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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得蚩尤纵声大笑,继而“哐啷”巨响,彷佛清冷峰瞬间爆炸开来一般。众人但是耳中嗡然,眼前一黑,登时朝后摔倒。“哐哐”巨响连绵不绝,九钟亭内传出耕父神撕裂人心的惨叫,继而“砰”地一声,钟亭琉璃瓦崩射飞散,一条人影冲天飞去。

“当当”声响,似乎有什么千钧之物重重摔在地上。笛声袅袅,终于细不可闻。阳光耀眼,绿树如浪。九钟亭外白雾似的真气逐渐消散。群山之间依旧响彻着空暄清冷的钟声,悠远而又漫长。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惊疑不定地望去,只见清冷九钟全部落在地上,将淡蓝色的水晶石板砸得粉碎。王亦君与蚩尤坐在两个清冷钟上,身上寥寥落落几处伤痕,鲜血滴落在地。亭角的九根香柱犹未烧尽,香烟袅袅。

耕父神众清客树倒猢狲散,纷纷下山。清冷峰顶顷刻之间冷冷清清,王亦君见那三十六个美女、九个钟椎手、四十九个乐手披着轻纱在阳光中簌簌颤抖,茫然四顾,神色又是恐慌又是凄凉,心中大为难过,想要询问她们家住何处,却想起她们根本无法听见,心中更为难受。

姬远玄瞧出他的心思,叹息道:“亦君兄放心,眼下姬某虽然流亡天下,无法照料这些女子。但在距此八百里的光山,却有我的忘年交;我可以将这些女子暂时托付他照顾。”

王亦君大喜,笑道:“如此甚好!”

王亦君将九钟上寒霜刮下,放在灵山十巫装盛“天下舞霜丹”的玉匣里。姬远玄轻拍清冷钟,目中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高二寸,直径一寸的青铜小鼎,放在地上。

姬远玄默念法诀,双手环绕着炼神鼎缓缓转动,两道黄色的真气从他掌心发出,螺旋环舞,将那炼神鼎慢慢带动。过了片刻,炼神鼎中发出一道涡漩黄光,笔直地照在一个清冷钟上。那清冷钟迅速晃动,突然一震,被那黄光吸起,越来越小,旋转着纳入那炼神鼎中。

姬远玄将炼神鼎收入怀中,亲自扛起那紫鳞木箱,转身对一个少年侍从道:“石三郎,将这剩下的八钟重新挂起来吧!”

石三郎恭声领命,带着众侍从入亭挂钟。

王亦君抱起烈烟石,与姬远玄一道向清冷渊而去。清冷渊被丰山群峰环绕包围,在千仞崖底。四人骑乘太阳乌飞翔于群山之间,向下眺望。依稀看见水波摇荡,森冷白气腾腾弥散,寒意彻骨。

王亦君骑着太阳乌朝下闪电俯冲,瞬间没入森冷白雾之中。突听“扑通”一声,水花激溅,只剩下太阳乌鸣啼不己,在白雾之中盘旋绕舞。

忽然水浪冲天,一道人影高高跃起,跳到太阳乌背上,哈哈大笑。笑声中四人七鸟已经冲出了群山顶颠,在蓝天下盘旋。阳光刺眼,白云悠悠,心情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放松。中午时分,众人将九钟亭收拾干净,在崖边搭架烧烤。蚩尤、王亦君将烈烟石横放在九钟亭内,开始喂药。

王亦君将“清冷九钟霜”与苦泪胆鱼研磨后,按照灵山十巫所嘱咐的比例加入那“天下舞霜丹”中,然后以真气化成半溶药浆,送入烈烟石口中;刚一入喉,她滚烫的肌肤立时变得凉爽起来,体内烈火也瞬息冷却。

王亦君大喜,当下将真气疏导入她体内,将她体内散乱的真气重新导入经脉,循序旋转。如此片刻,她体内那狂乱逸散的情火与三昧紫火逐渐化散,流转为真气,在全身经络暂时隐伏下来。

再过了片刻,烈烟石嘤咛一声,徐徐张开了眼睛。碧眼有如幽潭,满是困惑迷乱的神色,低声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王亦君喜道:“你可算是醒了!这是丰山清冷峰。”

瞧见王亦君惊喜交集的笑脸,烈烟石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心中“咯登”一响,泛起欢喜甜蜜之意。突然“啊”地一声,身体内彷佛有十七、八处火焰同时熊熊燃起,疼痛欲死。

王亦君大惊,不及多想,连忙伸手将她双手紧紧抓住,真气滔滔输入,将那体内烈火镇压下去。烈烟石纤手一紧,被他抓在那铁钳似的手中,登时全身一震,“啊”了一声,雪白的俏脸登时变得通红,想要甩手挣脱,却被王亦君那铁钳似的指掌紧紧抓住,分毫动弹不得。突然觉得一阵酥麻异样的感觉从自己指尖陡然爆炸,瞬间烈火般烧遍全身,四肢酸软无力,脸颊滚烫似火,连喉咙也蓦地窒堵。

十八年来,这是她首次任由一个陌生男子这般抓住纤手。从小她便厌憎男子,觉得世间须眉尽是浊臭恶俗之物。倘若是平时,一个男子哪怕敢碰一碰她的衣角,也必定立刻被她烧为灰烬。但此刻,被这的少年坚定地抓住,竟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适才情火燃起之时,瞬息爆涌的慌张与惊惧忽地烟消云散。

十指交缠,那阳刚的热力从自己肌肤渗入,一点一点扩散到周身每一个毛孔。这一刹那,突然忘了身在何处,自己彷佛成了棉花云絮,如此柔软,如此自由,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这种感觉如此突然如此奇异,仿佛冰封了许久的河流在早春的艳阳下蓦然融化,仿佛孤寂了一个冬天的寒梅在风雪之后的月夜陡然开花。烈烟石的心中变得说不出的平静和欢愉,无力摆脱,无力思考,懒洋洋地闭上双眼,似乎要睡着。

