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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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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时先生皱起眉头,眼神比手中的弯钩还要锋利:" 正教的人?他哪来的妖气?"苏绣道:" 这一段他神志不清,记忆混乱,我也探不明白。" 时先生道:" 那你便将前因后果慢慢说来,我来参详。" 苏绣嗯了一声,想了一想,便从云炫、君舆大战铁背玄狼、雾真人讲起,时先生听了几句,问道:"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苏绣道:" 他放了两个花妖,这两个花妖领了众妖来复仇。" 时先生道:" 怎么又有两个花妖?" 苏绣道:" 他师兄抓的。"时先生道:" 那他为何要放?苏绣!你不要藏头掖尾的,你详详细细说给我听!" 苏绣涨红了脸,小嘴一扁,说道:" 好羞人的!他和那个花妖素素脱的赤条条,搂在一块儿亲嘴,还把他那东西放到她那里面去……" 时先生恍然大悟,说道:" 我明白了。这小子与花妖有私情。好,你略过这一节,继续往下说。"苏绣见时先生不再追问,长吁了一口气,便将事情慢慢说了一遍,说到蓝倩雪时,她便一带而过,只说他们白天晚上,日日私情。时先生听得不住冷笑。
  到了玄狼将云炫从蓝倩雪剑下救出来以后,他的记忆就颇为散乱,时有时无。
  时先生见苏绣说得断续混乱,便摆摆手道:" 后面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苏绣住了嘴。时先生端坐沉思。半晌后,时先生才问:" 苏绣,你刚才给他梳头时,有没有见到银色的发丝?" 苏绣摇头道:" 没有见到呢。" 时先生道:" 你解开他的发髻,我检查一下。" 两人打散云炫头发,在灯下细细检视,却见他头发乌黑浓密,并无半根异色。
  时先生不声不响的起身,将弯刀小钩等物一股脑全收了起来,就往外走。苏绣问道:" 你去哪里?" 时先生道:" 你看着他,我去回禀娘娘。" 苏绣答应着,望着时先生走了。心里怦怦跳了一会,慢慢走到门边,将门掩上。她柔嫩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的门拴,犹豫了一会,终于羞红着脸,哒的一声,将门栓死。
  君舆把门推开,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子夜时分。他白日间反复追问唐翩,得知山上并未发现云炫的尸体,这才心内稍安。虽然依旧放心不下,心急如焚,但此刻南溪若请他襄助,却是半点不敢马虎。他背着剑,在庭院间几个起落,便到了薛灵芸楼外设伏之处。却见唐翩已在等他。君舆低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
  " 唐翩小声道:" 师傅一个人守在里边就够了,我和你守外边。阻止妖怪逃跑。"君舆点点头,道:" 若真碰到敌人,我先出战,你在后面掠阵。" 唐翩问道:" 你身体的伤不要紧吧?" 君舆说道:" 托令尊灵药之福,已经完全痊愈了。"唐翩还要说话,君舆做了个静默的手势,低声道:" 今夜设伏,不宜交谈,免得误了你师傅大事。" 唐翩不再开口,却见君舆隐身暗处,嘴唇紧闭,双眸却如寒夜里的星辰一般明亮,静静的望着前方。
  她最喜欢君舆这副专注的模样,便凝神去看他那如墨笔勾勒一般分明的轮廓。
  看着看着,她心中想道:" 若是这一生,都能这么近的挨着他,看着他就好了。"唐翩待在君舆身边,不断胡思乱想,时而窃喜,时而羞涩,时而忐忑。她闻着君舆身上的男子气息,听着他悠长均匀的沉稳呼吸,又觉得心里一片安定。这草丛花木之中,竟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两人守株待兔,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却毫无动静。唐翩平时作息规律,守着守着,渐渐觉得两只眼皮越来越重,身下的长草竟比绸被还要舒服,直欲伏下身子睡去。唐翩心道:" 我可不能睡着了!" 便狠掐了自己好几下,勉强抖擞了精神。然而不出片刻,连头也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她脑袋点着点着,终于支持不住,往那长草间一伏,就此睡着。直到听到雄鸡报晓的打鸣声,唐翩才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君舆在旁边看着自己微笑。唐翩慌忙翻身坐了起来,身上掉下君舆的外套来。君舆伸手拿过外套,说道:" 你醒了?
  妖怪并没有来。你回到床上再睡一会吧。" 唐翩双手捧着脸,尚有些迷糊,想到一事,心中惴惴,便试探着问道:" 我……我睡觉不打呼噜吧?"君舆摇摇头,说道:" 你睡得像个婴儿一般,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唐翩心里一喜,暗自抚胸道:还好还好,总算存了些淑女的体面。然而一眼瞥见君舆外套上一片深色的水渍,显然是自己睡姿不佳流出的口水。她哀叹一声,默默啜泣:难怪他说我睡得像个婴儿……
  南溪若伏击落空,微微失望。她却不肯罢休,又埋伏了两日。依然妖影子也没见一个。就在第三日上,忽然传来消息,有妖人在五十里外的司阇镇采花。那妖肆无忌惮,三日间连采了数家大户的侧室,离去时大张声势,轰动一方。据苦主描述的样貌,正是那袁夜来无异。
  南溪若暗忖:司阇镇离碧落仙居不远,此妖难道意在我的碧落仙居?然而他故意彰显行迹,却是可疑,须防着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有心回去,又放心不下薛府,两难之间不由暗叹:" 慕瑾这孩子,去了这许多日子,怎么还不回来呀!" 又沉思了片刻,南溪若忽然对薛灵芸道:" 灵芸,随我来。我们去见见那个方君舆。"唐翩夜间设伏辛苦,早上迷糊了半日,起床后梳洗一番,便兴冲冲去找君舆。
  出门前听父亲唐仲撰问道:" 翩儿,你有没有进过我的丹房?" 唐翩慌忙搪塞道:" 没……没有。你丢了什么东西吗?我找表姐有要紧事,回来再和你说。" 唐仲撰见女儿跑了,又晃了晃半空的药葫芦,心痛之下怒火发作,唤过童子仆人,严词审问。
  唐翩进了薛府,却见几个仆人丫鬟嬉笑着往后院校场跑去。她皱了皱眉头,心道:" 这般哄闹,恐怕要惹得灵芸表姐不开心。" 便将他们拦下,斥道:" 慌慌张张跑什么?没点大户人家的规矩!" 众人被她喝住,一个丫鬟知道唐翩关心君舆,便抬了头,小声说道:" 唐小姐。南仙姑和方公子在后院比试,我们想去看热闹……"唐翩吃了一惊,叫道:" 什么?师傅和君舆哥哥在比试?" 众人还未回答,只见唐大小姐早已转身,三步蹿做两步,一溜烟直奔校场去了。
  校场之上,南溪若飘然若仙,一柄长剑矫如游龙,正在追击君舆。唐翩远远看见,惊呼一声,识得师傅使得正是小三十六重天剑法。
  原来正教之中,有一套绝世心法,共三十六式,暗合道教诸天之数,唤作三十六重天心法。此乃昆仑不传之秘。然而数代之下,无人能练到四重天以上。
  昆仑百年之前,曾有不世出的奇才,名曰散宓子,潜心默研三十六重天心法四十载,终于喟然笑道:" 天道无穷,人力有尽。此心法于第四重天之后,对修为、灵力、内基的要求,已是凡人难以达到的境界。如要全部练完,非大罗金仙不可。" 他将这套心法称之为" 天神遗物" ,曰:" 此物乃神龙吐骊,任君自取。
  然仰望鳞爪碧霄之远,力所不及,空余惆怅也!"可是如此绝妙的秘法,凡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人可以按捺不学?大家都抱着一个心思,哪怕突破一层天,也是大大的有用。散宓子见昆仑诸多高人皆痴迷钻研此套心法。那悟性高者,穷毕生之功,尚能练成两到三式;悟性差些的,竟是一辈子也勘不破第一重天,白发苍苍间老泪横流。散宓子不忍同教中人徒费心力,在这艰难的心法前碰个头破血流。便绞尽脑汁,按着那心法奥义,创出一套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来。
  他这套小心法,与那正宗三十六重天心法比起来,恰如鞭影之于神龙,木剑之于玄兵,但毕竟脱胎于神物,彼此间气脉相连,神韵呼应。一旦练成,威力亦是巨大。而且练成了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之后,便如有了一条草蛇灰线,隐隐指向那大三十六重天心法修炼的关键之处。
  故而小三十六重天心法甫一问世,就成了昆仑门人必修的道术。众人一练之下,才发觉就算这套小心法,也艰深玄奥无比,能勉强练完的,不过数人而已。
  震惊之下,终于明白那大心法绝非凡人能觊觎的宝物,这才深深体会到散宓子的一片苦心。
  于是昆仑数代才智之士,便将大部精力都花在研磨这套小心法之上,不断捶打修正,终于使之愈加精纯,威力无匹。
  二十多年前,昆仑掌门蓟子见妖魔道势大,正道危急。便不顾门墙之别,担着欺师背祖的千古骂名,毅然将此昆仑瑰宝公示天下。一时间,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便成了正教最具威力的道术。虽然能将全套心法修炼成功的还是不多。但自有那聪慧之人,将这套心法中某一两式变化演绎,融入自家道法武功之中,获得极大裨益。蓟子因此名满天下,成为正道领袖人物。有言赞曰:天下道术出昆仑,便是由此而来。此后十年就是平妖之役。正教因昆仑分享秘宝,实力大增,加上又有异人相助,奇谋百出,终于渐渐扭转颓势,取得最终胜利。
  南溪若当年习练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时得到过蓟子亲传,深得其中三味。她本来就以剑法为长,便又根据这心法创出一套剑法来。
  唐翩知道这套剑法是师傅的得意之作,轻易不拿出来施展。没想到此刻竟用在和君舆的比武之中。只见南溪若刷刷两剑,正是赤明和阳、竺落皇笳两招。君舆见她剑芒若吐未吐,知道她剑招之中暗含着不尽余意,心中暗道:碧落居主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一套剑法竟如高峰坠石,气势渐宏,越到后面越难以招架!
