼望向郭桂同，看他的反应。他同样是没有任何反应。
　　大少奶好想学二少奶那样，大声叫报警拉人！
　　但，她不敢这样做，郭桂同说过不容许他们出声，让二姨太把话说完。
　　三少奶双眼盈满泪水，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是二姨太所杀这个事实后，还未从震惊和哀痛中回过神来。
　　餐桌的右边第一个坐着大少爷，第二个位坐着大少奶，第三个座位都是空着，是留给过世的郭荧文的。第四个座位是坐着荧丽，她的身体在颤抖。此刻她的心情，跟许多在坐的郭家成员一样，又惊又哀伤。
　　餐桌左的第7个座位坐着郭荧慧，自从二姨太说了荧韵18岁时被送给易水云玩弄的事后，她就一直红着眼，低下头。
　　第8个座位是空椅，留给过世的郭荧韵。
　　第9个位坐着郭荧妮，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二姨太。她希望她刚才所说的，全部不是事实。
　　第10个座位是有精神病的郭荧怡所坐，现在是空的，她被菲嫞带回到自己的房间。郭家发生了甚么事，她完全不知道。
　　第11个座位是被关在白屋的郭荧诗。她双手放在餐桌下，互相握着。听到二姨太承认杀人和杀人的手法，她的身体害怕得颤抖起来。
　　“你们一定会觉得奇怪，我为甚么要杀他们？”二姨太说。
　　“你这个癫婆杀人，要理由的吗？”二少奶忍不住又再说话。虽然身边的二少爷拉着她的衣袖，但她还是瞪着二姨太，咬牙切齿的说：“荧武也是你杀的！”
　　“荧武！你那个金童……他不是我杀的！……如果是我杀的，我一定会承认。”二姨太反瞪着二少奶说：“你不要打岔，让我说出为何要杀他们吧！”
　　二少奶怒视着二姨太。二少爷则继续把威士忌灌进肚里。
　　“我杀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二姨太把目光转回郭桂同身上，说：“因为他们都是郭桂同的子孙！”
　　说到最后一句，二姨太提高了声音。
　　“我进入郭家的第一天，就发了一个毒誓，要为博文报仇，要郭桂同绝子绝孙！”二姨太这样说。
　　“你们一定不知道况博文是谁？”二姨太说：“好的，让我告诉你们，博文是谁。”
　　说完，二姨太伸手进衣袋里，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在餐桌面下。
　　“你们知道这是甚么吗？”二姨太说。
　　没有人开口回应。
　　“这是子弹，一共有十四颗，是从博文身上拿出来的。”二姨太说：“一个人身中十四枪，肯定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中了十四枪还没有即时死，你们可以想像是如何痛苦吗？”
　　二姨太的泪水涌了出来，她用颤抖的手拿出手帕，擦丢泪水。
　　“博文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二姨太继续道：“我跟他是青梅竹马，我的父亲和博文的父亲也替我们订了亲事，到我们十八岁，我便嫁给博文。但……”
　　说到这里，二姨太不是流泪，而是哭起来。
　　她用颤抖的手拿着手帕擦眼泪。
　　哭过后，她继续说：“我以为……我会成为博文的妻子，博文会成为我的丈夫，但，就当我们准备要成婚时，有人上门向我父亲求亲。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们的老爷郭桂同。原来有一次，他在街上见到了我，他看上了我，于是他向我父亲求亲，要娶我做妾。我父亲跟他说，我早已经有婚事，但郭桂同不理，一定要我做他妾。……”
　　说到这里，二姨太停了一停，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她忍着眼泪。
　　放下酒杯，她用手帕擦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郭桂同当时在东北有财有势，倚仗着日本皇军，横行霸道。他开赌场、妓院和鸦片馆。那一日，博文来到我家。我父亲收到风声，知道郭桂同找人查关于我订亲的事。父亲怕博文有危险，劝他暂避风头。博文听后，深以为然，打算连夜离开东北。但已迟了。他离开我家时，埋伏我家门前的郭桂同手下向他开枪。枪声惊动了我。我走出大门，见到博文躺在地上，满身弹孔，不停的流血。我叫下人用马车送他去医院。当时博文还没有死，还能握着我的手。我哀求医生救他。但医生知道是郭桂同的手下向博文开枪的。郭桂同要杀的人，医生不敢救。连病床也不让他躺，就这样，我坐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博文，看着他流着血，慢慢的死去。他死去后，我用刀把他身体里的子弹挖出来。有些能挖得出，有些不能。我一共挖了十四颗子弹。全都在这里……”
　　二姨太把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喝完。用手帕擦一擦眼泪，然后继续说：“我把这十四颗子弹放在一个首饰盒里，放在我的房间里。我要自己不要忘记，博文是如何死的，是被谁杀死的。……博文死后一个月，郭桂同又再来求亲。……哼！”二姨太冷冷的笑着，说：“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杀了人的未婚夫，还要娶人做妾。……”
　　二姨太又擦了一下眼泪，然后说：“我父亲很为难，他不敢得罪郭桂同，但他知道我是不会嫁给一个杀死自己爱人的人的，所以，我父亲不知怎样好。最后他想出一个计划，就是假装答应，然后漏夜一家人逃离东北。……但，我跟父亲说，不用逃走，我愿意嫁给郭桂同。就这样，我嫁给了郭桂同，做了他的妾。我嫁到郭家的第一日，就发下毒誓，要血债血偿，我要你郭桂同绝子绝孙！”
　　“……嫁到郭家的第三个月，我怀了孕。郭桂同是我的仇人，我是不会为他生儿女的。所以嫁入郭家后，我一直偷偷的吃“凉药”和“藏红花”避孕。但我还是怀孕了。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但又不能把孩子打掉。正当我感到烦恼时，有人却帮了我彻底解决了问题。……她是郭桂同的元配妻子蒋金燕。她是个呷醋的女人，郭桂同纳妾，她十分不满。但又无可奈何。知道我怀孕了，她更加愤怒。于是，她决心不让我肚里的孩子出世。有一天，我从郭家大宅的二楼沿楼梯下来，后面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从二楼滚下来，受了伤晕倒。我被送到医院，不但肚里的孩子没有了，事后医生告诉我，我以后都不能怀孕。……一次小产是不会令到我以后不能怀孕的，我猜是我在医院昏迷时，医生替我做了手术，让我以后不能怀孕。医生肯定是受人指使的，这个人，我可以猜到是谁。……一定是蒋金燕。而推我落楼梯的，不是她本人，就是她主使的人做的。我不想替郭桂同生儿女，她不但帮我打掉了肚里的孩子，而且还叫医生替我绝育，我应该感谢她。不过，她的用心是黑毒的。所以，我虽然多谢她，但还是把她杀了。”
　　餐桌前的人都感愕然！
　　郭老太太是跳楼自杀的，怎会是她杀的？
　　“你如何杀金燕？”问这句话的是郭桂同。
　　二姨太望向郭桂同，说：“问五少爷吧，他知道。”
　　餐桌前的人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陆文正。其中两个是秦曦汶和龚丽。
　　原来他真的知道郭老太是如何死的。秦曦汶心里想。
