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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yqiang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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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王子腾客死回京路 贾宝玉偶救落魄人

  不几日,南安太妃差了内监来见贾母,贾母忙命请进来,看了茶,那内监谢
过,也不敢坐,行了礼站着道:「太妃娘娘因上回在府上认了三姑娘,甚是欢喜
,此番派小的来是想接三姑娘过去那边住上一段日子,陪娘娘说说话解闷,不知
府上方便否?」
  贾母忙命鸳鸯去找探春,因道:「三丫头,既是娘娘喜欢,你便去住上几日
。去和你老爷太太会知一声,便收拾了去吧。」
  那内监道:「姑娘也不必带些什么,在那边太妃娘娘都已为姑娘将使用物品
都准备下了。」
  探春答应了,便去朝王夫人处。来至王夫人屋里,只见宝玉宝钗正在,探春
将事回了王夫人,王夫人笑道:「这是好事,你只管去,不用牵挂家里。在那头
不比咱们自己家里,事事要以礼为重,切不可让人笑话。」
  宝钗笑道:「太太,三丫头是最能上得台面的,想必不至失了礼数。只是若
在那边住不惯了或是发闷了,只管打发人来告诉家里,我们再去接你便是了。」
  探春一一答应,便要回秋爽斋去收拾。宝玉因坐得久了,又听王夫人同宝钗
只说些府里大小家事,早已乏味坐不住,因道:「三妹妹,不如我去帮你收拾收
拾吧。」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便同探春一路去了。
  不一时来至秋爽斋,探春笑道:「二哥哥,你只借口脱身,何苦还真跟了我
来?」
  宝玉也笑道:「你打小只在府里,不曾有一日出门,如今便要出去好些日子
,我这当哥哥的怎么能放心?只看你收拾东西,若有落下的我也好提醒。总比到
时候要用手头却没有的好些。」
  探春笑道:「平日里都是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难为你还关心我一回。」又
想起那回凤姐因病自己和李纨宝钗理事,宝玉替自己出头的事来,不觉眼眶一热
,忙低头收拾。不一时收拾妥当,探春拿出一个做了一半的扇套道:「二哥哥,
这个给你吧,我想着这寒冬腊月的也用不上折扇,也一直拖拉着没着急,如今只
做到一半上。」
  宝玉笑道:「还是三妹妹好,又做东西与我。如今既是做了一半,又不急着
用,何苦着急给我?只等做好便是了。」
  探春却叹了口气,又笑道:「也是这个理儿,难道真是我没出过府门?不知
怎的,这回心里头却有种生离死别的意思,好像这一去便再也见不着二哥哥了一
般。」
  宝玉笑道:「三妹妹既是这般,不如回了老太太,只说身子不爽利,不去也
就罢了。」
  探春摇头道:「承蒙太妃娘娘厚爱,如今特特的派了人来接,怎的不去?再
者,这园子我也住腻了,出去逛逛不也好?只是有些不舍得几个姐妹和……」
  宝玉笑道:「南安王府上必定也有许多小姐公子的,说不定到时候哪位王孙
公子看上我三妹妹了,到时候一顶轿子娶过门去也是有的……」
  探春听了脸羞得绯红,拍了宝玉一巴掌道:「二哥哥,如何你刚娶了妻便这
般拿我取笑?」宝玉这才笑着打住了。探春又道:「以后只怕要二嫂当家了,咱
府上这乌七八糟的,宝姐姐可是要受些累了。不知道她是否有法子能挨上几年。

  宝玉因道:「三妹妹,咱们府上还正风光,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不禁?」
  探春摇头道:「二哥哥,你不大管这些事儿,自然不知。咱们家里早就是个
空架子罢了,本该收敛,这二年却愈发的抖落了起来,俗语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何况如今咱们府上便只是一颗残年古树,由打根子里烂出来了,只等哪天便
轰的倒了也不足为奇。」
  一席话说得宝玉也不禁低头黯然。探春这才笑道:「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
什么?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毕竟是个女儿家,早晚……早晚都是要
出这个门的,到时候再不算贾家的人了……二哥哥……」说着不禁也低了头,双
眸里波光流转。
  宝玉轻轻将探春抱了,笑着拍抚她的脊背道:「好妹妹,只是在外头住上几
日,怎么倒勾出你这许多话来?好了,只不要伤心,你若不想出这个门,便不嫁
给外头那些混账货,只在园子里二哥哥陪着你到老岂不好?」
  探春这才从宝玉怀里出来,将眼泪擦拭了笑道:「你有了宝姐姐,哪里还会
陪我?二哥哥,有你这句话也竟够了。也收拾妥当了,我便去了。」因唤进来待
书,提了包裹,辞别了贾母王夫人和一众姐妹,坐了轿子朝南安王府去了。

  这日,王夫人正在屋内念经,玉钏儿进来道:「太太,外头有个婆子求着见
您和琏二奶奶,说是王家的人。」王夫人忙命传进来,那婆子进来便跪下磕头道
:「二小姐,大老爷殁了!」
  王夫人听得一惊,颤声道:「你且慢慢说,哪个老爷?」
  婆子哭道:「王子腾王老爷。」
  凤姐正掀帘子进来,听得这句话顿时呆住了。好半晌才问道:「老货,你再
说一次?」
  那婆子见是凤姐,转身磕头道:「大小姐,老爷殁了……」王熙凤这才反应
过来,同王夫人一并哭了起来。好一会子才问是怎么殁的。
  那婆子回到:「老爷是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地方,延医调
治。无奈这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一时屋内又哭声一片。
宝玉听得忙也赶来,只好言抚慰王夫人并凤姐。
  哭了一会,王夫人才道:「也该让谁去帮忙料理料理。」
  宝玉心中盘算:「凤姐姐为我操劳了这许多心,如今她爹去世了,她一个妇
道人家自然不好在外抛头露面,不如我去帮忙料理了,再应该不过。」因道:「
太太,不如让我去料理罢了。」
  王夫人道:「你懂得什么?只不过帮倒忙罢了。」
  宝玉道:「太太,以往咱们府上大小事都是凤姐姐打理的,此番是在外头,
虽说是她家内事,却也不好让她出去。且我平日里看凤姐照料事情,多少也算知
道个大概。此番殁的又是我的亲娘舅,论理也合该我出力的。」
  说了半晌,王夫人方点头同意了,又嘱咐多带小厮银两,宝玉一一应了,一
时跟着凤姐支领了银两,凤姐自然又是一番关照,宝玉一一答应了,带了几个小
厮骑上马便朝十里屯去了。走了两三日到了,有恩旨赏了王子腾内阁的职衔,谥
了文勤公,命本宗扶柩回籍,着沿途地方官员照料。诸多事宜倒也不用宝玉操持
,只几日便处理停当,这日起身,送别了王家家眷连同王子腾灵柩回南去了。
  宝玉也便带着小厮们回京去了。合该有事,正行至一镇上,宝玉因出来五六
日不曾见宝钗等姊妹,心中甚是想念,只恨不得肋下生了翅膀飞回去才好。不觉
便将马打得急了些。忽见路中一个老者,宝玉待在勒马已是晚了些,便将老者撞
倒在了街上。宝玉忙下马上前看,只见老者衣衫褴褛,却是个道士打扮,须发皆
白,面色蜡黄,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宝玉忙去搀扶一面倒:「老道士,可伤着哪里了?都是在下赶路太急了些个
。见谅见谅!」
  茗烟也看了看道:「二爷,依我看不妨事,这老货还能动弹喘气,横竖给他
几钱银子罢了,咱们接着赶路是正经。」那老道睁开眼,看了一眼茗烟。茗烟因
道:「怎的?老货还不服?谁让你大白日里只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占道?没撞死了
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扶着你的是谁?是荣国府二公子。」
  宝玉忙喝道:「茗烟,不得无礼!横竖是我撞了老人家,怎么能这般说话?
」茗烟这才闭了嘴。宝玉又朝道士道:「老道士,小厮无礼,休怪。可能走动?
我这就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那老道却盯着宝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是荣国府二公子?可是那个衔玉
而生的?」
  宝玉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敢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
  老道凄然一笑道:「罢了罢了,报应不爽,果然是报应不爽。」原来这个道
人正是前回忠顺王请去作法意欲加害妙玉的道士,道号空空,因被宝玉破了邪法
,至阴寒反噬走火入魔,自离了忠顺王府,本打算归隐山林慢慢调戏将养,怎料
伤势过重,行不得远路,故而只流落市井。
  因空空道人之前闻忠顺王所言这至阳之物便在京中,又自己早掐算出那物件
现世的时候,顾停留间便有意无意打探京中十八年前所发生的奇闻异事。功夫不
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打听得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因当时此事甚奇,故而京中许多
人都记得宝玉落草的时日。空空道人掐指一算,便推出宝玉乃是那世间至阳体制
,便是那坏了自己法事的人,料想此番这至阳之人和至阴之人已在一处。
  却说宝玉听道士口中只说报应一类,更是摸不着头脑,因问道:「道长话语
里有何玄机?恕在下鲁钝,不能通透,还望点化一二。」
  那空空道人苦笑一声,又咳嗽了一阵道:「小公子莫急,等我慢慢道来。」
  宝玉见天色一晚,也赶不到下一处市镇了,又见空空道人身子这般虚弱,因
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道长若不嫌弃,我们移一步说话可好?」说罢亲自
扶着空空道人,在一处客栈要了几间屋子。
  小二见进来这一众人为首的是个世家子弟,却搀扶着一个褴褛的花子,正不
知如何,宝玉掏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忙笑着接了去了。不一时屋子收拾下
了,宝玉扶着空空道人进屋坐了,道长方又道:「承蒙小公子了,老道实不敢当
。」
  宝玉道:「道长太过客气,本就是我撞到了你,权当配个不是,一会儿还要
请太医给道长看看才是正经。还未敢问道长法号?」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不必了,老朽的身子自己还知道。公子是个仁义的人
,如此我便对公子说了罢。老道法号空空,入道多年,也有些驱鬼御神的雕虫小
技。」
  宝玉忙抱拳道:「原来是空空道人,失敬失敬。」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我且问你,九十个月之前,你府上可曾有一女儿害
了莫名的病?」
  宝玉听了不由一愣,因笑道:「道长见谅,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女子只怕不下
二三百,哪日都有几个病的痛的,这等子事我只怕记不得了。」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再好好想想,那病来的突然,病者必是通体冰冷,没
有知觉,若我没料错,还反复了几回,后来又突地好了。」
  宝玉听了心道:「这,这老道难道说的是妙玉姊姊?」因问道:「道长怎么
得知?」
  空空道人道:「如此便对了。小公子,久闻你落草时口中衔玉而生,那宝物
可否借老朽一观?」宝玉更不知所以,只得将脖子上挂着的玉摘下来递与空空。
  空空接了握在手里摩挲着,闭目许久方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说话
间将通灵宝玉还给宝玉,接着道:「小公子,你可知,你命格与旁人不同,是至
阳至热的?」
  宝玉心道:「妙玉姊姊也曾这般说过,还说过她是那至阴至寒的体制。如今
老道这般说,难道真有此事?」又不知道士此问何意,因摇头道:「这些我倒不
大懂。
  空空道人道:「不瞒公子,你这玉是我们道家修道再不可多得的宝器,只怕
能抵得几十年的道行。老道就是为了他迷了心窍,要帮别人去加害一个人。至于
是受何人所托,公子不必多问。日后自然分晓。只需知道,你身畔那人的怪病便
是我作法所致。只是我四次施法,四次均被你破了个干净,反倒引火烧身,惹得
自己走火入魔了。哈哈,小公子,我昔日曾妄图加害于你们,如今便浑身法力皆
去,一身病魇,又被你当街撞了,可不是报应不爽?」
  宝玉听罢噌的站了起来道:「道长,此话不是玩笑?」
  空空道人咳嗽了几声道:「小公子,你看老朽这般光景,又何必拿这些话来
与你玩笑?罢了罢了,合该老朽气数已绝,小公子,老朽如今落在你手上,只要
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宝玉紧紧盯着空空道人看了一回,方信了他几分,却坐下来道:「道长,你
且少坐,我这就去给你寻太医去。」
  这回换做空空道人愣住了,道:「我曾要加害于你,如今你反而要救我?」
  宝玉笑道:「道长,你自己都说,你是被利欲蒙蔽,况且那时候你我并不相
识,且你并未得手,反而伤了自己,而且,若不是你,只怕我还没有机会和那人
在一处,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谢你了。」
  空空道人好半天才叹道:「小公子如此心胸,日后必能逢凶化吉。」宝玉便
要起身去请太医,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且省省吧。我这病根乃是寒毒入髓,寻
常太医哪能医得?」
  宝玉道:「那该如何是好?」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若真可怜老朽,请借那宝玉一用。」
  宝玉忙又将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递给空空。空空接了握在手中道:「多谢公子
,老道要借公子这至阳之物调息一夜,还望海涵行个方便就是老朽的造化了。」
  宝玉因道:「如此我便不打扰道长,我只在隔壁屋里睡下,道长若有何吩咐
只管说便是了。」说罢便起身去了。
  空空道人又道:「公子,老朽再送公子几句话:福由女儿生,祸自女儿起;
荣华已享尽,儿女各分离。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到老朽之处,万死不辞。」
  一宿无话,第二日宝玉起来,却发现通灵宝玉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忙起
身去看空空道人,却早已人去屋空。又去问小二,也不得见。宝玉只心中称奇,
还有许多疑问却无处解答,只得收拾了骑马接着往京都赶了。
  回了荣国府,同王夫人和凤姐回明了王子腾发丧种种事,王夫人又是悲又是
喜,悲的是长兄早丧,只有个不成器的侄子王仁,王家再无个依靠。喜得是宝玉
如今已能独掌一面,行事说话也有了几分模样。
  宝钗闻宝玉回家自然也过来相见,宝玉安抚一番,王夫人方止住了泪道:「
我儿,辛苦你这一遭,赶了几天的路,也回后头歇歇去吧。宝丫头,你也同宝玉
一起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宝玉放答应着同宝钗一起回至后面自己房里

  莺儿见二人进屋,忙服侍宝玉更衣。宝玉因问道:「怎么不见袭人?」
  宝钗道:「她兄嫂前日得了个大胖儿子,我想着你又不在外头,便让袭人去
那边照看照看了。」
  宝玉笑道:「哦?花大哥得了儿子?这可是喜事。改日我也看看去。」脱了
外衣,又将宝钗横腰抱住就要亲:「好宝儿,几日不见,可想煞我了。你可想我
了不曾?」
  宝钗羞道:「二爷,你……大白日里放尊重些……让人看了笑话。」
  宝玉仍是在宝钗的脸上狠狠香了一口才笑道:「只有一个莺儿,还能笑话咱
们是怎的?可是不是,莺儿姐姐?」说罢笑着望着莺儿。看得莺儿只将一张脸羞
得绯红,低头不语。宝玉又道:「好宝儿,我这赶了一日的路,身上都是灰土,
不如再陪我洗个澡吧。」
  宝钗想起那日与宝玉同浴的光景来,更是羞了,小声道:「大白日里,洗什
么澡?等黑间吧。况且袭人又不在,我一个人……弄不来。」
  宝玉笑道:「宝儿怎么这回又这般说,上次咱们不也洗得好好的?」
  宝钗忙道:「不许混说。莺儿,去打盆水来,先给二爷擦擦脸吧。」莺儿也
正窘迫,听了忙拿着盆出去了。不一时打了水进来,却见宝钗已被宝玉揽在腿上
,衣衫有些凌乱了。宝钗见莺儿进来,忙红着脸起身接了毛巾,帮宝玉擦了脸。
  宝玉问道:「我不在这几日,家里可有什么事?」
  宝钗答道:「还是那些个杂事吧。太太的意思是等过上几天便让我跟着凤姐
学着打理家事。」
  宝玉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的宝儿是再妥当不过的了。只是要辛苦你了。

  宝钗道:「我又不曾做过,你如何便知道妥当?太太说了,我也不好说不的
,只能后来慢慢跟着凤姐一点点的学了。咱这府上上上下下人可没几个好惹的,
只怕到时候我也和凤姐一般落下一身的不是。」
  宝玉因道:「那会子凤姐病着,可不是大嫂子和你还有三妹妹管着家里的事
儿?」
  宝钗道:「那算得什么?只是乱管罢了。大嫂子是个菩萨,万事都不管的,
人家说什么她就是什么。探丫头倒是个雷厉风行的,只是可惜托生了个女儿身,
若不然,必定比你还要强上一些的。」说着白了宝玉一眼,在他不安分的手上轻
轻拍了一下道:「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又混闹。可是探丫头到了后来却死活都
不愿意管事儿了。」
  宝玉却更变本加厉的只将手探入了宝钗的领口内,在那肉肉的玉乳上轻轻揉
捏着道:「可是呢,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为何。」
  宝钗道:「你也知道,咱们府上现在只是偌大个架子,却是进的少出的多了
。因那会子管了事,才拿这几年的账目翻了翻,竟然都是亏空。尤其是这园子,
只有花销的,更没一分进项。三丫头也是好意,只想着效仿商鞅安石改革一番,
兴利除弊,从园子开始指望着能扭转局面或许也是有的,因而定下了许多新的规
矩,指望着减免些官中的开销,又让家人得些实惠,只是心性太急,有些地方未
免苛刻了一些,遭下人抱怨。后来诸多大小事让她寒了心罢了。」说罢叹了一回

  宝玉因道:「好宝儿,你可也莫要寒心了才好。」一面将那手上的力道又加
了几分,只将五指都深深陷入那软软的媚肉中去,笑道:「宝儿,你这肉软软的
这么丰腴,只怕不容易凉着呢。况且退一步说,凉了也不怕,横竖有我给你暖着
就是了。」
  虽只是一句调笑话,宝钗却知道宝玉话里别一层意思,不管有什么事,只要
有他在就不会让自己一个人挨。不免心中一热,那本就被宝玉揉搓得有些发烫的
脸更是绯红了起来,因转过脸对着宝玉,轻轻闭上了眸子,只将一张红红的小嘴
轻轻撅了起来。
  宝玉已是几日不近女色,佳人在怀本就以忍得辛苦,见宝钗少有这般主动献
上香唇,哪里还客气,低头便吻了下去。俗语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一对刚新
婚就乍乍的分了许多天的新人?不一会儿,二人便衣衫尽褪,缠绕在了一处。
  宝玉将宝钗赤裸裸的丢在床上,笑道:「宝儿,这番怎么不如以往那般羞涩
,可是想我了?」说着将手探至宝钗双腿之间,果然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散发着淡
淡芙蓉香气。
      第九十一回 晴天霹雳天子驾崩 祸从天降贾府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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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忠顺王应该比北静王官儿大。我们说古代爵位,公侯伯子男,公上
面应该是王了。当然王也要分大小,正厅副厅级什么的。红楼梦里提到过的有中
顺亲王、义忠亲王、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亲王和郡王有
什么区别呢?皇帝的儿子是亲王,亲王的儿子是郡王。也就是说,爵位是世降一
级的。具体这些王爷在历史里到底是谁我就不考证了,没那个本事,咱就信口胡
诌吧。