烈烟石那日被南阳仙子元神附体,元神崩散,但过了会儿就重新聚结凝合,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却是记得分明。南阳仙子说的每一句话她也记得一清二楚。而后,蚩尤脱离赤帝女桑之际,被南阳仙子重新元神附体,元神再度崩散,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当下蚩尤、王亦君将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想到这是正依偎在王亦君的怀中,间着他身上的气息,抚摩他的身体,心中登时酸甜交加,又是害羞又是欢喜。体内情火登时又燃烧起来,喉咙干渴,心跳如狂,痴痴地望着王亦君,嘴角微笑,心中却在幻想着南阳仙子所描绘旖旎情景。

王亦君好不容易将这几日发生之事讲完了。王亦君吁了口气道:“所以你从现在起,每天都必须运气调息,将体内情火与三昧紫火化入经脉;还必须集调念力,将南阳仙子附在你体内的元神化为自己的元神。”

王亦君眼中的关怀,到了烈烟石眼中心里,却变了另外一番滋味,雪白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潮红。她心甜如蜜,淡淡微笑。阳光灿烂,太阳乌在亭外欢啼不已。山顶午风吹来,风铃叮当,帘影摇曳,她似乎也要随之飘起。钟声回荡,一声声拨弄着她的心弦。体内的情火越烧越烈,疼痛己极。但她的心中,却是无限的欢喜。

午后时分,艳阳高照,暖风拂面,王亦君众人骑乘太阳乌朝朝歌山进发。将那三十六个舞女、九个钟椎手和四十九个乐手护送入计府之中,告知计府要好好照料她们后再度出发。

阳虚城中,先是姬远玄的侍卫石三郎叛变,接着城外十八路军队包围阳虚城于支持姬远玄。双方交锋中,大荒十神之一,姬修澜的师父,土族黄龙真神应龙将王亦君与蚩尤双双打伤。白驼以五、六十人与姬远玄平素交好的族中大人物威胁姬远玄。

姬远玄只得投降,并提出三个条件。第一,将这些无辜之人立即释放。这三位受伤朋友,也请立即放他们离开此地。第二,城外十八路军队,一概赦为无罪:永不追究。第三,要与他大哥单独面谈半个时辰。只要长老会答应这三个条件,便任由长老会处置!

待姬远玄与姬修澜密谈结束,出了密室,黄帝突然复活。随后,姬远玄以清冷钟将姬修澜与他在密室之内的谈话还原出来,召揭白驼与姬修澜的罪行,瞬间扭转形势,兵不血刃,成功平叛。

王亦君此时方才恍然。原来武罗仙子那夜奉长老会命令到灵山上劝降时,己将七彩土送与了姬远玄,想必那时姬远玄也己知道自己的亲信侍从中有内奸,所以绝口不提此事,故意将计就计,透露风声假称需要七彩土,借内奸之口,诱使白驼将大军调往朝歌山。然后转道丰山取清冷钟,突袭阳虚城。

王亦君突然想到,傍晚在光山城外,自己提出声东击西突袭阳虚城时的情形来。此刻想来,当时姬远玄早已有调虎离山,突袭阳虚城的计划,见自己与他不谋而合,便不动声色,顺水推舟。转念又想,或许姬远玄当时便是故意引导自己的思路,帮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未可知。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王亦君的心中升起不太舒服的感觉来。

是了,城外的十八路援军多半是他之前已经策应好的。或许当真如石三郎所言,是那叫石七郎的侍从四处奔走联系;又或许,便是武罗仙子四处召集而来,以她的身份与地位,做这事情应当易如反掌。倘若阳虚城防守薄弱,他便可以引领大军控制住局势。那时白驼派遣在外的诸多军队群龙无首,也只有俯首称臣。

即便阳虚城内重兵埋伏,姬远玄也有备用之计。那便是与白驼等人周旋,故意提出与姬修澜单独面谈的条件。一方面使得姬修澜放松警惕,当他是垂死之人而将真相和盘托出;一方面以缓兵之计拖延时间,等到黄帝醒转。然后再以清冷钟将姬修澜招认的真相告知大众,使得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遁形。

远远地瞧着沸腾的漫漫人海,瞧着黄帝宫中的姬远玄,王亦君突然觉得离他们好生遥远。不知为何:心中原先那欢喜雀跃之意逐渐消散,竟转变为一种莫名的不安。

为了稳定局势,免生波澜,除了对白驼等首恶严惩之外,对于其他从犯,黄帝一概采取怀柔手段,既往不究;即便是姬修澜,姬远玄也以“受奸人挑唆,非其本愿”为由,代之求情。黄帝便也顺水推舟,只将他软禁起来。那应龙乃是大荒十神之一,武功法术之高,不在黄帝之下,是以黄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是局外之人。应龙乃是识时务之人,当下便与白驼乱党划清界限。当白驼绝望中想要借助法器逃离时,被他闪电般打断双腿,并断其周身经脉,以示对黄帝的忠诚。

白驼乱党见应龙尚且如此,登时也争先落井下石,大数诸位首恶的罪行;一时间众人纷纷做迷途羔羊如梦初醒状,群情激愤,痛心疾首。专门起草法案的黄长老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痛哭流涕之余,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列举白驼等人罪状,洋洋洒洒成万言书。土族历年冤案一时昭雪,大至弑君谋臣,中至贪赃枉法,小至鸡鸣狗盗,原来幕后所有阴谋指使都是白驼。

众人恍然大悟,义愤填膺,纷纷唾面怒骂,恨不能食其肉、啃其骨。沉冤既雪,君臣共欢。第二日白驼部署在朝歌山的大军赶回,见此情状也纷纷倒戈,便连围守在灵山脚下的王亥等数万大军也闻讯归降。白驼叛党至此被完全镇压。

王亦君三人也因协力平叛,而被引为土族贵宾。黄帝父子盛情邀请三人盘桓数日,并请族中名医为二人疗伤。但不知为何,姬远玄那诚挚而明朗的笑容,似乎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令王亦君心中有些异样的不安,当下便以火族事态紧急,无暇逗留为由,翌日午后带着七彩土飞离阳虚城,迳直往赤炎城而来。