  他之前靠身法灵动,一直闪躲规避,此刻见这两招如电破长空,后有惊雷。
  一味闪避,只怕可一而不可再。当下一声清啸,提运灵力,长剑当成大刀一般长斩长斫。南溪若见他突然反击,竟是大开大合,藏巧于拙,以明爽对自己的余味。
  不由赞了一句:" 好见识!" 她若加催灵力,这两招未必就此被破,但她见君舆应对得法,剑势顿变,便当他接下了这两剑。
  唐翩心内不安,走到薛灵芸身边,问道:" 师傅已经使到第二界的剑法了?"薛灵芸点点头,说道:" 方公子武功道术高强,人又机智沉稳。已接了师傅二十几剑了。" 她望着君舆的身影,低声道:" 翩妹妹,你好有眼光,挑上了这般出众的少年英雄。" 唐翩又羞又喜,一双眼却不敢离开君舆半刻。
  只听南溪若说道:" 方公子,接下来的剑招,你需要小心应付了!" 君舆恭谨道:" 多谢南居主指教。" 南溪若微微一笑,她内基深厚,驻颜有术,肌肤之柔嫩光滑,不逊于薛、唐二女。此刻寒冬丽日之下,争斗半天,脸上泛起红晕,更是娇妍。她悬于半空,一身朴素的道袍被风一吹,紧紧贴在柔腴的身体之上,顿显腰如杨柳,胸似蜜瓜,高低起伏,凹凸有致。偏又手持长剑,眼神锋利,清丽逼人之中又有一种英姿勃发的锐气。
  围观的仆人之中,有个情窦初开的小哥,居然看得出神,半天才回过味来,心道:这南仙姑竟似比我家小姐还漂亮些!就像个姐姐似的,谁能看出她是个师傅?突然发现阳物已经高高翘起。他慌忙隐身假山之后,手捋上阳具,才摸了两下,就颤抖着一射如注了。
  南溪若顷刻间便攻出一招,唐翩低声叫道:" 第三界的剑法了!" 她心内担心,正想伸手去握薛灵芸,然而手掌一紧,已被薛灵芸握住。唐翩觉得薛灵芸掌心冰凉,心中一动:" 表姐……也在担心君舆哥哥么?" 南溪若的剑法分六界,第一界六剑,第二界十八剑,第三、第四界各四剑,第五界三清化三剑,第六界只有大罗一剑。
  君舆见她剑招又变,气度与之前又有不同,直如霞舒云卷,天骥行空。他不知这一招叫做" 皓庭霄度" ,见她剑法之间有广翰之意。便挥剑抢攻,只见半空之中,君舆身影如一条灰龙一般,围着南溪若暴风骤雨一般出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南溪若见他以密攻疏,正是破这一剑的关键所在。她心中想道:此子资质绝佳,假以时日,必成栋梁。只是今日我不以灵力压他,估计第三界的剑法也难他不到。
  她见君舆攻得迅猛,笑道:" 不错!" 长剑一圈,使出第三界剑法中的" 渊通元洞".君舆只觉南溪若剑光闪动,幻做一个雪亮的剑刃漩涡,将自己攻势全收了去,更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自己身体往漩涡中心里拉。他知道不妙,提运灵力就要外逃,然而身子竟然半点挣脱不开,慢慢向那剑刃漩涡靠近。君舆知道一旦陷入,便是分尸之祸。不敢再有保留,咬紧牙关,拼命外挣。
  南溪若有心试他修为,君舆的力量提一分,南溪若的力量也提一分,始终叫他不能脱身,逼着他不断催运灵力。君舆见被牢牢吸住,那剑刃寒风已刮得脸上生疼,心中暗惊,他这人越到危险,头脑越是清明,当下右手小指从指背之上过中指,掐定拇指,其余诸指藏甲,捏了个雷诀。
  只听薛、唐二女失声惊呼:" 师傅手下留情!" 南溪若已试出君舆灵力,心中大有爱才之意,便猛的收了剑势,刚想说话。便听君舆喊道:" 小心!"她身后霹雳一声巨响,半空之中打下一个雷来,正中南溪若背心。原来她刚才根据君舆战力调整自己战力,既不想他轻易过关,又害怕误伤了他,最是锱铢必较,考验心神,真比遇到更强的敌人还要劳心。此刻她主动收势,只当比武完毕,却根本没想到君舆还有后着,登时被打了个正着。
  虽然雷劲甫一透体,她护身霞光即刻抵御,然而背上仿佛被大力猛推,身子竟一下向前扑去。君舆张开双臂,正好将她抱住。他只觉鼻中一阵清香,怀中的碧落居主身体柔软丰腴,一对丰满的乳峰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脯,惊骇之下,她娇喘细细,鬓边发丝都有些乱了。
  君舆双手放在她背上,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柔嫩肌肤,原来她背上道服被雷击出一个斗大的窟窿,连胸衣束带都断落了,露出大块晶莹的美背。
  南溪若喘了口气,惊觉不对,慌忙从君舆怀中弹出,她束胸已在背上断裂,此刻离开君舆胸膛,失去承托,登时在衣内松松的落了下来。南溪若后退之势惶急,一对蜜瓜般的丰乳在衣下晃动不休,娇嫩的乳尖在道服粗布上来回磨蹭,微微生痛间,竟在那道服上凸起明显的两点来。好在两人都浮于半空之中,下方围观者虽多,却无几人能看清这般绮景。
  君舆慌忙低下头,解下自己外袍,双手一扬,将衣服裹在南溪若身上,叩首道:" 弟子无礼!难辞其咎!请居士多多责罚!" 南溪若拉了拉衣襟,遮住了裸背丰胸,定了定神,笑道:" 方公子不必自责,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后手,倒是我大意了!正教中有你这样的少年人才,正是我道之福!"君舆再三致歉,南溪若只称无妨。两人缓缓落地,遣散围观众人。南溪若披着君舆外衫,问薛灵芸道:" 如何?" 薛灵芸看了君舆一眼,说道:" 只强不弱。"南溪若点点头,转头对君舆道:" 方公子,我有一事相托。" 君舆慌忙垂手道:" 请南居主吩咐!"南溪若道:" 那妖怪几日不至,行迹却往碧落仙居而去。我今日就要去追杀此獠,可否请你替我守护灵芸几日,直至慕瑾归来?" 君舆连忙道:" 不敢推辞,必恪尽职守,保护薛小姐平安。" 南溪若笑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要略辛苦你几天,不知如何感谢才是。" 君舆连称不敢。薛灵芸说道:" 师傅,先去换件衣衫吧。"君舆想到南溪若道服毁损,心中惭愧,又是深深一揖相送。他半天才直起身来,却见南溪若走了一截,忽然回眸看他,他慌忙再次躬身,南溪若嫣然一笑,转过头去,随着薛灵芸娉婷走远。
  只听唐翩道:" 君舆哥哥,师傅走了。你不必再行大礼了!"君舆慢慢立起,说道:" 可惜我才疏学浅,才看了你师傅二十六剑,还有十剑无缘得见。" 唐翩嗔道:" 君舆哥哥!你可知道,连慕瑾哥哥的师傅逸尘道长与师傅切磋时,也只见了二十八剑呢!你再这么谦虚,还要不要别人活了?" 君舆诧道:" 连逸尘道长也接不了你师傅的全套剑法?" 唐翩摇头道:" 不是他接不了,是师傅说,后面的三界剑法虽只有八招,但俱是杀招,出必见血,不能用在同道切磋上。"君舆哦了一声,心生向往,半晌又叹了口气,说道:" 我见妖怪不来,本想这两日便辞行,去九成山寻我师弟。现下受你师傅嘱托,只好再盘桓几日了。"唐翩初听大喜,拍手笑道:" 好呀好呀,不走最好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只记得他师弟,却好似半点也不留恋于我。她心中微痛,望向君舆,见他抬眼看天怔怔出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话来和他说。
  南溪若当天下午便离开薛府,临走时嘱托君舆好生看护灵芸。君舆用过晚膳后,便慢慢踱到薛灵芸闺楼之下。
  薛灵芸这几日都有师傅陪伴开解,心情稍舒。此刻南溪若已去,她又与阿蕴离心,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闺房之内,不禁起了些凄清之意。她想到今夜便是君舆在外守护,心中一动,来到窗边,微启一线,默默观看。只见君舆找了个最显眼的石凳,四平八稳的坐着,将云炫之剑端端正正摆在身边的石桌之上,耳听八方,闭目入定。
  薛灵芸想了一想,心中赞道:翩儿找到此人,真是福分。这人心细如发,连守在外面,都处处替我着想。他堂堂正正坐在那,妖怪来了若见到,必先去除他;闲杂人等见到了,也不至于妨害了我的清白。然而她想到清白二字,顿时涌起无名的悲伤,泫然泪下。她在师傅面前克制了几日,此刻哭声一起,勾起满腹哀伤,又想到唐翩君舆情谐,自己和慕瑾却前途难卜,更是无限委屈,眼泪不能止歇。
  直哭得肝肠寸断,衣襟尽湿。
  她正在悲痛,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箫声。那箫声苍凉凄婉,如声声长吁,似阵阵叹息。竟似有人体味了自己的哀伤,正以箫曲相抚似的。薛灵芸擦掉泪痕,从窗中望出,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君舆白衣如雪,捏着一管洞箫,正在吹奏。
  那箫声初始如泣如诉,如怨如咽,仿佛在叹息人生的不公,世道之艰难,然而渐渐婉转悠长,虽仍有凄凉之情,却又生出一股恬静之意来。就像一个谦谦君子,满含同情,在轻声的抚慰着知己。
  薛灵芸听着听着,见那箫声渐渐弃去悲声,转为空明,缥缈淡泊,绵绵不绝,使人脑中不禁浮起那如洗长天,苍茫大海,胸襟为之开阔。她静静倾听,心中的愁苦慢慢驱散,站在窗边,望着君舆,一时间痴了。
  忽然一声暴喝,打断箫声:" 深更半夜,何人在此喧哗!你不知这是小姐绣楼么?" 原是两个巡夜家丁,闻声而来,他们不识君舆,便出言斥责。
  君舆立起身来,正要说话,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的贵宾,不得无礼!" 那两个家丁抬头一看,窗边站的正是薛小姐,哪里再敢出半句声,慌忙致歉走了。
  君舆抱箫拱手,面色平静,说道:" 闲坐无事,抚箫遣怀,打扰薛小姐了。"薛灵芸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君舆哥哥,你不用客气,我喜欢听。
  你可以再吹一曲么?" 君舆微微怔了一下,却不说话,点了点头,默默坐下,将洞箫提到唇边。
  薛灵芸倚在窗前,听到那清扬悠长的箫声再一次响起,心中一片宁静。
  第二天早上,唐翩提了食盒来寻君舆,才进院子,便见到表姐使唤的一个老妈子正往外走。唐翩道:" 刘嬷嬷,你来这里干嘛呀?" 刘嬷嬷见到她,便说道:" 方公子昨夜在小姐楼下守了一眼,小姐让我给他送了早饭,才服侍他睡下。你最好先别去打扰他。" 唐翩哦了一声,怔怔站住一会,慢慢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君舆的房间,终于不敢去吵醒了他,便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去了。
  君舆下午醒来,全不知唐翩已经来过。他自行修炼了一番,用了薛灵芸送过来的晚膳。心道:" 慕瑾兄何时才能回来呀!" 见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便又提了剑,走到薛灵芸楼下,坐在那石凳上。
  他仰望天色,见穹窿渐渐晦暗,满天星斗闪烁,不由又思念起云炫来。他给九成山师叔王平真已发了数次飞鸽,但一直杳无回音。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 若是云炫不在他那,他必然早就回信。定是云炫在他那里,他们师叔师侄久未见面,高兴之下,忘了回复。"君舆正想着,只听薛灵芸闺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丫鬟捧着一件翠羽大氅向他走来,走近之后福了一福,说道:" 夜寒霜冷,小姐恐方公子衣衫单薄,特叫我拿这件大氅给公子披上。" 君舆本来不怕冷,但却之不恭,便称谢接过。
  又听那丫鬟道:" 公子今夜还吹箫么?小姐喜欢听。" 君舆沉吟片刻,微笑道:" 请转告小姐,既遇知音,君舆当抚一曲。" 这一晚,夜凉如水,箫声幽婉。薛灵芸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月光在君舆头上、肩上洒下淡淡的银辉。
  两日之后的一个早晨,从北往南的大道之上,匆匆走来一个俊美青年。这人正是慕瑾,他这次去了甘南道,碰到了几位好朋友,大家大碗喝酒,豪情干云。
  本来他可以提前十日回来,但他是正教之中最耀眼的少年英雄,一时来了许多仰慕者,纷纷要他开个讲坛。盛情难却之下,他便开坛十日,与众人论道说剑,互通有无。这一番交流,竟让他在修行上也颇有提高。
  众人还要挽留他多住几日,但他思念薛灵芸,坚辞而去。眼下见越行越近,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未婚妻海棠花一般的笑脸,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对那房中缠绵景致,也生出些向往来。他正全力赶路,忽见前面大路正中,大喇喇站着一人,挡住了自己去路。