　　郭桂同没有问陆文正。他说：“我要你说。……咳！……咳！……”
　　“好！我说。”二姨太说：“根本没甚么岩崎结衣的鬼魂，一切都是我“佛爷”和三个女嫞做出来的。我们的计划是先找了一个会说日文的少女，录下叫冤的声音。我见过岩崎结衣，听过她的声音。“佛爷”找了好几个少女录下声带给我听，都不像。最后，找到一个，我听到后，整个人都呆了，真的十足像岩崎结衣。替我们录音的那个音响师傅从日本买了一个细小的播放器，播出来的声音十分传真，听不出是录音的。我就是打算用“岩崎结衣”的录音叫冤声，去吓蒋金燕。我不知道能否成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做。第一次吓她，是她患了感冒卧病在床时。郭家大宅每一个房间都有露台，每个房间的露台都是相连的。蒋金燕房间的隔壁是唐雪盈以前住的，她走后房间是空的。我叫女嫞晚上偷偷走进房间，去到露台，拿着播放器，伸过去播出录音。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我们这位郭家老太太平生做了太多亏心事了，害怕报应的缘故，一听到录音，便真的以为岩崎结衣的鬼魂前来索命，吓到半死！哈！……哈！……”
　　说到这里，二姨太笑起来。
　　“……除了有录音声，我的三个女嫞也跟蒋金燕说听到叫冤声。甚至说看到了岩崎结衣的鬼魂。蒋金燕问鬼魂的样子，因为我见过岩崎结衣，把她的身材样貌告诉了她们三个女嫞，所以，她们都能说出岩崎结衣的样貌。蒋金燕一听，完全被骗到了。看到她由疑神疑鬼，最后被吓到精神崩溃样子，我十分开心。最后，她被迫疯了，跳楼自杀。岩崎结衣的鬼魂，不但吓到了蒋金燕，也吓到了你吧！郭桂同。……”
　　二姨太望向郭桂同说：“……你这个人，做事野蛮、冲动。你错杀岩崎结衣，很内疚吧！所以，就算蒋金燕死了，我叫女嫞继续散播看到岩崎结衣鬼魂的谣言。还有，我又想到用蒋金燕的鬼魂去吓其他人，于是，郭家大宅被我搞到人心惶惶、鬼影幢幢！哈！哈！郭桂同，把你和你的子孙吓到半夜不敢走出房间，真是开心！”
　　二姨太说完，收起笑容，眼睛没焦点的望向前方。
　　饭厅陷进一片沉默。郭家的成员不但没出声，连动作也没有，都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最后还是二姨太开腔打破沉默。
　　她像被人叫醒般，空洞的眼神忽然又回复神采。她继续说：“郭桂同，你的五少爷很聪明，一猜就知道是有人用录音机之类的东西在扮鬼吓人。所以，他叫……”二姨太望向秦曦汶和龚丽，她忘记了两人的名字，过了几秒，她记起来了。
　　“……他叫秦曦汶和龚丽两个，用播放器来做法事，就是要告诉幕后扮鬼的人知道，他已经识穿了你的把戏，别再搞了。扮鬼吓人的事，做得多，总有一天会被识穿的。而趁秦、龚两人做送鬼魂法事，是一个很好的下台阶，于是，秦、龚做完法事后，我也不再用岩崎结衣和蒋金燕的鬼魂吓人。”
　　说完，二姨太望向陆文正，说：“五少爷，能给我一杯水吗？”
　　“可以！”陆文正说。
　　二姨太要喝水，是因为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陆文正走开后，二姨太没有再说话。
　　等到他拿着水杯回来，递给她。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才继续说：“你们想知道三姨太为甚么自杀吗？”
　　二姨太环视餐桌前的郭家成员，没有人开口说话。
　　“要说便说吧？”郭桂同说。
　　“大概……你都很想知道吧？”二姨太望向郭桂同。
　　郭桂同木无表情。
　　“郭桂同，你的三姨太唐雪盈是给你害死的！”二姨太说出这样的话后，又从衣袋里拿出东西来。
　　这次，她拿出一张照片。
　　她把照片递给身旁的大少爷，说：“浩仁(大少爷)麻烦你把照片传给大家看。”
　　大少爷目光呆滞，呆呆的坐在椅上。二姨太把照片递到他面前，也没有伸手去接。
　　大概是知道儿子和女儿被杀的原因，受到打击，还未回过神来。
　　大少奶伸出手接过照片。她把照片放到脸前一看，只见她的脸色立时变了。看完后，她把照片递给自己“儿子”郭荧丽。
　　荧丽一看照片，立时皱起眉头。把照片递给二少爷后，她用双手捂着脸。
　　喝到一脸通红的二少爷放下酒杯，接过照片。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看过照片后，浮现起惊讶的表情。
　　坐在身边的二少奶挨过身，也看到了这张照片，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接着，照片传到三少奶手上。
　　三少奶也是瞪大眼睛。
　　她好像不忍心再看似的，把照片迅速塞给秦曦汶。
　　秦曦汶早觉得奇怪，干吗他们一看照片，都感到惊讶？
　　这是甚么鬼照片？
　　秦曦汶把照片放在眼前看，龚丽挨过身来看。
　　两人一看，眼睛也瞪圆了。
　　她们互望了一眼后，再把目光投向照片。
　　这是一张家庭合照，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一张椅上，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年约十七、八岁，女的年约十三、四岁。
　　秦曦汶认得这个女人就是三姨太唐雪盈，她长得眉清目秀，是一位大美人。她身后的应该是她的一对子女。
　　她的儿子叫郭浩信，女儿叫郭浩仪。
　　令到秦曦汶和龚丽感到震惊的是她的儿子郭浩信的长相。难怪二少爷和三位少奶看到照片后都感到吃惊，三少奶更害怕到把照片塞给秦曦汶。
　　照片里唐雪盈的儿子郭浩信，长得高高瘦瘦，一副皮包骨的样子，他的相貌似十足一个人。
　　骷髅法事易水云！
　　郭家的孙少爷，怎会长得跟易水云一样呢？
　　一件事在秦曦汶心间涌起。她心里说，不会吧！
　　然而，在这个荒诞淫乱的风水家庭里，甚么事都会发生。
　　照片里的唐雪盈，脸上虽然是挂着笑容，但留心细看，就会给人一种感觉，这笑容是她的脸皮挤出来，她的内心，其实没有一丝高兴。
　　她的女儿则像妈妈多一点。
　　秦曦汶也不想再看这张唐雪盈的全家照。她把照片递给坐在她对面的郭荧诗。
　　郭荧诗是个很斯文很乖的女仔。秦曦汶留意着她看照片的表情，只见她一看到照片，眼睛便瞪大了。
　　照片传给了郭荧妮，她同样瞪大眼，吃惊的望着照片。
　　当她把照片递向郭荧慧时，一个人走过来，从荧妮的手上拿起照片。
　　“算了！不要看。”说话的是陆文正，拿走照片的就是他。
　　“文正！”沙哑的声音响起，郭桂同说：“把照片拿给我。”
　　陆文正没有把照片拿给郭桂同，他站在荧慧的身边，闭起双眼。
　　“文正，拿过来。”郭桂同催促。
　　“五少爷，你就把相片拿给他看吧！”说话的是二姨太。
　　这张吓人的照片，实在不适宜给郭家的成员看。
　　但郭桂同要看，只好给他看。
　　陆文正张开双眼，迈开脚步，向郭桂同走过去。
　　他把照片交给他的父亲。
　　郭桂同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后，闭起双眼，缓缓的把照片反转放在桌面上。
　　“郭桂同，怎样？……这都是你自己所做的好事！”二姨太说。
　　“真是很奇怪，郭家三姨太唐雪盈的儿子郭浩信，长相不像他的父亲郭桂同，却似十足郭家的风水大法师易水云！”二姨太说：“原因，大概大家都猜到了吧！郭浩信不是郭桂同的儿子，他是易水云的儿子！”
　　虽然郭家的成员都隐约猜到这是甚么一回事，但听到二姨太说出来，还是感到震撼！