  说一下春梦里的设定:贾家二公也就是荣国公宁国公是康熙朝的宠臣,这是
老曹家的真事儿。在春梦里设定,贾元春应该是雍正的妃子。曹雪芹生于康熙五
十四年,也就是1715年,康熙死于1722年,从这儿看,康熙死雍正上位
,曹雪芹7岁。雍正十三年驾崩,曹雪芹正好二十岁,嗯,现在各位明白春梦中
各位的年龄了吧?也就是贾宝玉现在正好二十岁。林黛玉十九。薛宝钗二十二。
其他人的年龄,以前应该用很长篇幅说过了,不重复了。跑题了,有兴趣的朋友
自己算算吧。

  我的设定是:忠顺亲王是康熙的儿子,义忠亲王也是康熙的儿子。几个郡王
都是康熙的孙子。至于是康熙的哪个儿子,看官自己猜吧。

  春梦写道现在,终于头一次跳出了大观园,完全变成了幺鸡的胡编乱造了。
当然,也包含幺鸡对红楼梦结尾的一些个人见解吧。看不下去的各位多包涵吧。
这几章肉戏估计是要没有了。写了几章下来,发现其实肉戏不是最难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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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王捻着胡须听完了门子的回话道:「嗯,你此番做得很好,王子腾一死
,这王家就再也没有个撑腰说话的了。暂记你一大功,来日必有重用。」

  门子听了大喜忙叩首,心知这回定能成忠顺王亲信之人,因趁机试问道:「
都是仰仗着王爷提拔,奴才只是按着王爷的旨意行事罢了。只是小人有事不明,
不知当不当问……」

  忠顺王道:「说罢。」

  门子这才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您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犯得上费这么大
的周折要搬倒宁荣二府?」

  忠顺王略想了一会子方道:「你来我府上这许久了,也出了许多力,我也早
将你当成心腹,况你又有些能耐,颇能为我办些事情,有些事只告诉你也无妨。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连绍祖都瞒着不让他知晓,就是因为他鲁莽,恐坏了我大
事。」

  门子忙点头,忠顺王又道:「我要找的那人确实是我眼中刺肉中钉,一日不
除我一日难以安枕。如今得知这人正藏匿在贾府。这贾府本也是……」不觉忠顺
王已将声音压至更低。

  正说着,只听外头人喊:「王爷!王爷!不得了了!」话音未落,长史官也
顾不得敲门,直直的便冲了进来跪倒在忠顺王面前。

  「放肆!何事惊慌成如此,成何体统!」忠顺王因被早放话出去旁人不得乱
入,如今见有人闯进来扰了自己说话,不由大怒。

  「大……大事不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长史跪倒在地上,竟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忠顺王又气又急,将条案一拍沉声道:「有什么话只管讲!」

  长史好一会子才道:「万……万岁爷……驾崩了……」说罢,又瘫软在那里


  忠顺王听了这六个字,不由噗通一声跌进了太师椅中,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转过神来,略平了几口气道:「可当真?究
竟是如何,你将所知道的细细道来,若差一个字,当心你的狗皮!」

  长史这才颤着道:「是……是……奴才因前几次欲毒害元妃娘娘都未得手,
上回因药量不足,只让她病了一场便又好了,这回奴才便加倍了药量,将药投进
娘娘日常用的红枣莲子羹中,指望一招便去了王爷的心病,可……可内监端了上
去,元妃口中无味懒怠吃,只在一旁放了。可巧皇上因元妃临盆在即,故而又去
探视,见桌上摆着投了药的莲子羹,便用了,不出一个时辰,便在元妃娘娘宫里
气绝身亡了……」虽然略有些结巴,长史总算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楚了。

  忠顺王听了噗通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中,半晌说不出话来。那长史更是磕头如
捣药般不止,早已吓得没了人形。只有门子在一旁眼珠子滴溜乱转。好一会子,
忠顺王才缓过神来,见门子这般神态,因道:「你可有主意?」

  那门子忙道:「王爷,依我看此事也不能怨长史大人,只机缘巧合罢了。长
史大人受惊吓过度,不如先让他下去休息吧。」

  忠顺王点头道:「如此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有事我再传你。」那长史巴不
得一声,又胡乱磕了几个头便下去了。忠顺王见长史去的远了又吩咐门子道:「
你下去派个亲信的人好生看着他。莫要让他出了大门一步,安排妥当了再回来见
我。」

  门子答应着去了,不一时便回来。王爷道:「方才见你有话要说,如今便说
无妨。」

  门子便道:「王爷,您这许多年都想着搬倒贾府,虽然要摆弄贾家不是最终
目的,若要寻到王爷要找的那个人,却是势在必行。若要使贾家垮台,势必先去
其羽翼,动其根基,这羽翼必是与贾家世代交好的几家,根基便是康熙爷在位时
的宠信,如今雍正爷在位十三年,早已时过境迁,这稳固的便只有在宫内的元妃
娘娘了。故而这些日子里王爷已施巧计将同贾家交好的甄家、薛家、王家都败落
了,又想一味在元妃产龙子之前取她性命……」

  忠顺王不耐烦道:「只说重要的。」

  门子道:「是。这回虽是长史大人误将皇上毒杀了,依小人愚见,却也不时
是一个搬倒贾府的大好时机。」

  忠顺王听了此话一愣,道:「如何这般说?你细细说来。」

  门子道:「方才长史大人说了,皇上是在元妃娘娘宫中吃了羹才暴毙的,就
死在元妃宫中……」

  忠顺王眼睛一亮:「你是说……」

  二人正自计议,外头有小厮跑进来道:「王爷,内务府公公来传旨。」忠顺
王忙起身去了,果然见外头两个内监在厅上,见了忠顺王忙叩头道:「王爷,奴
才奉太后懿旨,急招王爷进宫。」

  忠顺王忙穿戴了进宫,一时太监引着来至后宫,只见皇太后也在做着流泪,
东平王西宁王北静王都在一旁垂首静立。忠顺王给皇太后请安,道:「不知太后
召见小王有何懿旨?」

  太后方勉强止了哭道:「王爷免礼,皇上驾崩了,特请王爷来商议大事。」

  忠顺王假意震惊,哭道:「万岁爷龙体一向安康,怎么突地就升天了?」言
罢嚎啕大哭,众人也都跟着流泪。哭了一回,东平王方将事情来龙去脉与忠顺王
讲了一回,果然和长史所说出入不大。

  忠顺王因道:「可曾请了太医?」

  有雍正跟前最得宠信的太监苏培盛也在一旁伺候,因回到:「回王爷,万岁
爷因挂念元妃娘娘临盆,故而去探视,哪知只坐了一会子便身上不适,奴才忙命
传太医。太医把脉只说气滞不通,正抓药间,万岁爷就……」

  忠顺王又道:「那太医何在?」

  苏培盛回道:「已派人严加看管。」

  忠顺王道:「太后,小王以为应该先问问这太医才是正经。」太后点头应允
,不一时将捆着的太医押上来,那太医只浑身战栗,瘫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忠顺
王道:「万岁身患何病?如何这么快就升天了?」

  那太医一面叩头一面道:「诸位王爷明鉴,小的只是开了方子,却并未来得
及给万岁爷服用小的的药方,可万万不关小的的事儿。」

  忠顺王听了忙道:「你这话,可是说万岁爷是吃了别的才这般?」

  太医道:「小的不敢说。」

  忠顺王怒道:「混账,都什么时候,还遮遮掩掩,难不成还要我动刑?」

  太医这才道:「是……是……依小人看,万岁爷只怕……只怕是被毒死的…
…」一席话殿内的人无不吃惊。纷纷交头接耳。

  忠顺王这才转向苏培盛道:「苏大人,万岁爷可是吃了什么不曾?」

  苏培盛想了一回道:「万岁爷去探视贤德妃,因有些腹饥,见桌上摆着的一
晚红枣莲子羹便吃了。不一时便觉龙体不适……」

  听罢,忠顺王道:「太后,依小王之见,只怕元妃娘娘和万岁爷的死有莫大
的关系……」

  太后颤声道:「你是说,是元妃她……」

  忠顺王点了点头又问道:「元妃娘娘何在?」

  苏培盛回道:「元妃娘娘临盆在即,又受了惊吓,仍在宫中静养。」

  忠顺王因道:「太后,依小王之见,需先将元妃娘娘禁锢了,加以拷问,必
能问出个缘由来。」

  不待太后说话,北静王站出来道:「太后,王爷,且听小王一句。」

  太后道:「溶儿只管说。」

  北静王道:「太后圣明,元妃娘娘乃身怀六甲,腹中有了万岁的骨肉,这可
是我大清血脉,如何能禁得起拷问?即便万岁猝于元妃娘娘宫中,若需询问,依
我愚见,也只等元妃娘娘产下龙子凤女之后将养了凤体才好。」

  忠顺王冷笑道:「这等大事,怎么能等?」

  北静王道:「王爷明鉴,依小王之见,万岁爷的死未必于元妃娘娘有瓜葛。
元妃娘娘怀胎十月,不几日便要临盆,正是得宠的时候,又怎么会加害万岁?再
者说,那莲子羹若我没猜错,必然是御膳房备下给元妃娘娘用的,又有谁能算得
万岁爷会去?」

  忠顺王道:「她是得宠,只是你能保不齐她后头有人指使?」

  北静王道:「元妃乃荣国公之子贾政长女,乃忠良之后,贾家如今还都世袭
着官位,无不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有何人指使?」

  忠顺王一挥手打断了北静王道:「哼,好一个忠良之后。水溶,你小小年纪
也该记得,那坏了事儿的义忠亲王,生前可不是和贾家交往慎密?你这般一味的
护着贾家,可是有什么隐情?」一句话说得北静王低头不语。忠顺王冷笑一声,
朝太后道:「太后,依小王之见,定要先拿下元妃,并将贾家宁荣二府上下人等
都囚禁起来等慢慢审问。」

  北静王听了这话只得又站出来道:「太后,依我所见,此事切不可轻下定论
,需仔细斟酌,如今头等大事竟不是贾家。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万岁驾崩,首
要的还是册立新帝。」

  忠顺王一拍桌子怒道:「水溶!难道说万岁爷被毒害还不算首要大事?」

  太后道:「够了,你们吵什么吵?难不成你们这班就能将雍正爷吵回来不成
?」忠顺王和北静王这才止了口。太后又道:「溶儿说的有理,再怎么说元妃腹
中也是我大清血脉,若要问她,只等她临盆之后罢了。这贾府若真如亲王所说脱
不了干系,只先委屈他们,他府上男丁拘几个来问话便是了,切不可冲撞了女眷
。都下去吧。明日再来议定。请出雍正爷遗诏,册立新帝。都下去罢!」

  众人这才散了。却说北静王出了宫门便急急地走,却被忠顺王叫住了道:「
水溶,你这么忙忙的,可是要去给贾府通风报信不成?」北静王只得站住,忠顺
王又道:「你年纪尚小,其中利害只怕你不太明白,老夫只劝你少要蹚这摊子浑
水才好,免得惹一身腥臊。」说罢冷哼一声径自去了。

  却说贾府中,都只忙着准备元妃娘娘临盆贺喜,又值年关将至,有各处送礼
回礼。闲杂事等诸多。因明年系乡试之年,贾政只命宝玉下场,因将宝玉看管的
严谨。每晚宝玉只唉声叹气。

  这日晚间,宝钗见宝玉又捧着书本发呆,因道:「老爷管得你严谨也是好事
,我知道你放不下外头那些姐妹,又挂念着颦儿。湘云她们知道是老爷管得紧,
也不会怪罪你就是了。」

  宝玉将书放下,拉起宝钗的手道:「还是我的宝儿好,我心里想的什么不用
说你都知道。」

  宝钗一笑道:「这几日府上忙乱,杂事太多。明儿得空我想去瞧瞧云丫头,
只怕她也该生养了。我去看看都准备的妥当了没有。你可有什么话要带过去?」

  宝玉喜道:「如此再好没有了,你只让她好生静养,我一得空了就去看她们
的。你明儿只带茗烟去吧。他跑得多了,熟络。」

  宝钗笑道:「知道,不用二爷吩咐,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金屋藏娇,倘或说
出去不是麻烦?我只带茗烟和莺儿去便是了。让袭人留下服侍你。她最心细的。


  宝玉也笑道:「只出去一日,哪里就有什么打紧?以前十几年没你这般照顾
,不也好好的?依我说你不妨把袭人也带了去,她和麝月姊妹一块儿着许多年,
这回乍乍的分离了这许久不见,也该好好让她们呆一会。况且上回湘云也念叨着
有些想袭人呢。」

  宝钗道:「如此就这般定下了,明儿一早我便带着他们三个去。你还是好好
看你的书吧。」说着将桌上撂下的书拿起来又递给宝玉。

  宝玉笑着接过来又扔在一旁嘿嘿笑道:「宝儿,有你这大美人在一旁,我哪
里还有心思看书?再者我也看得累了,不如我们早些安歇了吧。」说着将宝钗拉
进了怀中。

  宝钗红着脸一面躲闪着宝玉的手一面道:「你这人……怎么……嗯……宝玉
……我昨儿被你闹得现在身子还软着……好宝玉,饶我一回吧。明儿一早我还要
出门……不然今儿晚上你和袭人睡吧……」

  宝玉在宝钗的脸上香了一口笑道:「好宝儿,你这般模样更好看了,真真爱
煞我了。」说着两只手又在宝钗丰腴的身子上不住游走,换来佳人一阵娇喘。宝
玉又将嘴贴在宝钗耳边,轻轻吹着热气道:「好宝儿,我还想你像昨儿那样……


  宝钗顿时耳根子都红了,娇嗔道:「不要!你哪儿来的这许多花花肠子,尽
想着法儿的欺负人家……」却禁不住宝玉软磨硬泡,只得道:「可说好,只……
几下子。你便仍接着好好用功,不可耍赖的。」

  宝玉听了大喜,忙道:「都依宝儿。」说着放开了怀中的宝钗,将身子转过
去在椅子上靠着坐定了。

  宝钗红着脸拉起宝玉的胳膊小声道:「宝玉,我们……回卧房去吧……」

  宝玉却笑道:「就在这里罢了。」

  宝钗道:「这……如何使得?」

  宝玉笑道:「横竖又没人进来,如何使不得?好宝儿,快来吧。」

  宝钗红着脸站着不肯动弹,宝玉催了几回方拿了一方垫子铺在地上,轻轻跪
了下去,伸出手去颤颤的解开了宝玉腰间的汗巾子,将宝玉的衣裤褪了下来,顿
时里头藏着的阳物便跳了出来,直直的指向宝钗的俏脸。宝钗犹豫了一下,方开
始由领口处一个个的将盘扣解了开来,刚漏出一抹鼓胀的红肚兜儿,却见宝玉一
双色眯眯的眼正隔着中间那搏动的阳物笑吟吟的望着自己,遂嗔道:「不许看,
闭上眼。不然我……我……」说着将已经微微敞开的衣襟又合拢了,两只小手紧
紧地护着。

  宝玉笑道:「好好,我不看就是了。」说着果然将两眼闭了上。宝钗这才又
款款将衣襟拉开,褪下了遮盖在胸前的一抹肚兜儿,将两颗胀鼓鼓的玉乳暴露出
来。「好香!」宝玉吸了吸鼻子,嗅着玉乳散发出来的馨香。「好宝儿,快些个
,要急煞我了。」

  宝钗轻轻啐道:「呸,哪里就急死你了?」却也将身子又往前挨了挨,跪在
宝玉两腿之间,犹豫了片刻,方将两只小手拖着两团媚肉,将宝玉那怒挺的阳物
夹在了胸前深深的沟壑之中。

  宝玉只觉阳物瞬时淹没在了两团柔嫩酥软中,虽不及玉蛤中那般湿滑,却又
有一种别样的柔嫩,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享受了一回才催道:「好宝儿,且动一
动。」宝钗将宝玉的阳物隐没在自己胸前,更能感觉那上头传来的热道和一下下
有力的搏动,还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味,不觉也有些迷离了,听了宝玉这
话方转过神来,两只小手仍紧紧地挤着一对玉乳,一上一下的磨蹭起来。

  凭是宝钗再丰腴,也无法将宝玉整根阳物都埋没其间,每次下行,那殷红如
鸡蛋大小的龟头便会冒出来,几乎碰着了宝钗的樱唇。宝钗却又无法躲避,只得
侧过头去,任凭龟头一下下顶在自己的下颌上。

  宝玉哪里肯一直闭着眼错过这番香艳的情景?早已悄悄将眼挣了开。见宝钗
侧着绯红的俏脸那羞怯的模样不禁又怜又爱,将手轻抚宝钗的云鬓笑道:「好宝
儿,好受用,你这两只玉乳果然是旁人再不能比的。」宝钗只是将樱口闭了再不
答言,心中虽吃羞,却又有些欢喜。宝玉又故意将下身往上挺了挺道:「好宝儿
,你能不能再用上你这张小嘴……」

  宝钗听了一愣,身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睁开双眸刚要说话,却发现
那红红的龟头几乎抵住了自己的樱唇,忙又将头转过去,喘了口气方道:「我…
…我才不要……那腌臜处,我这般已经是……如何能用嘴的……」

  宝玉笑道:「好宝儿,你看我这处哪里腌臜了?」宝钗只是不依,将小嘴闭
得紧紧的。宝玉因道:「你却不知道,湘云可喜欢用嘴呢,还有可卿,如今咱们
这些姐姐妹妹,只有你和妙玉姊姊不曾尝过了,今天且……」刚说到这里,突想
起好些日子没见妙玉了,又想起此刻和妙玉一同在栊翠庵中伤透了心的黛玉,不
知又是如何伤心,自己却在这里只管逍遥快活,顿时没了兴致,不觉轻轻叹了一
声。

  宝钗听了宝玉提起妙玉,又有那一声叹息,便知道宝玉是想起了黛玉来,不
觉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宝玉叹罢,轻轻拍了拍宝钗的脸道:「好了宝儿,就起来
吧。你看你额头都见汗了,歇歇吧,让我好好抱抱你。」

  宝钗听了这话方又转过脸来,此回却再不躲闪,而是朝着宝玉嫣然一笑,虽
是此刻宝钗衣衫不整酥胸大露,还夹着宝玉的阳物,这一笑中却倾尽柔情,竟是
没有一丝淫靡。宝玉不由得看痴了。宝钗又看了看眼前的阳物,方下定了决心,
将一张小嘴大大的张开了,轻轻将宝玉的阳物含在了口中,怎奈只能纳下一小节


  宝玉不由又是叹了一声,见宝钗那副努力含着自己阳物的情形不由也噗嗤笑
了,拍了拍宝钗的脸颊笑道:「好宝儿,你若是不想就算了,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