  慕瑾见来者不善,停住身形,依然先礼后兵,施礼道:" 阁下是谁,为何拦着我不让?" 那人身材瘦削,咧齿笑道:" 你是周慕瑾吧?我叫袁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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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8-02 11:44 #12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級別:精靈王 (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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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慕瑾心道:此人好生无礼。又看袁夜来一脸戾相,手不由握住了剑柄,问道:" 我正是周慕瑾。你有什么事?" 袁夜来嘿嘿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事,找你打一架。" 慕瑾道:" 为何?" 袁夜来道:" 老子和薛灵芸好上了!你还不想打么?"慕瑾大怒,喝道:" 找死!" 他右手一挺,长剑连鞘点向袁夜来。袁夜来轻轻闪过,狞笑道:" 剑不出鞘?你好小看人!" 他双手一翻,慕瑾只觉脚下震颤,心知不好,只听几声爆响,土裂石开,几道丈余黑光破地而出。慕瑾危急中猛运灵力,在那如柱黑光间闪避腾挪。袁夜来早已抢上,趁他身形不稳,左手鬼爪一般径取慕瑾心口。
  慕瑾见他来势凶恶,右手灵力一逼,剑鞘噔的激射而出,直奔袁夜来面目。
  袁夜来长袖挥出,剑鞘被他袖子劲风一带,登时斜飞,夺的一声,将道旁树干射了个对穿。就在这刹那间,慕瑾已发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剑光,拦腰劈向袁夜来。
  袁夜来知道厉害,不敢再攻,提劲飞腾起来,那剑光贴身而过,气浪灼热,其势威赫,他衣服上顿时冒出火焰来。
  袁夜来刷的一声撕去燃火衣襟,蝙蝠一般扑击,慕瑾低头闪避。袁夜来越过他时右足勾踢,这一脚去如闪电,无声无息,正中慕瑾背心。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后腰剧痛,也被慕瑾一招魁星踢斗踹了个正着。两人身形倏地分开,各自激飞出四五丈才稳住身形。心内俱是一个想法:" 此人很强!"慕瑾最初只当袁夜来是个疯汉,故而手上留情,只想把他打倒教训一番。却没想到袁夜来一反攻就是全力。使的尽是杀招,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对敌经验极丰,危急间以剑鞘阻敌,拼力发出一招欻火剑,以攻代守,破了袁夜来致命的一抓。
  袁夜来活动了一下腰身,知道并无大碍,哈哈大笑,问道:" 周慕瑾,我的明霞神光还不错吧?" 慕瑾知道明霞神光乃是碧落先师仰观云海朝霞,有感而创。
  虽出于女子机杼,却最是雄奇壮丽。袁夜来那几道黑光气势固然逼人,却更像幽冥鬼芒之类的妖法。他冷冷道:" 阁下使的不知是什么邪术,哪里有半点明霞神光的气度?"袁夜来笑道:" 那是老子因地制宜,加以改良。明霞神光就很了不起么?"右手箕张,五指间白光闪动,发出一道绚丽光柱,飞火流星一般直奔慕瑾前胸。
  慕瑾慌忙竖掌接了。只听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两人身形又各晃了一晃。慕瑾只觉得袁夜来这一招正气凛然,大有轩昂壮阔、气象万千的朝霞之意。他心中大惊,问道:" 你是何方神圣?如何会使明霞神光?" 袁夜来嘿嘿笑道:" 老子是你妖爷爷!这明霞神光嘛,是你那相好薛灵芸手把手教我的。"慕瑾心道:" 此人故意在言语中提及灵芸,定是想激得我心浮气躁,可不能中了他的计。" 便沉声道:" 既是妖邪,今日你就伏诛吧!" 他左掌临空劈出,袁夜来见劲风如刃,正要闪躲,慕瑾早仗剑而来,清叱声中纵劈一剑,欻火雷炎焰光飞腾,连袁夜来发梢都烤得卷了。袁夜来就地一滚,虽然姿势难看之极,却刚好将慕瑾两大杀招全部避过。
  慕瑾见他闪到自己身后空门之处,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 云卷妙高" ,这是木儁同所传" 须弥十九剑" 中的一剑,专门用来杀伤背后之敌。
  袁夜来正要径取慕瑾背心,却见剑气如云雾翻澜,扑面而至。他左腾右挪,手脚并用,这才堪堪化去慕瑾前后三叠的不同剑气。只见慕瑾早已拿定身形,长剑守好了门户。袁夜来心中暗道:" 周慕瑾倒也并非浪得虚名!今日与他对决,是不是有点早了?"慕瑾不容他喘息,飘然而至。他剑光之中灵力充沛,忽而水寒冰轮,忽而炎光猛焰。袁夜来只觉刚从冰窟中爬出,又被拿到火上炙烤,法力阴阳不停变化,难受之至,这才惊骇慕瑾之能。
  慕瑾的丹阳诀正运成火,逆运则冰。他的功力早到了如手使指,运用纯熟的地步,加上剑法精奇,连绵不绝,登时将袁夜来缠住。
  袁夜来用那破地黑光偷袭了他几次,但慕瑾早有防备,无一奏功。袁夜来心中焦躁,却哈哈笑道:" 薛灵芸乳中有核,你可知晓?" 慕瑾蓦地被他这么一说,心神大震,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袁夜来见他攻势一滞,登时跳出圈外,笑道:" 她让我摸过,双乳中各有一核,煞是可爱。" 慕瑾怒发冲冠,咆哮道:" 胡说八道!" 袁夜来露齿笑道:"不过你现在回去再摸,兴许就没了,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慕瑾心中一个声音反复回响:" 这是妖人奸计!不要多听,速速杀了他!" 然而他却抑制不住,沙声问道:" 是何原因?"袁夜来一边小心戒备,一边肆无忌惮的大笑:" 因为老子破了她的身子,夺了她的红丸。她受了男子阳气,乳核自然没了。" 慕瑾虽然不肯相信,心中也不由得惊疑起来,怒喝道:" 住嘴!" 飞身抢攻,恨不得立刻将袁夜来斩为两截。
  他盛怒之下,剑上所带的冰霜火焰更是雄厚,隐隐作风雷之声。但袁夜来却觉轻松不少,原来慕瑾心气浮躁,剑法声势虽隆,却失去了先前的缜密。
  袁夜来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激怒慕瑾:" 薛小姐被我干得嗷嗷直叫,美上了天。她有心和我做个长久鸳鸯,又怕被你发现。还给自己重新描上了守宫砂,哈哈,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妙人儿呀!" 慕瑾本来气度沉静,但薛灵芸在他心中之重,非同一般,袁夜来又说得煞有介事,登时将他气得钢牙咬碎,两目发赤。稍一疏忽,右肩之上中了袁夜来鬼魅般的一脚,被他踢得飞出数丈之遥。
  袁夜来哈哈长笑:" 今天打过瘾了。改日再会!" 身形晃动,两袖招展,如鹰扬去。他虽稍占便宜,但却明白,今日之战未占上风。心内默默暗恨:" 什么时候才能如他一般强?"慕瑾本想追击,但转念间便弃了这念头。他双手一指,那钉在树干上的剑鞘飞了回来。慕瑾还剑入鞘,飞足朝南奔去。他肩上被袁夜来踢得甚重,隐隐生痛,然而他却丝毫不管,只管提力奔驰。
  慕瑾耳边风声呼呼,道旁树木飞也似的倒退,他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浮现,心中只有两个字:" 灵芸!"唐翩轻轻走进君舆的院子,见他房门依然紧闭,知道他夜夜守护薛灵芸辛苦,不敢去打扰他的睡眠。她在院子中踯躅了一会,虽有不舍,也只能慢慢退了出去,心想:" 我先去找表姐说说话吧。" 她刚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吱呀一声,回头看见君舆打开了门,正冲她微笑:" 阿翩,既然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呀?"唐翩问道:" 我没吵了你睡觉吧?" 君舆道:" 此刻已经是中午了。我也休息够了。进来坐么?" 唐翩走进君舆房内,面朝他坐着,看了看他的脸,叹道:" 你熬了这几天夜,精神都差了些!" 君舆笑道:" 哪里有这般娇贵?" 唐翩道:" 君舆哥哥,你要将自己照顾得好些!看你这般憔悴,真是叫人心疼。"君舆腹内暗笑,心道:明明是你憔悴了不少,却来说我。又听唐翩问道:"慕瑾哥哥一回来,你便要走么?" 君舆道:" 是呀,我要去找我师弟。" 唐翩脸色一黯,低头道:" 那我宁愿他永远不回来了。" 君舆见她蓦然含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随口问道:" 为什么呀?" 唐翩抬起脸,眼眸中泪水盈盈,说道:" 我不想你走。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唐翩已有两日未见到君舆,觉得过了两年似的。她算着慕瑾的归期渐近,不由得满心焦虑,茶饭不思。今日好容易见到君舆,激动之下,不禁吐露心声。然而一言才出,立刻羞得满脸涨红,心道:" 我怎么连这么羞人的话都同他说了?
  他若对我无意,我还有脸做人么?" 她低下头,双手不停的揉着衣角,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忽然肩上一暖,已被君舆扶住。她心如鹿撞,站了起来,转身面朝君舆。见他明净的双眸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唐翩再也抵抗不住,软软倒在君舆怀中,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耳朵贴着他结实的胸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闻着君舆身上的气息,半晌后才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 翩儿很……很喜欢君舆哥哥,君舆哥哥喜欢翩儿么?" 她话刚说完,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君舆却默然不答。
  唐翩又等了一会,见君舆却仍在沉思。她只觉一颗芳心慢慢浸入冰水之中,不断变凉,正要伤心的离开君舆怀抱。却被他一把搂在纤腰之上,紧紧拥在怀中。
  唐翩又惊又喜,抬脸叫道:" 君舆哥哥……" 君舆俯下脸来,唐翩面上被君舆温热的鼻息喷中,唇上早已一暖,被君舆吻上了香口。
  她心驰神眩,轻轻嗯了几声,双臂挂在君舆脖子上,悄悄踮起了脚尖。
  君舆伸出舌头,慢慢渡入唐翩香甜的小口之中。唐翩初次品尝深吻滋味,身子更是软得如溶化的芽糖。但此事无师自通,她见君舆舌头过来,柔舌迎上,舔舐着君舆舌尖。君舆和她不断抵缠,慢慢引导。唐翩气息咻咻,眼眸迷蒙,被君舆引着,渐渐将粉红小舌吐到他的口内。君舆温柔的吸吮着她的柔舌,手慢慢抚摸她的背脊,越摸越下,终于滑到唐翩圆隆的臀上,用掌心不断摩挲。
  唐翩嘤嘤有声,只觉君舆大手不断在自己翘臀光滑的肌肤上抚摸着,虽隔着裙子,依然能感觉他掌心的火热。君舆抚摸得又慢又温柔,她肌肤之上传来阵阵颤栗的酥麻。唐翩禁受不住这样的挑逗,离开君舆的嘴,伏在君舆胸上,手抓着君舆衣衫,低声喘息。突然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原是君舆的手满满的抓捏了一下她丰腴的肉臀。
  君舆低下头,嘴唇在她耳朵上不停亲吻。唐翩耳朵之上又麻又痒,她又想躲又舍不得,被君舆亲得心乱如麻。君舆将她束衣的丝绦略略拉松,手滑到她的衣衫之下,触碰着那如丝如缎的肌肤。唐翩被君舆摸得浑身着火一般,她羞得浑身颤抖,又不敢推拒君舆。只得咬着嘴唇任这心爱的情郎轻薄。君舆温暖的手指点在她光滑的背脊正中,慢慢下滑。
  唐翩抓紧了君舆,心中呜咽:" 君舆哥哥……呜……别再往下了……别往下了……" 然而那恼人的酥痒一下从臀沟之中传来。唐翩" 啊" 的发出了一声娇呼,抬起晕红的脸,望着君舆。
  君舆将她搂在怀中,手指触着那娇嫩的狭间,慢慢下探。唐翩张着小嘴,不断喘息,突然反手抓住了君舆的手,低声道:" 君舆哥哥……你爱翩儿吗?" 君舆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爱翩儿。" 唐翩如闻纶音,只觉身在天堂,又被君舆气息吹入耳中,手上哪里还有半分气力?君舆的手微微一挣,脱去束缚,中指指腹顿时触到了一处暖热润潮的所在。
  他中指微微勾动,摸到了一道软软的肉缝,他便顺着那蜿蜒的肉檐慢慢前探,指尖顶在一颗软中带硬的嫩蒂之上,唐翩发出好似哭泣的一声娇呼:" 君舆哥哥……你摸那里……我好难受……" 君舆手指沾了些许滑液,轻轻在那嫩蒂之上打圈,他在唐翩耳边问道:" 翩儿,你再说说,是难受么?"唐翩胯部不断扭动摇晃,两只大腿夹了又松,松了又夹,只觉君舆指尖似有魔力,将无穷快感都释放到自己那敏感的嫩蒂之上,诱得那嫩粉小蒂红亮亮的鼓起。她咬着嘴唇道:" 又快乐又难受……好奇怪……" 君舆指腹压着那蒂儿,微微震颤起来。唐翩只觉一股酸麻从那蒂儿直传下来,倏地来到她腿心深处,电一般窜了进去。
  那种空虚难受的劲儿迫得她剧烈前后努动,娇叫一声,射出一股春液,几乎软倒,慌忙揪紧了君舆衣服。君舆手指立时被她蜜液打湿,便趁着粘滑温柔拨弄,只觉得她蜜处柔嫩火热,如脂凝就的两片软肉,在自己的手指揉动下不断颤动。
  再摸得几摸,竟愈发微微裂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薄蛤来。君舆见怀中少女早已春潮满溢,便又捻了一会,这才抽出手来,将唐翩抄着膝弯抱起,向卧床走去。
  唐翩箍着他脖子,脸埋在他怀中,娇羞中突然想起一事,叫道:" 等等!君舆哥哥……" 君舆停下脚步,轻声问:" 翩儿,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唐翩下意识点点头,慌忙又大力摇头,心中挣扎片刻,问道:" 君舆哥哥,你……你会娶翩儿么?" 君舆尚未回答,门外有一个女子声音叫道:" 方公子!方公子可在?