火族方面,烈碧光晟假借赤炎神震怒,决定由火正仙举办祭神大典,将那盗走圣杯的处女纤纤做为祭奠圣山火神的祭品,投入赤炎山口。

王亦君三人推测烈碧光晟是想要引爆赤炎山,借助无坚不摧的火山熔岩,将琉璃金光塔彻底毁灭。要琉璃金光塔安然无恙,就要阻止赤炎山爆发,所以必须先捣乱祭神大典,救出纤纤。但在救纤纤之前,却必须要虚张声势,解救赤帝。只要琉璃金光塔附近一有风吹草动,烈碧光晟定然就会调集大量高手防护,那么祭神大典的防守力量自然就会相对削弱,要救出纤纤自然就容易些。人手不足,所以必须先救出祝火神和烈候爷!赤霞仙子乃是火族圣女,素以典雅稳重,公平慈爱着称,又是烈烟石的授业恩师。倘若烈烟石能将事情真相告白,说服她相助,立时便胜算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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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25 02:48 #12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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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蓝色夜空中,淡淡的星辰已经寥落出现,赤炎山顶的白雪在星光下折射着幽冷的光芒。王亦君三人御风飞掠,便已到了栖霞山苑中。

一阵夜风吹过,花木簌簌,流萤飞舞,沉香木宫的灯火突然一盏盏亮了起来,四周响起一片悠扬的音乐。

几列彩衣蛮族美女从四周红墙圆门鱼贯而入,或横吹长笛,或怀抱弦琴,语笑嫣然,媚眼横飞。突听周围响起一女子格格而笑,笑声妖冶淫荡,骚媚入骨,王亦君、蚩尤登时莫名地面红耳赤。

一人红衣曳地,雪肤明眸,端庄典雅的脸上满是淡淡的哀伤,当是火族圣女赤霞仙子。另一人乃是一个姿容曼妙,妖冶艳丽的彩衣蛮族女子,弯弯的柳叶眉下,水汪汪的大眼勾魂摄魄,浅笑吟吟;彩衣如两片薄布,以三根凤翎穿夹,里面空无一物,衣裳摆舞之间,丰乳雪臀若隐若现。手上提了一支五弦琴,随着步履节奏前后摇荡。便是素以歌舞着称天下的南荒鸾凤族三大酋长之一的曼陀铃;擅长媚惑术与五弦琴箭,外表骚媚。

王亦君忽听烈烟石传音淡淡道:“我师父已经知道烈碧光晟的奸谋,要和我们一道阻止。你们装做失手被擒,她就可以将我们押送到赤炎大牢里,救出我大哥和祝火神。”

王亦君大喜,自己的推测果然不假,对蚩尤使了一个眼色,朝着赤霞仙子踏步而去。两人呼喝声中,穿花蝶舞,围绕着赤霞仙子激斗不休,苗刀无锋光芒爆舞,在月色中亮起一道接一道眩目绿光。气势惊人,瞧得米离眼花缭乱,他的武功法术都稀疏平常,以他眼光看来,三人确在殊死决斗无疑。

突然霞光流彩,“哎呀”连声,王亦君与蚩尤齐齐被赤霞仙子霞光带缚住,动弹不得,口中犹自愤愤大骂不绝。米离大喜,大声道:“还请仙子将几个小贼捆往赤炎大牢,等到今夜祭神大典之后,听从长老会发落。”

赤霞仙子不答,牵起三人,朝外走去。望着赤霞仙子四人出了栖霞山苑,消失在幢幢树影之后,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冰冷而狰狞的微笑。他抬头了望夜空,明月如钩,悬挂在东山梧桐树梢,距离祭神大典已不到两个时辰了。

赤霞仙子红衣飘舞,三条霞光带吞吐飘忽,缠缚着三人朝着城中高峻的赤炎山走去。赤霞仙子淡然传音道:“烈长老的目的还远不止于引爆赤炎山、谋弑赤帝。赤炎山内的赤铜盘封印了本族千年前的图腾凶兽赤炎金猊……赤炎山一旦爆发,赤帝驾崩,赤炎城成了一片焦土,赤炎金猊兽重新肆虐,南荒蛮族乘势劫掠,火族又要陷入空前劫难,那时烈老贼以火玉盘封印赤炎金猊兽,收服入侵的南荒九大蛮族,平定大乱,自然可以建立空前威信,由他出任赤帝也就顺理成章。”

四人一边传音交谈,一边御风飞掠,终于进入了火族关押重犯的赤炎大牢。不料却被老奸巨滑的烈碧光晟候了个正着,将她们困在玄冰铁壁的密室中。

王亦君又气又怒,想到眼下距离祭神大典不过一个多时辰,纤纤即将被这群奸人做为祭礼投入火山,登时如遭重锤,脑中不断地闪过纤纤的音容笑貌。她调皮俏丽的笑靥,插着腰说话的霸道神态,温柔痴情的眼神,撒娇时可怜巴巴的神情,还有那夜伤心欲绝、迷乱苦痛的眼睛……

王亦君正旁徨无计,忽见一只小灰蛾正围绕着他指尖的光芒盘旋飞舞。刹那之间,心中闪过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以“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将元神附在这飞蛾上,从透气孔中离开此地。

更不迟疑,使用“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化做飞蛾,从通气孔来到另一斗室。斗室中,烈炎在烈碧光晟软硬兼施下,始终不为所动,与之割袍断义,势不两立。王亦君趁烈碧光晟出斗室,在那玄冰铁顶壁即将关闭的刹那,振翅闪电般穿出,冲到那斗室之外。

王亦君舒了一口长气,寄体于一个红胡子的卫士。从那红胡子的元神中查得开启各牢狱的方法,当下将关闭自己的那间牢狱打开、施展“元神离体寄体大法”瞬息间元神回附真身之内。

依法炮制,将赤霞仙子的牢狱打开。王亦君匆匆将开启牢狱机关的方法与口诀相告,两人合力将烈炎、祝融等人一一救出。当是时,战神刑天闯入牢狱,说是查明烈碧光晟调离战神军乃是为了勾结外贼,弑君谋反,已将战神军全部调回。南荒九族蛮兵已经层层包围赤炎城,正与我战神军激战。烈碧光晟已经提前开始祭神大典,不消多久,赤炎山就要开始爆发了。