  宝钗将阳物吐出来,喘了口气道:「玉郎,宝儿不为难,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说着松开了两只捧着玉乳的小手,轻轻攥住了宝玉的阳物,张开小嘴又含了
进去。

  宝玉虽早已惦记着宝钗的小嘴,却知道宝钗害羞,平日里换个姿势都扭捏,
这等子事只怕是不能够了,遂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如今见宝钗这般顺和的跪在自
己胯间,两只黛眉微蹙凝眸紧闭,一张红润的小嘴被撑得大大的,淫靡中却也不
失宝钗平日里的端庄,不觉心中大快,看了好一会子才道:「好宝儿,你且动一
动。啊……嗯,再吸得用力些个……用你的小舌头在那处搅动……啊……宝儿,
不敢用牙齿的……」

  宝钗最是心思灵巧,不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无不通晓,如今
虽头一遭做这口舌功夫,却也在宝玉指点之下不一会子便掌握了要领,动作也熟
络起来。宝玉不由暗暗叫爽,将两眼闭了身子往后头一靠,双臂也敞开胡乱的搭
在桌子上。不巧刚好碰着了桌上的空茶盏,跌在地上碎了。宝钗不由唬了一跳,
忙将宝玉的阳物吐了出来去看,宝玉正受用,哪里肯让宝钗停?因道:「好宝儿
,不去管它只打翻了一个空茶盅罢了,值什么?快些来,我有些泄意了。」

  宝钗红着脸白了宝玉一眼,方又将小嘴凑了过去。刚要含吐,房门却被推开
了,莺儿进来道:「二爷可是打翻了茶盅?可烫着了……」还不等话说完,正见
宝玉大刺刺坐着,宝钗跪在宝玉双腿间,酥胸半露,两只小手紧紧握着宝玉亮晶
晶的阳物正要舔舐,一时三个人都呆了。

  倒是宝钗先回过神来,忙起身将上衣遮掩了,莺儿也低头道:「二爷……二
奶奶,我……我……我还是先出去了……」说着忙转身去了。

  宝玉看着二女扭捏的模样有趣,不觉笑了出来,宝钗吃窘,嗔道:「都是你
……还有脸笑,如今被人看了去,叫我日后如何见人……我……」

  宝玉笑道:「这又怎么了?宝儿,你我已是夫妻,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况且莺儿又不是外人。」

  宝钗白了宝玉一眼啐道:「呸,你以为都和你这般厚脸皮的?」

  宝玉道:「宝儿,我倒是有个法子……」说罢又是一阵傻笑。

  宝钗一见宝玉这般表情便知道宝玉是想将莺儿身子也占了,如此一来日后便
免不了同莺儿一道与宝玉交欢,到了那时便是放不开的也只能放开了。宝钗知道
宝玉虽贪多,却对每个姊妹都是一般交心,况且这等大户人家,赔过来的丫鬟,
有几个不被染指的?宝钗本也想着将莺儿给了宝玉,却一直未好意思开口。这回
见宝玉这般说,心中想着便依了他也就罢了,因道:「呸,快别说了,我知道你
打什么鬼主意。」

  宝玉仍是嘿嘿傻笑,将宝钗又抱住了道:「不知宝儿可舍得吗?」

  宝钗道:「莺儿虽是个丫鬟,却也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我待她竟更像个妹
妹,这种事我不好强求她,你若有那本事,你自己使去,只是别扰我便是了。」

  宝玉听了大喜,将宝钗嘴角边一根卷曲的黑毛用手拈了去,便一张大嘴吻了
上去。好一会子方松了口道:「好宝儿,我知道你是最大度的。」因朝门外喊道
:「莺儿姐姐,可在外头吗?」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早,宝钗同贾母王夫人处请了安,只说去外头烧香还愿
,便命茗烟在外头备了车,带上莺儿袭人朝悼红轩去了。宝钗刚走了只一炷香的
功夫,忽见赖大急忙走上荣禧堂来回贾政道:「有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
司官说来拜望。奴才要取职名来回,赵老爷说:『我们至好,不用的。』一面就
下车来走进来了。请老爷同爷们快接去。」

  贾政听了,心想:「赵老爷并无来往,怎么今日这么突然就来了?」

  正自思想,贾琏说:「叔叔快去罢,再想一回,人都进来了。」正说着,只
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赵老爷已进二门了。」贾政等抢步接去,只见赵堂
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径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
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贾政等心里不得主意,只得跟了上来让坐。赵堂
官也不说别的,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只拉着贾政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寒温的话


  正说着,只见家人慌张报道:「西平王爷到了。」贾政慌忙去接,已见王爷
进来。

  赵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王爷已到,随来各位老爷就该带领府役把守
前后门。」众官应了出去。

  贾政等知事不好,连忙跪接。西平郡王用两手扶起,笑嘻嘻的说道:「无事
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要赦老接旨。」

  赵堂官回说:「王爷虽是恩典,但东边的事,这位王爷办事认真,想是早已
封门。」贾赦贾政一干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不多一回,只见进来无数番
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赵堂官便转过一付脸来回王爷道:「请爷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却
撩衣勒臂,专等旨意。

  西平王慢慢的说道:「小王奉旨带领锦衣府赵全来查看宁荣二府家产。」贾
赦等听见,俱俯伏在地。王爷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贾珍贾赦交通外官,依
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赵堂官一叠声叫:「将贾府男丁一律看押带走,其余女眷皆看守。」维时贾
赦、贾政、贾琏、贾珍、贾宝玉、贾环、贾蓉、贾蔷、贾芝、贾兰俱在,就将现
在几人看住。赵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

  这一言不打紧,唬得贾政上下人等面面相看,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就要
往各处动手。西平王道:「闻得赦老与政老同房各爨的,理应遵旨查看贾赦的家
资,其余且按房封锁,我们复旨去再候定夺。」

  赵堂官站起来说:「回王爷,贾赦贾政并未分家,闻得他侄儿贾琏现在承总
管家,不能不尽行查抄。」西平王听了,也不言语。赵堂官便说:「贾琏贾赦两
处须得奴才带领去查抄才好。」

  西平王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请内眷回避,再查不迟。」一言未
了,老赵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王爷喝命:「不许罗
唣!待本爵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要走,又吩咐说:「跟我的人一
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正说着,只见锦衣司官跪禀说:「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多少禁用之物,不敢
擅动,回来请示王爷。」一会子,又有一起人来拦住西平王,回说:「东跨所抄
出两箱子房地契,又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

  老赵便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
,再候定夺罢。」说着,只见王府长史来禀说:「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派
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

  赵堂官听了,心想:「我好晦气,碰着这个酸王。如今那位来了,我就好施
威了。」一面想着,也迎出来。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
,锦衣府赵全听宣。」说:「奉旨:着锦衣官惟提贾家男丁质审,馀交西平王遵
旨查办。钦此。」西平王领了旨意,甚实喜欢,便与北静王坐下,着赵堂官提取
贾赦回衙。

  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北静王到,俱一齐出来。乃闻赵堂官走了,大家没
趣,只得侍立听候。北静王便拣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馀者一概逐
出。西平王便说:「我正和老赵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
。」

  北静王说:「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贾宅,我甚放心,谅这里不致荼毒
。不料老赵这么混帐。但不知现在政老及宝玉在那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


  众人回禀:「贾政等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的乱腾腾了。」

  北静王便吩咐司员:「快将贾政带来问话。」众人领命,带了上来。贾政跪
下,不免含泪乞恩。北静王便起身拉着,说:「政老受惊了,如今宫内有些大麻
烦,还要委屈诸位一回,同我回去一遭。」便将旨意说了。

  贾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王爷道:「政老,方才老赵在
这里的时候,番役呈禀有禁用之物并重利欠票,我们也难掩过。这禁用之物,原
备办贵妃用的,我们声明也无碍。独是借券,想个什么法儿才好。如今政老且带
司员实在将赦老家产呈出,也就完事,切不可再有隐匿,自干罪戾。」

  贾政答应道:「犯官再不敢。但犯官祖父遗产并未分过,惟各人所住的房屋
有的东西便为己有。」

  两王便说:「这也无妨,惟将赦老那边所有的交出就是了。」又吩咐司员等
依命行去,不许胡乱混动。司员领命去了。

  且说贾母那边女眷正在一处,只听见邢夫人那边的人一直声的嚷进来说:「
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
笼的来拿东西!」贾母等听着发呆。又见平儿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来说:「不
好了!我正和姐儿吃饭,只见来旺被人拴着进来说:『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
回避,外头王爷就进来抄家了!』我听了几乎唬死!正要进房拿要紧的东西,被
一伙子人浑推浑赶出来了。这里该穿该带的,快快的收拾罢。」邢王二夫人听得
,俱魂飞天外,不知怎样才好。独见凤姐先前圆睁两眼听着,后来一仰身便栽倒
地下。贾母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一屋子人拉这个扯那个,正闹得翻天覆地。又听见一叠声嚷说:「叫里
头女眷们回避,王爷进来了。」宝玉等正在没法,只见地下这些丫头婆子乱拉乱
扯的时候,贾琏喘吁吁的跑进来说:「好了,好了,幸亏王爷救了我们了!」众
人正要问他,贾琏见凤姐死在地下,哭着乱叫;又见老太太吓坏了,也回不过气
来,更是着急。还亏了平儿将凤姐叫醒,令人扶着。老太太也苏醒了,又哭的气
短神昏,躺在炕上,李纨再三宽慰。然后贾琏定神,将两王恩典说明;惟恐贾母
邢夫人知道爷们们被拿,又要唬死,且暂不敢明说,只得出来照料自己屋内。一
进屋门,只见箱开柜破,物件抢得半空。此时急的两眼直竖,淌泪发呆。听见外
头叫,只得出来。见贾政同司员登记物件,一人报说:

  枷楠寿佛一尊。枷楠观音像一尊。佛座一件。枷楠念珠二串。金佛一堂。镀
金镜光九件。玉佛三尊。玉寿星八仙一堂。枷楠金玉如意各二柄。古磁瓶炉十七
件。古玩软片共十四箱。玉缸一口。小玉缸二件。玉盘二对。玻璃大屏二架。炕
屏二架。玻璃盘四件。玉盘四件。玛瑙盘二件。淡金盘四件。金碗六对。金抢碗
八个。金匙四十把。银大碗银盘各六十个。三镶金牙箸四把。镀金执壶十二把。
折盂三对。茶托二件。银碟银杯一百六十件。黑狐皮十八张。貂皮五十六张。黄
白狐皮各四十四张。猞猁狲皮十二张。云狐筒子二十五件。海龙二十六张。海豹
三张。虎皮六张。麻叶皮三张。獭子皮二十八张。绛色羊皮四十张。黑羊皮六十
三张。香鼠筒子二十件。豆鼠皮二十四方。天鹅绒四卷。灰鼠二百六十三张。倭
缎三十二度。洋呢三十度。哔叽三十三度。姑绒四十度。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
一百八十卷。线绉三十二卷。羽缎羽纱各二十二卷。氆氇三十卷。妆蟒缎十八卷
。各色布三十捆。皮衣一百三十二件。绵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带头儿九副。
铜锡等物五百馀件。钟表十八件。朝珠九挂。珍珠十三挂。赤金首饰一百二十三
件,珠宝俱全。上用黄缎迎手靠背三分。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二条。黄缎十
二卷。潮银七千两。淡金一百五十二两。钱七千五百串。一切动用家伙及荣国赐
等一一开列。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

  贾琏在旁窃听,不见报他的东西,心里正在疑惑。只闻二王问道:「所抄家
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究是谁行的?政老据实才好。」

  贾政听了,跪在地下磕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这些事全不知道,问
犯官侄儿贾琏才知。」

  贾琏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既在奴才屋里抄出来的,敢说不知
道么?只求王爷开恩。奴才叔叔并不知道的。」

  西平王道:「你父已经获罪,只可并案办理。你今认了,也是正理。」又转
向北静王道:「如此,便劳烦王爷一会受累将贾府上男丁都带了去吧,我先回宫
中答话了。」说着,上轿出门。

  北静王送了出去,又回来,贾政仍跪着。北静王忙命起来,将屋内人都散了
,压低了声音道:「政老,你可知此番遭此事为何?」

  贾政忙道:「小人不知,圣旨上不是说交通外官,依势凌弱?」

  北静王叹了口气道:「那只是说给旁人听的罢了。你必不知道,万岁爷昨儿
在元妃娘娘宫中驾崩了,如今只忠顺亲王一口咬定只说是元妃娘娘投毒害死了万
岁爷,故而有此波折……」

  待到北静王大致将事情讲了一回,贾政唬得早已瘫软在地,忙磕头道:「王
爷明鉴,小官蒙祖上荫德,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再不敢有些不恭,哪里会有这
等说法?」

  北静王将贾政搀扶起来道:「政老休要惊慌,你我两家几代交好,自打宁荣
二公贾家便是世代忠良,只是今次不巧,又有小人在后头造次,因还需委屈政老
几日,待查明白了定会还你府上一个清白。如今且先同我走一遭吧,也要想一想
怎么对应上头问话。」

  贾政忙又谢恩,北静王这才命人将贾府上下人等一并都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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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悼红轩姊妹闻噩耗 大观园宝钗探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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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ps:嗯,突如其来的连续性加班+世界杯,好像好久没用更新春梦
了。淫荡的诸位,我想死你们了。德国队,整整四届世界杯了,第二第三第三,
这次,你一定要夺冠!巴西1:7已经倒在了德意志战车的铁蹄之下,阿根廷凭
什么能挺得住?梅西?梅西=没戏。虽然没有了纯爷们巴拉克和硬汉弗林斯,虽
然波多尔斯基已经沦为替补,虽然克洛泽已经无法流畅的完成那标志性的空翻,
虽然拉姆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队长,但是施魏因施泰格还是能场场跑满90分钟
,诺伊尔还是那么的激情,厄齐尔还是那么吊,德国,你依然是我的德国队。让
阿根廷洗洗睡吧,让克洛泽再进一个头球吧,让诺伊尔再卖一次萌吧,让贝肯鲍
尔灵魂附体吧……让我的豆豆再同我一起为德国队欢呼一次吧。四年前,我们一
起爱着德国队,四年后,我们仍是德意志的拥趸,不是吗?我能想象,你消瘦的
小身板穿着德国球衣的模样。嗯,我猜猜,应该是13号,是么?还是依旧力挺
克洛泽?嗯,如果德国夺冠,春梦连更三章,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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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薛宝钗坐了车来至栊翠庵,与迎春湘云两个姊妹相见,湘云道:「宝姐
姐,你这回可是真真做了新娘子了,怎么还得空来看我们?」

  宝钗脸上一红道:「少拿我取笑。怎么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们了?这丫
头,挺着这么大肚皮还这么毛手毛脚,当心动了胎气!」说话间,身子已经被湘
云抱住了。

  湘云刚要说话,却停住了,用小鼻子在宝钗身上嗅了嗅,先是胸口,再是小
嘴,嗅了几下方笑道:「嘿嘿,宝姐姐,你身上有爱哥哥的味道!」

  宝钗听了这话不由一张脸顿时红了,想着宝玉早上非要泄在自己口中,只怕
这回还有那股子味道竟是被湘云闻到了不成?忙在湘云臀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道
:「只怕是你想你爱哥哥想得不行了吧?这会子他没来,可是失望了?」

  湘云笑道:「有宝姐姐来了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爱哥哥忙什么?好些日
子不来了。家里可都好么?」

  宝钗道:「倒是都好,宝玉也挂记你们几个,只是明年乡试,老爷让宝玉带
兰儿一同下场,如今被逼着在屋里做文章呢。你只放心,等你腹中的娃儿落草,
我定想法子让他来便是了。我只想着你不是要生了,看看你可好,可缺什么不曾
?」

  湘云道:「倒是不缺什么。上回宝玉留下的银子也还够支撑一段,又有迎春
姐姐麝月姐姐一同说话,也不寂寞,只是肚子里这小东西这几日太不安分,老是
动个不停。」

  宝钗听了忙道:「果然?我可不可以也摸摸看?」

  湘云笑着将宝钗的手拉住了在小腹上拍了拍道:「好宝宝,你宝钗妈妈来看
你了,来狠狠地踢她一脚。」话音刚落,那小腹果然突的坟起一个鼓包来。

  宝钗是才过了门的小女儿家,哪里见得这等事?不由又惊又喜,摩挲了好一
会子方住了手道:「可卿姐姐呢?怎么不见?」

  湘云道:「怎么?爱哥哥都告诉你了?」

  宝钗笑道:「嗯,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他还有这许多事儿瞒着我呢。倒是唬了
一跳。」

  迎春笑道:「可不是,可卿姐姐这事儿,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信的。谁能想死
过去一年的人居然还能活过来?」

  说着命麝月将可卿请出来,众人相见,倒是可卿有些腼腆起来,来至宝钗跟
前就要施礼,宝钗忙搀扶住道:「姐姐,这是怎么说?怎么倒是你给我施礼了?


