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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士隔着六七日又来望他,【已伏后,要过七日,方才又采得也。】就带了下酒之物,大袖笼来同饮。饮得兴浓,就在花下做一出。【这一名,名为花下佳期。】后来花谢了,就在他禅床上做了快乐窝。他爱这姑子有一百分,姑子爱他也是两个五十,亲爱无比。来往了有半年光景,姑子也就不能如起初的精脉盛了。道士恐伤了他,意欲别去。
    一日,对他道:“我看你老实可喜,我有一种异法传你,你一生受用不荆”姑子道:“你传我个甚么法?”道士道:“我有采战之法,传与你罢。你学会了,自有许多的益处。”遂同到床上,附耳传了他许多的秘诀。那姑子欢喜得了不得,道:“你今晚不回去罢,夜里好传授得。”道士应允,【相厚半载,将别才留共宿,是一部书所无者。】一连住了有四五日。见他学会了,又叮嘱了些话,把内中利害二字都详细与他说知,【此处利害二字,这暗含着说,留在后来姑子传命儿方才细述,妙。】然后道:“我传授你此法,可也补你的情了,我明日别你他去。”又取了二三十金相赠。小姑子听他要去,吃了一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掉下泪来,道:“我同你这几个月的恩情,你怎忍就撇了我去?”道士道:“我为你在此半年,也不为不久了。你今学会了此法,我在此也没用了。后会有期,不必伤感。”【伏后。】替他拭了泪,又叮咛了几个保重,出门而去。这姑子一来感他相爱之情,二来喜他那个异物,他去后,悲切了好几日,心才放下。
    过了些时,正想要得个人来试试法,恰好到听提了一角芦瓶水白酒,肥肥的一段骑马肠儿,两个咸鸭蛋来看他。【像形,饷肠得如鸭蛋之粗,则姑子大得矣。】姑子道:“你这半年多往那里去来?怎不见你?”到听道:“自从那日别你回去,第二日,有个朋友约我同他往湖广去了一回,事忙没有来别得你。昨日才来家,今日特来看你。”【道士遇姑子半年有余,而到听系姑子厚友,多日未曾到庵,岂非疏漏处?有此问答,方见久不来之故。甚妙。】就在小姑子房中,二人饮了一会。到听笑道:“那一日多了一杯,辜负了你的美情,没有尽兴,今日来替你陪罪。”就去扯他的裤子。小姑子正想拿他试法,欣然解衣。二人干了一会,姑子几锁,到听便丢了。姑子觉得果如醍醐灌顶,甘露沁心,乐不可言。到听也觉得快活无比,恋恋不休。一连三度,【与道士初采姑子时作对。】弄得猥头搭脑,头晕眼花而去。【较后之众和尚鼻塌嘴歪犹不济。】但这姑子居处既僻,貌又不甚动人,外面的招牌不济,谁知他内中有好货,所以主顾甚少。后来老姑子死了,他独自一人,只得又招了两个姑子来做伴。人眼多,越发难招揽主顾了。只好偶然遇巧,偶一为之而已。真是:虽有骅骝千里骏,不逢伯乐待如何?
    他这个法后来传了何人?到底可有大展试验之日否?后来便见端的。【伏后十八回内。】且说道士别了小姑子之后,要往别处去云游,又想遇一个美物,心内道:“西湖名胜,冠于天下,何不到彼一游?况这山川秀美的地方,定产异物,或有所遇也不可知。”遂搭船到了虎丘,到寺内去游赏。那寺门外两边俱是铺面,卖泥人物并搬不倒,精细甲于天下。有卖各种盆景的,收拾得十分好看。卖家居壶碗各种器皿的,有卖斑竹几杌椅凳的,而织虎丘灯草细席者居多,真正热闹。进入寺中,看了看试剑石,到了千人石上,四围俱是茶房酒肆。又看了看剑池,登了登宝塔,游玩了两日。又雇船到了杭州,就在西湖边觅了个寓处住处。灵隐、净慈、三竺各寺内,并岳坟、于坟,四处玩赏了十数日。