众人骚动,王亦君等人飞速狂奔,冲出赤炎大牢外,乘上太阳乌朝着白雪皑皑的赤炎山顶飞去。当下赤霞仙子指挥部署,由真古等将军护送诸长老冲出赤炎城,转移到安全之处,她与烈炎以及二十余名火族将士赶往琉璃金光塔,竭力尽快救出赤帝;火神祝融则追随王亦君赶往赤炎山顶,阻止祭神大典。

赤炎山已然开始爆发,远处吴回突然飘舞衣袖,朝着那水晶玉匣射出一道眩目红光!水晶玉匣慢慢地转动,朝着湖心徐徐坠落。在隐没于冲天火焰那一刹那,王亦君清晰地看见,纤纤安详地躺于水晶玉匣中,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沉睡,做着美梦一般。

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在古浪屿上的无数个夜晚,她侧躺身旁,紧抱着自己甜蜜酣睡,小脸上也满是这样温柔而惬意的笑容。他仿佛听见她格格的笑声,看见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趴在他的身上,大眼一眨一眨地笑道:“大哥,我又梦见你啦!”

刹那间他仿佛被雷电劈中,嘶声大吼道:“纤纤!”

竟如弩箭一般冲天射起,踏空飞翔,朝着湖心不顾一切地飞去。

水晶玉匣在鼓乐声中韵律地转动,慢慢地,慢慢地没入冲天火柱,朝着那纵横六丈的红黑色漩涡悠扬坠落。

热气扑面炙烤,火焰疯狂跳跃,水晶玉匣终于掉入那漩涡之中,瞬间无影无踪。王亦君狂吼声中,如矫龙腾空入海,穿越漫天红苗,猛地冲入那深不见底的火山口中!“啊!”

烈烟石和蚩尤跟着也冲进去。

水晶玉匣翻转坠落,可以看见一张俏丽的少女脸容,安详地躺在黑天鹅绒布上,火光映照着她的淡淡笑容,弯弯的长睫在眼睑间投下优美的阴影,仿佛正在作一个悠长的美梦。

在那窜越的火苗与热气中,水晶玉匣突然融化,化成淡紫色的冰晶与透明的液体,朝着滚滚岩浆如雨滴落。

纤纤翻转身体,在火光中舒展肢体,仿佛在风中飞翔的鸟,水里遨游的鱼。

王亦君不顾一切地疾冲而下,伸手一把抄住纤纤细腰,不及多想,真气蓬勃爆放,叫道:“接住!你们快走!”

猛地将她朝着紧随飞来的蚩尤抛去。

蚩尤猿臂舒张,登时将纤纤接住;见王亦君避无可避,即将坠落沸腾的岩浆赤海中。太阳乌在熊熊烈火之中欢声啼鸣,不住地吞食火球赤焰,振翅高飞。王亦君翻身跃上飞翔而来的一只太阳乌,拍拍它的脖颈,哈哈笑道:“走吧!”

当是时,山腹内那漫漫红光火柱之中,有一个暗红色的圆盘在急速转动,边缘与周围火热的空气磨擦,登时爆放出蓝紫色的眩目光芒。

这赤铜盘正是一千年前,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绝世高手费尽心力,用来困住图腾凶兽赤炎金猊的封印神器!

只见那飞旋的赤铜盘突然光芒大涨,眩目的白光中闪起一道赤红色的暗影,猛然扩散,瞬间爆舞而出,在空中咆哮飞扬,赫然是一只周身赤红的巨大怪兽!

那怪兽宛如一只雄狮,但是十倍于狮子,通体红光,淡淡红鳞,红睛巨吻,鬃髯如烈火般熊熊燃烧飞舞。

那赤铜盘在空中轰然急转,道道紫红色光波离心甩脱,越来越强,飞涌而上的火柱、岩浆仿佛被利刃倏然削断。

那赤炎金猊兽也变得越来越大,红鬃飞扬,嘶声狂吼,团团火球从它口中爆飞而出。

赤炎金猊兽低下头来,血红色的凶睛愤怒地瞪视着从漫漫火焰中飞翔而来的王亦君与蚩尤,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獠牙交错,涎水不住地滴落。突然震天狂吼,红鬃犹如蓦地爆炸开的烈焰,一团巨大的火焰“轰”地一声从它的巨口中喷薄而出,朝着王亦君三人射来。

王亦君与蚩尤齐声大喝,猛地四掌齐推,碧光爆涨,迅猛的真气如刀锋般迎空怒斩,破入那滔天火焰之中。

“轰”地一声巨响,太阳乌尖叫怒啼,竟被硬生生朝下拍落了近丈!而正面对敌的蚩尤亦被强猛得难以想像的巨浪迎头痛击,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身形剧烈摇晃,险些仰面摔下鸟背。

赤铜盘呜呜旋转,红光旋舞,紫气纵横,那赤炎金猊兽嘶吼挣扎,仅有一条后腿在盘中,颗颗火球从它口中怒射飞舞,所到之处,洞壁迸裂,山石激舞。通往上方火山口的道路,已经被这火族千年前的图腾神兽完全封住。

与此同时,山腹中的岩浆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一大串一大串的气泡滚滚冒出,巨大的漩涡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烈搅动,那紫色的光芒在岩浆之上翻腾成泡沫似的巨浪,道道火浪喷射腾空,岩浆发出“咕噜噜”的巨响,蓦地上涌,刹那间就涨高了三、四丈。赤炎山即将彻底喷发了。

烈烟石骑着太阳乌盘旋,穿梭于一道道赤焰火箭之间,面色越发苍白,心中惊骇紧张。倘若不能及时突破赤炎金猊兽,冲出火山口,那沸腾的岩浆喷薄轰炸之时,纵有铜头铁臂,也只能化为一滩铁水!