  可卿笑道:「你是正牌的宝儿奶奶,按理,我该叫你一声婶娘呢……」

  宝钗噗嗤笑道:「好姐姐,可万万不能这么说,一者,你可在我前头和二爷
好的,再者,你又比我长了两岁,况且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让我敢受?
倒是该我给你请安才是正经。」说着便屈膝行礼。可卿忙也拦住。

  袭人麝月姊妹也是有些时日没见,自然有不少闺阁中的话说。一时众人你一
句我一句的说个不住,不一时已是中午时分,早有下人备下了午饭。

  众姊妹用了午饭,正在一处说闲话,正说着,突听外头有人喊:「二奶奶,
二奶奶,可了不得了。」原来是香菱急急地跑了来。原来贾府事发,因薛姨妈独
在梨香院住,不曾过去那边,因逃过一劫,见贾府上下爷们都被捆着带走了,早
就没了主意,因想着宝钗出去在外头,突然想起必是去探视湘云了,薛姨妈因同
香菱去过一遭,便立马让香菱坐了车急急地来悼红轩寻宝钗了。

  宝钗见香菱这般慌乱,问道:「是怎么了?」

  香菱哭着说:「不得了了,咱府上被……被抄了家了,大老爷二老爷和宝二
爷都被……被一根绳子捆着带走了……」说罢又呜呜的哭了出来。

  众女听了都唬了一跳,还是宝钗有大体,因湘云和可卿都是有身子的人,哽
咽着道:「傻丫头,这可不能乱说,你可是看清楚了?」一面说一面给香菱递眼
色。

  香菱也知宝钗心意,因摇头道:「我和太太只是在屋子里,不曾见将人带走
,只是听外头人说。那许多官兵围着荣国府我可是见了的。」

  宝钗知道贾府仍袭着爵位,贾赦贾政贾珍又都居着官,如今被查抄到如此,
定不是小事,只怕府中众爷们都被掳了去也难保,不觉心中着急,又恐唬着了湘
云等人,只得强作镇定道:「少听外头人浑说,哪里就有这么严重的?只怕外头
讹传,只带了几个下人去罢了。」又转向湘云等人道:「你们且不用太担心,等
我回去看看,有了消息便使人知会你们。云妹妹,尤其是你,千万别动了胎气。
倒是袭人,前儿你嫂子生养,你也算见过,依我说,你且先留在这里,若是湘云
有了动静你只怕也比她们懂得多些。」

  袭人随挂念宝玉,听宝钗这般说,也只得点头答应。宝钗又叮嘱了几句,说
罢急急地上了车回去了。待到宝钗急急地出门上了车,宝钗因问茗烟,去哪里能
寻一身外头妇人的衣服,茗烟便引着宝钗到袭人哥哥家里,问花大嫂借了身粗布
衣物宝钗同香菱莺儿都换上了,方又起身。不一时回到宁荣街,宝钗只让茗烟将
车子远远地停了,将身上首饰头面都摘了包作一包递给茗烟道:「这一包子东西
你先拿着,若我倘或出不来,你只将这包子东西先拿去悼红轩给你云二奶奶他们
,只是说话要注意些个,千万别唬住了他们。」

  茗烟跪下道:「二奶奶,你千金之体,怎的能这般冒险?要进去也只让小的
悄悄翻墙进去罢了。倘或真二奶奶真有什么不测,我如何跟二爷交代?」

  宝钗道:「我也不进去,我先去梨香院问问。可梨香院毕竟只和咱府上一墙
之隔,总要有个准备才是。你长在府外头跑,只怕街上有人能认得出你来倒是麻
烦。我常年只在院子里从不抛头露面的,能有几个人认得?倒是比你方便一些个
。如今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若是半个时辰没个音信,你便速速回悼红轩,在那
里好生照料三位奶奶便是拜托了。」

  茗烟只得接了东西,将车子远远地停了。宝钗走下车来,果然见贾府外头仍
有持刀抢的戍卫站立,远远地有人仗着脖子看热闹。宝钗不敢多耽搁,只低头挨
着墙根一路走,好容易挨到梨香院,莺儿紧走两步先将门扣开了,三女闪进去。
薛姨妈正慌得不行,一见宝钗,犹如见了主心骨一般,不觉又哭了起来。

  宝钗只得先安慰道:「妈切莫担心,是怎么回事你只把你知道的先都细细的
告诉我。」薛姨妈方哭着将所听得的都对宝钗讲了,宝钗一面听那眉头一面皱的
更紧了,心道:「若只是大老爷老爷做官坏了事,只怕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宝
玉虽不问官事,也是政老爷亲子,也还说得过去,如今竟然连贾兰都带了去,只
怕此事并不简单。如今需先探得究竟才好行事。」因问薛姨妈道:「府里可有人
出来?」

  薛姨妈道:「只有进去的,哪儿有一个出来的?只听说将府里的爷们都串做
一串带了去。」说罢又哭了起来。

  宝钗只得又好生安抚,一面道:「北静王爷和府上甚厚,既然是北静王爷亲
来办理的,老爷和宝玉只怕也不至于受多大委屈,妈妈在屋里好好坐着,我这就
去北静王府里问个究竟。」

  薛姨妈道:「外头都是人,倘或让人认出你来,你哪里还走得脱?不如你也
好好藏着罢。」

  宝钗道:「如今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且试一回,凭是问不出个缘由,只打
听出宝玉他们被拘押在哪处也是好的。」说罢便起身去了。

  却说北静王一路上将贾府众人带走,虽是不忍,也只得将众人先押解至狱神
庙,又嘱典狱不可委屈了众人,方进宫复命去了。来至宫中,仍往太后内宫,几
个亲王郡王都在了,太后见北静王进来,便大致问了一回,北静王不敢掩饰,将
经过说了一回。太后听了点头道:「如今人都齐备了,便将先帝遗诏拿出来宣读
吧。」

  原来雍正鉴于自己登机经历颇为坎坷,立密诏立储制度,事先将书写有钦定
储君的诏书写定,分做二份,一份藏于乾清宫长大光明匾后,一份随身携带。此
刻雍正驾崩,众大臣取出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和皇帝身边的密诏,有太监双手捧
了跪着颂道:

  「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不
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

  朕蒙皇考圣祖仁皇帝为宗社臣民计,慎选于诸子之中,命朕缵承大统,绍登
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惟仰体圣祖之心以为心,仰法圣祖之政以为政
,勤求治理,抚育烝黎。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无一时不深其袛敬。期使宗室天潢
之内,人人品端形方,八旗根本之地,各各奉公守法。六卿喉舌之司,纪纲整饬
,百度维贞,封疆守土之臣,大法小廉,万民乐业。十三年以来,竭虑殚心,朝
乾夕惕,励精政治,不惮辛勤,训诫臣工,不辞谆复。虽未能全如期望,而庶政
渐已肃清,人心渐臻良善,臣民遍德,遐迩恬熙,大有频书,嘉祥叠见。

  朕秉此至诚之心,孜孜罔释,虽至劳至苦,不敢一息自怠,方翼图安保泰,
久道化成。今朕躬不豫,奄弃臣民,在朕身本无生,去来一如。但皇考圣祖仁皇
帝托付之重,至今虽可自信无负,而志愿未竟,不无遗憾。宝亲王皇四子弘历,
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
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
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
,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
宁之福……」

  宣读完毕,又将两份诏书献给众人浏览,两相对比,丝毫不差,太后因道:
「既是如此,弘历便是我大清第六位皇帝,卓吉日登基,溶儿,新帝登基一事,
还要你多费心了,贾府之事,只管交予中顺王爷也就罢了。若无其他事,你们各
自下去准备吧。」

  一旁坐着的忠顺亲王站起身来朝北静王道:「王爷此番辛苦了。方才太后的
话你也都听到了,太后如此重用王爷,将皇上登基大典都交予王爷打理,王爷万
万不可辜负了太后一番苦心。如今贾府之事你再也不用多费心了,只交给小王便
是了。」

  北静王听了一愣,刚要说话,太后道:「溶儿,都知道你们府上和贾家深密
,此事关系重大,按理你也当回避方是。」北静王无法,只得答应了。将贾府上
下事宜交割与忠顺王,不在话下。

  交割清楚,北静王不免有些气丧,刚回至王府,有人报:「有人求见王爷,
已等候多时了。」北静王问是谁,那人答道:「是个妇人,普通人家打扮,自曾
是贾薛氏,只说要求见王爷。」

  北静王一听忙叫请进来,果然不一时宝钗进来。前日宝玉大婚之时北静王也
曾去贺喜,自然人的宝钗。宝钗行礼,北静王忙免了道:「原来果然是贤侄媳,
我正寻思白日里你怎的不在,只不知你又如何辗转过来的?」

  宝钗答道:「适逢事发之时我正巧在外头,因躲过去了。不知家里犯了什么
事,竟遭此劫难?」

  北静王叹了口气,先让宝钗坐了,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回,又道:「此番关
系重大,又有忠顺老匹夫从中作梗,只怕不拆散宁荣二府他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宝钗听得呆若木鸡,本只是疑心并非贾政贾赦一干人为官不正所致,哪成想
竟是这么大勾当,不由哭道:「王爷明鉴,我虽过门时候不长,却也是在荣国府
中长大的,打小听的都是忠君报国,哪里能做出这等子事儿来?」

  北静王叹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却是说不清楚,只希到底能水落石出
,还你府上一个清白罢。」

  宝钗又道:「不知宝玉等都拘押在何处,可否能容见上一面?」

  北静王道:「尊府爷们都在狱神庙中。本来这事由我办理,可方才被忠顺老
匹夫生生夺了过去,我再不能插手。此刻若想见上一面恐怕不能了。你也莫要太
过担心,我时时留意,若有机会定让你们见上一面。」

  宝钗哭了一回,又问了许多话,北静王将所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宝钗这才又
施礼道:「如此多蒙王爷费心,贱妾感激不尽。时候不早,我这就告辞回去了。


  北静王忙道:「外头风声正紧,你府中女眷都被监禁在内院,你这番回去岂
不是自投罗网?若不嫌弃,只管在我这里住下,有何变故我也好先让你知道。」

  宝钗行礼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毕竟生了这么大变故,一则老太太太太
还在府里,我怎能独一人在外头,让她们在里头受惊怕?二则我也好将方才王爷
所说的话带进去,也让太太们心里明白。」北静王留不住,只得让宝钗去了。

  出了北静王府,宝钗又坐了车回了梨香院,将北静王所说的话同薛姨妈说了
一回,薛姨妈唬得又没了主意,拉着宝钗的手哭道:「这竟如何是好?」

  宝钗因道:「妈,如今急也没用,中间有小人作梗,万岁爷在时最是贤德的
,这回定也错不了。只能等着罢了。」

  薛姨妈又道:「这若是定了可是弑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宝玉……」说
罢早已泣不成声。

  宝钗哪里不知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只是要安抚薛姨妈才绝口不提,如今听了
这些话,再也管制不住,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滚落。

  再表忠顺王,因早在暗中便收集宁荣二府的诸多罪证,这番接受了此事,更
觉十拿九稳了。却不先过问在狱神庙中拘押的男丁,第二日却命人先去荣国府,
拿着花名册,将在后面屋子里禁着的女子挨个盘查。从尚未起头的女孩至五六十
岁的奶子都不放过,尤其是二十左右岁间、并非贾府本生的女子更是盘查的详细


  如此盘查几日下去,街上便传言四起,有说是忠顺王是看中了贾府中哪位小
姐求亲不得故而坏了贾府的事。也有说是贾府中有人拐带跑了忠顺王的小妾藏匿
在府中才招此大祸。宝钗听了这些话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黛玉,再也坐不住,因想
着:「不知颦儿可如何了?如今拼了死活我也要进去一遭才好。」如此想着,也
不敢说给薛姨妈,只说去外头打探打探。便换了粗衣服去了。

  宝钗转了一圈儿来至贾府门口,见许多兵勇在外头把手,犹豫了一会子方鼓
着气往里走。被看门的拦下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

  宝钗垂着头道:「这府上厨房里的柳二嫂子是我姑表亲,俺娘听说这里犯了
事儿,让俺特来看看我姑姑。」

  兵勇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如今这里头的人都是上头要严加看管
的,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旁边一个也道:「你是哪里来的?你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你若是听我劝,赶
早回去是正经,切莫趟这摊子浑水。」

  宝钗道:「柳二嫂子于我家有大恩,如今俺娘说了,再怎么也要让俺见上一
见的。还望二位军爷行个方便。」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一包散银子塞在差役手中。

  那差役接在手中掂了掂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与你方便,实在
是上头看的紧,我们也难办。」

  宝钗见他口风有松,忙又将腕子上的一个赤金镯子撸了下来,递过去道:「
我知道,只是我那姑姑却只是个帮厨,想也不至犯什么大罪,只是受牵连罢了,
还望二位军爷多关照关照。」

  那差役接了镯子不由眼前一亮,因道:「可果真如你所说,只是个帮厨?」

  宝钗忙道:「再不敢有半句瞎话。」

  二人又商议一番,才压低了声音道:「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今日便允
你进去走一遭,只是你可莫要走错了路,到时候撞到不该去的地方,你可莫要说
是我们让你进去的。」宝钗忙点头。差役又道:「这荣国府凭的甚大,你可认得
路?」

  宝钗道:「去年过年曾来过,认得路。」

  差役道:「如此甚好,这第二层院子里便是那些不相干的下人婆子,一干要
紧的都在后头内院里,你可莫要走错了。」 宝钗忙答应了,差役这才环顾左右
,见没有人,便将角门偷偷开了一个缝儿,让宝钗进去了。

  宝钗进了府门,一颗芳心仍跳得厉害,只见偌大个院落,如今狼藉满地冷冷
清清,只有二门上几个差役或坐或立。宝钗不敢多看,寻那僻静的路便转到大观
园中,朝栊翠庵去了。好在被禁女眷都在荣国府中,大观园里此刻倒是冷清,一
路上倒没碰上个人。

  来至栊翠庵,敲了半日方有个老婆子开了门。宝钗因问:「妙玉师父可在?
」那老婆子耳朵又聋,宝钗正要再问,妙玉却打里头走了出来。见是宝钗,忙赶
上前道:「宝姑娘,你怎么来了?你没被……」

  宝钗道:「我那日正巧不在府里,因逃过一劫,这回来看看你们可有事。」

  妙玉道:「倒是没人来我这里撒野。」

  宝钗道:「颦儿可在呢?」

  妙玉道叹了口气道:「在里头呢。」

  宝钗听了口中只念阿弥陀佛,又抓着妙玉的手道:「我听人说如今正挨个审
查女眷,尤其是外头来的,二十来岁年纪的。我只担心可是冲着颦儿来的……好
姐姐,如今且听我一句,赶紧收拾了东西和颦儿一起同我出去避一避。我知道颦
儿恼我,我……可我……」说着声音哽咽住了。

  妙玉听了不由一愣,问道:「我听说是一个中顺亲王亲自来查的,可是?」

  宝钗道:「正是,不知道这中顺亲王和贾家有什么过结,本来是由和府上交
好的北静王审查,却被忠顺王夺了去。如今说这些也无益,姐姐还是快些喊颦儿
,我再想个法子蒙混出去,先离了这是非之地是要紧。」

  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想离呢?只是……」

  宝钗道:「怎么?」

  妙玉道:「只是颦儿自打来我这里住下,身子便不好。听说宝玉被抓了去便
一头病倒了,如今人事不省已经几日了,汤药不进,只怕……只怕现在不敢挪动
的。」

  宝钗听了惊道:「什么?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好姐姐,快让我去看看。」妙
玉点头将宝钗领至里屋,只见黛玉躺在床上,一旁坐着晴雯。晴雯见了宝钗,忙
起身行礼。宝钗也顾不上答礼,忙去看榻上的黛玉。只见黛玉双眸紧闭,气若游
丝,面如金纸。宝钗见了哭道:「好姐姐,都说你医术最是高明的,怎的也要救
上她一救。若是要抓什么药,你只管跟我说,我就是拼死也弄进来给你。」

  妙玉也落泪道:「我怎么不想,只是前日里颦儿心中就憋着气,如今又被这
等惊吓,心病难医,好与不好,还要看她的造化了……」

  宝钗哭道:「都是我害了颦儿……」

  妙玉道:「切莫这么说,都是命罢了。宝姑娘,如今你说的事儿我也都知道
了。这里头不是久留之处,恐夜长梦多,依我说你赶紧出去。」

  宝钗道:「姐姐,若是颦儿好转了定要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到时候你只管
想法子让婆子往梨香院告诉我,我拼死也要带你们出去。」

  妙玉摇头道:「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如今快去吧。」

  宝钗只得起身要走。刚出门又返回来,将随身佩戴着的金锁摘下来递给妙玉
哭道:「姐姐,我这金锁是我儿时一个颇有道行的和尚送的,只怕也有点法力,
姐姐好歹给颦儿放在身畔,或许能祛邪避凶也是有的。」

  妙玉接了,安慰了宝钗一番,宝钗这才转身出了栊翠庵,又沿路折了出去,
仍道荣国府院内,本想着再往里头去见众内眷,却无奈兵勇把守严谨,宝钗虽不
放心,又想着自己在外头或许还能行走行走,只得转头又出了荣国府,扔回梨香
院去了。

  「父王,你为何迟迟不审问这贾家的罪臣?」孙绍祖问道。

  忠顺王道:「我儿,我这几日不是一直在着人排查?」

  孙绍祖道:「为何不提审这贾家男丁,只盘问女眷?」

  忠顺王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报你那点小私仇可是?」

  孙绍祖脸上一红道:「父王,那贾宝玉着实可恶,他……」

  忠顺王挥了挥手道:「也罢,那些人就让你去提审吧。只是事儿还没定死,
你可莫要给我弄出人命来。」又朝门子道:「你那里如何?」

  门子道:「回王爷,这宁国府诸多罪状已齐备了,即便没有这弑君之罪,最
轻也该革职查办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来。

  忠顺王看了看,点头道:「辛苦你。你便去陪着小王爷去查一查这贾家男丁
吧。这宁国府这头的折子明儿我一发先报与太后知道,先结果了他们也就罢了。


  孙绍祖见识过贾府中的女儿各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早就心中惦记着。因听
了中顺王这些话,只怕慌乱中难免有美人遭荼毒,因忙道:「父王,孩儿还有一
事相求。」

  忠顺王道:「讲。」

  孙绍祖道:「我曾见过这贾府中女眷不乏那国色天香风流婀娜的,父王可不
可以……」

  忠顺王笑道:「这算什么,等定了他家里的罪,都归你!」又想了一回,从
桌上拿起一根凤钗朝门子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门子看了道:「王爷,这可是上次从甄家那下人处查得的?」

  忠顺王道:「正是,你拿去问问,这荣国府中可有人认得。」门子顿时明白
了,将凤钗纳入袖内。忠顺王挥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孙绍祖和门子磕头退下。出了门,门子笑着拱手道:「恭喜小王爷
,此番受此重任,更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只是不知小王爷要从何下手?」

  孙绍祖咬牙道:「自然是从这贾宝玉起头,这厮不但在我手上掳走了贾迎春
,更是挑唆那贱妇把我一顿好打!」

  门子道:「小王爷英明!我听说这贾宝玉是贾府上下最疼的,只不知小王爷
用些什么手段?」

  孙绍祖狞笑道:「还能有什么手段,先拖出去打个半死再说,他那种奶面公
子,我看他能禁得起我几拳?父王只说不出人命,这半条命只怕他今日便是保不
住了!」

  门子道:「小王爷,兵法上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依我说倒不如换个巧
法,又能让小王爷出气,又能问出内情来。」

  孙绍祖听了忙问道:「哦?你有什么巧法?快快说与我听。」

  门子道:「小人才疏学浅,又不了解这贾宝玉,倒是没什么巧法儿。只是小
人认识一个人,他必定是有的。」孙绍祖忙问是谁,门子这才冷笑道:「贾雨村
!」

     第九十三回 仇报恩小人行奸计 心有鬼贾珍赴黄泉

  再说栊翠庵中,妙语晴雯送别了宝钗,晴雯问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他们外头找的可真是林姑娘?」妙语看了看仍昏睡在榻上的黛玉,轻轻摇
了摇头。晴雯又道:「好姐姐,如今便要如何是好?不如依着宝儿奶奶的话,我
们带了林姑娘一起出去逃了吧。」说到此处,自己的声音也小了。晴雯哪里不知
,黛玉这病越发严重,哪里敢挪动?