　　“事情是这样的，要说到20年前的事，当时郭家的三少爷浩礼和孙女儿先后死去。而儿子里，又有偷窃癖，又有好赌的，又有好酒的，又有好色的，更有一个孙是阴阳人。……于是，郭桂同问易水云，到底郭家出了甚么问题？易水云说，是因为郭桂同在东北杀人太多，杀孽太重，现在祸及子孙。郭桂同问易水云有甚么方法解决，保他的子孙平安。于是，我们的易水云大法师这样教他。叫他再娶一个妾和收养一个孙女儿。然后用他们来做法事。法事里，让妻子和孙女儿给人淫奸，而且要被淫奸成孕，诞下孽子。易水云说，这样做就能催吉避凶，不然，将继续有大祸降临郭家的子孙。郭桂同接受了易水云的建议，当时他已经78岁，却娶28岁唐雪盈。他们是怎样做法的呢。先在唐雪盈的饭菜里落迷药，迷倒她后，再把她搬到她的房间里，然后由易水云用她的身体来做法事，法事完成后，郭桂同睡在她身边。所以，唐雪盈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做了“妻女受淫”的法事，还以为是郭桂同跟他行房。就是这样，唐雪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了孕，生下了郭浩信。接着又生下了郭浩仪。后来，唐雪盈知道了这件事。她怎会知道的呢？是蒋金燕告诉她的。唐雪盈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郭桂同娶她，只是用她的身体来做“法事”，她完全接受不了，她要离开郭桂同。郭桂同也算有情有义，给了她钱让她离开。至于唐雪盈怎会自杀的呢，大概是看到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长相越来越似易水云，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崩溃下，跟她的一对儿女一起服毒结束生命吧。”
　　二姨太说完了，又喝了一口水。
　　饭厅一片沉默，没有人出声，静到可以听到二姨太喝水的声音。
　　最后，郭桂同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荧怡被绑架……是你做的吧？”郭桂同说。
　　“是！”二姨太说：“是我叫“佛爷”绑架她的。
　　“为甚么要这样对她？”郭桂同反起双眼，斜斜的望向坐在他右边的二姨太。
　　“因为你赞她！”二姨太说：“你赞荧怡是众多孙女中最漂亮的一个。你这么赞她，我就要想办法对付她。”
　　“你怎样对她？”郭桂同问。
　　“没怎样，她是你最喜欢的孙女，我就用最残忍的方法对付她！”二姨太说：“我叫“佛爷”脱光她的衣服，绑住她的手脚，封着她的嘴巴，然后把她关在猪圈里。你说荧怡漂亮，我就把你最漂亮的孙女关在猪圈里，让她跟肮脏的猪一起生活，吃猪吃的食物。还有……听“佛爷”说，有两只发情的猪公爬上她身上呢？可能就是这样，荧怡受不住，疯了。我是打算关她两三天后，再送她上西天，但她疯了，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我叫“佛爷”把她送回郭家，让你看看，你最漂亮的孙女疯疯癫癫的样子，这样比杀了她更能让你心痛！”
　　“啪！”盛怒的郭桂同用力的拍餐桌。他怒瞪着二姨太。
　　“很愤怒是吧？我这样对你的最漂亮的孙女。”二姨太说：“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吧，若不是你赞荧怡漂亮，我也不会这样对她。所以，荧怡是你害的。”
　　二姨太继续说：“我一直不明白，你竟然没察觉到我要报仇。一点也不防范我。郭家死完一个又一个，你就只识得说这是风水，哈！哈！真得意，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傻瓜！大概你以为我不再恨你，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你就真是太天真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时间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我依然恨你。
　　我跟自己说，张桦早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张桦，心里只有仇恨，只想着报仇。我有钱，有钱就有能力实施我的报仇计划，这个报仇计划不是一、两天的事，也不是一、两年的事。而是几十年的事。穷我的下半生，都一直向你报仇。”
　　说完，二姨太的目光转到荧妮身上。
　　她跟她的妈妈三少奶一样，盈着泪水，目光呆滞的望着桌面。
　　“对不起，荧妮！”二姨太向郭荧妮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原来是害死你哥，迫疯你妹的凶手，真是对不起！”
　　荧妮缓缓的转过脸，望向二姨太，说：“太恐怖了！……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好吗？”
　　“对不起！荧妮！……”二姨太的声音咽住了，她说：“……这是……真的！”
　　“还有……那两个司机……我经常叫媚姐带荧怡到车房……让那两个好色的司机玩……”二姨太说：“……荧妮，很对不起！……我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荧妮只望着餐桌面，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她的说话。
　　“我曾经叫“佛爷”帮我寻找郭桂心。但一直找不到，他……大概已经死了……死了好，不然，他可能会找上门报仇！”二姨太拿起酒瓶，把瓶里的酒全倒进酒杯里，然后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全部说完。就这样吧！”说完，她双手按在桌面，颤抖着身体站起来。
　　忽然，她的泪水涌了出来。
　　过往，她一做这个站起身的动作，荧妮都会立即起身走过来搀扶她上楼。此刻，同样是这个动作，荧妮呆呆的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动作。
　　二姨太拿出手帕擦了眼泪，然转身离开餐桌，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楼梯走去。
　　她的身影渐渐地远离坐满郭家成员的餐桌。最后，她来到楼梯，握着扶手，慢慢的拾级而上。
　　这位外表慈祥的老太婆，原来一双手沾满了鲜红。
　　哭声响起。三少奶终于忍不住，趴伏在餐桌面失声痛哭！
　　荧妮站起身，绕过餐桌，弯腰紧紧抱着她的妈妈。
　　荧妮自己哭了，抱着她的妈妈失声痛哭。
　　“报警！……报警！……拉这个臭尼姑！……报警！……”二少奶失控般大叫！
　　郭桂同伸手抓起餐巾向她掷过去。餐巾打中二少奶的脸后，她才安静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明白，郭桂同是不会报警的。
　　第一，家丑不外传。
　　第二，郭桂同自己也犯了法。至少，唐雪盈就是一条迷奸罪。
　　身边的二少爷拿起酒瓶，把瓶口送到嘴巴，仰起脸，把酒灌进肚里。
　　“喝死去吧！”郭桂同说完这句话后，扬手叫护士推他走。
　　护士把他推向升降机。