眼见那岩浆越来越汹涌,随时都将爆发,王亦君两人的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王亦君怒火沸腾,驾御着太阳乌急电上冲,回首朝着蚩尤怒喝,“鱿鱼,带着纤纤快走!”

闪到赤炎金猊兽身侧。

另外五只太阳乌齐齐怒叫着扑向赤炎金猊兽,王亦君与众太阳乌一道围住赤炎金猊兽缠斗。蚩尤便乘此时,咬了咬牙,怀抱纤纤,御鸟电冲,终于冲出了火山口。

王亦君见蚩尤带着纤纤飞出那裂口之外,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赤炎金猊兽腾越狂吼,剩余的那只后腿也即将脱离赤铜盘。狂吼声中,回身扑剪,登时将两只太阳乌打得尖叫退开。

那狂猛气浪卷舞如紫风,轰然冲向王亦君。王亦君当胸遭受重锤,仿佛身体被打得粉碎。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脑中一片迷糊,周身经脉如烈火燃烧,蓦地朝下坠落,耳边听到烈烟石的哭叫与太阳乌的悲鸣;炙热的气浪与火焰从下方汹涌拍来,似乎在欢呼着将他吞没。

几只太阳乌猛地抓起王亦君,在跳跃狂吼的赤炎金猊兽与滚滚沸腾的岩浆之间旁徨。岩浆节节升高,红苗奔窜,太阳乌所能周旋的空隙越来越小。

烈烟石嗓子已经沙哑,全身剧震,泪水汹涌;体内的情火从未如此刻这般猛烈沸腾,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炙烤着她寸寸绞断的柔肠。烈烟石苍白的脸庞突然涸开娇艳的红晕,翠绿色的眼波变得说不出的柔和。突然从太阳乌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翩翩飞入那红光闪烁的世界。

迷糊之中,王亦君突然听见赤炎金猊兽一声愤怒的狂吼,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妖兽在空中陡然扭曲,化做一道红光收入赤铜盘中,唯有巨头和前爪依旧在狂怒地扭舞拍打;而那赤铜盘正被一个红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流星般地朝下坠落。

轰鸣爆响,火光耀目;红影闪掠,刹那交错。那红衣女子从他身边翩翩掠过,在彼此交错的刹那,他看见那莹白娇艳的脸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波温柔地凝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水透过弯弯的睫毛,在风中飞散成淡淡的轻烟,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悲凉。

王亦君奋尽全力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抓住,但他这次抓到的,只是一掌空茫的热风和跳跃的火雾。烈烟石急速坠落,素手朝着他笔直地伸展,兰花似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曲收,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出。

琉璃金光塔下的守军,除了那不廷胡余、因乎两大仙级高手外,赫然还有红澜城城主红澜刀罗遥、西海城幻法师乌金林羽、南荒二十六位穷凶极恶的高手以及至少三千名的混合精兵。

从赤炎大牢中带来的二十几位将士已经尽数阵亡,只有赤霞仙子与烈炎二人在与这些叛贼苦苦激战。她素来平定如止水的心中,此刻也不禁涟漪阵阵,眼看赤炎山即将爆发了,但她依旧不能冲透这些阻兵开启琉璃金光塔。

蓦地,琉璃金光塔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插着腰在琉璃金光塔下绕走。

那乌衣人哈哈狂笑,出手堵住因乎、不廷胡余及火族众卫士。赤霞仙子趁机猛地朝琉璃金光塔掠去,转眼已经掠到琉璃金光塔脚下。因乎、不廷胡余惊怒如沸,眼见赤霞仙子就将到达琉璃金光塔顶,倘若被她打开这圣塔,放出赤帝赤飙怒,他们还有活路吗?

当是时,只听“轰隆隆!”

接连巨响,整座赤炎山都在猛烈震动,无数的山石轰鸣滚落,密雨似的砸向山腰上的众人。

众人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数千军士一哄而散,朝着山下没命狂奔。赤霞仙子临风而立,红衣飘飞,口中尚在默默念诀。那乌衣人突然冲天飞起,穿过漫天缤纷飞舞的道道红线,在彤红色的夜空下飘然飞行,转眼不见踪影。

突然天空中传来嗷嗷怪叫,在那喧嚣奔腾的滚滚发光云前,七道红影闪电般急掠而来,太阳乌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祝融、王亦君、蚩尤与纤纤,只是纤纤似乎都在昏迷之中,祝融面色惨白,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在那赤炎山顶,当蚩尤飞出火山口,将纤纤放到岸边安全处,再赶回火山口时,正好看见烈烟石纵入火山口,随后六只太阳乌护送着王亦君从火山口腾空飞出。

这时赤炎山已经开始迅猛喷薄,情势危急,不容多想,王亦君带着昏迷的纤纤与蚩尤御鸟逃离,穿越山顶之时,正好遇见祝融。祝融在那玉台上与火正仙激战,将其制服,一时心软不忍下手,却反被吴回所乘,打成重伤。当下四人一齐骑乘太阳乌,赶在山顶那漫天发光云汹涌翻滚之间,飞下了赤炎山。

烈炎心中一凛:八郡主呢?待要相问。上方又是一阵山摇天崩,彤红浓黑的乌云在山顶滚滚蔓延,漫山发光云怒吼呼啸,层层巨浪轰然卷舞,泡沫翻腾,沿着悬崖斜坡风雷滚落。

那光云雪浪高低跌宕,翻腾滚进,倏地掀起百丈高,崩山裂地地冲泻而下,眼看就要将他们迎面吞没! 众人大骇,王亦君一把将烈炎拉上太阳乌,太阳乌齐声欢鸣,朝着城外展翅怒飞。

忽听一声迸雷似的爆响,震得众人蓦地一抖。转头循声望去,见那琉璃金光塔冲天飞起,塔下红光紫气蓬勃飞舞,一道人影急电般冲出!赤霞仙子红衣飘飞,横斜御风而来,明眸熠熠,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倦怠。

众人大喜,琉璃金光塔终于打开了。“轰隆隆!”