  妙玉也不答话,只将那日常自己吃茶用的绿玉斗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出神。
晴雯知道妙玉是在寻思,也不敢打断。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妙玉才叹了口气,
拉住了晴雯的手使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道:「好妹妹,如今有一件事,关系到
许多人的存亡,要拜托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晴雯见妙玉说得正经,忙道:「姐姐尽管吩咐,只要妹妹能做到的,死也要
去。」

  妙玉在晴雯额头上吻了一口,将绿玉斗又摩挲了一回,交到晴雯手中:「好
妹妹,我要你想法子带着这物件入宫去。将此物亲自给皇太后。却不可让它落到
旁人手里,切记切记。」

  晴雯听了不由一愣,随后道:「姐姐不是糊涂了?别说是见皇太后,这皇宫
内院岂是我这种丫头说进就进的?」

  妙玉道:「你只管去,自有因果。」

  晴雯只得将绿玉斗贴身收了,又道:「好姐姐,我这一去你可要自己保重,
尤其是当心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恶徒了。」

  妙玉凄然一笑,将晴雯搂在怀里,晴雯却踮起脚来,将两片嫩唇贴了与妙玉
吻在一处。好一会子二人分开,妙玉轻轻将晴雯的眼泪擦去了道:「好妹妹,去
吧,别好像跟生离死别一般。」晴雯这才含着泪换了一套庵里女尼的衲衣,趁着
夜色按宝钗所指的路出了园子。

  第二日,忠顺王便将那写着宁国府贾珍父子诸多恶行的帖子呈了上去,太后
见了大怒道:「好一个忠良之后,这小小宁国府竟然在天子脚下也如此大胆妄为
!王爷去处置了就是。那荣国府那边又如何?」

  忠顺王道:「自然也有些不屑事,至于荣国府是否主使贾元春毒弑皇上,小
王还在查办,还需假以时日。」不一时退了出来,因吩咐手下道:「去将宁国府
贾珍贾蓉父子提出来,使两个站笼在东门口示众。将宁国府男丁尽数发配极北苦
寒之地充军,那些不打紧的粗使丫鬟婆子都拉倒人市卖了也就罢了。」

  却说贾雨村本是依仗着贾政保举才被复用,后又见贾府势头正好,遂与贾府
来往频繁,自是满朝皆知的。如今听说贾府坏了事,贾雨村便日夜忐忑不安,深
恐殃及自身。这日正从朝上回来,便有下人道:「回老爷,外头有个老公找你,
自称是忠顺王府的。」

  贾雨村一听忠顺王这三个字不由一颤,勉强稳住心神才命请进来。献了茶,
贾雨村笑道:「不知老公有何贵干?」

  那内监道:「贾大人,杂家奉王爷命,请贾大人随我走一遭。」

  贾雨村听了这番话不由额头冷汗直冒,也无法,只得骑了马同内监去了,一
路上心里头盘算着该如何开脱。不一时到了忠顺王府,内监将贾雨村引入一书房
内便去了。贾雨村不由坐立不安,正心中打鼓,却见门一开,走进来一个人。那
人朝贾雨村拱手道:「贾大人,您别来无恙。」

  贾雨村只见这人凭的面善,又道别来无恙,必是故人,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
过。那人笑道:「贾大人近年来平步青云加官进爵,难不成又忘了昔日葫芦庙里
的沙弥,旧时你府里的门子了?」

  贾雨村这才啊呀一声,认得出这人正是那因帮自己判断了薛蟠打死冯渊、又
被自己寻了个不是远远地打发了的门子。如今见他这般在忠顺王府中,定是有了
一定分量,难不成这是来借机报复自己不成?一面想着,贾雨村忙笑着躬身道:
「原来果然是故人,恕罪恕罪,几年不见,大人一向可好?不知大人现在王府中
官居何职?下官也好称呼。」

  门子笑道:「大人言重了,小的只不过是托王爷福,在府中冲个清客,某个
差事,混口饭吃罢了。」

  贾雨村听了方舒了一口气,又笑着道:「大人谦逊。却不知王爷今日特请我
来有何见教?」

  门子也笑道:「还望大人恕罪,倒是我因几年不见大人,这才假王爷名号请
了贾大人来一见,见谅见谅。」

  贾雨村听了这话那刚放下点的心又悬了起来,他见门子敢擅自用忠顺王的名
号,自然知道这门子如今必是忠顺王的亲信,忙又躬身道:「大人若是想见下官
,只一句话就是了。不知大人有何见教?下官洗耳恭听。」

  门子道:「只是有些闲话想问问贾大人罢了。我听说贾大人和荣国府贾家连
了宗,可是有的?」

  贾雨村一听更是汗如雨下,忙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大人,下官只是因祖
上都姓贾,又一同做官,故而上辈才连了宗,与下官再没一点关系。且我平日里
偶尔去贾府一两遭也只是公务往来,再没有什么私情在里头。还望大人明察。」

  门子见贾雨村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心中得意,那憋在胸中的一口恶
气方算出了一些。因假意道:「贾大人这是怎的?快快请起吧,这可让小人受不
起。」口中虽是说,却并不出手相扶。贾雨村哪里敢起来,只将头一下下的磕的
通通作响。直磕了不下二三十下,门子才将贾雨村搀扶起来,笑道:「贾大人快
莫要折煞小的了。你所言我都知道了,必如实回禀王爷知道。」

  贾雨村忙又道谢,门子笑道:「都是故人,哪里用这么客气?如今倒是有意
见事要劳烦贾大人多多费心。」

  贾雨村因问道:「但凡有用得着下官的,大人只管开口,下官万死不辞。」

  门子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忠顺王义子和贾宝玉颇有些过结,想趁
此机会整治一番他罢了,另外有些事情还要查明因贾大人素和贾府中来往甚密,
顾我觉得若贾大人肯为小人出谋划策,必是事半功倍。到时候若是问出个所以然
来,我定在王爷面前替大人多多美言。」

  贾雨村忙道:「这有何难,只是不知要盘查些什么?」

  门子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听闻荣国府中藏匿了一个人,需寻出
来。此女二十来岁年纪,却并不是贾府中本姓人。」

  贾雨村想了一回道:「下官虽和贾府有些干系,却也只是去过几遭,对府中
女眷并不知道多少,如此还要问贾家中的人才好,我倒想到一个人……」

  贾府上下男丁悉数被带进了狱神庙中各处关押虽不在一处,也一传十十传百
的在贾政口中得知了此番遭劫难的缘由,一时间监牢内有大声啼哭的,有喊冤的
,也有一言不发的。关押了三两日却无人问津,只到了这一日,方有人进来,将
宁国府贾珍贾蓉一席人带了去,又问道:「哪个是叫贾兰的?」

  贾兰听了心中一惊,却知道躲不过,只得颤颤的站了出来道:「小人便是贾
兰。」那差役打量一番,也将贾兰带着去了。

  贾珍一众人被押解到大堂上,上头有人念了贾珍贾蓉各种恶性罪状,便有人
将贾珍父子拿枷锁夹死了带了出去,其余宁府中下人都杖二十,发配宁古塔冲为
军奴。一时哭声一片,众人皆被一一带下去了,唯独留下贾兰无人问津。

  待到人都去了,后堂转出一人来,却是贾雨村。贾兰因贾雨村经常来荣国府
中走动,常与他请教一些为官之道处事之法,故而十分熟络,见了贾雨村忙跪下
道:「贾大人!贾大人为我们伸冤啊!我家里世代忠良,并未敢对天子有一丝不
敬!」

  贾雨村将贾兰搀扶起来道:「世侄快快请起。老夫哪里不想救诸位于水火,
只是,哎,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说罢引着贾兰坐了,又道:「若说尊府
此番劫难,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贾兰听了这话又站起身来道:「贾大人,小人还有一问,不知我母亲现在可
安好?」

  贾雨村道:「令堂如今仍在荣国府中,只是不能随意走动罢了,倒也不妨事
。」

  贾兰听了忙站起来道:「贾大人,我母亲多年守寡,只在后头教我和几个姑
姑写字读书,并不曾搀和些家中的事请,还望大人明鉴,放了我母亲吧!」

  贾雨村道:「我自然知道令堂如何为人,只是……此番关系重大,我哪里敢
做定夺。」说罢叹了口气。贾兰听了也不由得垂头丧气。贾雨村这才又说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贤侄进言几句,只是……」

  贾兰听得有转机,忙道:「大人若是肯向上头说道,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贾雨村道:「忠顺王爷有些话想找人问问,你若是能答得上来,到时候若是
王爷高兴,你再将你母亲的事儿同王爷说了。王爷是最通情理的,只怕到时候网
开一面独赦了令堂也不是不能。」

  贾兰听了不由心中犹豫,因道:「这……不知王爷有什么要问的?」

  贾雨村道:「这下官便不知道了。横竖不过是府上的事罢了。你可知道宁国
府的人都是如何发落的?」贾兰摇了摇头。贾雨村叹了口气道:「男的都发配宁
古塔,女的都卖做官奴……只怕用不了几天,荣国府也是这般。到时候只可惜你
母亲……」

  贾兰听了不由打了个哆嗦,咬咬牙道:「大人不必多说,我愿如实回答王爷
的问题。」

  贾雨村喜道:「如此甚好,我便引你去见一个人。」说罢将贾兰带进后面去
。只见正中坐着一人,却没有朝服装扮,只一身青衣,正是那门子。贾雨村躬身
道:「启禀大人,此乃荣国公曾孙,贾政之孙贾兰是也,打小只一心用功,并未
涉及贾府家室,此番只是受牵连才遭此牢狱之灾。」一面又对贾兰道:「此乃王
爷身边亲信之人,还不快快见过。」

  贾兰忙磕头。那门子道:「如此说来,你便是在荣国府中长大的了?今年贵
庚?」

  贾兰答道:「回大人,小人自小在荣国府中长大,今年一十八岁了。」

  门子点了点头道:「你的情形贾大人也略同我说过一二,我知你母子二人并
不曾参与些贾家大事,如今我问你些问题,你若答得好,我便回奏王爷,祈望能
赦了你们母子,你看可好?」

  贾兰又磕头道:「多谢大人,大人只管发话,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门子道:「如此甚好,我且问你,荣国府上诸多女子,可有一个二十出头年
纪,几年前才搬进贾府的?」

  贾兰一愣,道:「可是说的林姑姑?」

  门子道:「你说的可是那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贾兰道:「正是,林姑姑是约莫十余年前进荣国府的,因几年前丧了父,再
没有其他亲人,便一直寄居在荣国府中,如今恰好二十左右年纪。」

  门子却摇摇头道:「你再好好想想,可还有别人?」

  贾兰想了一回道:「回大人,因荣国府中人丁众多,只怕哪一年都有买卖丫
鬟婆子,这二十来岁的又是最多,小人一时竟想不起来。」

  门子摇头道:「那人定然不是丫鬟婆子之流,你且再仔细想想,那人定是有
些孤傲,绝不肯和下人为伍的。」

  贾兰想了一回,突然道:「莫非,是她?」

  门子忙道:「是谁?你细细说来。」

  贾兰道:「当年蒙皇恩筹备元妃娘娘省亲,因盖了这省亲别墅,也就是如今
的大观园。因园内有个栊翠庵。那时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法
名妙玉。这妙玉便是大观园建成之后才搬来的。如今也二十出头年纪,且生性孤
傲,极少与园子里其他人往来。大人若这般说,定是这个人了。」

  门子忙又问道:「此人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贾兰道:「这妙玉常年只在栊翠庵中,平日里难得出门一步的。若是未被查
抄,只怕仍在那里。」

  门子忙叫来人传那日负责抄检大观园的兵役探问,一面又细细的问了妙玉的
诸多小事。不一时兵役上来,门子便问是否有查过大观园中栊翠庵。兵役回道见
是一处庵堂,想里头只有僧尼,不曾抄检。门子忙命人去将栊翠庵牢牢地围住了
,却暂不轻举妄动。又转回头来问贾兰道:「很好,贾公子,若此人真是王爷要
找的人,定记你一功。还有一事要问你一番。贾宝玉可是你叔叔?」

  贾兰一听贾宝玉这三个字,眼中却闪出一种异样的光来,因道:「正是小人
二叔。」

  门子道:「这贾宝玉可有什么软肋不成?」

  贾兰想了想回到:「我这二叔平日里只不学无术,却常爱在女子中打诨,只
要是个女子没有他不爱的。前日里又因娘娘赐婚,同薛宝钗结了亲,若是说他怕
什么,只怕他最怕他的一众姊妹们受苦了。」

  门子道:「这薛宝钗一事我也知道,只是我翻看被监禁的荣国府女子,并没
有她,想是趁乱走脱了。你可知道她是躲在何处?」

  贾兰道:「最早这薛宝钗也是在园子里一同居住,后来因故搬出去了,一直
同薛姨奶奶住在梨香院中。后来虽是过了门,这薛姨奶奶仍在梨香院中居住。保
不齐薛宝钗现在仍藏匿在那处。即便不在,只需将其母拿来询问,不愁找不到她
。」

  门子点头,心道:「好一个心狠的小子,只为了一己利益竟然将自己的叔婶
生死全然不顾!」面上却笑道:「如此,还问你一声,那贾赦之女贾迎春,你可
知她在何处?」

  贾兰道:「贾迎春早间被大老爷嫁给了孙家,也算出了门的,只是前些日子
宝二叔大婚时回来住了几日,便又回去了。」

  门子点头,又如同想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根凤钗,递给贾兰道:「这
物件你可认得?」

  贾兰接过来细细的看了,道:「回大人,若是小人没看走眼,此乃琏二婶子
的钗子。」

  门子道:「这琏二婶子可是贾赦二子贾琏之妻,王子腾之女,那个叫王熙凤
的?」

  贾兰道:「正是。」

  门子又道:「我听说此女精明细致,贾府上下家里事物都由她经手,可是有
的?」

  贾兰道:「老爷明察,琏二婶子虽是年少,却已经管家多年了,老爷若有什
么不明之处,可以问她便清楚。」

  门子又道:「这可果真是她的?你可看清楚了?」

  贾兰道:「看清楚了,这钗子是她平日里最得意的头面,别人再没有。说是
当初康熙爷在位时南巡,便住在王家,这金钗便是那时康熙爷赏赐给王家的,后
来二婶子嫁过来,便将金钗做了陪嫁。」

  门子道:「如此我想问的便都问清楚了。你答的很好。」

  贾兰听了忙跪下道:「大人,我母亲李氏少年过门,只十七八岁生下我来不
出一载先父便一病去了。我母亲年轻守寡十余年,只一味清心寡欲,勤俭持家,
从不问世事,贾府上下再有什么不肖事,也和家母再没有半点关系,还望大人能
明察,若能放过我母亲,贾兰愿为大人做牛做马以报大人再造之德!」

  门子点头道:「我都知道了,你且先下去,我必如实向王爷回禀,到时候自
有分晓。」说吧一挥手,有人将贾兰又带了下去。

  门子又往里头走,见了忠顺王将方才所说的事都回明了。忠顺王听了道:「
如此你便亲自走一遭,将那栊翠庵中的人带来见我,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门子答应了,又将宝玉凤姐等事都讲了。忠顺王道:「这些都是小事,那贾
宝玉就让祖儿发落便是了。这王熙凤你细细的盘问,她必然是藏匿了甄家财物的
主使,又掌管贾家家务这许多年,定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在里头。」

  孙绍祖在一旁听了寻思这正是立功的好时候,又是手到擒来的事,忙道:「
父王,这等拿人的事我是最在行的,不如让我走一遭,将那贱人拿来献给王爷便
是了。」

  忠顺王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你便去,只是不可多耽搁,万万不要生出什
么事端来。」又朝门子道:「如此你便去审问这王熙凤罢。」说罢,二人答应着
去了。

  到了门外,孙绍祖又拉住门子道:「大人,孙绍祖还有一事相求。」

  门子忙到:「可不敢当,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孙绍祖笑道:「大人可否将提审王熙凤一事稍稍推迟一个时辰,只等我回来
再说?」门子明白孙绍祖所想,又知孙绍祖和忠顺王之间的关系,自然愿意奉承
,遂满口答应。孙绍祖这才喜欢着去了。

  再说悼红轩中,迎春、可卿湘云等人几日坐立不安,却不得消息。这日却见
茗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三女忙将茗烟围住了,只问如何,可曾有宝玉的消息
。茗烟哭道:「回三位二奶奶,咱们荣府这头倒是还好,只是将爷们在狱神庙里
禁着,只是……宁国府那头已经有了发落。」

  可卿忙问如何发落,茗烟才将宁国府诸多罪状都说了,又道:「珍大爷和小
蓉大爷都被立了站笼在东门口示众,其余男丁发往古宁塔,女眷……女眷皆被卖
做官妓……」

  众人听了都哭做一团。迎春哭着问道:「可知惜春妹妹的下落?」

  茗烟道:「四小姐因一直同其他奶奶太太们在一处,只怕如今也被拉到人市
上去了。」

  湘云听了道:「如此我们快去那里看看,若是能赶得上,将四妹妹赎回来是
要紧,倘或能多救回来几个更是再好不过了。二姐姐,卿卿姐姐,咱们便将银钱
头面都拿出来,这就去救惜春妹妹吧。」

  茗烟也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来,递给迎春到:「这是宝二奶奶让我交给三位
奶奶的,只怕也用得上。」众人打开一看,都是宝钗日常里带的金银首饰。

  可卿道:「两位妹妹,我知道你们都是心焦,只是湘云身子不方便,迎春又
太过熟识,只怕到了那里被人认出来更是麻烦,不如还是我去走一遭,东府上的
人都当我是死了的人,只怕一年多光景过去了,也没几个人能认得我了。」又将
那银子拿出一半交给迎春到:「二姐姐,再多带银子也不能将宁国府的人都救下
来。况且湘云这就要临盆,更要使银子,这些你暂且留着,我们也要度日过活。
这一遭不知咱府上还能否翻身,哪里能一文不名?」

  迎春将银子收了,又嘱咐可卿许多话,可卿都一一答应了,说完便同茗烟一
路去了。路上寻当铺将一些首饰典当了,换做银子,只得了一百二十余两。不一
时来至人市,果然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中间一处搭着个高台,台前头
都是喊着出价的人,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老鸨骚客,还有那市井泼皮,看热闹的
更是不可计数。台子后头便是被捆着的宁国府众女眷。

  可卿同茗烟不敢靠的太近,只远远地张望。茗烟因朝旁边一看热闹的书生问
道:「不知这卖的是哪里的妇人?」

  那看热闹的道:「是被查办了的宁国府里的女眷。」

  茗烟又问道:「哦?有这等事?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可曾卖出去了几个不曾
?」

  那人道:「已经有一会子了,这宁国府想当日荣华富贵,果不然,这府中女
子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人品,已经有几个被人高价买了去了。」

  茗烟正还要问,却听台上道:「贾惜春,贾敬之女,贾珍之胞妹,年十七岁
,善书画,起价二十两。」台下不由得一片哗然。顿时有人叫道:「三十两。」
「三十五两!」「四十两」「五十两。」

  可卿忙给茗烟使眼色,茗烟却低声道:「二奶奶,且莫急,小的自有分寸。
」说着只听有人叫道八十两。出价声顿时停了,只有下头人交头接耳。台上官差
喊道:「还有没有高过八十两的?」