　　推到一半，轮椅停下来。
　　护士晓雯弯着腰，听郭桂同说话。
　　听完后，她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走回饭厅，对陆文正说：“五少爷，郭老先生请你到他的书房。
　　陆文正茫然的望向护士，好像听不明她的说话似的。过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才说：“好的！”
　　而秦曦汶和龚丽两位美女风水师，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第005章 你的族名郭浩正

　　进入书房后，护士晓雯把坐在轮椅上的郭桂同推到书桌后面。另一位护士瑞儿，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郭桂同。他指指书桌面，示意她放在书桌上。
　　瑞儿把水杯放在桌面上。然后手拿消毒纸巾，替郭桂同擦手。
　　这一晚郭桂同要造“假死法事”，两个护士都同时值班伺候。
　　陆文正站在书桌的右边，这是他一向站的位置，每次进入书房他都是站在那里，伺候着他的父亲。
　　替郭桂同擦完手，瑞儿把肮脏的消毒纸巾丢进一个圆形的不锈钢垃圾桶里。
　　郭桂同望向他，然后抬起手指着沙发，说：“坐！”
　　“是！”陆文正应了一声，然后坐在沙发上。
　　“你们都出去。”郭桂同跟两个护士说。
　　“是！”晓雯和瑞儿同时应道。
　　她们打开书房门走出去，晓雯走在前，走在后面的瑞儿轻轻的关上门。
　　“晓雯和瑞儿的表现很好。……”郭桂同说：“在基金里拿100万，分给她们两个。”
　　“是！”陆文正说。
　　郭桂同把目光投向放在窗边的那个纸紥公仔。
　　纸紥公仔是一个老人，坐在一张椅上。他穿上了郭桂同的一套西装，浅灰色的。
　　这个纸紥公仔就是郭桂同的“替身”，用来做“假死法事”的。
　　“这套西装是我三十年前在尖沙咀一间洋服公司度身订造的。现在这间洋服公司已经不存在了。”郭桂同说：“正确的说，是三十二年前，即是你出世的那一年。”
　　坐在沙发上陆文正垂下头，默默的听着。
　　“文正，你是甚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是泽国告诉你的，是吧？”郭桂同说。
　　“是！”陆文正说：“他过世之前告诉我的。”
　　“这样说……你是一早知道的了！”
　　陆文正点点头。
　　“你的族名是“浩正”，你可以改用这个名，也可以不用，随便你！……咳！……”郭桂同说完，又咳了一声。
　　陆文正见他拿起水杯想喝水，于是他连忙坐起身，想帮他。
　　但郭桂同抬起手掌，示意他不用帮他。
　　喝了一口水后，郭桂同放下水杯。
　　“浩正！……你信不信风水？”郭桂同望着陆文正说：“坦白的说！”
　　陆文正迎着父亲的目光，摇着头，说：“不信。”
　　郭桂同闭起双眼。再张开时，他把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按照着自己身高体形样貌而紥成的纸公仔。
　　“这个纸公仔，紥了两个，你都不满意，到第三个，你才满意。”郭桂同说：“你不信风水，为何又会这样？”
　　父亲这个问题，令陆文正无言以对。
　　这个纸公仔是一个叫永叔的纸紥铺师傅所紥。
　　第一个，陆文正觉得完全不像，他要求再紥。
　　第二个紥得很像，却不够结实，一穿上西装，公仔便变形。永叔说没想到纸公仔要穿真衣服的。于是紥了第三个送过来。
　　这一个，陆文正满意了，就是此刻放在椅上的这个。
　　陆文正哑口无言，郭桂同继续说：“文正，你不相信风水，可是……你是因为风水法事，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是！”陆文正说：“没有风水，便没有我。”
　　“觉得很讽刺……是吧！……咳！……”郭桂同说。
　　“的确是很讽刺！”陆文正说。
　　“咳！……咳！……咳！……咳！……”郭桂同又咳起来。
　　“要叫护士回来吗？”陆文正问。
　　“咳！……咳！……咳！……咳！……”低着头咳嗽的郭桂同挥动着手，示意不用。
　　“给……我拿药！……咳！……咳！……”郭桂同抬起手，指着近墙的药柜。
　　陆文正站起身走到药柜。他对郭桂同所吃的药很了解，很快便从排列整齐的众多药瓶里，拿出医生开给他的咳药水。
　　药柜有钢匙，他拿出钢匙和咳药水，走到郭桂同身边，倒了一匙药水，送到郭桂同嘴边。
　　郭桂同张开口，把药水吃下，再喝了一口开水。
　　杯里的开水喝剩三份一，陆文正拿起水杯，在保温瓶里注入热水，再放在郭桂同面前。
　　水杯微微冒出白烟。
　　郭桂同指指沙发，示意他坐回去。
　　陆文正再次坐回沙发上。
　　“做完我的丧礼法事后，全家搬到新屋。”郭桂同说。
　　郭家的新大宅早已建好，要改建的，亦全部改建好，就等郭桂同宣布何时搬进去。
　　“好的。”陆文正说：“我叫秦法师择一个吉日，然后搬进去。”
　　郭桂同抬起手，挥动着，说：“不需要择吉日。跟他们商量，哪一日大家都方便，就选哪一日搬过去。”
　　陆文正望向他的父亲，似乎不太相信刚才的话是出于他的口。
　　“浩正，你觉得要不要报警？”郭桂同说。
　　“照郭先生……”陆文正一时改不了口，他更正说：“照父亲你的意思做吧！”
　　郭桂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意思……是不要报警。……人都已经死了，报了警，拉了我的二姨太，又有甚么用呢？……”
　　郭桂同定眼的看着书桌面，说：“张桦……也是个可怜的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少年鲁莽……是我对不起她！……算了吧！……算了吧！……叫瑞儿和晓雯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是！”陆文正说。
　　“不过，他们可能不肯罢休……”郭桂同说：“你跟他们说说吧，说是我的意思……不要报警。”
　　“是！”陆文正明白，父亲所说的他们，是指大少爷、大少奶、二少爷、二少奶和三少奶。
　　“浩正，推我到窗边。”郭桂同突然这样说。
　　陆文正不知父亲为何要去窗边。他也没有问，站起身走向书桌。
　　他绕过书桌来到郭桂同轮椅后面，双手握着手柄，把父亲推到窗边。
　　“拉开窗帘。”郭桂同说。
　　陆文正拉开窗帘时，明白父亲为何要去窗边了。
　　窗帘拉开后，郭桂同说：“把我推近一点。”
　　陆文正把轮椅打侧贴在窗边。于是，郭桂同探头便看到整个前花园。
　　陆文正站在郭桂同的身后，从窗户望出去，也清楚的看到前花园。
　　这时，前花园的射灯全部开着，把花园照得通明。
　　花园放着法坛。法坛上的金炉插了坛香和法事蜡烛。燃烧着的坛香冒起白色轻烟。两支法事蜡烛的火光在晚风中摇晃。
　　身穿黄色法袍的秦曦汶和龚丽站在法坛前，准备替郭桂同做“转魂法事”。
　　法坛的左右两边站着郭家的成员。
　　“浩义(二少爷)和敏丽(二少奶)不在。”郭桂同望着花园说。
　　陆文正看到法坛的右边，只站着大少奶、大少爷、郭荧雄、三少奶。缺了二少爷和二少奶。
　　“我去叫他们。”陆文正转身向房门走去。
　　“等一阵才叫吧！”郭桂同说。
　　“是！”陆文正回过身，再次站在郭桂同身后。
　　“虽然他们做出这样的事……但毕竟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媳妇！……”郭桂同这样说。
　　接着他说：“浩正……有几件事要你做的。……”郭桂同说。