  " 君舆一愣,答道:" 我在。有什么事吗?" 又微笑着在唐翩脸上温柔一亲,悄声说道:" 这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唐翩羞红着脸,打了他一下,低声道:" 快放我下来!"君舆将唐翩放下,看她整理好衣服,才去开门。来人正是阿蕴。唐翩道:"阿蕴,你怎么来了?何事如此焦急?" 阿蕴见到唐翩,说道:" 唐姑娘!周公子和小姐吵起来了。劳烦你也去劝劝吧!" 君舆和唐翩对视了一眼,问道:" 慕瑾兄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阿蕴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他奔的好快,我面前衣服影子一闪,他就进了小姐绣楼。"慕瑾才进了薛灵芸绣楼内,忍不住便大声叫道:" 灵芸!" 连叫几声,无人答应。他心中惶惶,拔腿就要上楼,却见薛灵芸倚着楼梯栏杆,颤抖着身子望着自己。
  慕瑾与她久别重逢,连忙上了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道:" 灵芸!我回来了!" 他心中在想:灵芸虽然激动落泪,但气色还算好,那妖怪定是讹我!
  他抱着未婚妻的娇躯,爱意涌上,便俯脸去吻她的小嘴。
  薛灵芸猛地打了一个抖,轻轻将他推开,望着他默默流泪。慕瑾从未见过薛灵芸如此,便小心翼翼问道:" 灵芸,你生了我的气么?你看,我给你带回什么礼物了。" 他探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对翡翠玉镯来。那镯子玉色青翠冰透,雕啄精致,略一撞击,回音清悠,确是玉中上品。
  慕瑾每次薛灵芸带来礼物,哪怕只是个普通钗子,她都笑逐颜开,这次去甘南道,慕瑾因为大大超过了当初约定返回的时间,所以煞费苦心的弄来这对玉镯,以示赔罪。
  薛灵芸淡淡一笑,说道:" 慕瑾哥哥,镯子很漂亮。可是,我有件事,想先和你说。" 慕瑾强笑道:" 好呀。不过你先告诉我,是件好事,还是件祸事?"薛灵芸不答,沉默了半天,才反问道:" 慕瑾哥哥,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身子?" 慕瑾骤然觉得心上一紧,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 自然是你这个人。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呢?"薛灵芸闭上眼睛,眼角淌下晶莹的泪珠,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眸,望着慕瑾的眼睛,说道:" 慕瑾哥哥,灵芸不幸,已非完璧了。" 她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变成哽咽。
  慕瑾一路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成真,他如坠冰窟,手中玉镯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登时碎玉四溅,琅琅作响。他死死盯着薛灵芸,目光中满是不信。薛灵芸秀眉紧蹙,微微点了点头。慕瑾却瞪大了眼睛,缓缓摇头,白玉一般的脸色,渐渐涨成殷红。
  只听他一声咆哮,紧接着哐当大响,一张红木椅子已被他踢成粉碎。薛灵芸仿佛一尊石雕,静静站着,只有袖子在簌簌的颤抖。
  慕瑾大吼一声,喝道:" 我不信!你不是会玉霹雳么?怎么会被那妖怪玷污?
  " 薛灵芸满腹委屈,被他一喝,登时面色惨白,一股闷气直填胸臆,噎得她几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本来她还想解释,但转念想道:你自己逾期不归,害我落难。
  不来安慰我就罢了,反来呵斥!竟连方公子都不如!
  慕瑾向来骄傲,自视甚高。薛灵芸虽出身名门,贵如郡主,师傅又是大大有名的南溪若,但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在慕瑾心目中,总觉得是薛灵芸在高攀着自己,而非自己依附着薛灵芸。此刻知道薛灵芸被人破了身子,而且破她身子那人,还是今日和自己打了一场的妖怪,心中之怒,无以复加。他怨无可怨,只能责怪薛灵芸不该失身。
  却听薛灵芸说道:" 你是不是宁愿我炸得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再见到我这蒙污之身?" 慕瑾见她居然还要反诘自己,登时怒从心起,几乎又要爆发。他咬着牙极力压制,冷冷说道:" 你若不愿意,有谁能近你的身子?"薛灵芸见他有责难之意,几乎气得晕去,眼泪断线珠子一般落下来,恨声道:" 周慕瑾!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慕瑾见薛灵芸伤心欲绝,心中微微一软,想伸手去抱她:" 灵芸……" 薛灵芸气恼之极,拼命推他。两人拉扯之间,慕瑾抓住了灵芸袖子,他心中想起袁夜来的话来,蓦然一震,便去捋薛灵芸右手衣袖。
  薛灵芸不知他是何意,见他动作粗鲁,拼命挣扎。只听撕拉一声,一截袖子已被慕瑾撕去。此时虽是冬季,但薛府地处南国,楼内又有暖炉,故薛灵芸身上只穿了长衫夹袄,袖子撕破之后,登时露出一条雪白柔润的玉臂。慕瑾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臂之上那颗鲜红的朱砂。袁夜来的哈哈狞笑声顿时响在耳边。
  他心中大苦,指着那朱砂问道:" 这又作何解释?" 薛灵芸黯然道:" 这是妖怪画上去的。" 慕瑾怒极反笑,哪里肯信,讥道:" 好个怜香惜玉的妖怪呀!
  那你怎么不把它洗掉?留着做牌坊吗?" 薛灵芸秀眉倒竖,怒道:" 周慕瑾,你是特意回来羞辱我的么?" 慕瑾也怒了起来,喝道:" 你把明霞神光都教了那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薛灵芸吃了一惊,问道:"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慕瑾见她茫然,更以为薛灵芸心虚,他正要冷笑,忽然想起袁夜来所发的明霞神光颇见功力,竟似下了三五载的苦功一般。他凡事多思,稍一推演,更是愤怒:" 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的守宫砂到底点了多久?你迟迟不肯把身子给我,莫非是有难言之隐?"薛灵芸怒极,斥道:" 周慕瑾!你给我滚!" 慕瑾冷笑道:" 果然说中你的痛处,你就老羞成怒了?" 他越说越气,腾身上去,手向薛灵芸酥胸探去。薛灵芸猝不及防,被他将乳峰按在掌下,大力揉搓。她又羞又气,骂道:" 把你的脏手拿开!" 身法晃动,便要出掌格挡。慕瑾修为比她高得太多,左臂一抖,已将她双臂圈得死死的,右手径直去摸她乳核是否还在。
  果然一摸之下,那双峰比以前愈发绵软丰挺,膏腻盈手,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慕瑾怒火焚身,神智失控,欲念冒出,叫道:"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身子既然给得了妖怪,为什么给不得我? "他嗤的一声,登时将薛灵芸胸口衣襟拉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来。薛灵芸怒道:" 住手!不要逼我!" 慕瑾咬牙道:"怎么?你的玉霹雳不炸妖怪,要来炸我么?" 他手上不停,便去扯薛灵芸亵衣。
  薛灵芸大喊:" 放开我!"忽然风声响动,慕瑾肩上一紧,已被人抓住后拉。那人力道极大,慕瑾身子被扯得直飞出去。他骤然遇袭,脑中登时出现袁夜来的样子。慕瑾反应极快,见被敌人拉得失去了重心,一足反踢,直奔那人咽喉要害,却被侧身闪过。
  他迎着那人闪避的方向,腰腹一拧,使出一记袖底锤,肘尖直撞那人软肋。
  那人手掌一拨,卸了慕瑾肘击之力,却见慕瑾半空之中腰胯如风车一般劲摆,膝如旋风,连环撞击来袭者耳门。慕瑾游历甚广,人缘又好,所学颇为繁杂。他这连环三击就是学自南蛮神拳猜洪,近身搏击威力极大。特别是最后的连环膝撞,阴毒狠辣。他再灌以灵力,中者不死也残。
  却见那人清啸一声,双手如铁门一般,或挡或卸,尽接了他的连续猛撞。慕瑾一掌劈出,那人还了一掌,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各退了几步,俱是气血翻腾。
  只见那人拱手道:" 慕瑾兄,请克制。" 慕瑾暗暗喘了几口气,才认出是君舆。
  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唐翩这时才发出一声惊呼,叫道:"慕瑾哥哥!你在干什么?" 她见薛灵芸衣衫凌乱,慌忙脱下披肩,将她裹住。
  慕瑾脸色铁青,说道:" 这是我和她的事!不要你们管!" 唐翩道:" 你们还没成婚呢!你就这么霸道?" 慕瑾惨笑道:" 你干嘛不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
  " 唐翩怒道:" 我当然知道!这几日君舆哥哥夜夜守护表姐,就是盼你早日回来。
  却不料你一回来,就……就这般欺负她!"慕瑾此时成见已深,立刻将唐翩的意思给听岔了。他看看君舆,又看看薛灵芸,哈哈狂笑道:" 好一个夜夜守护!怪不得你要出手!" 薛灵芸早已心灰意冷,冷冷道:" 你滚!"慕瑾见唐翩和阿蕴都护在薛灵芸身前,对自己怒目而视。又听唐翩说道:"你再敢欺负表姐,我告诉师傅去!" 慕瑾见她搬出南溪若,心中傲气顿时被她激了起来。他身形闪动,鬼魅一般从唐翩阿蕴之间穿过,只听一声脆响,薛灵芸惊叫一声,脸上早着了他一个大大耳光,半边脸登时肿起。
  慕瑾道:" 这第一巴掌,便替南居士打你不守门规!" 唐翩、阿蕴大惊,纷纷去拦,却被慕瑾捏了个寒晶障,阻在外边,急切间不能近身。慕瑾灵力罩住薛灵芸全身,让她难以闪避,反手一掌打得薛灵芸口鼻出血:" 这第二巴掌,打你里通妖邪!" 他口中继续叫道:" 这第三巴掌,打你不守妇道……" 只见君舆一掌碎了寒晶障,飞身抓住了他的手,喝道:" 周兄!不必如此!"慕瑾正觉自己被挚爱背叛,心中忽而悲恨愤怒,忽而嫉妒艾怨,忽而自怜自伤,种种情绪交集于胸,哪里听得进去。见君舆过来,登时一腔怒火全发在他身上,大叫一声:" 你又想打架么?" 他左臂一振,将薛灵芸远远推开,右手拔剑,便是一记欻火剑法。君舆见他来势凶猛,不可理喻,慌忙侧身闪避。慕瑾得势不让,寒冰欻火,交替连发。君舆不欲与之为敌,苦苦闪避。唐翩见君舆出来匆忙,未带兵刃,见他只是躲闪,以为他不敌,心中大惊,大声劝止。
  薛灵芸奔回房内,片刻跑出,喊了一声:" 这人疯了!君舆哥哥,接剑!"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掷向君舆,君舆顺手接过,只见那把剑长约三尺,通体雪亮,一潋波光如活物一般,蜿蜒游走在剑身之上,不由喝了一声:" 好剑!" 慕瑾看见那剑,知道是南溪若送给薛灵芸的名剑" 含光".薛灵芸平日视珍宝,此刻却交给君舆为自己为敌。
  他心中大恨,切齿喊道:" 既然有剑,就来分个胜负吧!" 使出一招" 芥子须弥" ,这是须弥十九剑中的倒数第二剑。只见慕瑾初始一剑刺出,平淡无奇,然而他剑尖不断细密震颤,每一颤,那剑上之气便一分为二,如此二而四,四而八……剑至中途,竟幻出无穷剑气,声势浩荡惊人,剑风竟刮得观战三女脸上生痛。薛灵芸见慕瑾使出绝招,心一下揪了起来。却见君舆不慌不忙,长剑一圈,幻成一个剑刃漩涡,迎向慕瑾。
  唐翩叫了一声:" 渊通元洞!他……他怎么会使第三界的剑法?" 薛灵芸也骇然:此人竟如此聪明,难道只看过一次就学会师傅的剑法了?
  只听剑刃交击的一阵暴响,那满天剑气和剑刃漩涡顷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君舆负剑而立,左肩衣服被长剑划了长长一道口子,肌肤渗血。慕瑾身上未见丝毫损伤,朝着薛灵芸冷笑道:" 这剑法想必也是你传的吧?罢罢罢!今日就这样吧。告辞了!"他还剑入鞘,大踏步走向厅外,到了门口时,停住脚步,冷冷道:" 薛家小姐,你身份矜贵,在下不敢高攀,婚约一事,就此作废,不必再提。"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去了。
  慕瑾奔出十余里,伤心之下牵动伤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心中道:好方君舆,一剑换一掌,我终究吃了亏!他脸色苍白,慢慢扶着一棵大树坐下,暗自运功调息。
  唐翩见君舆肩上鲜血越渗越多,惊呼一声,慌忙去看,见他被慕瑾剑气所伤,创口颇深,好在只是皮肉受损,未及筋骨。君舆说道:" 不碍事的。" 薛灵芸拿出药盒绷带,给他细细包扎。君舆见她眼中含泪,双颊被慕瑾扇得高高肿起,便说道:" 薛小姐,你脸上的伤也用些药,不要留下伤痕来。"薛灵芸点点头,几滴泪珠落下,滴在君舆手上。薛灵芸低声道:" 真对不住。
  " 伸出手去,抹了君舆手背那几滴泪水。她手指柔腻,如春风拂过。
  君舆轻吁了一口气,说道:" 尊师原先托我将你守护到慕瑾兄回来为止。谁知道他回来之后竟生此变故。"唐翩余怒未消,骂道:" 他这人太小心眼了!" 阿蕴哭道:" 小姐,都怪我不好……" 薛灵芸轻轻拍了她一下,说道:" 阿蕴,我现在已经不怪你了,别再这么说。去拿点玉花露,给我敷脸吧。" 她转身对君舆道:" 君舆哥哥,今日之事,谢谢你了。" 君舆道:" 薛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请不要客气。慕瑾兄只是一时糊涂……" 薛灵芸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她顿了一顿,又说:" 君舆哥哥,你不要再叫我薛小姐,你叫我灵芸吧。"唐翩闻言抬头,看着薛灵芸,心中茫然道:表姐,也喜欢上君舆哥哥了么?