  茗烟方朝一旁走了两步,稍稍离可卿远了些,喊道:「我出一百两!」这话
一出,顿时台下一片哗然。台上官差喊道:「这位小爷出价白银一百两!还有没
有高过一百两的?」

  正喧哗着,那喊八十两的又喊道:「一百一十两!」

  茗烟只得偷偷的看了看可卿,遂喊道:「一百二十两!」

  那人更不示弱,不等茗烟话音落下便又喊道:「二百两!」顿时台下如同炸
了窝一般,凭再多见识的人也没见过如此天价买人的。此刻可卿只能拿出一百二
十两,即便算上留给屋里迎春的也不足二百两,又要留些银子度用,只得含泪朝
茗烟摇了摇头。茗烟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

  那出价二百两的人走上台去,只见衣着不俗,却并不认得。一时交割了银子
,便将哭哭啼啼的惜春带了去。台下众人无不交头接耳。可卿不免低头垂泪,只
得眼睁睁的看着惜春被带走了,正寻思让茗烟悄悄跟了去,看看究竟是何等人家
如此天价将惜春买了去,却见茗烟噗通一声跪下,哭道:「二奶奶,好歹把这个
与小人买了吧。」

  可卿一看,台上正在卖一个小丫鬟,虽不标致,倒还白净,些微亦有动人处
,因问道:「这是何人,你可认得?」

  茗烟道:「回二奶奶,这丫头唤作卐儿,与小人是至好的,前日里小的还求
宝二爷求珍大爷将她许配给我呢。还求二奶奶成全!」

  可卿听罢道:「如此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些,莫要被别人又抢了去了。」

  茗烟听罢忙磕头谢了,起身喊价。谁知自打惜春被人二百两买走之后其余人
价格也是低开高走,最后只花了三十五两方将卐儿买了。茗烟忙上台去,一面给
卐儿递眼色一面交割了银子拿了文书,领着她下了台,忙忙的松了绑绳。

  可卿恐人多眼杂,三人来至一僻静处,可卿细细的问卐儿尤氏下落,后头还
有什么人等着发卖,卐儿因以前只见过可卿几面,又有一年多不见,并不曾认得
是可卿,只听茗烟喊二奶奶,因回到:「太太一早就被人买了去了,却不知流落
到哪里。只有些粗笨丫头婆子了,哦,对了,以前伺候过蓉大奶奶的宝珠姑娘还
在呢。」

  可卿听了忙对茗烟道:「好歹把宝珠赎出来。」茗烟忙又挤了进去,不出半
个时辰,果然三十两银子将宝珠带了回来。那宝珠见了可卿不由惊呼一声,竟是
晕了过去。好在有茗烟一把扶住了。

  茗烟道:「二奶奶,方才那个买了四小姐的人竟还未曾去,我看他也在太后
,凭是买去了宁府许多人。」

  可卿听了一愣,道:「还有多少人为被发卖?」

  茗烟答道:「不多了,只七八个不关紧要的了。」

  可卿道:「如此,一会儿你只悄悄地跟了那个人去,好歹要知道他是哪里的
人家。我和卐儿只在那处客栈里等你。」说罢指了指一旁的一处客栈。

  茗烟答应了,又钻进了人群去。可卿同卐儿一起搀扶着宝珠来至客栈里,要
了两间上房,见宝珠仍不能转醒,因对卐儿道:「卐儿,你只在这里等着茗烟,
我另有事情去做。」说着起身去了。

  却说茗烟混进人群里,眼睛只死死盯着那买了惜春的人,不觉天色已晚,宁
国府众女眷也都被人带了去,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无人搭理,那人索性一口气全
都带了去。台下众人见没了戏看,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那人却早准备下了几辆
大车,让一众女子都分别上了车,便去了。

  茗烟忙跟在后头。转了几个弯,那几辆车却分了几路,茗烟只得死死跟着惜
春的那一辆车。三转两转方在一处宅子处停了,茗烟远远地看着惜春等人被带了
进去,这才在门口处做了记号,又回人市去了。

  却说可卿从客栈出来,一路打听着竟往东门走去。路途不熟,可卿又孱弱,
来至东门天已大黑了,城门早已关闭不许进出,只在门洞上插着几只火把。有几
个兵勇或坐或立。城门一侧果然有两个笼子,一米来高,两个人分别跪在里头,
正是贾珍贾蓉。头被夹住了,手脚也上了镣铐。可卿见了不由心中一疼。

  原来可卿听说贾蓉被夹在东门示众,心中便动了恻隐之心,虽说自己当初被
这父子二人逼得走投无路悬梁自尽了,心中不免记恨,可到了这关头却又有些不
忍,毕竟夫妻一场,虽无夫妻之实,贾蓉却对自己也算颇为敬爱。因想着只来看
他一眼。也不枉这一场孽缘。可卿见兵勇都离得贾蓉贾珍颇远,因从一处茶摊上
要了一壶茶,轻轻走了过去。

  这贾珍贾蓉平日里只作威作福吃香喝辣,哪里受过这等苦楚?在狱神庙中便
早已萎靡不振,如今被关在笼中跪了一日,又饥又渴又冷,早已把命丢了大半。
贾蓉只闭着眼昏昏的,却听见似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勉强睁开眼一看,竟是一
个白衣女子,脸上也是煞白。只是眼睛有些昏花,看不真切。

  可卿见贾蓉转醒,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贾蓉口边,贾蓉早就渴的不行,忙大口
喝了。口中只道;「多谢女菩萨!快快再与我一杯!」

  可卿又倒了一杯,递过去道:「蓉郎不记得我了不成?」

  贾蓉又喝了一大杯水,方定睛借着摇曳的火光仔细看清楚了,不由惊呼一声
:「是你!可卿?」

  可卿笑着点点头,眼里却尽是泪花儿。口中道:「你受苦了。」

  哪知贾蓉却声儿都颤了,道:「可卿,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我知道我对不起
你,可你只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莫要取我性命吧!」

  可卿听了擦了擦眼泪,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我不恨你,我只是来看看
你罢了。」却见贾蓉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可卿只得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一
旁的贾珍,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却说贾珍因多年沉迷酒色,早将身子掏空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听一旁
有动静,勉强睁开眼,却因脖子被卡着无法看个究竟。只见夜色中一个白衣女子
翩翩然朝自己走来。却看不清楚。

  可卿来至贾珍前头,犹豫了一下,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口中却不知如何称
呼,只得说了句:「你好,别来无恙。」贾珍这才看的真切,不由惨叫一声,大
喊到:「鬼啊!救命啊!」

  可卿忙道:「老爷,切莫大声喧哗,我并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贾珍
哪里肯听,只当是自己昔日逼死了可卿,如今可卿的鬼魂来同自己讨命了。因只
吓得拼了命的叫嚷。果然惊动了在一旁烤火的兵勇,因见有个人影,才喊道:「
是什么人在那里?」可卿只得转身离去了。

  那几个兵勇推让再三,才由两个走过来看了看,其中一个喝道:「大晚上的
叫什么叫!妈的这寒冬腊月的,你们两个千刀杀的,还得你军爷也陪着你们挨冻
!」说着举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打。

  贾珍颤声道:「官爷,有鬼!有鬼要索我姓名,二位官爷救命啊!」

  那兵勇喝道:「放屁,哪儿来的鬼,你再吵嚷我就把你打成死鬼!」说着抬
手就是两鞭子,抽得贾珍哀嚎不住。

  另一个却道:「这是什么味道,这般骚臭?」抬起火把一照,竟是贾珍已经
将屎尿溺了一裤子,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忙捂住鼻子道:「狗入的,这厮居
然拉裤子了。快快躲他远些。」

  那拿着鞭子的又是两下子,骂道:「你娘的,本就冷得难过,你还要这般熏
死你大爷不成?」

  那拿火把的却道:「别打了,我看这厮面色不对,只怕是要不行了,是不是
该跟上头说说,万一死了……」

  拿鞭子的这才住了手,揪住贾珍的头发将脸抬起来看了看又放开道:「管他
死活,上头只是说让我们看着,又没说要管他死活,今夜死了明日我们倒是不用
再受这份洋罪了。走,我们接着喝酒去。」说着便去了。

  贾珍勉强睁开眼,只见远处那白刺刺的人影犹在角落里盯着自己,只将口张
开,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呼道:「饶命……」便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了,那两只眼仍
大大的睁着,却没有了一丝生气。

  可卿远远地躲在幽暗处,见几个兵勇抽打了贾珍几鞭子,又骂了几声方去了
,恐自己过去又惹二人惊叫,平白吓坏了他们,又害他们受罪,只得远远地站着
哭了一回,方转身回客栈同茗烟卐儿宝珠会和去了。可叹可卿这样一个温顺的人
儿,若是知道她这一现身竟是活活将半死的贾珍吓死了,将贾蓉吓疯了,日后定
是不得安生了。

  回到客栈,茗烟早已将可卿还魂一事都告诉了卐儿和宝珠,宝珠见可卿回来
,哭着跪下道:「奶奶,您就是菩萨转世,如今又救我一遭,我做牛做马这辈子
也服侍你。」

  可卿忙将宝珠扶起来,二人哭了一回,又问茗烟道:「可探得清楚,是哪家
将四小姐买了去?」

  茗烟回道:「回二奶奶,我跟了那车一路到一处宅子,门口上却没有匾额,
问街坊邻里也只说这宅子卖了去有些日子了,只是不知是被何人买了去。等明儿
一早我再去打探。」

  可卿擦了擦眼泪道:「也罢了,如今知道了惜春妹妹无事也就好了,改日等
二爷出来了咱们再想办法把惜春救出来就是了。」想到宝玉,不由又泪如雨下。

  茗烟也哭了,口中却道:「二奶奶,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保不齐过几日便出
来了,二奶奶还别太担心,您是有身子的人,还保重身体要紧。」

  天色早已大黑,城门已关,众人不得出城,便在客栈中胡乱睡了一宿,却都
有心事哪里睡得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忙雇了车出城,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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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南太妃远嫁贾探春 槛外人原系槛内人

  却说晴雯,从角门出去雇了辆车便来至紫禁城门,那车不敢靠近,只远远的
停了。晴雯下了车,仗着胆儿朝城门走去。那守卫哪里肯让她这样一个丫头随便
进出?又听晴雯口口声声说要见皇太后,不由都哈哈大笑,好在没有为难她,只
当她是个疯丫头远远的赶开了。

  晴雯没有办法,只得在一处被风的墙根下面守着,只盼着皇太后能出宫一次
,自己方有机会拦驾,或许能得一见。

  不觉三天过去了。晴雯只守在那里饥寒交迫,靠着偶尔有好心人见她可怜施
舍点食物过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午时,忽见那宫门大开,正有一队
人前呼后拥的拥簇着一架凤鸾往宫外走。晴雯已苦等了这么多天,如今见了这架
势自然以为是皇太后出宫了,哪里肯放过?找准了机会便冲了过去。

  那差役见有一邋遢女子跑过来,哪里能让她冲了凤驾,远远的早就拦下了。
晴雯一面拉扯一面大喊道:「放开我,我要见皇太后。」

  差役喝道:「哪里来的疯丫头子,快快远远地滚开,若是惊扰了凤驾当心诛
你九族!」

  晴雯一听此话,更觉得那轿中的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闹得更凶了。却说
轿子里的人哪里是什么皇太后?却是南安太妃。太妃见队伍停了,因隔着帘子问
道:「是什么事?」

  外头当即有内监回道:「回太妃娘娘,不知哪里来了个疯丫头阻拦凤驾,小
的这就让他们打开。」

  「哎,不必。切莫伤了她。想必是有些冤屈,只不过找错人罢了。只管好生
劝走,再给她几两银子就罢,切莫为难了她。」太妃一面说着,一面好奇的轻轻
将轿帘子掀开一道缝隙果然见有一个衣衫腌臜蓬头散发的女子在同差役拉扯,却
看不清面貌,那女子拼了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那一只胳膊往前伸,漏出一节
白嫩嫩的手臂来。南安太妃看了不由一愣,忙命停了轿吩咐道:「不要为难那女
子,带回府里去我有话要问。」

  内监答应着去了。晴雯听了要带她进宫,这才安分了。不一时来至南安王府
,王妃在鸾殿里坐了,人将晴雯带进来。这南安太妃虽是两次去过荣国府,头一
遭晴雯正病着,第二回晴雯又已在栊翠庵中,因而晴雯并不认识,却只当她就是
皇太后了。因跪下磕头:「给皇太后请安。」

  太妃一笑:「我哪里是皇太后?可不敢乱说,当心惹祸。」

  晴雯一听原来寻错了人,心中不由凉了一大半。太妃却道:「你是谁?因何
要见皇太后?」晴雯只摇头,却不敢再多言。太妃也不勉强,又问道:「方才我
恍惚看见你胳膊上带着一串念珠,拿来我瞧瞧?」

  晴雯这才将手中念珠褪下来献上。「贾宝玉是你什么人?」太妃拿着念珠看
了一回问道。

  晴雯听了唬得不行,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发呆,太妃又道:「孩子不用怕
,我是南安王妃,你可听说过?这串珠子是我当初送给宝玉玩的,如今在你手上
戴着,自然有缘故,不如你说与我听听?」

  晴雯虽未见过南安太妃,却也知道南安王和贾府关系非同一般,太妃又是喜
欢宝玉,更认了探春做义女,这才哭道:「太妃万福,我本是宝二爷身边的侍女
晴雯,如今有一件物件要交到皇太后手里。」

  南安太妃问是何物,晴雯却谨记妙玉嘱咐不肯拿出来。太妃叹了口气道:「
好好的荣国府落到如此田地,本宫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要见皇太后一面却还能
做到,你且去梳洗了换件衣服,我即刻带你入宫。」

  说罢有宫娥带晴雯洗漱整理,整理完毕再回来,却见探春早等在那里。晴雯
忙施礼,探春拉着晴雯道:「咱府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是如何情形了?」

  晴雯不由哭道:「三小姐,我也不知府上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只是那日凭的
来了许多官差,将爷们都捆了去,将奶奶太太们都拘在后头一处看管。只听说自
打那日起老太太便病倒了,我因在栊翠庵躲着,才躲过一劫。」

  探春听了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道:「二哥哥可也被拿了去?」晴雯点了点
头,探春因道:「二哥哥平日里再没受过一点委屈,如今怎么挨得过?」

  二女又说了一回话,南安太妃因道:「好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若要见太
后还要早些动身,不然等黑了关了宫门就不得见了。三丫头,你且等我回来有话
说。」说着带着晴雯又进宫去了。

  来至大内见了皇太后请了安,太后道:「你刚出去,怎么这么一会儿又转回
来了?」南安太妃便将遇见晴雯一事回了,太后因道:「哦?既是如此,人你可
带来了?让她进来吧。」

  不一时有内监将外头候着的晴雯带了进来。晴雯磕了头,太后命起身,又看
看晴雯道:「好一个可怜见儿的孩子,你有什么物件要给我?」

  晴雯这才从怀中将那绿玉斗掏出来跪着呈了上去。皇太后看了不由身子一颤
,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子方却对南安太妃道:「好了,人已带到,你跑了这两
回也累了,回去歇息吧,这孩子暂且留在我这里,我还有话问她。」

  太妃心中不知是福是祸,却也不敢多问,只得退了下去。皇太后又将身边的
人都遣散了,才急急地问道:「孩子,这绿玉斗是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你的?」

  却说南安太妃出了皇宫,再回到南安王府,果然探春仍在等着。太妃牵了探
春坐了,叹了口气道:「丫头,我只当你是个亲生孙女一般喜爱。前些日子只想
着你们府上只怕事情还有转机,因怕说出来平白唬了你,顾一直没对你说,如今
看只怕事情不好,我都告诉了你,你可别太着急了。」

  探春哭道:「娘娘只管说吧,探春禁得起。」南安太妃这才将自己所知贾府
中的事都与探春说了。探春听了不由唬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颤声道:「
这……我家大老爷老爷平日里最是忠心,如何有这般劫难?娘娘,难不成就真没
转机了?」

  南安太妃轻轻摇了摇头:「只怕不好。」又怜爱的替探春擦了眼泪道:「好
丫头,你可知我心里疼你?」探春点了点头,太妃犹豫了一下,方道:「此番若
是定了罪下来,只怕贾家是诛九族的罪过。好丫头,不是哀家怕沾惹事故,只是
你在我府上只怕早晚也被查出来,到时候我也怕保不了你。哀家只是想着能保你
下来,横竖给贾家留个根。」

  探春听了早已泣不成声,哽咽道:「若真是家里人都没了,我一个人苟活又
有什么意思?」

  南安太妃将探春揽在怀里道:「傻丫头,怎么平日那么通情理,如今又说这
等傻话来?」劝慰了一回,因道:「这京中再不可久留。我倒是有个去处说与你
听听罢。昔日王爷在世时曾镇守南疆数十载,因和藩王颇有往来。前些日子那藩
王带书信过来,说是想和亲,你若是愿意……」

  孙绍祖想着将妙玉抓回去,便是大功一件,又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不由得心
中得意,又有贾宝玉和荣国府中一众女子等着自己回去发落,更是欢喜,口中只
催促前头人加快步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大观园来到栊翠庵前。

  早有军头上前砸门:」里面的人听着!快开门,孙将军奉王爷之命来此探察
,速速迎接。」

  庵里一众小尼婆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进禅房报与妙玉。妙玉
正在打坐,听完老婆子颤颤的回了,也不睁眼,只道:「阿弥陀佛,你且也不必
慌张,那一道门也阻不住这许多虎狼恶兽,倒不如敞开了门放他们进来。」

  婆子这才又颠颠的出去开门。妙玉缓缓睁开眼道:「十八年,终于还是有这
一天。」听得门外脚步嘈杂,妙玉又闭了眼。

  咣当一声禅房门被推开,一行人持刀喝棒的簇拥着孙绍祖走了进来。只见正
中蒲团上端正的坐一身材颀长曼妙的芳龄少女,虽是一身白僧衣,却有一头如云
般黑发。闭着眼,面目上不带一丝表情,却让人有些敬畏。因问道:「你就是妙
玉?」

  妙玉也不理会,眼睛都不睁一下。孙绍祖冷笑道:」哼哼,你可是会选地方
,竟扮了姑子躲藏在此,这些年我们寻你可是寻的好苦,如今既是寻到了,也算
是我们的缘分,王爷有请,姑娘快请速速同我一同回王府交差吧,倒是能省了许
多麻烦。」

  妙玉只是缓缓睁开双眸,轻蔑的撇了一眼孙绍祖,又闭了眼,再不肯说一句
话。孙绍祖见妙玉不动,又道:「请姑娘同我一同回王府。如今既是王爷的贵客
,我不便为难小姐,还望小姐也莫要为难我们才是。」妙玉此次更是连眼都不睁
一下。孙绍祖本知道妙玉是忠顺王要的人,身份非同一般,而自己只是想捡个功
劳,本并不想节外生枝。如今却见妙玉这样一个弱女子竟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孙绍祖平日里也是依作威作福惯了的,被这等轻看焉能不怒?便几步来到妙玉
身前伸手便要去拉扯妙玉。