巨响声中,崩云雪浪雷霆万钧冲泻而至,无数白色怪兽似的浪头咆哮着猛扑而下,包卷吞噬那闪闪发光的琉璃金光塔。

那人哈哈大笑,双手舞诀,全身绽开姹紫嫣红的绚丽光芒。那琉璃金光塔猛地金光爆舞,倏地化成三尺来长的小塔,闪电般向那人飞去。那人长啸声中,将琉璃金光塔收入袖中,与赤霞仙子一道朝外急电飞翔。两人红影飘动,瞬息间便飞到数百丈之外,宛如红霞流云,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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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君众人骑鸟翱翔,回头望去,漫漫无边尽是滔天云浪,轰然四爆,千里崩雪。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登时将火山迸爆的轰鸣巨响压了下去。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里外的空中,两个红衣人乘风翩翩飞掠,王亦君凝神望去,左首一人雪肤明眸,典雅端庄,正是赤霞仙子;右首那人乃是个威岸男子,红发似火,赤须戟张,铜铃碧眼光芒爆射,令人不敢逼视。

右首那红衣人周身亮起眩目紫光,一个晶莹如冰雪的琉璃塔冲天飞舞,蓦地闪起耀眼金光,倏然幻化膨胀,变成那气势巍峨的琉璃金光塔,“呼呼”旋转着朝下方群山猛冲而去。

两道光芒浓淡变化的紫芒,从那红衣人掌心闪电般交错射出,映照在琉璃金光塔尖上。琉璃金光塔登时彩光变幻,散射出无数道眩目金光。

琉璃金光塔急速旋转,群山之间川流翻腾的滚滚雪浪白云,突然逸散出千万缕淡淡的红光,四面八方飞射汇集,吸纳入琉璃金光塔中。随着被琉璃金光塔吸纳的红光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夺目,下方那汹涌奔腾、呼啸千里的发光云纷纷萎缩,原本翻涌高达百丈的浪头层层崩塌,逐渐收缩,速度也越来越慢。

万丈高空之下,那数万狂奔逃逸的火族军士与南荒蛮兵见着这奇异景象,无不立马横戈,抬头仰望,惊骇莫名。突然有人尖声叫道:“是赤帝陛下!”

千山登时沸腾,马鸣兽嘶,群兵骚动,战神军纷纷下马俯首拜倒,就连那叛军中也有大半张惶四顾,战战兢兢拜伏。

赤帝哈哈大笑,声音雄浑如铜钟。紫光滔滔不绝地映照在琉璃金光塔上,琉璃金光塔蓦地发出一声铿然长鸣,空中万千光芒登时迸散。琉璃塔“呼呼”旋转,瞬间化为三尺小塔,收入袖中。

赤帝突然转身与赤霞仙子朝着王亦君等人急速掠近。群兵震慑,不敢妄动,犹自长拜不起。赤帝与赤霞仙子刹那间便到了众人身旁。赤帝碧眼光芒电舞,凝视烈炎,突然咦了一声,红眉微皱,右手闪电般搭在烈炎的手腕上,碧眼中闪过古怪惊讶的神色。点头笑道:“妙极!”

祝融与赤霞仙子的脸上均露出欢喜的微笑。王亦君心下纳闷,却听空中传来雷鸣般哈哈狂笑声。众人心中一凛,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个乌衣人从远处闪电飞来,蓬头乱须,衣裳褴褛,双眼光芒如电,正是适才协助赤霞仙子将众叛贼阻挡开来的神秘人物。

王亦君大喜,叫道:“赤前辈,怎地是你!”

那乌衣人正是当日王亦君在洞庭湖底救出的赤虬!心中灵光一闪,是了,他当年便是被赤帝与黑帝一道封印压困在洞庭湖底的,今日必定是找赤帝麻烦来了。

赤帝脸上倏地变色,双目中刹那间闪过惊怒、懊悔、悲凉的神色,衣裳猛地鼓舞不息。乌衣男子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悲愤,“老贼,此刻惺惺作态,敢和我赤松子比决生死吗?”

赤帝仰天长笑,“好极!咱们的事,就在今日做一个了断吧!”

周身红光大涨,一道紫气从头顶破云而去,御风踏步,红衣飘舞,朝着赤松子掠去。

赤松子与赤帝已经狂雷闪电般地激战开来,两人御风飞掠交错,紫气冲天飞舞,红光漫空迸扬,水玉柳刀与紫火神兵在空中接连激撞耀眼光芒。两人的真气与招式皆是刚猛霸烈,大开大合,彼此之间又是怒恨交织,务求一决生死,因而每一回合都是毫不退避的硬碰硬交锋。

赤松子明知缠斗必定不是赤帝对手,变做巨大赤虬,竟然诱使赤帝同时崩爆“紫光七曜”然后乘他真气不及汇集的刹那,毕尽全身真气,发出水玉柳刀。这自杀式的两败俱伤打法,由他使将出来,即便是赤帝,也是避无可避。刹那间,两败俱伤。

当是时,突听赤炎山顶传来前所未有的猛烈震响,仿佛整座山都迸炸开一般。由蒙蒙的云层烟雾之中,传来一声泣鬼哭神的震天狂吼,乌云崩散,火光倾摇。那吼声凄厉凶恶,说不出的恐怖,众人心中突然一阵森寒。

王亦君的寒毛竟也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失声道:“赤炎金猊兽!”

忽然,一道眩目的紫红色光芒在山顶轰然怒放,光芒剧烈摇曳变幻,突然收拢变成一只巨大的金猊,在血红色的夜空中昂首狂吼。红鬃怒舞,白牙森然,那赤红色的凶睛如霹雳爆闪。

封印了一千年的图腾凶兽赤炎金猊,终于冲出了赤炎山。刹那间,众人心中一阵惊惧森冷,漫山遍野一片寂然。王亦君与蚩尤蓦地对望一眼,心中惊怒悲凉,原来烈烟石拼死抱住赤铜盘冲入赤炎山岩浆,竟还是不能阻止这妖兽逃逸猖狂。

赤炎金猊兽咆哮跳跃,朝着王亦君等人踏风飞驰。烈碧光晟骑坐在妖兽背上,左右手中各有一个赤红色的铜盘与玉盘在呜呜旋转。七只太阳乌驮着众人,在万丈高空嗷嗷盘旋。望着烈碧光晟驾御赤炎金猊兽急速逼近,那凛冽的杀气如狂风席卷,众人周身寒毛不由陡然竖起。

烈碧光晟轻飘飘地从赤炎金猊兽的背上跃下,御风凝立,嘴唇翕动,双盘霍霍飞转。赤炎金猊兽嘶声狂吼,周身红鳞蓦地亮起眩目的紫光,赤鬃迸炸,火尾摇摆,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怒吼着电扑而来!