  她想起一事,又问道:" 君舆哥哥,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君舆沉吟片刻,说道:" 我在此再等上三天吧,也许他会回心转意呢?" 薛灵芸问道:" 你要去哪里?" 君舆说道:" 在贵府打扰了许多日子,现在伤势已经养好,不能再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我要去九成山寻我师弟。" 薛灵芸点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然而慕瑾一去不归。君舆在薛灵芸楼下又守了两日,也没有妖怪动静。到了第三日晚上,他用完晚饭后,执剑慢慢踱着,心内想道:" 为何这两日都不见唐翩?明日就要告辞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来送我?" 他走到薛灵芸楼下,却见平日坐着的石桌之上,摆着精致点心和茶具,薛灵芸一身白衣,正坐在桌边等他。君舆走了过去,施礼道:" 薛小姐……" 薛灵芸道:" 君舆哥哥,不是让你别这么叫我了么?"君舆笑了笑,说道:" 灵芸妹子,你不必如此客气。" 薛灵芸笑道:" 叫灵芸就好了,你又加个妹子做什么?你辛苦了这么多天,明日就走了,我就给你弄了些点心尝尝,以表谢意。" 君舆看了看她,见她脸上早已消肿,光滑无暇,今日还薄施粉黛,比起往日的英姿飒爽来,更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柔妩媚,便笑道:" 你那玉花露还真是妙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薛灵芸轻叹一声,说道:" 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心里的伤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君舆见她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便道:" 放下。" 薛灵芸依言将茶壶放在桌上。君舆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句:" 放下。" 薛灵芸说道:" 我已放下了。" 君舆微微一笑,说道:" 你若放下了,心里的伤便好了。" 薛灵芸一愣,这才明白君舆话里的意味,她怔怔想了一会,幽幽问道:" 君舆哥哥,女子的贞操比她的性命还重要么?"君舆想了一想,说道:" 贞操是别人口中的风评,性命是自己手里的东西。
  若是在意别人的议论,则觉得性命为轻。但纵观古今,就算顶尖儿的英雄豪杰、帝皇将相,哪一个生前身后不被人议论?人生于世,只要在大局上把得稳,立得正,又何必去管别人的悠悠之口?贞操一节,实在是小事。" 薛灵芸听得出神,又问道:" 可是女子失去了贞操,终究有了污点,还会有人真心去爱她么?"君舆遥指天穹,道:" 灵芸,你看那轮明月。" 当晚正是月中,一轮冰蟾悬于苍穹之上,淡淡清辉,洒向人间。薛灵芸赞道:" 好美的圆月!" 君舆笑道:" 是呀!见此白玉盘,大家都会赞叹它的皎洁明亮,又有几个人会因为月亮上的那些斑点,而不喜欢它呢?" 薛灵芸双眸中闪着光彩,望向君舆,轻轻唤道:"君舆哥哥,你……你也喜欢月亮吧?" 君舆抬头望着青天,慢慢吟道:" 月如美人,我心慕之。" 薛灵芸展颜微笑,说道:" 尝块桂花糕吧。我们边吃点心边赏月。"第二天早上,君舆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却不见唐翩前来送行。他不知唐翩此刻被父亲锁在屋里,正大声哭喊着:" 爹!你放我出去!我以后再也不动你的药了!你快点放我出去呀!" 她见无人理他,又低声哭道:" 君舆哥哥,你别走,你等等我。呜呜……"君舆伸手入怀,掏出那半截碧纱裙幅,看了半晌,脸露微笑,摇了摇头,将那断裙又收入怀中。提起背囊,走出了门。他昨日和薛灵芸相谈至半夜才将她劝回去歇息。想必此刻她还在酣睡。君舆不欲去惊动她,悄悄从侧门出了薛府。他辨了一下方向,便拔足往九成山赶去。君舆在薛府盘桓了近一个多月,早就憋得坏了。这一日虽寒风扑面,但天地之大,任他去来,他暂时抛却儿女之情,胸中豪气大发,在那崇山峻岭之间一声清啸,连绵数里不绝,惊起寒禽处处。
  行至中午,他略感疲倦,便找了一棵大树歇息。在那树荫之下,拿出清水干粮便吃。忽听銮铃声响,马蹄声疾,一匹纯白良驹奔驰而来。那马体长一丈,筋骨雄健,神态如龙,眨眼间奔到君舆面前。马上骑士一勒缰绳,白马咴咴一声长嘶,前蹄腾空,人立起来。那骑士马术娴熟,一推马头,闪身下马,对着君舆微笑。
  君舆见那人一身男装打扮,异常干净利落。虽用眉笔将双眉画得粗浓入鬓,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但那春水一般的眼波,那海棠花一般的娇颜,不是薛灵芸又是谁?
  君舆缓缓摇头,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薛灵芸笑道:" 我师傅让你守护我,但你却中途跑了。没法子,我只好抹下面皮,跟在你身边啦!"君舆一怔,问道:" 那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薛灵芸眼珠转了一转,说道:" 那可说不准,指不定哪天不高兴了,我就不跟着你了。" 君舆笑道:" 若是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呢?" 薛灵芸面上飞起红晕,也笑道:" 那就只有天涯海角,伴君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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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薛灵芸一语才毕,心里怦怦直跳,又慌忙道:“ 君舆哥哥,其实,我这次出来,另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参加论道大会。今年的大会在江南道开,刚好和你要去的九成山顺路。”
  君舆哦了一声,道:“ 自从我师傅师娘去世后,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参加这大会了。”
  薛灵芸笑道:“ 现如今场面越办越大了,再不象当年那般寒碜。我们不如先上九成山找到你师弟,然后三人一同去赴这盛会,一睹各派高人宿耆的风采!”
  君舆颔首道:“ 如此甚好!也可以让云炫开开眼界。”
  薛灵芸道:“ 你那云炫师弟,有你这么一个师兄照料,真是幸运得很!”
  君舆道:“ 我们两人从小相依为命,自然亲如手足。”
  薛灵芸翻身坐上马鞍,笑道:“ 那你快上马吧。我这匹银龙追风驹是天下少见的龙马,日行千里,到九成山不过两三日时光。”
  君舆问道:“ 你来控马么?”
  薛灵芸盈盈一笑,眉目顾盼:“ 君舆哥哥,道术武功,我不及你;但说到控缰执辔,恐怕你却不如我。”
  她说着俯下身,向君舆递出手来。君舆见她纤指细长,日光照耀下有如透明。他心中道:她如此爽朗,我何必拘泥?便执了她的手,轻轻一纵。那银龙追风驹略略移了一步,君舆已稳稳坐在薛灵芸的身后。
  她虽作男子打扮,但君舆坐在她身后,依然可见她颈项白腻,秀发纤柔,阵阵女子幽香更是沁人心脾。只听薛灵芸说道:“ 坐稳了!”
  她一提缰绳,娇呼一声:“ 驾!”
  白马怒嘶声中,蹄趵如雷,箭一般射了出去。
  君舆不料她启动如此迅速,身子后仰,双手自然前探,握住了薛灵芸纤腰。
  马上起伏不定,君舆虽勉力后靠,颠簸间双腿仍难免碰到薛灵芸丰臀玉腿。薛灵芸青春韶1326;,柔肌腻肤不时绷紧放松,向两人身体接触处传过来阵阵旖旎娇韵。
  君舆心中微微一荡,薛灵芸却浑如不觉,一个劲的策马疾驰。只是那白玉一般的耳廓,悄悄飞起了红晕。
  两人共骑绝尘,虽路途坎坷,鞍马劳顿,却丝毫不以为苦。肌肤若即若离之间,隐隐漾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淡淡风情。
  奔驰间红日西垂,归鸦阵阵。若是君舆一人,他只需找个树荫便可睡上一夜,但此刻薛灵芸在身边,却不能随便将就。好在天将将黑,恰好看到前方有一城镇,二人便策马寻客栈投宿。
  然而连问了数家旅舍,均是客满。二人寻了良久,方在城北福来客栈找到一间客房。君舆问那掌柜:“ 店家,我们乃是两人,可有另一间房么?无需太好,可以住人就行了。”
  那掌柜的说道:“ 公子,实在是没有房间了,最近融州府瘟疫横行,周边百姓纷纷向相邻郡县逃避,今日城里的驿站客栈差不多都满了。本店这一间房你若是不要,恐怕一会也就被别人住进去了。二位公子,出门在外,自然不能象在家里那般讲究,你们两人抵足而眠,对付着过一晚上吧。”
  薛灵芸听到那掌柜让她和君舆同榻,脸上不由发烧。却听君舆说道:“ 好吧,那就要这一间房。”
  薛灵芸心中怦怦直跳,却一言不发,跟着君舆上楼,看他如何处置。店小二将两人领到房中,只见那房间还算宽阔洁净。君舆放好包裹,提剑出了房门,对薛灵芸道:“ 你先休息一下。我到下边买些酒菜。”
  薛灵芸见他出门去了,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这才发现自己耳根居然在发烫。她看了看房间,见洗手架有面铜镜,便过去整理仪容。
  忽听店小二在外边喊道:“ 客官,热水来了。”
  薛灵芸把他让进来,只见他放下一盆热水,递过一块白毛巾,说道:“ 那位方公子吩咐,请薛公子洗完脸后下去用晚饭。”
  薛灵芸答应一声,将他遣了出去,自行拧了热毛巾,在脸上缓缓捂擦。一轮热水脸洗罢,顿觉征尘尽去,毛孔舒泰。心内不由有些发甜:“ 这人就是细心。”
  君舆在楼下等了好一会,薛灵芸才姗姗下来。只见她换了件公子哥的长衫,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用一条细窄白绢束着发髻,长长的垂下两条绢尾,薛灵芸洗完脸后,肌肤如同新剥鸡蛋一般白嫩,脸颊被热水所蒸,又在那白嫩中渗出一抹潮红来。她眉毛画得英挺,睫毛却翘得柔媚,真是不尽风流,雌雄难辨,竟似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一般。
  薛灵芸望着君舆,眼波灵动。却把邻座好几个浪荡子弟的火给勾动了起来,只是见到君舆长剑在侧,虽是静坐如山,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仪,这才拼命咽下口水,不敢过来啰唣。薛灵芸本来和君舆边吃边聊,心情不错。却被周围男子苍蝇一样的目光粘得极不舒服。她啐道:“ 这些人好生无礼,哪有这般盯着人看的?”