　　陆文正静静的等待父亲说出要他做的事。
　　“搬了新屋后，不要再关住荧诗。……她要嫁给那个乔力的话，不要阻止她。”郭桂同说出第一件事。
　　“是！”站在郭桂同背后的陆文正，很自然的透过窗户把目光投向下面的荧诗。她站在法坛左边最后一个。穿着白底蓝花的衫，低下头，双手垂下，静静地等待法事开始。
　　“荧雄如果要做手术，让她去做，一切费用由基金支付。……大少奶一直反对她做手术的，你跟她说，是我准许她做手术的，叫她不要阻止。”郭桂同说：“荧雄好像自己改了一个名，叫……”
　　“荧丽。”陆文正说。
　　“荧丽。……”郭桂同说：“郭荧丽……这个名字不错！……跟她说，她以后可以用这个名字。”这是郭桂同要他儿子替他做的第二件事。
　　“是。”陆文正说。
　　“辞去两个司机。”郭桂同说。这是第三件事。
　　“是。”
　　“浩正，我看得出你喜欢荧慧，是不是？”郭桂同问。
　　“是！”陆文正说：“但……她拒绝了我。”
　　“荧慧很可怜……”郭桂同说：“我对不起她……不论她是否成为你妻子，请替我好好的照顾她！”
　　“是！……我会的。”陆文正说。
　　“一定！”郭桂同说。
　　“一定！”陆文正回答。
　　说完这些后，郭桂同长长呼出一口气。像安心了许多似的。
　　“明天早上的法事甚么时候进行？”郭桂同问。
　　“早上9时，在前花园。”陆文正说。
　　“那我要9时前离开，是吧？”郭桂同问。
　　“是，我会安排车送父亲到新大宅，晓雯和瑞儿都会跟着去，还有一名菲嫞。”陆文正说。
　　“好的，谢谢你！浩正，你做事很细心。我郭桂同一共有五个儿子，四个不成材……就只有你成材……易水云跟我说，由“天姬送子”所得的儿子，将是一个聪明孝顺成材的儿子，果然是这样！……他骗了我一辈子，到最后……他没有骗我！”郭桂同说。
　　“浩正！”郭桂同继续说：“我老了，以后郭家的事……就全部由你作主吧！”
　　听到父亲这样说，陆文正感到鼻子一酸。
　　这时，书房墙上的时钟响起9下钟声。示意时间来到晚上九时。
　　花园里的秦曦汶拿起桃木剑挥动着，身边的龚丽摇着法铃，开始替郭桂同做“转魂法事”。
　　“她们两个都是假风水师，来郭家只是想骗我的钱！”郭桂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陆文正心里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回应他这句话。
　　“浩正，你推荐这两个假法师来郭家做风水顾问很好！让我看清楚这些假风水师的骗人把戏！”大半生笃信风水的郭桂同说出了这样的说话。
　　“易水云也是一个骗子，我被他骗了六十多年！”郭桂同说。
　　听到父亲说出这样的话，陆文正的情绪翻动着。
　　“我在东北的前半生，顺风顺水，一直走运。于是，我以为这全是风水的威力。”郭桂同说：“从此，我迷信风水……但我的后半生，却是凄风苦雨，无论做甚么风水法事，都是一样。我迷信风水，害了很多人。我应该一早觉醒的……”
　　“现在……也不迟！……”陆文正的声音有点呜咽。
　　“不迟？……”郭桂同摇头，说：“迟了！……”
　　“浩正！”郭桂同抬起他乾枯的右手。
　　“是！”陆文正从后面伸出手，握着他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很冰冷。
　　陆文正感到他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
　　握了一会儿，郭桂同缓缓的放开手，然后说：“好了！浩正，你下去吧。叫你二哥(二少爷)和二嫂(二少奶)到花园出席法事。”
　　“是！”陆文正说。
　　“张桦就不用叫了。”郭桂同说。
　　“是！”陆文正说。
　　“我会见到她的。”郭桂同接着这样说。
　　陆文正不太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思。
　　“好的，下去吧！”郭桂同说。
　　“是。”陆文正向父亲躬一躬身，然后向房门走去。
　　他去到门前，握着门柄正要开门时，身后响起父亲的声音。
　　“文正！”
　　陆文正转过身去望向轮椅上的父亲。
　　“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郭桂同抬起手，指着他的书桌，说：“我书桌右边最低的抽屉里有个公文袋，你帮我拿出来。”
　　“是！”听到父亲叫自己去拿公文袋，陆文正立时知道是甚么事。
　　他按着父亲的说话去做，去到书桌，拉开右边最低的那个抽屉。抽屉里面有一个公文袋。
　　陆文正把公文袋拿出来，走到父亲面前，把公文袋递给他。
　　郭桂同抬起手，挡着陆文正递给他的公文袋，说：“不用给我。公文袋里有一份文件，你拿去看吧！这是你妈妈的资料……她叫方凯瑶。是易水云替我找回来的。当时她只有18岁，因为她的妈妈患了重病，需要一笔医药费，所以答应做“天姬送子”法事，替我生下了你。做完法事后，我给了她一笔钱。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你长得很像她！”说到这里，郭桂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对不起，浩正！她十年前死了……她临死前，托人找过我。她说……很想见你！……而我……拒绝了她……对不起！……”
　　说到这里，郭桂同的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让你无法见亲生母亲最后一面……对不起……浩正……事后我好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陆文正闭起双眼，两行泪水滑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陆文正的声音响起。“这份文件……我已经看过。”
　　郭桂同缓缓抬起头，望向他的儿子。“你……看过？”
　　陆文正张开眼睛，望向父亲。“在我22岁那年，养父打电话叫我回来。他偷偷把这份文件影印了，我回来后他给我看……他还跟我说，我的亲生母亲病危，很想见我。”
　　郭桂同瞪圆眼，半开的嘴巴颤动着。过了一会儿，他说：“这样的话……你见过你的亲生母亲了。”
　　“是！……”陆文正哽咽的说：“是最后一面……我在床边送她最后一程……她的后事，也是我替她办的。”
　　郭桂同闭起双眼，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滑落他满布皱纹的脸颊上。
　　“泽国……你做得对！……幸好你这样做！……幸好你这样做啊！”郭桂同的泪水如泉水般不停的涌出来。
　　陆文正跪在父亲的轮椅前，再一次握着他哭得颤抖的手。




　　第006章 佛坛身影

　　二姨太张桦跪在佛坛前念经。在饭厅，把二十几年来所做的事全部说出来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跪在“释迦牟尼”佛像前念经。
　　她把《金钢经》、《阿波罗心经》各念了三遍。
　　念完后，她从衣袋里取出子弹，放在佛坛上。
　　她逐一拿起子弹放在嘴唇上，吻了一下。
　　十四粒子弹全部吻过后，她拉开佛坛最低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条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绳索。