  妙玉这才又睁开眼,将孙绍祖的手隔开,自己起了身。孙绍祖又要去拉扯妙
玉往外头去,妙玉却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孙绍祖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
拉扯我?」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绢帕擦了擦手,将绢帕丢在地上。孙绍祖只当
妙玉是个弱女子,哪里料到妙玉会有这一手?竟毫无防备,这一嘴巴算挨了个结
实。饶是力量虽是不大,声音却着实清脆。

  孙绍祖气得脸都紫了,大吼道:「好你个无法无天的小娼妇!来人哪,给我
绑了,押回去!」说着抬手就要打妙玉,那手刚举起来,却听门外脚步嘈杂,竟
是来了许多人。

  众人都是一愣,只见打头进来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步履略显蹒跚却是衣着华
贵的的老公,看不出官衔。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并一群黄袍金甲的内务府侍卫
。那老公一面疾走一面喊道:「不得放肆!」孙绍祖的手硬生生的便停了下来。
老太监走进来,喘了一口气,斜眼看了一眼孙绍祖:「你是何人,胆敢如此猖狂
?」

  孙绍祖虽不知此人不知来头,看架势必是宫内的人,也不敢怠慢,回道:「
我乃兵外郎孙绍祖,敢问老公……」

  不待他说完,身后的小太监尖声道:「大胆,一个小小的外郎,见了吕总管
还不行礼?」

  孙绍祖听得「吕总管」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颤,忙跪地磕头请安,又仗着胆
子问道:」不知总管大人至此有何公干?」

  吕公公也不令他起身,只冷冷的道:「奉懿旨特来查办一些琐事,这里没有
你的事了,你且回去罢。」

  孙绍祖心道:「不知这个妙玉到底是何出身,竟然惊动了宫里,可圣上早已
将查抄贾府的事交给了王爷,如今他们竟然来抢我的头功,这可万万便宜不得他
们。」想罢,口中道:「吕总管明鉴,这女子只是罪臣贾家的一名协犯,如今中
顺老王爷命我前来拿人,还望老总管行个方便,让我将嫌犯带走,日后下官必禀
明王爷……」

  「大胆奴才,居然口出不恭!来人呐,掌嘴!」不等孙绍祖将话说完,吕总
管喝了一声,后面立马走出一彪形大汉,站在孙绍祖面前,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
就是几个响亮的大嘴巴。这几下可不比妙玉那般轻柔,立马孙绍祖的脸就肿起来
老高,嘴角也有血流出。

  打了十来下,吕公公才一摆手止住了,厉声道:「狗奴才,再敢口出不逊,
从重发落!」这才又转向妙玉,颤颤的跪倒道:「奴才奉皇太后懿旨,恭请妱玉
格格回宫。」

  妙玉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吕公公,口中道:「可真是皇祖母叫你来的?」

  吕公公忙道:「格格明察,如此事奴才安敢信口雌黄?老佛爷自打知道了格
格下落,立马派奴才来接格格回宫的。」一面说着更是亲自上前,弯着身子抬手
便要去搀扶妙玉。妙玉也不伸手,只在吕总管耳边低语三两句,便去了。余下兵
勇也随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仍跪在地上嘴角淌血的孙绍祖呆在了原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绍祖方反应过来,急急地上了马来至忠顺王府。见了
忠顺王跪下磕头道:「父王,孩儿无能,未能将父王要的人带回来。」

  忠顺王正在书写,听了此话将笔放下道:「怎么?又生出什么变故不成?」
孙绍祖忙将方才栊翠庵中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回,忠顺王听罢猛地站起来喝问
道:「你说什么?被吕总管带了去?」

  孙绍祖答道:「正是。」

  忠顺王噗通一声做回到太师椅中,脸上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吓得孙绍祖也
不敢言语,只在下头跪着。好一会子,忠顺王抬起头来,见孙绍祖仍在下头,才
道:「你起来吧。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这里不用你了。」

  孙绍祖这才道:「这王熙凤必是藏匿了甄家的财物,我这就去审问,还有那
贾宝玉……」不待他说完,忠顺王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挥了挥道:「你只管去审
问便是了。」孙绍祖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启禀太后,奴才将妱玉格格接回来了。」吕总管道。

  太后听罢,站起来颤巍巍的道:「哦,快进来我看。」

  有小太监尖声道:「妱玉格格觐见。」殿门外便转进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来
,略略垂首款款走至太后面前,跪下磕头道:「妱玉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
。」你道是谁?原来正是栊翠庵中妙玉。这妙玉原本乃爱新觉罗胤礽之女,而那
绿玉斗本是太后之物,只因妙玉头还在襁褓中之时被带进宫玩耍,因见了这绿玉
斗便爱不释手,太后本就喜爱妙玉,故而将这绿玉斗赏给了妙玉。妙玉又因故在
外头辗转这许多年,这只绿玉斗却一直带在身边。因此番贾府遭难,妙玉无法这
才使晴雯将此物送至太后手中。那太后见了如何不知是妙玉送来的?因而便急急
地派了人去接妙玉。方有此一出。

  皇太后往前走了两步,亲手将妙玉搀扶起来,拉着妙玉的手仔细打量了半晌
道:「玉儿,果真是你?」

  妙玉也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太后,果真是妱玉。」

  太后不由也流下泪来道:「十几年了,都长这么大了。玉儿,这十几年你都
到哪里去了?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来,快让哀家好好看看你。」一面说着一
面将妙玉拉着在凤榻上挨着自己坐了,一双手颤巍巍的抚摸着妙玉的脸颊,轻轻
擦拭上头的泪珠儿。看了好半晌方道:「快跟我说说,为何你父王殡天之后便再
也寻不着你了?」

  妙玉哭道:「皇祖母,妱玉确有苦衷。这十几年一直在外头隐姓埋名东躲西
藏罢了。」

  太后眉头一皱道:「谁还敢为难你?你又如何不来找我同你做主?你只同我
说,我给你做主!」

  妙玉道:「皇祖母,您只在这深宫内院中,外头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呢?」

  太后点头道:「我知道,有很多事他们都不叫我知道罢了,你且说。」

  妙玉跪下道:「太后,有些话,妱玉不敢说。」

  太后将妙玉拉起来,又在自己身畔坐定了道:「玉儿,我也这把年纪了,这
小辈之中,我最疼的便是你父王,这孙子辈的,我独最疼你。虽说你父王并非我
亲生,却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只当你是亲孙女一般,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

  妙玉这才道:「太后,我父王并非是因病死的,而是被人施毒计害死的!」

  太后听了大惊,道:「妱玉,可不能乱说。你是听谁说的?我知道你父亲死
的蹊跷,却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

  妙玉道:「并不敢乱说。这些话都是我父王临死前几天亲口对我说的。他说
有人要加害于他,若是这几日他有何变故,只让我奶母收拾了东西赶快带着我远
远地避开,隐姓埋名方能了此一生。」

  太后只将一双眼睁的大大的,好半晌方道:「你父王可说了是何人要加害于
他?」

  妙玉抬起头来,两眼望着外头,好半晌方咬着银牙道:「忠顺王!」

  太后听了不由又是一怔,好半晌方道:「如何是他?玉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都细细的告诉我。」

  妙玉这才擦了泪道:「太后明鉴,当初我父王在世时最得康熙爷宠爱,故而
刚满周岁时即被立为皇太子。可是后来……我父王因突发臆病,性情大变,终于
龙颜大怒,因费了我父王的皇太子。」

  太后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因胤祉向康熙爷告发有人用邪术魇术魔
废皇太子之事。康熙帝闻听此事,当即派人前往礽儿住处搜查,果然搜出『魇胜
』,确信礽儿为魔术致狂。只是却不知是何人所为。自那日起,礽儿便一日日的
好了起来……」

  妙玉点头道:「太后,那释放邪法之主使者便是如今的忠顺王!他因见我父
王一日日的好转,深恐康熙爷再将我父王立做太子,故而下药毒杀了我父王。」

  太后听了,垂首沉默许久方道:「玉儿,你说这些可有证明?」

  妙玉也低头道:「都是我父王出事前几日亲口告诉我的。」

  太后道:「我也曾猜疑你父亲死的不明,但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可为何
会是忠顺王所为?」

  妙玉道:「我父王说,只因自己被立为太子,难免遭人妒恨,时日一久,朝
中便分作两派,这一派便是拥我父王的,另一派则是妄图夺我父王太子之位的诸
多亲王贝勒。这忠顺王便是其中之一。他因杀了我父王,又要加害于我,好在我
父王临终前早已嘱托好,我奶母便悄悄带着我往南边去了,这许多年隐姓埋名,
又使我假做出家带发修行掩人耳目。那忠顺王却只当我为眼中刺肉中钉,这十几
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查访我的下落。后因机缘巧合我竟搬回了京中,又安身于荣国
府大观园中的栊翠庵。后来不知怎的,又被忠顺王得知我的下落,这贾府当年宁
荣二公在时便是康熙爷的宠臣,又因一向拥戴我父王,故而昔日里难免与忠顺王
一干人结下了些怨结,后来康熙爷驾崩,雍正登基,贾府贾政之女贾元春进宫被
册封贵妃,方使得忠顺王搬倒贾府之计暂缓下来,如今竟然趁着雍正驾崩才得了
手。倒是我凭的害了贾家上下一干人……」说着又已泪流满面了。

  太后沉吟半晌道:「玉儿,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所说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只
怕波及太广,且你又只是听你父王口述,后头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光凭你一面
之词,只怕……依你所说,这贾府是被冤枉的。可此番皇上确实死的蹊跷,若不
查办清楚,这贾府只怕脱不了干系。」

  妙玉听了道:「若是真被忠顺王扭曲了,只说是元妃毒死了雍正又如何?」

  太后只道:「只怕是要满门抄斩,诛九族了。」

  妙玉听了哭着跪下来道:「太后,此事关系到许多无辜性命,只说这宁荣二
府中便有几百口人,妱玉恳请太后定要将此事明察,万万不可轻信了小人的谗言
。」

  太后叹道:「玉儿,你也知道,我大清律例严禁后宫过问国事,如今我只不
过依仗着年纪大了,又是雍正爷驾崩,朝中无人,方略过问一下,若是要替贾府
开脱,只怕……」

  妙玉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直一盏茶的功夫方又哭道:「若如此,妱玉敢请
太后只能网开一面,放过一人。」

  太后因问道:「是谁?」

  妙玉道:「此人乃荣国府贾政二子,贾宝玉,今年年仅二十,且素不喜功名
,即便这雍正之死贾府脱不了干系,也再和贾宝玉没有半点干系。况他于我有救
命之恩。几个月前,那忠顺王因得知我的下落,便又故技重施,使人施妖法要取
我性命,机缘巧合,正是这贾宝玉在我性命攸关时刻出手相救,方有妱玉的今日
……」

  太后听了道:「果真有此事?」妙玉点了点头。太后又道:「可这贾宝玉既
是贾政之子,就是元妃的胞弟,只怕……」说罢摇了摇头。

  妙玉哭道:「太后,若这贾宝玉有个三长两短,妱玉便也活不成了。」

  太后听了动容道:「玉儿,你……难不成你和那贾宝玉……」

  妙玉一双泪眼望着太后,点头道:「正是,不瞒太后,如今我腹中已经有了
他的骨肉……」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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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回 孙绍祖提审王熙凤 贾宝玉鞭挞甄英莲

  却说孙绍祖因没有拿到妙玉,这到嘴的肥肉就这般飞了,不免心中恼恨。又
见忠顺王并未说些个怪罪的话来,便转身出来,只想着去拿几个人来出出气。因
朝门子道:「如今咱们便去审问那王熙凤,我听说这婆娘最是泼辣,又有一万个
心眼子,你有何妙法?」

  门子本见孙绍祖坏了大事,正不知结果如何,却见孙绍祖出来只说忠顺王要
让他审理王熙凤,心中不明忠顺王之意,只得道:「贾雨村已将贾府中情形都说
与我了。这王熙凤虽是年幼,却是贾府中管事的,大事小事都要她做主,必定是
块肥肉。此番查抄宁荣二府,只从她的屋子里便查检出满满两箱子的借劵房契体
己,况且宁荣二府自从封了爵已近百年,这回抄检的银物却不像这般大户人家该
有的,只怕仍有藏匿。若再查检出甄家藏匿的银两,这数目更不在少……小王爷
若要仔细审问,必有斩获。」

  孙绍祖淫笑道:「这婆娘定是个有钱的,况且旧日里我娶那贾迎春之时曾见
过她一回,难得的是只三十上下岁年纪,生的颇有几分风流姿色,我早已惦记许
久了,如今我便要来个财色兼收。」说罢又大笑起来。

  门子陪着笑道:「小王爷英明!只是我听贾雨村说,这王熙凤颇是个泼辣货
,依我之言,小王爷最好先审问出那甄家财物下落,再探问这贾家、王家可有藏
匿之货物,再将这王熙凤恣意玩虐才是主意。」

  孙绍祖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说,该如何审问?」门子便俯在孙绍
祖耳边低语一番,孙绍祖道:「如此就这般行事。对了,上回那贾兰所说的贾宝
玉的岳母可在那个什么梨香院中?」

  门子道:「贾兰果然说得不错,非但薛王氏在梨香院,那贾宝玉的妻室薛宝
钗也在,如今早已一并拿了来,听后小王爷发落。」

  孙绍祖听了笑的更龌龊了几分,道:「好,如此这般先提审王熙凤,再同这
贾宝玉好好玩上一玩,好出一出我心中的恶气。快去将王熙凤拿了来!」

  却说贾府众多女眷自那日起便都被拘押在府中不得出入。贾太君因年事已高
,又遭此横祸,头日里便一病不起。凤姐因知道自己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私藏都
被查抄了去,必有祸根,又是自己这些年辛苦积攒,如今都化作泡影,心中不免
又怕又疼,因也犯了旧疾,形容憔悴,众人都岌岌自危,哪里还管凤姐死活,好
在还有平儿百般照料。又见宁国府众多女眷都被拉了去,听那差役口风是要拉到
人市上去发卖,宁国府一众男丁都要发配宁古塔为奴,不免哭声一片,终日人心
惶惶。

  这日外头差役进来喝问道:「哪一个是叫王熙凤的?」

  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唬得不敢言语,凤姐虽知道早晚有这一遭,听人来问不免
也一激灵,方挣扎着站起来道:「我便是。」

  那差役打量了一番道:「便跟我走一遭吧。」

  凤姐颤声道:「却不知要去哪里?」

  那差役不耐烦道:「哪里有这许多话,上头要人,我只管带出去就是了。快
同我去,省得啰嗦。」说罢就要来拉扯凤姐。

  凤姐便知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因哭道:「官爷,好歹请行个方便容我片刻,
让我往里头同老太太太太们磕个头权作拜别罢。」说着将腕子上一个赤金镯子褪
了下来塞道差役手中。

  那差役接在手中掂了掂道:「只快一些个,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凤姐答应着,便往里头去见贾母。贾母病入膏肓,只在床上躺着,听是凤姐
来了,便要看上一眼,鸳鸯只得轻轻将贾母扶起来一些,用软垫靠了贾母。贾母
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凤姐哭着跪下给贾母磕头道:「老太太,我从小儿过来,老
太太、太太怎么样疼我。那知我福气薄,叫神鬼支使的失魂落魄,不但不能够在
老太太跟前尽点孝心,公婆前讨个好,还是这样把我当人,叫我帮着料理家务,
被我闹的七颠八倒,我还有什么脸儿见老太太呢?只是今被人叫了去,只怕难再
回来了,因腆着脸再给老太太磕个头,权作尽最后一点子孝心了。」说着磕了几
个头。

  贾母也老泪纵横,一张干瘪的嘴张合了几回却说不出话来。凤姐磕了头哭着
去了,又在外头对邢夫人王夫人道:「二位太太,我如今便去了。昔日里我虽有
千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若此番能回得来,我必好好孝敬二位太太,若是没
那造化,只请两位太太不要记恨我罢了。」说罢哭着磕头。

  邢夫人只将头扭做一边,一语不发。王夫人哭着将凤姐搀起来道:「凤丫头
,我们并不怪你,你只管去,在那里好好答话,我们都等你回来。」

  正说着,那差役早不耐烦了,因又去拉扯凤姐道:「哪里这许多话,快快同
我去交差。」凤姐哪里舍得,平儿在一旁也扑在地上,抱着凤姐的腿哭个不住。
那差役一脚踢开了平儿,强行拉扯着凤姐去了。

  不一时来至狱神庙中,差役回道:「孙将军,犯女王熙凤已提到。」

  孙绍祖在上头早已等得不耐烦,听了道:「带上来。」不一时凤姐被押上来
。那差役将凤姐一搡道:「还不快见过孙将军。」

  凤姐本就有病在身,哪里禁得起这般推搡,往前一扑便倒在了堂上,险些将
脸面都擦破了。待抬起头来一看,那上头坐着的人竟然是娶了迎春的孙绍祖,因
素日历知道孙绍祖的为人,不由心中犯疑,又多少想着毕竟是亲戚,或许能网开
一面也不无可能,因跪下道:「原来是孙姑爷,王熙凤有礼了。」

  孙绍祖看了一眼娇弱的瘫在地上的凤姐;冷哼了一声道:「哼,谁是你家姑
爷?」

  凤姐强笑道:「孙将军果然贵人多忘事,难不成你忘了,我便是迎春的二嫂
?如何不是姑爷?」

  孙绍祖哈哈大笑道:「呸,我还正要问你,你们到底是将那贱人藏匿到何处
去了,你还腆着脸与我说这些!如今你便老实交代,我或能让你少遭些个罪。」

  凤姐听孙绍祖如此说,心中顿时凉了,当初是凤姐与宝玉拿了那甄家八千两
银子将迎春赎回来的,如今孙绍祖如此说,自然是不承认当初应了的事,只说是
宝玉将迎春藏匿了,如今这般光景,又到何处说?只得装糊涂道:「怎的?迎春
不在贵府上?」

  孙绍祖将桌子一拍道:「都是被你家那贾宝玉诓骗了出去再也不见,你在府
上管事,又听说和贾宝玉素日里最亲近,难不成还要推脱不知不成?」

  凤姐因知道若是将迎春所在说出去非但不能讨好,平白坑害了迎春不说,更
要连带悼红轩中可卿和湘云都难逃一劫,悼红轩中又藏着那甄家的财物,若查抄
出来又是一端罪证。想到此处答道:「哪里有这等事?我竟不知道。」

  孙绍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不成?」

  凤姐答道:「果然不知。」

  孙绍祖道:「如此也罢了,我再问你一事,你可要老实说方是道理。去年江
南甄家坏了事,可是有些事物运进京来托付给了你?」

  凤姐听了一惊,心中不住盘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口中只道:「只是听说甄
家坏了事,并未曾收到什么事物。」