  君舆笑道:“ 你这样子太过俊俏,若要人家不看你,恐怕明日需拿煤灰把脸涂得黑些。”
  薛灵芸装作吃饭,却不回答,想道:如果那样,岂不是你也不看我了?见君舆赞她容颜,她心中暗喜,一时间竟觉得旁人的那些目光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时吃毕,君舆道:“ 旅途劳累,你早些回房歇息吧。我在下边守着就行了。”
  薛灵芸嗫嚅了半天,欲言又止,终于答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君舆无事,便坐在大厅之中,听众人谈话议论。此刻融州府大疫,正是一干人等口中谈资。君舆听了几句,众人都说那瘟疫来得迅猛,短短二十日之间,便扩大到全府之境。染疾者先是双目赤红,高烧不退,进而口有恶臭,胸腹疼痛,及至皮肤出现斑疮、脓包,则无药可救,全身发赤而死。那瘟疫肆虐的村庄里,十室九空,新茔座座,好不凄凉。君舆心中骇然,想道:瘟疫竟这般厉害?九成山就在融州府内,难怪师叔不回我的飞鸽传书,想必一定在全力周济灾民。
  他正寻思间,忽然瞥见薛灵芸在楼上朝他招手。君舆不知何意,便上了楼。
  薛灵芸道:“ 君舆哥哥,你也一同进房休息吧。不必在下边劳顿。”
  君舆怔了一下,却见那客房立起一块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一端是床榻,另一端的地上,却打扫干净,也铺好了软褥棉被。薛灵芸红着脸道:“ 在外多有不便,只好如此了。需得委屈你一下。”
  君舆想了想,也不多推辞,进房关好了门,说道:“ 既然如此,都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薛灵芸吹灭了蜡烛,悄悄转回自己那一侧。耳中听得君舆放下长剑,解去外衫,抖开被子便睡。暗暗想道:“ 君舆哥哥光风霁月,这般磊落的胸襟,实是难得。”
  她又出了一会神,这才去解衣衫。然而君舆已无声睡下,她动作虽轻,但那窸窸窣窣褪衣之声,在黑暗中却清晰可闻。薛灵芸大气都不敢喘,耳根滚烫,轻手轻脚除去了衣衫。阵阵幽香,在客房中浮动。她不敢脱中衣,手便慢慢伸到衣内,去解束胸的缚带。
  她女扮男装,白日间用长布将丰胸束缚了一天,两团雪乳正是又胀又麻。此刻一旦松开束缚,登时弹了出来,乳尖在中衣之上划动不休。薛灵芸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哼出来。声音虽低,于万籁寂静之中听来,却如空林莺呖,直撞耳膜。
  她声音娇糯,尽管是无心之吟,却偏偏有着一种情不自禁的妩媚,似叹似诉,如怨妇伤春,无比的撩人。薛灵芸慌忙咬住了嘴唇,只觉身子都僵硬了。侧耳细察君舆那边动静,只听他翻了一个身,仿佛压抑着声音,缓缓出了一口气,再无别的声息了。
  薛灵芸做贼一样钻到被子里,拉过被子半掩了娇颜,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不敢再有半丝动静。她首次和君舆同处一室寝息,虽隔着屏风,芳心依然乱跳不止。静夜之中,她耳朵愈发灵敏,听到君舆悠长平稳的呼吸声,竟似他在自己耳畔吐息一般。她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既纯洁又暧昧,还夹杂着丝丝甜蜜。
  薛灵芸胡思乱想着,终于倦意袭来,慢慢合眼睡去。
  第二天清早,天刚擦亮,薛灵芸便翻身起床。侧耳听了一下,君舆那边却没动静,她穿好衣服,惦着脚尖过去一看,只见床褥叠得整齐,人早已起床出门去了。又见洗手架上,放着口杯水盆,犹自冒着热气。薛灵芸心中感动,对着镜子梳洗一番后,悄悄打开门,却见门上金光一闪而逝,想是君舆出门时结下的守护符印,防止外人进入,惊扰了自己。
  她探头出去,正好见到君舆提着早点上来。君舆笑道:“ 你醒了?快吃点东西吧。”
  两人回了客房,君舆在桌上打开包裹,说道:“ 这是他们这里的有名小吃,王婆子灌汤包。你尝尝看。”
  薛灵芸养尊处优,平时并不吃这种市井茶肆间的小吃。此刻却兴致勃勃,笑道:“ 好呀,你也一块吃!”
  君舆说道:“ 我吃过了。
  “ 薛灵芸却不依,捏起一个包子塞给他,说道:“ 你陪我再吃一个。”
  君舆无奈,接过那包子,说道:“ 小心。里面热汤烫嘴。你看我怎么吃。”
  薛灵芸学着君舆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咬破那包子薄皮,樱唇撮起,轻轻吹了几口,缓缓吸吮。那汤汁融而不泄,浓而不腻,一股清香顿时在舌尖久久萦绕,不逊兰荪。薛灵芸赞道:“ 好好吃!”
  君舆看着她眉飞色舞,笑道:“ 好吃你就多吃些。”
  薛灵芸笑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君舆见她虽食指大动,但吃相却端庄典雅,让人睹之悦目。心中想道:富贵人家,果然自有一番礼仪教养。
  薛灵芸吃完早点,又净了口,笑道:“ 我们这就上路吧!”
  君舆早已将包裹收拾停当,闻言却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都收拾好了么?”
  薛灵芸晃了晃手中的行李,道:“ 早就收拾好了!”
  君舆沉吟了一下,缓缓踱到门边,背朝着薛灵芸说道:“ 我在外边等你,你全都收拾好了再出来吧。”
  说着走出门外,反手关上了门。薛灵芸大惑不解,又检查了一番,突然瞥见自己乳峰高耸微颤,这才省起自己忘了束胸。
  她面红耳赤,身子都酥软了,心中想道:糟了!刚才摇来晃去的,什么动静都叫他瞧见了!
  半晌,薛灵芸才低着头出了门。君舆双眼在她胸前一扫而过,却仿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似的,说道:“ 走吧。”
  薛灵芸哦了一声,像个怯生生的小媳妇一般,跟着君舆下楼去了。
  那银龙追风驹脚力强劲,下午时分,两人便进了融州府境。只见乡野田间,纸钱飞舞,处处坟茔,路边道旁,不时见人畜倒毙。凄风秽臭扑面而来,处处哀声不绝。
  薛灵芸几时见过这般惨景,恻然泪下。君舆撕了一块布巾,两人掩住口鼻。
  路上经过数个村庄,俱是人丁全无。君舆动容道:“ 瘟疫之烈,竟至于斯!”
  他二人拨马往九成山而去,跑了半个时辰,九成山峰峦在那苍青色的天际下已经可以望见。只见路上人头涌动,竟是有好几股难民汇成人流,俱往九成山而去。薛灵芸见难民有数百人之多,阻塞了道路,难以奔驰,便和君舆下了马,混在人群中,执辔而行。君舆拦住一个老头,问道:“ 敢问老丈,大伙这是投奔哪里?”
  那老头儿说道:“ 去九成山呀!只要见着了王仙人或者凌仙姑,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旁边一个青年接口道:“ 张老丈,你见了那王仙人,若是没有答谢之物,还是一样没有仙符保身。这年头,修道之人贪图黄白之物,不顾苍生,真是可恶!”
  那张老丈喝道:“ 休得胡言乱嚼!你可知道王仙人救了多少人?”
  那青年冷笑一声,说道:“ 他是救了不少人,都是些富豪乡绅,达官贵人。我远房堂叔为了救他女儿,因为没有金银孝敬,在他九成山门下跪了一天一夜,哪怕石头人都要被感动。却不想被他手下门人一顿乱棒,打了出去,呵斥他阻了府尹迟大人上山求符的路。”
  张老丈沉吟了半晌,才说道:“ 那仙符难制,答谢也是应该的。”
  那青年驳道:“ 凌仙姑的药就不是钱么?人家怎么分文不收,只是周济灾民呢?”
  张老丈骂道:“ 王仙人符箓化的圣水,那也是免费泼洒,你怎么不提?”
  那青年还嘴道:“ 可不少人都说那水没什么用……”
  张老丈气得拿杖去打他,斥道:“ 你若觉得没用,还巴巴的跑去干什么,不如即刻回家去吧。”
  那青年含泪说道:“ 若是有别的法子,我何苦去求人呢?”
  君舆听他们争论,连忙详细打听。
  这才知道,两人口中所说的王仙人,正是自己的师叔王平真。而那凌仙姑,则是九成山下昭遂城中大户杨澹之妻,唤作凌雨嘉。听那青年所述,王平真道法高强,其所画的避瘟符可保病邪不侵,家宅平安。良医难治之人,他也能做法驱疫,起死回生。只是他每次散符施法,都索要大额酬金,富实人家尚能负担,平头百姓倾家荡产也求不来一张符箓。只能每日跪在九成山下,等着九成山的道人以符箓圣水泼洒驱邪。
  只是那符箓圣水,众口评价不一,有人说沾了百病不侵,有人说毫无效用,也有人说须得有缘之人,才能生效。
  杨澹之妻凌雨嘉居于深闺之内,本来籍籍无名。因见百姓涂炭,便毅然开办医馆,广施丹药。来者无论贵贱,一律免费救治。她的针灸丹药也颇见灵效,虽不能将每一个病人都药到病除,却也治好了不少人。故而一时之间,王平真和凌雨嘉便成了融州府的救星。四面八方的乡民只要能走,都往九成山聚去,想着或许与王仙人投缘,他老人家说不定大发慈悲,便赏了自己一张保家的符箓。再不济,就去凌仙姑的医馆,至少比起寻常医师,更多了几分希望。
  君舆听罢,默不作声。薛灵芸问道:“ 君舆哥哥,你怎么了?”
  君舆叹道:“ 我师叔如此做法,大为不妥!百姓蒙难,岂能以钱财为重,失了道义之心?竟连女流都不如。”
  薛灵芸安慰道:“ 道听途说之言,终不能深信。还是见到你师叔和云炫师弟再说吧。”
  君舆点点头,随着人流慢慢前行。
  行了数十里地,君舆沿途仍可见瘟疫肆虐之象,但越靠近九成山,光景就越好上一些。他又望见一些朱门大户,门前高高贴着淡黄色的符箓,他一眼就看出是祛瘟符,忖道:“ 师叔画这符,祛人间一切瘟疫,确实要耗上不少法力。若是能针对当前之疫制符,有的放矢,就可大大节约灵力了。”
  然而君舆转念间也知道,这说起来简单的一句话,谈何容易。
  凡人之有病,乃六气之邪得隙乘之。符咒乃朱砂所画,并非药石针砭,用以治病,全凭道者灌注灵力于其上。灵力祛疾,靠的是用将而元神自灵,制邪而精鬼俱伏,走的最是中正坦荡的路子。故而成效有之,但耗力亦过之。若要做到因病制宜,君臣辅佐,用药不多半分,于最精要处巧思引导,奇谋制胜,却非符箓所长,而是医家的手段了。
  君舆正想着,忽听前方哭声大作,凄惨无比。他抬眼望去,原来已经来到昭遂城下。然而城门紧闭,城头之上弓箭手张弓待发,不许百姓靠近。
  只听城上一个官员嘶声喊道:“ 大家回去吧!莫要进城了!”
  百姓哭声骂声一片:“ 我等要去九成山找王仙人!”
  “我没有生病,只是去找凌仙姑给我爹抓药!”
  “求求大人开恩,将我等放进去吧。”
  那官只是不理。人群中有那火爆汉子忍不住,怒喝道:“ 狗官不让咱们进城!大伙冲进去呀!”
  他发一声喊,顿时就有十几人跟着他冲击城门。那官吏吓了一跳,喝道:“ 放箭!”
  只听弓弦声响,惨呼惊叫之声不绝,城下伏尸累累。君舆见到大怒,手握剑柄,便要去护卫百姓。
  只见城门之上,白影闪动,一个女子如月宫仙子飘然而下,掠过城墙。她手中握着一把晶莹的短剑,所过之处射手弓弦被她尽数割断。那官员见有人来袭,吓得抱头鼠窜,却被那女子拦在身前。他正要呼救,咽喉之上传来一阵凉意。他知道是短剑刃锋,不敢轻举妄动,待看清来人之后,强打精神道:“ 杨夫人,你这是为何?”
  原来那女子正是杨澹之妻凌雨嘉。
  凌雨嘉道:“ 刘大人!你身为百姓父母,焉能坐视灾民不救,反以弓矢射杀?”
  那刘大人哭丧着脸道:“ 瘟疫横行,若将这许多人放了进来,一个不慎,昭遂城怕将有大难!”
  凌雨嘉道:“ 你放他们进来,我来医治。一定保你昭遂平安。”
  刘大人知道凌雨嘉开办义医,确实为昭遂抑制瘟疫立下汗马功劳,目前在百姓之间声望之高,犹如圣女一般,实在不敢得罪了她,但要他开城放人进来,冒瘟疫爆发之虞,他终究不愿。
  那官员正犹豫之间,忽听有人爆喝:“ 大胆!休伤了刘大人!”
  两个劲装青年飞奔上楼,手持长剑便去夹攻凌雨嘉。凌雨嘉本来就不愿意伤害衙门官吏,见来者攻势凶猛,便放了那刘大人,手舞短剑与他二人斗在一块。刘大人缩在一边,认得援兵正是九成山王平真的弟子,心中一宽:若是他们来出头,我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些。
  薛灵芸见那两名青年男子剑法不凡,长剑舞得如雪片一般,凌雨嘉如穿花蝴蝶,在那剑光之中来回躲闪,手中短剑不时还击。打了个难分难解。她问君舆道:“ 君舆哥哥,你说他们谁会打赢?”