赤帝大喝一声,使出火族两伤法术“断雨赤虹诀”将浑身元神真气强行渡过断损的经脉,刹那间倍增倍长,周身经脉紫光爆闪,无数紫红色的细线在经络游走,汇集头顶,突然化为冲天紫光。哈哈狂笑声中,真气光拳轰雷连舞,紫气冲天变幻。日鸟、月凤、金牛、木兕、水蛇、火龙、土象七种狂猛凶兽气芒疾风暴雨般围攻赤炎金猊兽。

赤炎金猊兽跳踉怒吼,横冲直撞,始终不得跳脱。片刻间鳞甲碎裂,鲜血激扬。巨大的紫光金牛低头咆哮,双角轰然顶入赤炎金猊的侧腹,血雾喷涌。妖兽痛吼声中,挥爪横扫,却被紫光巨蛇乘隙瞬间缠缚全身,动弹不得。

拳诀变幻,漫天赤红光芒突然崩爆开来,刺目闪耀,天地失色。那七只紫光巨兽齐声咆哮,闪电般朝着赤炎金猊兽撞去。赤炎金猊兽悲声狂吼,凶睛之中首次露出恐惧之意;那七只紫光巨兽即将撞到赤炎金猊时,突然齐齐顿住,作势欲扑。天地彷佛倏然静止,众人的心随之猛地抽紧,紧张观望。

突听赤帝低喝一声,那七只巨大紫光凶兽忽如水纹一般荡漾开来,刹那扭曲涣散,倏地化为七道紫光飘摇跌宕,继而迸裂离碎,漫天逸射。只见赤帝凝立不动,“轰”地一声闷响,红袍陡然碎为丝丝片缕,激射崩散。

周身肌肉如微波起伏不定,紫光隐隐闪烁。突然“嗤嗤”连响,皮肤接连不断地绽破,再次喷出冲天血雨,随即笔直地朝后坠落。

祝融、赤霞仙子与烈炎大骇失声,猛地御鸟飞去,将他接住;三人齐施法术,终于将浑身伤口暂且封愈。

三人齐齐对望,脸上又是悲戚又是忧惧,他经脉尽毁,已永无修复的可能了。而且肉身崩坏,元神重损,动辄有形神俱灭之虞。

赤炎金猊兽惊魂甫定,昂首咆哮。烈碧光晟双手一振,赤铜、火玉盘铿然相击,彩光迸射。赤炎金猊兽嘶声狂吼,在震天欢呼声中,朝着赤帝飞奔而来。

王亦君大惊,正要抢身上前,忽听远处赤炎山顶轰雷滚滚,翻腾汹涌的黑云之中传来一声欢悦的哭泣。声音清冽婉转,透过宏声巨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乌云忽然崩散开来,一道紫光破舞而出;光芒耀目,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闪电般疾射而来,瞬间已到了赤炎金猊兽之前!

那人双掌翻飞,两道赤红色的汹涌真气轰然飞舞,在半空化为巨大的火凤凰,鸣啼振翅!重重地迎面撞在那狂奔而来的赤炎金猊兽巨头上。“轰”地一声爆响,绚艳的七彩流光波动崩散,赤炎金猊头上血肉模糊,狂吼着倒飞而出。

那人轻飘飘地退飞数丈,御风回转,在赤帝与祝融等三人面前站定身形。众人震骇,鸦雀无声。那人红衣飘飞,肤如冰雪,淡绿色的眼珠如春水荡漾,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像是欢喜,又像是忧伤,赫然正是烈烟石!

“妹子!”

烈炎猛地跳将起来,惊喜失声,大笑着张臂抱去,泪水汹涌而出。烈烟石淡淡一笑,避了开去。

众人尽皆惊喜交集,赤霞仙子缓缓站起身来!淡雅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容。王亦君大喜,心中悬挂了半天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烈烟石对着赤霞仙子盈盈行礼,低声道:“师父!”

赤霞仙子陡然一震,失声道:“你!”

烈烟石微微一笑,又朝着赤帝凌空拜倒,泪珠滚滚落下,颤声道:“爹爹!”

一言既出,众人大震,惊愕相觑。王亦君失声叫道:“你是南阳仙子!”

众人登时恍然。远处躺在太阳乌上的赤松子闻声剧震,面色突地紫红,强自支撑着立起身来,凝神眺望。

原来烈烟石与南阳元神皆是天生火灵,一旦置身烈火,周身上下就能自动形成火灵护体光罩,将外来的炎火隔绝开来。况且南阳元神在帝女桑熊熊的三昧紫火煎熬了百年,对于火焰的防御韧性可谓天下无双,除非有比她体内更猛烈的三昧紫火炙烧全身,否则不会有任何伤害。是以烈烟石抱着赤铜盘跳入滚滚岩浆,竟可毫发无损。当年赤松子被南阳仙子施法焚烧全身而安然无恙,也是因为天生火灵的缘故。

在汹涌滚烫的岩浆内,赤炎山的强盛火灵与烈烟石体内的三昧紫火交相呼应,并为后者所吸引,丝丝脉脉地融入天生火灵的烈烟石的经脉之中,其效力犹如有一个火灵真元极为强盛的超一流高手,将所有的真元输入她体内一般。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她体内尚未消融的三昧紫火、情火都与滔滔而入的火山火灵真元尽相融合,导入奇经八脉。她体内的南阳元神被这汹涌而入的火灵真元逐渐唤醒,终于暂时取代了她昏厥的真身元神。南阳元神完全苏醒之后,便随着喷涌的岩浆一齐冲出火山口外。