    一日游倦了,傍着湖边一个旅亭中小憩。临窗坐下,独饮了数杯,见水光接天,山色葱翠,时值深秋,芙蓉夹岸,桂蕊飘香,真乃快心爽目。想道:“古人赞这西湖说,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不谬。”正欣然得意,隔席四五个少年,【又是四五个大闲汉。闲汉七。】也在那里吃酒。内中一个道:“世间上稀奇古怪的事,何所不有?”又一个问道:“有甚么奇事?”那人道:“前边湖嘴子上那昌家的女儿,【淫妇。】就是个怪物。”这一个道:“怎么见得?”那一个道:“他家男人死了,他如今也不嫁,也不守,却零碎嫁。【零碎嫁三字,千古奇闻。】他今年才二十一二岁,只他娘儿两个,做了个半开门。我听得人说,当日初出来还不怎么的,近来竟成了个铁屄。【屄字之上,从未见有加一铁字者。不但奇闻,更令人可畏。】这个骚浪的法,大约也就淫得无对了。任你是么好汉,再敌不过他。一夜弄到天亮,他再不得个饱足。同他睡一夜,第二日定是七死八活,还有病几日才起得来的。他夸嘴说,人去嫖他,只要三钱一夜,就有三五个人同去,他都不辞。若有本事把他弄得饱足了,他反倒贴十两。我先还不信,都不过是父母的皮肉,当真是铁的不成?后来听得竟是实话。我们前日约会了八个人,商议了一同走去。原是取笑,谅他见人太多了,决不肯留。谁知到了那里,他竟公然笑纳。八个人齐心轮流,想弄输了他的嘴,大家取笑一常谁知从没有点灯时弄起,一上一下不歇气,足足弄到次日日出,一个个弄得盔歪甲斜,他还不曾足兴,反讨他笑话道:‘不要说你们这几个脓包,像你们这样不济的东西,再有八个,也不在我老娘心上。你们若有本事,从此时再弄到黑,看老娘可怯一怯?若没本事,老娘饶了你们的命,去罢。’几个人就没一个敢说一句硬话,大家扫了一鼻子灰出来。这些人如今替他起了个混名,叫做女敬德。鼓儿词上说胡敬德日挡八将,取这个意思。你说这个女人岂不是个怪物?”【见怪不怪,其怪自坏。众人先以为怪就气馁了,焉得不败?】众人听了大笑。道士听了这话,暗想道:“既然有这个怪东西,我何不去会他一会,试试他的本事?”遂起身还了酒钱,一直到湖嘴上来。
    且说这昌家女儿,父亲自幼亡故,母亲孀居,【昌家女儿者,娼女也。其母老娼矣,故不必用姓。】也时常同人活动。这昌氏十一二岁时就有些妖模妖样。
    一日,在门口站着,两个少年经过,见了他,一个说道:“好一个金童玉。”那一个道:“得同他青天白一下子就快活了。”先那一个道:“还七大八个呢。”同他着笑去了。他听了进来了,向他娘道:“恁两个砍千刀的忘八在门口过,夹着走他娘的村路,走罢了,说我金童玉、青天白,又甚么七大八的,恁个嚼舌根的囚,烂了嘴的龟子。”喃喃嘟嘟骂个不休。他娘听不过,说道:“他说金童玉,说你是个女儿,也没有甚么坏,你尽着骂甚么?”昌氏道:“他还说要青天白呢。”那娘不好说,便道:“青天白月,说你如月一般白,倒不好说。”昌氏道:“你不要哄我,我知道是‘日’,他想要日我呢。【妙。】他又说七大八,说我小,还肏不得,你当他说好话么?”【更妙。】那娘倒无言可答。
    又一日,他娘女两个到门口看看,恰遇一男子在他门外墙根下溺尿。他一眼看见,撵出去骂道:“人家有黄花女儿在家,你瞎了眼了,在这里来撒脓溺血。”那人不好意思,提着裤子飞跑,他赶到街上去骂。娘拉他进来,道:“那也是个黄花郎,失错撒尿,跑了就罢,还骂甚么?”昌氏道:“哎呀,好黄花。一个鸟头子像紫李子一般的,还是黄花郎呢?”到了十三岁见他娘常同人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就窃听或张张。看了几回,见那娘的样子有个十分快活的局势,想道:“这件事原来这样受用,我怎得也受用受用,看是怎样快活?”