  君舆望着城头,沉声道:“ 那女子就要赢了。”
  话音刚落,凌雨嘉轻轻跃起,已闪过两剑合击,半空中如乳燕折身,翻做头下脚上,玉臂伸出,白光闪烁,在那两人腕上各刺了一剑。只听当啷两声,那两名男子长剑分别脱手,手腕之上各见一个红点。
  凌雨嘉冷笑道:“ 你们九成山符箓派当真闲得很呀!有这功夫与我纠缠,不如多救几个病人!”
  那两人知道对方手下留情,这才保住手腕,当下气势大馁,口中却强辩道:“ 你威胁朝廷命官,我们怎能坐视不理?”
  凌雨嘉道:“ 快滚!回去告诉王平真,他若想救人,就认真施救!若不想救人,干脆明说,不要假惺惺洒那没用的符纸灰水。”
  凌雨嘉见那两人灰溜溜走了,望着刘大人嫣然一笑,道:“ 请大人打开城门吧。”
  刘大人苦笑道:“ 好说。好说。”
  薛灵芸和君舆跟着人群,慢慢进城。薛灵芸见君舆脸色有些难看,知他不满王平真所为,便柔声安慰道:“ 君舆哥哥,你先别生气。马上就能见到你云炫师弟了。说不定你师叔那里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一切等大家见了面细细解说吧。”
  君舆点点头,和薛灵芸上了马。他指点方向,两人一骑,在暮色中奔向九成山。
  离着九成山麓尚有不少距离,君舆便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九成山门,心中诧异:几年没来看师叔,他竟把山门修到这里来了。薛灵芸也说道:“ 君舆哥哥,你师叔这山门气派好大呀。”
  君舆还未答话,已有人拦在马前:“ 何人擅闯九成山!还不快快下马!”
  薛灵芸勒住马缰,又听那人说道:“ 今日符箓圣水已洒,你们明日早点再来吧。”
  君舆翻身下马,瞧了那人几眼,认出是师叔座下弟子,便叫道:“ 王宓,你不认识我了?”
  那王宓闻言,又仔细看了一下,终于认出他来,大声欢叫道:”
  君舆师兄!你怎么来了?”
  君舆施了一礼,王宓慌忙跪下还礼,说道:“ 君舆师兄不必多礼,你要折杀小弟么?”
  君舆把他扶起来,记得上次见面时,王宓还是个懵懂少年,此刻却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便笑道:“ 云炫在山上么?”
  王宓一愣,说道:“ 云炫?云炫没来过呀?”
  君舆如闻霹雳,耳中嗡的一声,身子微微发颤。
  王宓见他脸色都白了,便问道:“ 云炫怎么了?”
  君舆用力闭上眼,身子摇晃了几下,勉强定住心神,这才睁眼说道:“ 走吧。先上山再说。”
  王宓带领着君舆和薛灵芸上到山顶,又请他二人在迎客厅中稍等,自己跑着去通报师傅。两人站了一会,见那迎客厅摆设华丽,颇有格局。
  薛灵芸踱了几步,去欣赏墙上字画,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连忙回头。王宓正好恭恭敬敬的引着一个中年道人进来。他又跑去斟茶倒水不提。
  君舆连忙跪下施礼:“ 君舆见过师叔!”
  薛灵芸见那道人五官尚算得上清秀,只是发福得太厉害,整张脸红润圆鼓,就如同一个饱满的柿子。本来三绺长须颇见风雅,然而长在他那圆乎乎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滑稽。
  他挺着一个大肚子,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之上,丝毫不必担心会滑落下来。手背之上肉嘟嘟的,漩着几个小小肉涡。脸上尽是笑意,不象个得道的高人,倒像个贴在门上财神一般。
  王平真笑道:“ 君舆贤侄不必多礼!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是谁呀?”
  薛灵芸见他问自己,连忙施礼道:“ 晚辈碧落仙居门下,薛灵芸见过王前辈。”
  王平真还了她一礼,说道:“ 真是个俊俏的小姑娘。君舆眼光不错啊!”
  薛灵芸满脸羞红,低头不语。
  君舆刚想解释,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叫道:“ 君舆哥哥来了?在哪里?”
  薛灵芸心中一动,抬眼望去,正好和一个刚刚进门的女子四目相对。
  那女子年纪和薛灵芸相仿,身材纤细苗条。一身绛紫衣服,头发在头上绾成两个抓髻,耳畔旁各垂下一条长长的发绺,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灵气四溢,进屋之后,看到君舆她便高声欢呼。两人亲热寒暄了一阵,那少女却不断往薛灵芸身上打量。
  君舆道:“ 灵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叔的爱女瑄儿……”
  瑄儿打断了他的话,握住了灵芸的手,笑道:“ 灵云哥哥,你生的好俊呀!”
  君舆含笑道:“ 是灵芸姊姊!”
  瑄儿仔细端详了几眼,更加欢喜,展颜道:“ 我正纳闷怎么能有如此风流的哥哥呢!原来是个姊姊呀!更好不过了!”
  薛灵芸奇道:“ 为什么更好不过呀?”
  瑄儿吐了吐舌头,拉着薛灵芸就走,说道:“ 这山上就少一个好姊姊陪我玩!我们且去一边说话,让他们叔侄叙叙旧。”
  薛灵芸见她如此热情,也颇爱她的直爽,便跟着她去了。
  君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瑄儿还是这个脾气!”
  王平真哈哈一笑,问道:“ 君舆,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么?”
  君舆见云炫不在他这里,料他也不知情,便不急着提这件事,抢先问道:”
  师叔,融州府如此大疫,我辈既然身为正教众人,当解百姓之难,为何你不下山赈灾呢?”
  王平真脸上微笑,眼睛中却光芒一闪,问道:“ 你在路上是不是听到些什么议论了?”
  君舆便将今日见闻说了一遍。王平真听到凌雨嘉那一节时,骂道:“ 童徵、黄悟这两个不成材的东西!明天需得好好责罚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君舆,你心中是不是也在责怪师叔?”
  君舆说道:“ 不知师叔有何隐情,君舆愿为师叔分忧。”
  王平真沉吟了半天,问道:“ 你可知现在正教各派的大势?”
  君舆本想说话,见王平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改言道:“ 请师叔剖析。”
  王平真点点头,说道:“ 自从平妖一役之后,天下正教皆以昆仑为尊。但昆仑之下,又有六个大门派各据一方,你可知道是那六个门派?”
  君舆知道王平真善于自问自答,便默默不作声。果然王平真接着说道:“ 这六个门派乃中原的长真门、西北的须弥山、西南的碧落仙居、东海的神霄宫、江南五湖的桐柏山,再加上雄踞北方的九宸丹陵府,各派的掌门合称正教六仙。不过其中却有一仙,现在名存实亡。你可知道是哪一仙?嗯,正是那九宸丹陵府的北定侯温甫昉!”
  “ 为何说他名存实亡呢?”
  王平真突然住嘴不说,拿眼去看君舆。君舆连忙道:“ 这是为何?”
  王平真正如被挠到了痒处,立刻娓娓道来:“ 这是因为温甫昉早在数年之前因练功走火,半身不遂。此刻九宸丹陵府的实权人物,是他的儿子温小侯!”
  王平真拿起茶来,慢慢喝了几口,悠然说道:“ 君舆呀,这个温小侯年纪也许比你大不了几岁。但做事手段老辣得很。他们九宸丹陵府地处北方,最靠近妖魔道的老巢,是我正教防御妖魔道反攻的第一道屏障。故而温甫昉走火入魔的消息传开后,蓟子也不由担心得很,带了好几个昆仑高手前去探望。”
  “ 其实蓟子的意思,是想让他师弟清微接掌九宸丹陵府。可是九宸丹陵府既是正教一派,同时又下辖着朝廷的边军。蓟子他们赶到时,正碰上圣旨特封温小侯执掌九宸丹陵府帅印。温小侯接旨之后,即刻升帐点卯,麾下一干猛将轮流向他效忠。这时温小侯才去见过昆仑掌门蓟子,邀请他一块观看沙场演兵。蓟子只是微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三拍,领着众人飘然而去,算是默认了他统领九宸丹陵府。”
  君舆问道:“ 此事我头回听闻。不知这个温小侯比起长真门下周慕瑾如何?”
  王平真轻轻吐出口中的茶叶梗子,说道:“ 周慕瑾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人有股傲气。都说他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或许他也有些真功夫。但你可知道,众人并没把温小侯算在年轻一辈中,而将他当做六仙那一辈的掌门人。”
  君舆点点头,却有些疑惑师叔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想说什么。王平真又问道:“ 你知不知道正教这几年出现的并派纷争?”
  他没等君舆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这并派之议,便是温小侯数年前在论道大会上首先提出来的。他说天下正教门派林立,名目过于繁杂,不如大家协商,合成数个大派,力量更为强大,行事更为方便。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九宸丹陵府想扩大势力,故而大家都不理会他。”
  “ 却没想到温小侯回到北方之后,立刻着手并派。他使出种种手段,将北方各派纷纷并入他九宸丹陵府中。各派虽可保留门派名称,却全部受他节制。长真门逸尘真人、须弥山木儁同、神霄宫陆轻衣见九宸丹陵府地盘越来越大,恐日后难以制衡,也跟着吞并周围门派。这几年,正教之中,最大的话题就是某派又并到某派之中去了。”
  君舆想道:点苍山属于西南,就在南居主碧落仙居之侧,却没见她起什么并派的念头。王平真跟着说道:“ 九宸丹陵府并派最早,势力最大,他节制北方各派之后,竟毫不满足,一路向南吞并。就在两个月前,距九成山不足三百里的西华观正式接受九宸丹陵府统领。尔后不久,我便收到了温小侯亲笔邀请加盟的书信。”
  君舆问道:“ 师叔如何答复的?”
  王平真道:“ 九成山地理虽偏北,但终究属于江南道。我一把年纪了,就算真要受人驱使,也不愿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下听命。只可惜咱们江南五湖的领袖,桐柏山掌门司马青衿,别人都逼到家门口了,他却终日效那隐者狂士,放浪形骸,一点也没有大英雄的胸襟。江南五湖人杰地灵,终究是一盘散沙。但我九成山即便是小门小派,也不愿做那任人吞噬的虾米!”
  王平真说到此处,眼中精光闪烁,露出一股掌门人的威势来。
  他见君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看到他这副双目如炬的无畏神态,不由微微失望,想了一想,抛出一个问题:“ 君舆,你可知道。这场瘟疫,很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君舆果然一惊,抬起头来:“ 何以见得?”
  王平真深沉一笑,道:“ 这瘟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回书拒绝温小侯的并派提议之后,毫无征兆,突然爆发。这不觉得这里面有玄机么?”
  王平真盯着君舆双目,悠悠说道:“ 我知道你怪我不肯尽侠义之本,去救治灾民。但大敌当前,我不得不防。你也知道,祛瘟符箓极耗灵力,这许多灾民,我若全力施救,必大耗真元。说不定在哪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突然蹊跷的积劳成疾,暴病而亡了。”
  君舆缓缓道:“ 并派之争,果真要用到如此残酷血腥的手段?”
  王平真仰头追思:“ 当年九宸丹陵府刚开始吞并北方门派之时,老英雄呼延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半月之后,他便离奇坠马而死,其所创的神鞭门随即并入九宸丹陵府。这几年并派纷纭,诸如此类的诡谲之事时有发生。足以为前车之鉴!”
  君舆沉吟道:“ 但师叔对大灾不闻不问,不免让人齿冷,九成山根基也将动摇。”
  王平真道:“ 谁说我不闻不问?这一方乡绅官员,哪一个不请了我的符箓?
  君舆,凡事抓大放小。我保住了融州府的头面人物,便是保住了九成山的砥柱。
  百姓只要不死绝,终究会繁衍生息,实在不行,还可以从附近郡县抽调人丁过来。
  假如九成山真的遇到了什么灾祸,你以为能靠百姓么?终究要靠这些根深叶茂的官绅望族帮忙。”
  君舆心中听得气闷无比,很想反驳一句:“ 若不以天下苍生为念,这九成山符箓派存着又有什么意思?”
  王平真见他面有不愉之色,知道他对自己所作所为不以为然,不由心中一惊,暗道,此子与我并非同心同德!我却和他推心置腹,失策!失策!便岔开话题:“ 话说回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云炫最近好么?”
  君舆见他问起此事,不由长叹一声,将往事简要说了一遍。王平真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 如此看来,云炫定是被妖怪掳去了!”
  君舆黯然道:“ 定是如此。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
  王平真安慰道:“ 不要急,下个月论道大会就要在江南道召开,到时候天下正道,汇聚一堂,说不定可以打探到什么消息。”
  君舆点点头,说道:“ 但愿如此。”
  王平真却奇道:“ 你说你发了数道飞鸽传书给我,我怎么没有收到?”