　　她站起身，把一张椅子放在房间中央的吊灯下。
　　她站上椅上，把绳子穿过吊灯，然后把绳子两端绑成一个结，形成一个绳圈。
　　她把这个绳圈套在自己的颈上。
　　博文死的那天，张桦就想过上吊，跟博文一起走。然而，最后她选择留下。
　　她选择替博文报仇。
　　至于怎样去报仇，她不知道。结果，郭桂同上门提亲，他给了张桦报仇的机会。
　　准备踢开椅子时，张桦好像看到佛坛前出现一个身影似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二姨太看着这个身影，说：“博文……是不是你？”
　　她定眼的看着，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楚起来，是一张年轻的俊脸。
　　“博文！真的是你！……你来接我，是吧？……谢谢你！……真好！我们一起走吧！……”说完，她踢走了椅子。
　　于是，她的身子凌空吊在房间的中央。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会儿后，渐渐的停下来。
　　最后，她的身体不再动，静静的挂在吊灯下‥‥
　　她闭起的双眼，滑落两行泪水。
　　佛坛前，根本没出现过甚么人影。




　　第007章 郭桂同向他的子孙挥手告别

　　陆文正没有拿走文件，他把文件放回抽屉里。他离开书房时，郭桂同叫他半小时后回来，替他燃烧纸公仔。
　　陆文正离开父亲的书房后，来到一楼。
　　二少爷和二少奶仍然坐在餐桌前。
　　二少爷还在喝酒。
　　二少奶木无表情，眼睛呆滞的望向前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陆文正走向饭厅。
　　“二少爷、二少奶。郭老先生请两位到花园出席法事。”陆文正依然改不了口，叫自己的二哥、二嫂为二少爷、二少奶，称自己的父亲为郭老先生。
　　二少奶没有反应。二少爷继续喝酒，把一杯威士忌灌进肚里。
　　“二少爷、二少奶。……请到花园出席法事。”陆文正重覆说。
　　二少奶好像终于听到叫唤似的，缓缓的转过脸，望向陆文正，然后说：“听到了，五少爷。”
　　说完，她站起身，向屋大门走去。
　　二少爷喝完杯里的威士忌后，也站起身，跟着妻子的后面，步向屋大门。
　　陆文正跟着二少爷和二少奶离开大屋去到前花园。
　　二少爷和二少奶站到他们的位置上。
　　陆文正一个人独自站在距离法坛约五米的地方。
　　法坛有四个纸紥公仔，两男两女，仆人的服饰。
　　秦曦汶把一道黄符穿在桃木剑尖上，伸到法事蜡烛，让蜡烛的火燃烧着黄符。
　　她把燃烧的黄符送到其中一纸紥公仔的头顶上，黄符火烧起了纸紥公仔的头，接着火蔓延下去。
　　接着，秦曦汶用同样的方法把其余三个纸紥公仔燃烧起来。
　　当四个纸紥公仔都被燃烧着时，陆文正抬头望向四楼。
　　他看到了父亲的脸，他仍然坐在窗边，看着法事的进行。
　　陆文正的目光跟父亲的目光对上。
　　有郭家的成员留意到陆文正抬头望向四楼的动作。
　　郭荧慧和郭荧妮最先发现，她们循陆文正的视线望上去，于是，她们看到了她们的爷爷。
　　更多的郭家成员望向四楼。
　　郭荧诗也抬起头望上四楼，她看到爷爷对着自己微笑。荧诗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记忆里，爷爷从未对她微笑过。因为自己是“兔妖”托世。
　　大少奶、三少奶、郭荧丽也转过身去，望上四楼。刚好看到了郭桂同对着荧诗微笑。
　　她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少爷、大少奶、二少爷和二少奶终于留意到其他人抬头向上望，也转过身望上去。
　　于是，前花园里的郭家成员全都看到了郭桂同坐在窗边看着他们。
　　就只有正在做法事的秦曦汶和龚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当郭桂同看到了他的子孙全部抬起头望向他时，突然激动起来。
　　过去，为了风水，他做了太多伤害他们的事！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激动的心情，让他抬起手，向他的子孙轻轻的挥手。
　　前花园里的成员当中，荧丽、荧妮、荧慧、荧诗都抬起手，回应他们的爷爷，挥动着手。
　　郭桂同向她们点了一下头，然后按动轮椅的按钮，退离窗边。
　　书桌边放了一个灭火器，以防燃烧纸紥公仔时出意外。
　　郭桂同把轮椅开到灭火器前，拿起它，把它收藏书桌的另一边。
　　然后，他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瓶汽油。这汽油是用来淋在纸紥公仔里，然后点火燃烧的。
　　因为纸紥公仔穿着真西装，所以要用汽油来助烧。
　　然而，郭桂同打开了汽油瓶盖，却不是把汽油淋在纸紥公仔上。他把汽油全淋在自己的身上。
　　连头也淋上了汽油。
　　接着，他拿起打火器。
　　打火器有一条长长的管，有点像手枪。郭桂同把长管对着自己淋湿了汽油的衣领。
　　拿打火器的手在剧烈的颤抖，郭桂同闭起双眼，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他拉动打火器。
　　“啪！”的一声，打火器的长管所冒出的火，立时把他湿了汽油的衣领烧着！
　　火由衣领开始，迅速蔓延开去，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郭桂同全身燃烧起来。
　　同一时间，前花园的法坛前的四个纸紥公仔已经燃烧成灰。
　　为免出意外，阿俊拿着水桶，用水淋向纸紥公仔的灰烬。
　　秦曦汶拿起一个银碗，里面放着水和米。她抓了米，撒向四方。
　　这时，陆文正突然想到一些事。
　　刚才，他看到父亲向各个郭家成员挥手。这个动作有点莫名其妙。
　　他一直在想，父亲为何要向家人挥手。终于，他想到了一件事！
　　像猛然醒觉似的，他迈开脚步，离开前花园，走回大屋。
　　他沿楼梯一口气跑上四楼。
　　一来到四楼，便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他立时心里惊慌起来。
　　这时，书房对面的房间门打开，护士晓雯和瑞儿走出来。大概她们也是闻到烧焦的气味，于是走出来看。
　　“有烧焦的气味！”晓雯望向陆文正说。
　　“是！我也闻到。”陆文正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房门前，把门打开。
　　房间的情景吓了他一跳。
　　只见书房火光烘烘，黑色的浓烟在房间四散！
　　他一只手掩着鼻口，一只手挥动着拨开向他飘过来的浓烟。
　　最初，他还希望是烧纸紥公仔引起浓烟。然而，当看清楚后，他的眼睛立时瞪圆！
　　穿上郭桂同西装的纸紥公仔完好的在椅上，而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则全身着了火，猛烈的燃烧着。
　　“灭火筒！”护士晓雯叫道。
　　是的！
　　灭火筒！
　　陆文正望向书桌，却看不到他亲手放在书桌旁边的那瓶灭火筒。
　　他的心焦急起来，扫视房间，也看不到灭火筒。
　　他连忙转过身，想出去找灭火筒。这时另一个护士瑞儿双手捧着一个灭火筒向他跑过来。
　　郭家大宅每层楼的梯间都放了两个灭火筒。这个灭火筒应该是瑞儿去楼梯拿给他的。
　　接过灭火筒，冲向父亲，拔出安全插针，用力按动灭火筒，白色的灭火喷雾劲射出来。