    他隔壁有个小厮姓于名敷,比他大三岁,十六岁了。自幼在他家走动,与昌氏像兄妹一般,顽耍戏谑,无所不至,两人十分契厚。他也爱昌氏,但年小胆怯,不敢动手。昌氏也一心爱他。
    一日,他娘往亲戚家去了,只他一个在家。恰好这小厮走了来,昌氏一见了他,道:“我娘不在家,你来同我做做伴儿。”那小厮巴不得,便道:“我们坐着做甚么?寻个甚么顽顽。”昌氏道:“我们猜拳罢,输了的打一个手批儿。”那小厮道:“不许赖,要打的呢。”昌氏道:“那何用说。”取了几个钱做拳码儿,两个猜,昌氏输了,那小厮一把拉着手要打。昌氏不肯,紧紧的把手缩着。那小厮用着力拉,道:“你说过不赖,如何又赖起来?”昌氏挣不过,睡在他怀中滚。小厮道:“凭你怎么赖,要给我打一下才罢。”昌氏滚了一会,见他拉住不放,坐起笑道:“你打。”遂将次袖子掳起来,露出雪白的膀子伸着。那小厮爱得了不得,笑道:“我那里舍得打,你让我咬咬罢。”遂将嘴含了含,放了他,道:“再来。”昌氏笑道:“你不打我,我赢了要打的呢。”小厮道:“那凭你。”二人又猜,是昌氏赢了,小厮伸出膀子,道:“你打。”昌氏笑道:“你不打我,我也不好打你的,饶你罢。”
    那小厮见他嘻皮笑脸,也笑着同他说道:“我舍不得打你,你又舍不得打我,这怎么论输赢?我们赢嘴亲罢。”昌氏笑道:“我怕你么?”【妙答。】两人又猜,又是昌氏赢了。那小厮把嘴送到他脸上,道:“你亲。”昌氏笑道:“也饶你罢,我不亲。”小厮道:“不好,你不亲我的,我赢了又怎好亲你的,怎算得输赢?”定要他亲。他把个脸扭过去,嘻嘻的笑。那小厮一把抱住,定把嘴送到他嘴上,挨了挨才罢。放了他,笑道:“你还敢来么?”昌氏瞅了他一眼,笑了一会。又猜,是那小厮赢了,道:“送了嘴来。”昌氏笑着,站起要跑。被他一把拉到怀中,用两腿夹着他的腿,两手捧定了脸,连亲了四五个。
    此时那小厮也兴动了,一个鸟子铁硬,在昌氏腿上乱撞。昌氏被他撞得春心大发,故意在他怀中滚,混拧混掐,笑说道:“你原说过亲一个,你怎就亲了上这些。”嘻嘻哈哈,顽成一处。【真一对顽皮。】那小厮见他有些俯就的意思,把他一下对面抱住,说道:“我们摔个交顽罢。”将他抱到床前,一下压在他身上,就把阳物隔着他衣服乱戳。昌氏也情动得狠了,说道:“不要顽了,你去关了大门来,我替你说。”【不意小女子竟是老作家。】那小厮懂局,知有妙处,放了他,忙关了门进来。见他坐在床上,问他道:“我关了门了,你说甚么?”昌氏笑道:“我哄你放我起来,有甚么说的?”【答得不即不离,妙极。】那小厮也跳上床,将他推倒,掀开衣,就扯裤子。昌氏也不拒,只笑着打,道:“你越发这样顽起来了。”被他扯下裤子,压在身上,然后伸手去扯开自己的裤子,取出肉具,向他腿缝中乱戳。他只是笑,那小厮见他肯了,亲了个嘴,道:“你不要混动,我同你试试。”昌氏也就不动。那小厮起来,看明了关头,用了些唾沫,然后对准门户,渐次而入。两人弄了一会,俱是初次开荤,并不知内中趣味。昌氏想道:“又疼又胀,一点乐趣也没有。我娘每常是那个样子,大约是熟了方妙。”须臾事毕,各自散去。
    彼此以后,一得其便,两人就做一出,渐得佳趣,昌氏方知个中果有滋味。到了十五岁,他娘也有些知觉了,倒烦人去对那小厮父母说,情愿将女儿白与他。家中无人,却要招赘过来。那小厮的父亲也是个穷汉,见儿子十八岁了,长成了一条大汉,巴不得替他娶个媳妇。今遇着了这个不费钱的便宜事,何乐不为?况只又一墙之隔,出赘何妨?就允了,遂成了亲事。
    昌氏虽同他偷了二年,一月中尚不得一二次,甚不畅意。今得成了夫妇,一对淫物相聚,朝弄暮弄,日弄夜弄。不到半年,把那于敷弄成痨症,虚火下行,越病阳物越硬,越硬越要。弄到那病倒动不得了,阳物还是铁硬。昌氏那顾他死活,骑在他身上,通宵到亮,不肯少歇,把那于敷弄得昏一会,醒一会。首尾不到一年,信物一信,亲自往阎罗王处报到去了。
    昌氏这一年来,除了行经之日不得已而暂歇,余日是再不放空的。今丈夫死后,整整捱了一个月,【亏他。】欲火如焚。自阴户中一把火直攻上头顶,一个脸时时发红滚热,几乎似坐地的真僧,那三味火要从丹田下起荼毗了的样子,耐不得了,不住走到门口望望。