烈碧光晟老奸巨滑,眼下赤帝一方唯有这突然出现的南阳仙子真元最强,况且南阳仙子是赤帝、赤松子、赤霞仙子至为关心的人,而她眼下所附着的躯体烈烟石,又是烈炎等人极所关爱的,倘若将她一举击杀,不仅除去大敌,还可彻底毁灭赤帝等人的士气。是以故意以赤松子扰乱南阳仙子心智,然后再驱使赤炎金猊予以突袭。

众人骇然惊呼,赤霞仙子与王亦君、烈炎齐齐抢身冲上,流霞光、无锋剑气、赤火真气卷起数道红紫青绿的光芒,闪电般射向狂风般卷席的赤炎金猊兽。

“嗖嗖”连响,赤霞仙子的十数道霞光带瞬间卷住妖兽,但她真元大损,被妖兽奔跃一震登时崩散开来。

与此同时,王亦君的剑气如青光霹雳倏然洞穿妖兽腰腹,鲜血喷飞;烈炎的赤火掌风也将它打得红鳞迸飞。但那妖兽毫不闪避,怒吼着迳直扑向南阳仙子。

赤帝与赤松子不约而同地奋力起身,怒吼道:“小心!”

南阳仙子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依依不舍地望着赤松子,嘴角微笑,蓦地回身挥掌,依旧是那“赤炎火凤诀”但为时已晚。红光爆舞,尚未化为那巨大的火凤凰!赤炎金猊兽已经咆哮着扑入;巨口张处,七颗巨大的火球电冲而至,轰然破开南阳仙子双掌上怒放的赤火真气!

“嗤嗤”连响,眩光四射,七颗火球接连不断撞在南阳仙子的胸上,刹那没入,她身上登时亮起耀眼的赤红光芒。这一瞬间,周身骨骼看得历历分明,体内纵横交错的紫红色经脉,被那七道肆虐乱撞的火球冲击得扭曲崩断。

众人惊声大叫,赤炎金猊兽狂吼着当头撞入,赤鬃飞舞,巨爪抡拍。轰然巨响,光芒崩爆,南阳仙子低哼一声,高高抛飞而起,体内的紫红色经脉如乱麻交缠,无数的赤色光晕在她经络炸裂闪耀。

众人的心也随着她高高地抛起,重重地落下。赤帝与赤松子一齐发出嘶心裂肺的悲吼声,父子二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相似。赤松子狂吼声中,双臂齐振,周身蓦地红亮,无数道紫光怒射开来,张口喷飞一道清冽白芒,如闪电一般没入赤炎金猊兽的背脊!

妖兽痛吼乱跳,高高立起身子。那道白芒忽然破肚飞出,穿过漫天血雾,呜呜旋转,蓦地回到赤松子的手上。妖兽嘶吼震天,继续朝着南阳仙子扑去。

南阳仙子空中悠然翻转,突然双手一张,掌心中跳起两团青紫色火焰,倏地化为一杆耀眼火枪,“呼”地一声当空急刺,迅雷急电没入赤炎金猊的血盆大口!

赤炎金猊惊吼立身,双爪乱拍,却已不及。血光冲天,紫火神兵轰然穿过它的撩牙血舌,从它后脑贯穿而出。但那妖兽凶顽勇悍,剧痛之下狂怒益盛。猛地甩头挣脱,随着烈碧光晟赤铜火玉盘撞击的节奏与隐隐念颂的法诀,飞腾扑剪,朝着南阳仙子疯狂进攻。

当是时,又听远处空中传来此起彼落的呼啸声,王亦君等人扭头望去,心下大震,前后左右各有两三道人影御风飞掠而来。

王亦君心下大凛,对方新添火族三仙、双真,再加上南荒五凶,以眼下己方实力,与之相去甚远,莫说反败为胜,能逃离此地已属不易。但赤帝又顽固好强,决计不肯逃离,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吗?

却听赤松子一声大喝,猛地站起身来,乱发飞舞,紫光冲天,乌金长袍片片飞扬,露出修长而肌肉纠结的躯体!神威凛凛。右手水玉柳刀轻轻一振,水光清辉摇曳波荡,踏空飞起,夜空中蓦地亮起无数道刺眼白芒。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无数道白芒如暴雨飞射,四下怒舞。急速围聚而来的吴回等人纷纷格挡,真气纵横飞舞。“轰隆”连声,除了火族三仙微微后移之外,其余七人都霍然倒卷,飞出十余丈外。

王亦君看得舒畅之极,大声叫好,胸中豪情激涌,笑道:“赤前辈,洞庭湖上没能和你一起斩妖除魔,这次万万不能错过了!”

取下珊瑚笛,横放唇边,悠然吹奏;笛声高峭险厉,正是“金石裂浪曲”赤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痛悔之意。突然招手叫烈炎过来,低声道:“烈小子,你很好,寡人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身旁的祝融与赤霞仙子面色微变,对望一眼,满脸忧虑,但也唯有缓缓点头,四掌相对,默念法诀。

四道紫气交相缠绕,化做螺旋盘舞;琉璃金光塔从赤帝的袖中缓缓飞出,倏地吸入螺旋紫气中,急剧盘旋,徐徐变大。

烈炎抬头望去,看见塔底赤红彤紫,光芒变幻,深不可测。赤帝突然奋力抓住他的手,只觉眼花缭乱,无数彩光流离飞舞,从塔底逸散飞射,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似乎将自己蓦地拔起,朝塔中闪电冲去。

光芒耀眼,眼不能视物。耳边风声呼呼,他隐隐听见王亦君的笛声如雪峰崩炸,银河飞泻,又听见一声狂烈震天的凶兽怒吼,然后便晕眩空白,人事不知。

“轰”地一声爆响,光芒万丈,吴回、因乎、不廷胡余齐齐翻腾倒退。却不知赤松子心中正暗暗叫苦。他以“断续诀”两伤法术,勉强将周身经脉暂时接通,但重伤未愈,体内真元损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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