　　灭火喷雾落在燃烧中的郭桂同身上，迅速把他身上的火扑灭。
　　然而……
　　火熄灭后，郭桂同早已经烧成焦黑，任谁都看得出，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陆文正的手一松，灭火筒从他手里向下滑，跌落地板，发出“当！”的一声。
　　接着，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护士晓雯上前扶着陆文正。“你没事吧？”
　　陆文正垂着头，双手掩着脸失声痛哭。
　　另一位护士瑞儿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筒，拨了999。
　　而在前花园的秦曦汶、龚丽和郭家成员，都不知道四楼的书房发生了意外，仍然为郭桂同做着“转魂法事”。




　　第008章 假死变真死

　　没有人会想到，郭桂同的假死变成了真死。郭桂同在自焚之前，还跟陆文正商量他搬进新屋的事。
　　他这样做，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自杀的念头。
　　陆文正也给他骗了。
　　郭桂同已经变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而在前花园做法事的秦曦汶和龚丽还懵然不知。
　　龚丽念着《转世咒》，雪白的纤纤玉手拿着法铃摇动着。
　　秦曦汶则在烧了第八道符，还有两道，烧完后，“转魂法事”便完成。
　　就在这时，护士瑞儿出现在前花园，急步向法坛走过去。
　　“秦法师！……”
　　正在专心做法事的秦曦汶似乎听不到瑞儿的叫唤。
　　“甚么事？”问话的是大少奶。
　　这时，龚丽看到护士瑞儿突然来了，而且神情慌张，她知道有事发生，于是伸手拍了秦曦汶的肩头一下。
　　秦曦汶停止烧符，望向龚丽。
　　“护士瑞儿来了。”龚丽说。
　　秦曦汶转过身望过去。
　　她看到头发凌乱，神情慌张的护士瑞儿。
　　秦曦汶正想问甚么事，瑞儿先她一步说：“郭老先生死了！五少爷叫停止做法事！”
　　在场的人听到瑞儿的说话，都脸色一变！
　　“怎会这样？郭老先生怎会死的？发生了甚么事？”龚丽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郭老先生自焚而死！”护士瑞儿说。
　　“不会吧！”秦曦汶瞪圆了眼睛。说完，她迈开脚步，向大屋走去。
　　龚丽紧跟在她身后。
　　其他的郭家成员也跟着向大屋走去。
　　虽然穿着宽身法袍，但秦曦汶跑得很快。她没有做模特儿三年，但她一直有做健身运动，保持着身材窈窕和健壮的体格。她第一个跑到郭桂同的书房。
　　来到四楼时，她已经闻到烧焦气味。烧纸紥公仔不会产生这样浓烈的烧焦气味。
　　书房的门开着，来到门前往里面一看。只见熏黑了的轮椅上躺着一具烧焦了歪着头的尸体。
　　尸体微微的冒着烟，灭火器的喷雾，变成白色的粉末沾在焦黑的尸体上。
　　陆文正垂头丧气，跪在轮椅前。
　　一个人从秦曦汶的身边擦身而过，走到陆文正身边，蹲下身，伸手按在他抽动的肩头上。她是龚丽。
　　三少奶的惊叫声在房门响起。接着是惊惶的哭声。
　　又有一个人从秦曦汶的身边经过，她是郭荧慧。她走到陆文正身边，像龚丽那样，蹲下身安慰陆文正。
　　“五少爷！”护士瑞儿穿过站在房门的人群，走到陆文正身边，蹲下身说：“我刚才去通知二姨太，她的房门锁着，拍了很久门都没有反应！”
　　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的陆文正抬起头，望向护士瑞儿。他的眼睛很红。
　　就在这时，消防车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第009章 恩恩怨怨一路好走

　　消防员来到，郭家的成员全退回一楼客厅。应陆文正的要求，消防员用斧头劈开了二姨太的房门。于是，他们看到二姨太挂在房间中央的吊灯下。
　　救护员把二姨太放下来，然后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荧妮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一个小时后，荧妮从医院打电话回来。说二姨太已经证实死亡。
　　听到这消息，陆文正想起父亲自焚前的一句话：
　　张桦就不用叫了，我会见到她的。
　　父亲决定了自焚，而他亦猜到，张桦会自杀。
　　他们现在已经一同上路。
　　因为出了人命，十多名重案组警员来到郭家。调查完毕后，警员通知食环署收尸。
　　早上七时，早上的阳光照射在郭家大宅。一辆黑箱车驶进大宅，经过昨晚做法事的法坛，然后停在大屋门前。
　　黑箱车的门打门，四名仵工跳下车。
　　四名仵工在警员的指示下来到四楼书房。
　　陆文正看着仵工把烧焦了的父亲放进尸袋，再放进鐡棺材里，然后抬离书房。
　　仵工把鐡棺材抬到一楼，再抬离大屋。
　　陆文正一直跟在仵工的身后，直到仵工把铁棺材抬上黑箱车运走为止。
　　而郭荧慧、秦曦汶和龚丽一直陪着陆文正身边。




　　第010章 一切按郭桂同的遗言去做

　　郭桂同和二姨太的丧礼都以低调进行。其间，没有替两人做任何法事。
　　郭桂同的尸体火化，安葬在他生前准备的墓地。
　　这个墓穴是易水云十五年前替他选的。据说是一个“潜龙风水穴”。葬在这里，子孙平安大吉，大富大贵。
　　陆文正依照父亲的遗言，完成他的丧礼后，跟郭家的成员商量，选了一个日子，搬进新屋里住。
　　陆文正告诉荧丽，爷爷准许她做手术，一切费用由遗产基金支付。
　　他又告诉荧诗，不会再把她关起来，不阻止她嫁给乔力。
　　陆文正希望荧慧搬进郭家的新屋。但她拒绝了。
　　秦曦汶和龚丽不再担任郭家的风水顾问。
　　郭家以后也不再需要风水顾问。
　　搬屋后的第二天，荧慧去到新屋，但她不是找陆文正，她把沙田单位的门匙交给开门给她进来的菲嫞，叫她转交陆文正，然后走了。
　　陆文正收到菲嫞给她的门锁后，发了一个短讯给荧慧，问她为何把门匙还给他。
　　过了一会儿，陆文正收到荧慧的回覆：
　　文正：
　　原本打算亲自向你道别的，但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一定不肯让我走。对不起，只有用这个形式跟你道别了。
　　我想再一次谢谢你这四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是一个残缺和肮脏的女人，我配不起你。
　　那一次的激情，是我多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别无他意。多谢你不嫌弃我肮脏的身体。
　　我会离开香港，我再不需要沙田那个单位，我把锁匙还给你。
　　龚丽很适合你，她会是个贤妻良母。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
　　文正，我们就此别过吧。
　　再一次谢谢你！
　　再见！
　　陆文正看完短讯后，立即打电话给荧慧。对方没有接听。
　　于是，他发了一个短讯给她：
　　荧慧，不要走！我爱你。
　　等了一会儿，荧慧回了短讯：
　　相信我，龚丽会比我更适合你。你要好好珍惜她。不要再发短讯给我了，再见。珍重。
尾声
　　“爸！我想学钢琴，妈妈同意了！”今年七岁，读小二的女儿对郭浩正说。
　　这里是郭家新大宅的四楼，郭家主人的豪华房间。