  他想了想,高声唤来一个丫鬟,吩咐道:“ 去把夫人请过来见客。”
  君舆知他鳏居多年,闻言不由面露询问之色。王平真笑道:“ 呵呵,我这两年又娶了个新夫人,唤作秦妙蕊。她掌管着鸽笼。我问问她有没有看到你的传书。”
  过了一会,那丫鬟回来禀报:“ 夫人已经睡下了,说明日再见过客人。”
  王平真嘟囔了一句:“ 睡这么早?”
  他见秦妙蕊不给面子,心中颇有些恼火,本想拿出老爷派头喝令她过来。但又一想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如临大敌般戒备,和夫人早已分房而眠。秦妙蕊正是青春妙龄,如狼似虎。料她多日空闺,对自己有些怨尤也是应该。他心中有愧,终于挥手对那丫鬟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君舆又想起一事,问道:“ 那凌雨嘉义诊灾民,师叔何故遣人与她为难?”
  王平真眯起眼睛,寒声道:“ 此女是妖!我这两天就要去收了她。你以为她赈灾是为了发善心?那是在给妖魔道收买人心!”
  君舆一怔,呆呆站着,若有所思。王平真又和他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让他去客房休息。君舆不见薛灵芸,但知道她和瑄儿在一起,倒也不担心。
  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一时想着云炫的生死下落,一时想着正教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时想着眼下的大灾……诸多事情涌上心头,让他郁闷难解。他长吁一口气,放松心神,慢慢睡去。
  那九成山经过王平真十余年的苦心经营,楼台房屋众多。在离君舆极远的一个厢房之内,此刻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油灯之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仅着轻纱,裸着一身雪白的肌肤,俯卧在软榻之上,吃吃笑着。她身旁另有一名身材薄瘦的男子,手里捏着根鸽子羽毛,正在那妇人耳后、颈项之上慢慢萦绕轻扫。
  妇人先是娇笑,再而轻声喘息,终于发出妖媚的呻吟。她扭头望着那男子,媚眼迷蒙,湿润的小口半张,微微吐出香舌。一身雪肉在羽毛的撩拨之下不断扭动,油灯照耀之下,又给那光滑的肌肤涂上一层油润的金黄。
  那男子嘻嘻笑着,羽毛尖端忽然从妇人背脊正中那一道柔美的凹线划下,又慢慢爬上她圆隆高翘的蜜尻,一直刷到她的股沟之上。妇人销魂无比,长长低哦了一声,只觉酥痒深入骨髓,一直痒到心尖尖上。
  她才喘了口气,男子又是轻轻一划,她忍不住娇声叫道:“ 痒死奴奴了,流了好多水儿。”
  那男子笑道:“ 姊姊的身子雪团也似,当真迷死人!”
  妇人咯咯笑道:“ 你且说说,哪里迷死你了?”
  那羽毛却沿着那雪白肥臀而下,沿着白嫩大腿划过腘窝、小腿,轻搔着妇人柔润晶莹的娇嫩足心。妇人火烫了一般猛的蜷起玉腿,笑个不停,白玉雕成的五个足趾紧扣,足心窝出一个迷人的凹陷来。
  那男子笑道:“ 我最爱姊姊这一身雪肉。看起来婀娜动人,凹凸有致,摸起来腴不见骨,肥而不腻。姊姊身上最能体现这八字评语地方,就是这又圆又翘,馋死人的雪白屁股了!”
  他说着兴动,双掌抓上妇人臀肉不住揉捏。妇人娇笑着,牝犬般趴在床上,翘起那盈软的丰臀,让他尽兴耍弄。
  妇人被他魔掌摸的心痒难搔,想起一事,笑着问道:“ 那天上山,你故意在我后边磨磨蹭蹭,是不是就想看我的屁股?”
  那男子笑道:“ 山路逶迤,美人拾级而上,丰臀之隆,欲裂裳而出,偏又随着身姿摆动,颤巍巍,抖簌簌,令人遐想那裙下是何等风光。如此难得美景,我子骞……咳咳,我是说,我之前从没见过,怎能不好好观赏呢?”
  妇人见他双掌用力,搬开自己两瓣蜜桃似的臀瓣,知他在瞧自己的菊蕾蜜穴,呻吟一声,浪道:“ 是不是流了好多水?”
  子骞赞道:“ 妙蕊姊姊果然人如其名。这蜜处如娇花带露,如玉蚌含情,美死人了。”
  那秦妙蕊浪喘一声,哼道:“ 别废话了。心肝哥哥,快亲上一亲,被你看得痒死了!”
  子骞哈哈一笑,脸便凑了过去。
  秦妙蕊身子洗的洁净,但此刻分泌旺盛,蜜穴上烘着一股淡淡的甜膻味。子骞极爱那味道,伸出长舌,撮卷如枪,便在秦妙蕊蜜洞入口一刺。秦妙蕊啊的一声媚叫,手抓紧了床单。子骞一双风流眼,早瞥见了她连小小的菊蕾都收紧了。
  他心中大爱,便不断用舌头去戳秦妙蕊滴水的洞口,眼睛余光瞧着那小巧圆匀的菊眼一收一放,凑趣无比。
  他手指轻轻按在那菊眼之上,感受着那柔嫩漩涡拼命努动的阵阵松紧。
  秦妙蕊被他手摸舌舔,早已意乱情迷,按捺不住,翻过身来,与子骞做了一个颠鸾倒凤之势,丰臀扣在他的脸上,柔荑伸出,趴下他的裤子,掏出那一根热气腾腾的肉棒来。恰在这时,子骞舌尖勾动着她的敏感花蒂,她啊的一声媚叫,伸出粉舌,在子骞光滑的肉菇之上挑了数舌。子骞舒爽无比,叫道:“ 姊姊帮我含一含。”
  秦妙蕊红唇在他龟头之上连亲数下,张口将那膨大圆头吞入口中,唧唧咕咕的开始上下吞吐。
  子骞那条肉棒硕长,秦妙蕊吞之不尽,便用绵掌握住肉棒根部,来回揉搓,樱口反复吞吃着那肉棒坚硬的头端。然而子骞唇舌之法比她更为娴熟,舌尖抵住她花蒂才颤了数十颤,秦妙蕊便飞溅出一股蜜液,打湿了子骞口鼻。子骞笑道:“ 姊姊,你好多水呀!”
  秦妙蕊只觉嫩阴之内酸痒无比,空虚得直让心儿难受,便滚到床上,一对水珠般圆润的肥乳巍巍坟动,浪叫道:“ 好哥哥,快用你那棒儿来插奴奴!”
  子骞翻身起来,表情却有些痛苦。秦妙蕊问道:“ 你怎么了?”
  子骞咬着牙道:“ 你稍等一会,我去撒泡尿就来。”
  秦妙蕊做出一副骚媚样儿,娇声道:“别去了,尿在奴家身子里。”
  子骞不敢再听她销魂蚀骨的媚声,急急出门,道:“ 马上就回来!”
  秦妙蕊恨道:“ 死人!”
  一语未必,只见那撩死人的哥哥闪身进了屋,她奇道:“ 你撒尿这么快?”
  那人桀桀笑道:“ 老子鸡巴大,自然尿的快。”
  秦妙蕊咬着嘴唇,抛了个媚眼,曼声道:“ 奴奴就喜欢粗的大的……”
  那人将她双腿大分,一手抓了她一个饱满肥乳,肉棒顶在她湿淋淋的肉洞之上,一挺而入。秦妙蕊娇呼一声,骂道:“ 狠心的!你要顶死我呀!”
  那人笑道:“ 顶死你又如何?”
  大开大送,竟如粗夯打井,记记深透花房。
  秦妙蕊被子骞每日撩拨,直偷了数天,才于今日偷上手。她只道那瘦瘦的郎君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却没想到真做起这件事来,竟如野兽一般凶猛。偏偏他阳具粗大坚硬,磨得她膣内无处不爽,身子仿佛飞在云端一般。秦妙蕊自从嫁给王平真之后,几时尝过这番滋味?王平真每次冲顶,倒有大半力道被那圆突的肚腩所卸,哪像身上这人,几乎棒棒顶在自己花心之上。
  她舒爽之下,不禁又吐出香舌,口中胡乱浪叫:“ 狠心的,你顶……顶死我吧。奴奴不要活了……奴奴让你顶死……好哥哥……心肝宝贝儿……”
  她兴动之下,蜜蚌之内粘膜一片泥泞肿胀,紧紧裹住那根火热肉棒。那人只觉秦妙蕊阴内突然变得狭窄,却又无比的腴软。逗引得他拼命纵送,差点射出精来。他心中暗惊,忖道,这妇人倒是天生媚肉,阴内居然有如此奇妙变化,险些被她先吸了元阳。
  当下镇定心神,牢守精关,一气又抽插了她数百下。却不知那秦妙蕊动情之至,嫩阴紧紧套着他的肉棒,每一丝牵动摩擦都比之前放大了数倍,那妇人再也不能坚持,竟被他这轮猛攻,送到极顶。秦妙蕊抱紧他的身子,浑身颤抖,登时一阵大丢。那人连忙采吸。
  半晌之后,秦妙蕊方丢了个心满意足,手脚松软的躺在床上,然而她才喘息片刻,便淫兴汲汲,伸手去摸那人肉棒,舌头舔着嘴唇,吃吃笑道:“ 奴奴还想要。”
  那人正要运功化解所吸的阴元,见她纠缠,便推说道:“ 你且等等,我去小解。”
  秦妙蕊道:“ 你不是才去过么?”
  那人道:“ 晚上吃的茶多,我去去就回。”
  房门一开一关间,便听那人笑道:“ 好姊姊,我回来了。”
  秦妙蕊嗳了一声,骂道:“ 你那活儿难道是个水炮?怎么拉尿比放个屁还快?”
  那人嘻嘻笑道:”
  如此娇躯玉体横卧于榻上,小生怎敢让美人久等呢?”
  秦妙蕊此时满心俱是淫意,嗔道:“ 这会怎么掉起书袋来了?快点到奴奴身上来,痒得受不了啦。”
  那人凑上前去,先是温柔一吻,秦妙蕊虽急不可耐,也只好吐出香舌,与他缱绻,一只纤手,却抓了那肉棒,直往自己腿心拉。那人笑道:“ 美人这么着急?”
  秦妙蕊洁白柔软的脚掌已经放在他的臀上,用力一勾,呻吟了一声:“ 快插进来。”
  那人偏要卖弄技巧,龟头在秦妙蕊花穴之上微微一刺,才没进去半截,又轻薄退出,秦妙蕊大急,被他挑得浑身都酥痒难耐,恨道:“ 用力插奴奴,象刚才那般插呀!”
  那人嘻嘻笑道:“ 不必着急。看我九浅一深……”
  他正慢条斯理,左肩上一痛,却是被秦妙蕊狠狠一口咬在肩头,顿时惨呼一声:“ 啊!我就插!就插!”
  秦妙蕊只觉阴内一暖,一根坚实肉棒已满满插入,她心满意足,松开牙齿,舔了舔嘴角边的鲜血,唇舌间淡淡的血腥味,让这妇人觉得刺激无比。
  那人拼命纵送了几下,秦妙蕊双手双脚都勾在了他身上,犹显不够,浪道:“ 好哥哥,不是这般温柔,奴奴要你象刚才那般粗鲁!用力,顶死奴奴!”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舂了几下,故意豪气满满的叫道:“ 顶死你!顶死你这个小娼妇!”
  然而才叫了几声,右肩剧痛,鲜血流出,原是又被秦妙蕊狠狠一口咬上,只听她叫道:“ 不是这样!要像刚才那般野蛮!”
  那人双目含泪,推开秦妙蕊,说道:“ 姊姊你稍等,我去撒泡尿就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跑出门外。秦妙蕊目瞪口呆,心道:这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肾虚多尿。明日用茯苓再炖两只大肥鸽子给他补补。
  房门响动,那人桀桀笑道:“ 我来了!”
  秦妙蕊也满心欢喜,浪道:“ 好哥哥,这就对了,奴奴就是喜欢你现在这个调调!”
  那人在秦妙蕊肥臀上拍了一记,笑道:“ 这次从后面来。”
  秦妙蕊娇滴滴的递了个媚眼,顺从的跪趴在榻上,那人双手捏住了她的圆臀,狠狠一顶,秦妙蕊几乎唱出歌来:“ 好哥哥!就是这样……”
  子骞坐在屋顶之上,山风阵阵,扑面而来。他双臂交叉,捂着肩头创口,耳听瓦下一对男女淫靡浪叫之声,心中凄凉,泪如泉涌,不由得悲叹一声:世情多变,人心不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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