  孙绍祖冷笑道:「果然是不老实,你且看看这是何物?」说着拿出一支凤钗
丢在了凤姐身前。

  凤姐看了大惊,这凤钗正是那时甄家将财物运至贾府之时凤姐交予甄家的人
回去交差的,如今竟落在了他手上,只怕事已败露了,又不知孙绍祖究竟知道几
何,口中只得道:「这不是一根钗子?」

  孙绍祖将桌子猛的一拍,将凤姐唬得身子一震,喝道:「淫妇,你果然不老
实,还和我装傻充愣!那贾兰亲口对我说的,这金钗便是平日里你最喜欢戴的,
只有你才有,还想狡辩不成?来人哪,将贾琏带上来!」

  门外有人答应了,不一时便将贾琏带了上来,跪在凤姐一侧。凤姐已几日未
见贾琏,如今见了,哭道:「二爷,你这几日可好?可受了什么苦不曾?」

  贾琏只用眼角瞥了凤姐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又朝着孙绍祖磕头道:「犯
官贾琏给孙大人磕头。」

  孙绍祖道:「贾琏,你可认得旁边这妇人?」

  贾琏道:「此乃小人贱内,王熙凤。」

  孙绍祖又道:「这地上的钗子你可认得?」

  贾琏看了道:「回大人,这正是贱内的头面,是当初她陪嫁过来的。」

  孙绍祖冷笑道:「你倒算老实,比这淫妇强百倍。我再问你,这钗子如何到
了甄家下人的手上?」

  贾琏道:「回大人,这小人确是不知情,只怕是这贱人瞒着我私下里做的。


  孙绍祖喝道:「放屁,她是你媳妇,竟还有事情瞒着你不成?看来不给你点
苦头吃,你是不肯老实交代了,来人哪,给我将这厮先上了枷,重重的打上二十
板子!」

  两边差役便上来要按住贾琏,贾琏忙挣扎到:「大人明鉴,小的说的都是实
情,并不敢隐瞒。这贱人瞒着我竟不知干了多少勾当,就如从我屋里抄检出来的
那箱子借券房契,都是她背着我做的,小的在府里只管外头事物,三两个月不在
家也是有的。那些个事果然和小的再没有半点关系。」

  凤姐听了呆住了,一双眸子望着贾琏道:「二爷,你我夫妻一场,如今怎的
如此绝情?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么?」

  贾琏喝道:「闭嘴,你这贱人,还好意思说什么夫妻一场?你只当你干的那
些好事我不知道?不说这些年你瞒着我干了多少勾当,只说你这几年来,处处刁
难于我,平日里我只问你要些银子使,你便推说没有,却偷偷将自己梯己拿去给
宝玉,可是有的?我若在家里想和你欢好,你只推身子不爽,竟是有一年余不得
和我亲近,可不是你背着我偷人?你只跟宝玉在背地里眉来眼去,当别人都看不
到吗?」凤姐听了不由愣住了,那贾琏又道:「你也不用狡辩,昔日里只因你仗
着老太太疼你,我忌惮你几分不和你理论罢了,若不然早就休了你这贱人了。今
日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孙绍祖听了在上头大笑道:「竟然有这等事?原来这淫妇还是个养小叔子的
,和贾宝玉还有一手?」

  贾琏道:「回大人,正是。这贱人和我虽名誉上仍是夫妻,却早已个过个的
了,她所做的那些个事与我再没有半点干系,还望大人明察!」

  孙绍祖只以为这王熙凤便是个淫妇,因笑道:「好,很好,贾琏,你还知道
这淫妇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管都说出来方是好处。」

  贾琏只想着自己能在这里将功补过,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哪里还顾忌凤姐死
活,听了忙到:「回大人,小的还知道,这贱人背地里私通外官,和平安州勾结
陷害忠良,将卫府坑害的不浅……」

  待到贾琏说完,孙绍祖道:「这淫妇果然是罪该万死的。好了,将贾琏先押
下去,待我再好好审一审这淫妇。」差役便押着贾琏又下去了。那孙绍祖便走下
案来,先是围着凤姐转了一回,只见凤姐秀发微乱,一双丹凤眼中两行泪不住洒
落,神情黯淡,不住抽噎,那鼓胀的胸脯也随着略有些颠簸。

  孙绍祖在凤姐前头站定了道:「如何,此番你还有什么话说?依我说你还是
好好招了方是正经,也免受些皮肉之苦。我孙绍祖也不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之人
,你若是让爷爷受用……」一面说,一面蹲下身来,用手挑起了凤姐的下颚。

  凤姐仍想着方才贾琏所说的那番话,又是恨贾琏毫不念及这些年夫妻二人之
情分,又因贾琏知道自己与宝玉之事,心中羞愧,又因贾琏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
的勾当都抖落了出来,心中又恨又愧又怕,早已没了主意。等孙绍祖将手探了过
来这才如梦方醒,狠狠的将孙绍祖的手推在一旁。孙绍祖大怒,一巴掌便掴在凤
姐脸颊上,顿时半边俏脸便肿胀起来。孙绍祖怒道:「你这淫妇!背着自己老公
养小叔子,如今倒要跟我装正经?看我今日便让你好好消受一回!」说着便去拉
扯凤姐的衣襟。

  凤姐拼尽了全身力气,一把将孙绍祖推在一旁,抄起地上的金簪抵住了自己
细嫩的脖颈道:「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便死在你面前!」说着手上一用力,那
尖细的簪子便刺破了柔嫩的皮肤,有殷虹的血流了出来。

  孙绍祖倒是没想到凤姐竟如此刚烈,因仍想着那甄家财物,却也不敢再拉扯
,心中只想着:「我先将你稳住了,等那财物到了手,还怕你这淫妇不依?」口
中道:「你这淫妇,还想威胁大爷不成?你若是那贞烈的,今日只管死在这里!
」却见凤姐手上一用力,那簪子果然又深入了几许。孙绍祖这才道:「罢了罢了
,我不过是为了求财,你若如此,只告诉我你将甄家事物藏匿在何处,我便饶了
你罢。」

  凤姐这才住了手,心中深知自己若是告诉了他,等他得了手自己不过下场更
凄惨罢了,况且甄家财物都在悼红轩中,若真被查抄了,迎春、可卿、湘云三姊
妹哪里还能躲得过?横竖我是一死,不如先拖住了他,或许能保可卿三姊妹平安
,因而道:「那甄家财物早被我运回金陵老宅子藏了。」

  孙绍祖因道:「胡说!甄家人不远万里的送进京都来,你怎么又送回去了?


  凤姐冷笑道:「这京城里耳目众多,再如何也遮掩不齐全,俗语说灯下黑,
我若不说,你们只怕怎么也想不到,甄家的财物如今仍在金陵吧?」

  孙绍祖道:「果然如此?你且说你藏匿在何处?」

  凤姐道:「你若依我三件事,我便告诉你。」

  孙绍祖冷笑道:「好大的胆子,还敢同我讲条件?」

  凤姐也冷笑道:「我如今已经是半死的人,还有什么不敢?那藏匿之处只有
我一人知道。你若依我,你便能得了那十几车的金银,你若是不依,我便一死了
之,大家鱼死网破罢了。」

  凤姐故意将甄家财物说得多出十倍,只想着这孙绍祖贪财好色,或许能有效
,果然孙绍祖一听十几车,顿时两眼一亮,沉吟了一会道:「你且说说,是哪三
件事?」

  凤姐忙道:「这其一,那去处只能我亲自带了你去。」

  孙绍祖道:「你只说出个方位,我派人去取了来便是了,如何这等麻烦!」

  凤姐道:「那处还有我多年积攒的……」说到一半忙改口道:「那处我早安
排妥当,只见了我本人才能见那些财物。」

  孙绍祖一听心中甚喜,心道只听你平日里有多精明,如今竟如此糊涂,原来
还有你私人财物在那里,因道:「如此,我便押解了你亲自走一遭也不妨事,你
再说第二件。」

  凤姐道:「这第二件,你一路上竟不能碰我一下!」孙绍祖满口答应。又问
第三件。凤姐道:「这第三件最是要紧,你要放了贾宝玉。」

  孙绍祖听了大笑道:「果然你这淫妇和贾宝玉有一腿,如今出落到如此田地
还对那厮念念不忘的。」

  凤姐听了脸上一热,道:「不烦你操心,你只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孙绍祖笑道:「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放他一条狗命又如何?我也答应你便是
了。这回你可放心了?」

  凤姐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又深知孙绍祖为人,哪里就能放心,却也没有办
法,只得道:「我却不放心。」

  孙绍祖道:「淫妇,如何才使你安心?」

  凤姐想了一回道:「你便起个誓来。」

  孙绍祖道:「如何起?」

  凤姐想了一回,道:「只说你若不放过贾宝玉,便不得好死。」

  孙绍祖哪里会在乎这些,只想着那十几车金银便要得手,若是上缴给忠顺王
,或能弥补自己捉拿妙玉的过失,更少不得自己的好处,因随口便道:「这又何
妨,我孙某人自然是说到做到的。倘或我不放了贾宝玉,我便成日里让驴操,你
道可好?」

  凤姐听了仍犹豫,却也再不好说什么。孙绍祖又笑道:「如今我再让你安心
,便让你见上你心上人儿一回!来人哪,将贾宝玉提出来,我此刻便要释放了他
。」立时有人答应着去了。

  凤姐心中一喜,心道:「若是能再见上宝玉一回,我死也瞑目了。」正乱想
着,听见外头有人声,凤姐忙伸长了脖子隔着窗子往外看,果然正是贾宝玉被两
个差役推搡着带了来。凤姐忙喊道:「宝玉!宝玉!」哪知刚喊出口,孙绍祖便
一挥手,又有人将凤姐堵住了嘴押解了下去。凤姐只一味哭闹,却哪里挣得过?
待宝玉转至堂内,凤姐早已被带到了后头。

  却说宝玉被混混僵僵的带了出来,心中只想着:「我这一个再不问事的人,
如何只审起我来了?若是管事,也要问琏二哥凤姐,这些日子不见凤姐,不知她
如何了?宝儿黛玉等姊妹可都还安好?悼红轩中可卿湘云和二姐姐可都还好?」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仿佛是凤姐的声音叫自己,忙往厅堂内张望,却并不见凤
姐的影子,只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太挂念她们,才有此幻听?」一面想着,身
子已经被推搡过来,让人按着跪了下去,听得一个声音道:「贾公子,别来无恙
,我们又见面了。」宝玉听得声音耳熟,抬头一看,正是孙绍祖,不由心中一惊
,口中道:「怎么是你?」

  孙绍祖哈哈狞笑,用手揪住了宝玉的头发使他仰起头来道:「如何,没想到
有一天你居然落在我的手上吧?」

  宝玉只恨恨的看着孙绍祖道:「落在你手上又如何?大不了一死罢了。」

  孙绍祖咂嘴道:「想不到你这小公子哥儿还挺硬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
几时?」说罢一掌掴在宝玉脸上。「我且问你,你将贾迎春那贱人藏匿到哪里去
了?」

  宝玉听得此言,方知道原来迎春并不曾被抓到,如此来可卿湘云自然也是没
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口中道:「你如何又寻我二姐姐?昔日都是你说,是
你用五千两银子买了我二姐姐,我拿了八千两银子给你将我二姐姐赎回来了,难
不成你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没有一点诚信的?」

  孙绍祖笑的更响了:「诚信?我孙某人向来不知那是何物。少说废话,快说
你将那贱人藏在何处,我若高兴了,或许让你死个痛快,如若不然,定要你生不
如死!」

  宝玉听了也冷笑道:「横竖是一死,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便是了。」

  孙绍祖却不生气,只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看看我有什么手段
。来人哪,把人都给我带上来!」

  宝玉本以为这鲁夫哪里有什么伎俩,不过是将自己暴打一顿罢了,凭是打死
也认了,却并不见孙绍祖动手,正不知他有何伎俩,忽听外头有人道:「宝玉!
」忙一回头,却是薛姨妈、宝钗同香菱三人被反绑着双臂推了上来。

  三人被按在下面也跪了,宝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开差役按着自己的
手,朝宝钗扑了过去,一把将宝钗抱在怀里道:「宝儿!宝儿!我只道再也见不
得了你。你可受了什么委屈不曾?」

  宝钗双手被反绑着,只将头靠在宝玉肩膀上哭道:「宝玉,你可好?有没有
人为难你?」

  孙绍祖在一旁拍手道:「好!好!好!果然是恩爱的一对小夫妻,真是羡煞
我了。」说着一挥手,便有差役上前将泪眼婆娑的二人强行分开了。「难怪贾兰
说要难为你,只需将你的姐姐妹妹们拿了来便也就够了。」

  宝玉听了一愣,问道:「兰儿?」

  孙绍祖笑道:「正是,若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你这貌美如花的小媳妇子便就
在荣国府旁边藏匿着?这小子还真是孝顺,只求我放过他娘母便将这些都说了出
来。」说罢也不理宝玉,只围着宝钗转了一圈道:「想不到你小子凭的艳福不浅
,居然娶了这么个尤物,啧啧啧,看看这对大奶子,若揉搓起来必定够味!」说
罢抬起脚来,隔着衣物在宝钗胸前踩了踩。

  宝钗双手在背后,又被人按着,只得尽力扭动身子躲避。宝玉见了更是大怒
,吼道:「畜生,别碰我宝儿,有本事只朝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

  孙绍祖听了这话果然停了脚上的动作,转过来朝着宝玉道:「我自然不懂得
怜香惜玉,我听贾兰说你是那最见不得女人受苦的,不如你教教我该如何疼女儿
?」

  宝玉听了忙道:「只要你不为难他们,我什么都教你!」

  孙绍祖挨个打量着薛姨妈等三女,笑道:「如此,你要如何教?」

  宝玉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绍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既是如此,我便要好好请教一番了,我是个
粗人,却不知若要怜香惜玉起来打女人是个如何打法?如今你便打一回给我看吧
。」说着从差役手中接过来一条软鞭扔在了宝玉跟前。

  宝玉道:「这怜香惜玉怎么能用打的?」

  孙绍祖道:「大爷我只想学这个,你教是不教?你若是不肯教,倒不如让我
打一个给你看,你指点一二也是好的。」说罢就要去捡地上的皮鞭。宝玉忙抢在
头里捡了起来。孙绍祖笑道:「这才好。大爷我也是个善心的,你这小媳妇这等
娇嫩,只怕你不舍得打吧?这旁边跪着的老货可是你丈母?不如先拿她试试看?
来人哪,给我把这个老货拎出来!」两边衙役答应着便要去揪薛姨妈。唬得薛姨
妈不住往后退,却哪里能躲闪?不一时便被衙役按得死死的。

  「老爷,我家太太刚大病过一场,再禁不起拷打,香菱情愿替太太受过!」
一旁香菱一面挣扎着朝薛姨妈处挨,一面哭喊道。

  孙绍祖将手一抬止住了差役,将香菱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你可是那个薛
蟠买来的小妾唤作香菱的?」

  香菱将头抬起来正视着孙绍祖道:「正是。」

  孙绍祖狞笑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要替别人讨打的,好好好,横竖你也算
贾宝玉的半个嫂子,今日我便成全了你吧。」又转向宝玉道:「如今你便先将这
小贱人打上几鞭子我看看!」

  宝玉只得拿着软鞭站了起来,见香菱弱弱的跪在中间,低头啜泣不已,哪里
又下得了手?孙绍祖喝道:「怎么?你若再不肯动手我可要亲自上了。」

  香菱也抬起头来,轻声道:「二爷,你不用管我,只管打便是了,横竖不让
太太受苦我就是被打死了也愿意。」

  宝玉这才哽咽道:「香菱姐姐,如此,宝玉得罪了。」说着扬起手来,一鞭
抽打在了香菱的肩上,却不舍得用力。

  「混账东西,没吃饱不成!你身上那股子力气呢?」孙绍祖一面喝道,一面
劈手夺过了宝玉手中的软鞭,用力照着香菱的身子没头没脑的就是几鞭子。直抽
得香菱尖叫了几声。

  宝玉忙一把擒住了孙绍祖的胳膊道:「且莫再打了,我知道了……」

  孙绍祖一把将宝玉宝玉推在一旁,又将鞭子仍在他脸上冷笑道:「可看见了
?只照这样打,你若不依,我便将你老丈母同小媳妇这样一般打死!」说罢大刺
刺的在椅子上坐定了等着看好戏。

  宝玉无法,只得又站在香菱跟前,却见香菱也正抬着脸望向自己,脸上有泪
痕,却拼力挤出一个笑来道:「二爷,不用体惜我,你只管打便是了,横竖被你
打死了也总比死在那畜生手里强千百倍了。」

  宝玉含泪点了点头,举鞭刚要落下,孙绍祖却大喊一声:「停。」宝玉便将
手停在半空,不解的看着孙绍祖。孙绍祖道:「这样打起来也没意思,来人呐,
给我将这小娼妇的衣服扒光了再让咱们贾公子好好调教调教。怎么,你若胆敢乱
动,我便让人将你媳妇子也扒光了,让所有男人一起糟践了她!」孙绍祖见宝玉
似要上前阻拦,又道。

  宝玉听了这话再不敢乱动,只将两眼死死的瞪住了孙绍祖。早有两旁衙役一
拥而上,松开香菱身上绳索,三五下便将衣物扯得稀烂,将一片片碎布丢在一旁
。香菱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开?不一时便全身赤裸了,只得啜泣着用团在地上
,将两只细细的藕臂徒劳的遮掩着胸前私处,整个瘦弱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一
旁的宝钗同薛姨妈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孙绍祖看得不由两眼放光,大笑了一阵才道:「贾公子,请吧,再不用我废
话了。」

  贾宝玉看了看赤条条的香菱,又看了看一旁的薛氏母女,只得将眼睛一闭,
咬着牙将手中软鞭抽了出去。啪的一声,换来香菱如猫一般的咛叫,顿时雪白的
胳膊上泛起一道宣红的鞭痕。

  孙绍祖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好!好!就这样打,贾公子不愧是最疼女儿的
,连这叫喊声都同我打出来的不一般。再来再来,莫要停下!」宝玉只得含着泪
一鞭鞭的抽下去。香菱本就身子弱,哪里禁得起这般抽打?只二十几下子便晕了
过去,再没有声音。宝玉急忙停了手。

  孙绍祖道:「真是没用,只这几下子便晕了过去,贾宝玉,如今你可想起来
将贾迎春那贱人藏匿在何处了?」宝玉只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孙绍祖笑道:
「好好好,好个有情有义的公子哥儿,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二姐姐在你心里
头重一些还是你这新媳妇重些个。将贾宝玉压住了,我此番便要当着他的面好好
受用受用他老婆!」说着便狞笑着朝宝钗走了过去。

  宝玉被按住了,拼死挣扎喊道:「畜生,别碰我宝儿!我!我同你拼了。」
却无奈被两个差役按的死死的,再不能动弹。宝钗见孙绍祖一步步逼进来,不由
一面哭着一面将身子往后挪,薛姨妈也大骂道:「畜生,别碰我女儿!」


[ 此貼被davyqiang在2015-02-04 14: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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