　　“好！”坐在沙发上的郭浩正抱起荧恩，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说：“但你要告诉我，为何想要学钢琴？”
　　“因为我想弹钢琴好像荧慧姐姐这样好听！”荧恩说。
　　“是吗？”郭浩正说：“好的，就让荧恩去学钢琴吧！爸爸就买一个钢琴给荧恩学弹琴。”
　　“好啊！”荧恩开心的拍掌欢呼着。
　　这时，房门打开。
　　郭浩正转过脸望向房门。
　　抱着三岁大的儿子荧德的妻子站在房门前。“文正，就八点啦，下去吧。”
　　“好！”郭浩正想放下荧恩。但荧恩不肯，说：“不！我要爸爸抱。”
　　“抱甚么？这么大还抱？”妻子龚丽说。
　　“不要紧！”郭浩正说着，抱着荧恩站起身。
　　“这个女迟早给你宠坏！”龚丽说。
　　“没这么容易宠坏吧？恩恩你说是不说？”郭浩正说。
　　“是呀！”荧恩说。
　　郭浩正把脸贴向荧恩的脸，用鼻尖磨擦女儿的鼻尖。
　　荧恩哈哈的笑着。
　　龚丽摇了一下头，转身向楼梯走去。
　　郭桂同死后，陆文正改姓郭，并且用“浩正”这个族名。第二年，他跟龚丽结婚。婚后龚丽为陆文正诞下一个8磅重的女儿。第二年，又生下一个儿子。
　　郭浩正按郭家的族谱，把女儿改名荧恩。儿子改为荧德。
　　荧恩很像龚丽，将来又是一名贤慧淑德的美女。
　　荧德很像浩正，将来又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美男。
　　郭浩正一家四口沿着楼梯来到一楼。
　　悦耳的钢琴声在客厅里飘扬。
　　郭浩正把荧慧的白色钢琴从旧屋搬到新屋，同样放在客厅里。
　　此刻，穿着白色底粉红色花图案的郭荧慧坐在钢琴前。
　　她十只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移动，弹奏着乐曲。
　　郭浩正看到她11岁的儿子坐在她的身边，而她的丈夫则站在琴边，静心欣赏妻子弹奏乐曲。
　　荧慧跟文正道别后去了澳门。
　　她在澳门租了一个单位住下来。单位的业主原来是一个姓张香港人。三十二岁，太太一年前过逝，留下一个两岁大的儿子。
　　张先生是一间投资公司的老板，从事住宅商铺的投资买卖。他向荧慧展开了追求，半年前，荧慧决定嫁他。
　　嫁给张先生后，荧慧搬回香港跟丈夫和儿子一起住。
　　一个月前，她答应大少奶，会经常回来看她。
　　大少爷和大少奶年纪老了。步入晚年的人，都想身边有儿女照顾。虽然有荧丽在身边，但他们希望荧慧也在他们身边。
　　大少奶信了佛，对过去在荧慧身上所做的事，不无惭愧。来到晚年，她希望能跟荧慧修好，建立从未建立过的母女关系。
　　“爸！放我下来。”荧恩说。
　　郭浩正把女儿放下来。
　　一落地，荧恩便向荧慧跑过去。
　　荧慧坐在长椅的中间，她的儿子坐在她的左边，荧恩爬上椅上，坐在她的右边。
　　正在弹奏的荧慧侧过脸，向荧恩报以微笑。
　　荧恩也向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姐姐回报一个可爱的笑容。荧恩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曾深爱着这位不能说话的姐姐。
　　过去的一段日子，白色钢琴前座椅是空着的。现在，又有人坐在琴前了。可能不是一个，是两个，甚至是三个。
　　一曲奏罢，荧慧的丈夫、儿子和荧恩都拍起手掌。
　　“妈妈弹得真好听啊！”儿子这样说。
　　荧慧低着头，吻了儿子一下。
　　时间去到八点。
　　“好了！吃饭啦！”有人大声说道。
　　“是呀！”附和秦曦汶的，是她做会计师的丈夫陈德曜。
　　秦曦汶夫妇是郭家常客。
　　在客厅里的郭家成员纷纷站起身，向饭厅走去。
　　陈德曜扶着大了肚的秦曦汶向饭厅走去。他们四个月前结婚，但秦曦汶有个6月身孕。
　　各人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长长的餐桌，坐了二十个人。没有放空座椅。晚餐也没有准备长寿面。
　　郭浩正坐在主人的座位上。他的右边依次是妻子龚丽、女儿荧恩、儿子荧德、荧慧、荧慧的丈夫张伟伦、儿子张博瀚、荧妮、她的丈夫、荧妮的儿子和荧怡。
　　荧妮结婚后有一段时间不在新屋住，生了孩子后，才搬回新屋住。三少奶渴望跟外孙一起住。
　　荧怡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她是因为经过一段恐怖惊吓所以才精神失常，随着时间过去，她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
　　右边是大少爷、大少奶、荧丽、二少爷、二少奶、三少奶、荧诗、她的儿子乔杰、秦曦汶和她的丈夫陈德曜。
　　乔力四年前从监狱出来。郭家的成员没有阻止他们结婚。婚后第二年，诞下了乔杰。
　　乔力在浩正的帮助下，在元朗开了一间园艺农场。他们一家人住在农场里。
　　荧丽当建筑师的男朋友今晚没有来。他们打算明年结婚。
　　吃晚饭时，饭桌前的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话题各式各样，天南地北，畅所欲言，十分高兴热闹。
　　吃过晚饭，有些人回自己的房间，有些人留在客厅看电视，有些人去花园玩。
　　郭浩正回到书房，处理了一些遗产基金的事务。
　　他这几年，用他在哈佛学到的理财知识，运用遗产基金进行了多项投资，有些项目亏蚀了，有些却获得了可观的利润。整体上，这几年的投资，基金平均有两成的盈利。
　　处理完文件，郭浩正离开书房。
　　他知道龚丽带了他一对儿女到花园玩，于是想去加入。
　　新大宅的设计，每一层楼的梯间处，都有一个客厅和一个宽阔的露台。
　　当郭浩正沿楼梯下到二楼时，看到露台站着一个人。
　　晚风轻轻扬起她白底粉红色花图案的连身裙。
　　郭浩正向荧慧走过去。
　　荧慧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看到是浩正，她向他微笑的点头。
　　浩正也向她回报一个微笑。
　　“你不下去跟儿子玩？”郭浩正说。
　　从露台向下望，可以看到整个后花园。后花园里建了滑梯、秋千等游乐设施。荧慧的儿子、郭浩正的一对儿女和荧妮的儿子都在后花园里玩耍。
　　荧慧用手语跟郭浩正说：她有点累。儿子很活泼，跟他玩很累，让他的父亲跟他玩吧，我在这里看他们玩！
　　郭浩正微微一笑。
　　接着，荧慧向郭浩正做手语说：对不起，当年拒绝了你的爱。现在却接受了别人的爱。或许，这就是缘份！无论怎样，我看到你现在拥有一个幸福家庭，我很开心。
　　郭浩正也用手语跟荧慧说：你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我看到了，也很开心。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她，只要看到对方开心快乐便可以。
　　荧慧点点头，眼睛红了。当年浩正为了跟她沟通，辛苦的学了半年手语。
　　这时，下面有人大声叫：“喂，文正，下来跟荧恩、荧德玩！”是龚丽在叫。她改不了口，经常叫他做“文正”。
　　“爸爸！下来陪我玩滑梯！”女儿双手弄成杯状，放在嘴边大叫。
　　“慧！下来一起玩！”荧慧的丈夫也大声叫。
　　“我们下去，好吗？”郭浩正对荧慧说。
　　荧慧微笑点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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