    一日,只见一个精壮少年,也还齐楚,一面走着,偶然看了他一眼。他此时那火益发冒了上来,忍不住笑说道:“你走路罢了,看我怎么?”谁知那人也是个色字号的先锋,见他话来得有因,又一脸是笑,便站住脚,放胆笑答一句道:“因见娘娘标致可爱得狠,故此斗胆看看。”昌氏笑道:“你看我,想把我怎么样呢?”【正是你要怎么样呢?】那人笑着近前道:“这凭娘娘下顾了。”【二人针锋相对,正是一对老手。】昌氏笑着瞟他一眼,往里就走,那人随后就跟进来。昌氏低声道:“我家有老娘娘呢,你且站着。”因伸头一望,不见他的娘,道:“快跟我来。”到了他房中,不暇开言,上床各自解带脱衣。【急得有趣。】那人有一副本事,二人足弄了有两个时辰,尚未肯歇。昌氏初经大敌,如登天之乐,那里肯放他?他娘半日不见女儿,看看关着门,打窗洞中一张,【先是女儿张娘,此时娘又张女儿,绝妙。】见他同一个小伙子好弄,那小伙子像同他女儿有仇一般,下死力乱舂乱捣,他女儿像抽疯似的,浑身乱颤乱扯。他只得回避,等那人去了,他说女儿道:“你一个新寡妇就做这样事,不怕传出去人笑话么?”昌氏道:“我嫁过的女儿,娘管不得了。我见娘也常做来,难道你是旧寡妇就该做的么?”【妙语,趣甚。】把他娘说得脸通红,反没的答。【真没的答。】那人是个色精,遇了他这个色鬼,正是一对。三日不来,间或也送些盘费,或带些酒肴来吃吃,来则必弄,弄则必尽兴而后止。他娘料也禁他不得,各寻主顾,同居各弄,【奇语。】各干各事。那人到数月之后,力不能支。不知是病倒了,又不知是躲过了,再不见影。
    昌氏等了数日不见来,他自经过这人之后,益发贪之不已。他生得风骚俏丽,又有钩人之术,丝毫不费力气。只用放下钩去,人随钩而入,况且全不计利。男子中能有几个王状元?十年前已薄相知的,无不乐从。
    后来人知道的多了,就有街坊闲汉气不愤,道:“放着我们本坊本里的人不相与,倒同远处人来往。”就打砖撂瓦的罗唣。昌氏同他娘商议道:“这里不好住,我们到西湖嘴子上僻静些的地方,寻几间房子去安身。那里近着天竺、灵隐、净慈各寺,这些和尚,人称为色中饿鬼,又说有不歇不泄的本事。况他十方钱粮,来得容易。不但图了快乐,且又可挣钱享用,岂不是好?”他娘也四十多岁的佳人,虽相与了些朋友,但白扰的多,送分资的少,要靠女儿挣钱度日。以他在下之一竖口,供在上之二横口。况连年他母子把这件事也做惯了,以为这是妇人家理所当然的事,不足为异,就依他。在西湖上寻了三间房子,单门独院,倒也僻静,搬上去住下。
    那西湖各寺中,禅和尚虽然也有,那吃酒养婆娘的和尚却反甚多。能有几个如参寥子说的,凡心已做沾泥絮,不逐东风上下狂。这样的高僧何可多得?又有那些串寺院的道婆子替他招揽,不一二日,就被他钩上一个。一传两,两传三,这些和尚以化缘为由,尽来赏鉴。且拿着施主布施的不心疼的银钱,都送他做缠头之费。且终日大酒大肉,买来受用。
    他娘儿两个此时惟恨上下只有两口,吞噬不荆真个是其门如市,大门中大和尚络绎不绝,小门内小光头出进无休。昌氏不但领略了这秃驴的本事,且大获其利。他从朝至暮,那卵袋之头的人穿梭般进进出出,他皆不辞,尚不能饱其所欲。【昌氏可与河间妇作对。】过了年余,这些和尚被他弄得鼻塌嘴歪,囊内已空,袈裟度牒都典了,就来得稀疏。他索性做了个半开门,【门未必止于半开矣。】索价甚廉,只要三钱一次。若本事高强,可以遂他的心,便不受价。你想这样价廉而工巧的宝货,谁不愿来交易?后为总不足兴,他出一个新令:即二三人同来,只受价五星,四五人只价一两。如有能弄得足兴,不但价银不收,反以十金为赠,以做劳资。
    这些少年听得这话都疯魔了,都欣欣然,皆摩拳擦掌而来。想白受用了,又得辛苦钱回去。皆三五成群,相约而来,不想皆弄得弃甲曳兵而走。吃酒的那人,也有一具好成文的阳物,又有一分耐久的厅本事。他闻了这名,约了一伙八个少年,凑了一两分银到他家来。原只说他见了八个人自然不肯,以为大家取笑的意思。不想他正在恨英雄无用武的时候,见了竟慨然笑纳。这八个人没有说害怕竟走了出来的理,也自恃着这样八个精壮小伙子,可有弄不倒他的?遂轮流转上半日一夜,皆拱手纳降,被他痛贬一番,忍愧吞声而出。
TOP Posted: 04-06 16:12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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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那个在酒肆中当件奇事说给众人下酒,【新鲜淡菜,绝妙下酒之物。】被这道士听得。到了湖嘴边,只见一家门口,一个妖妖娆娆的少年妇人站在那里。道士近前打了个稽首,道:“女菩萨,借问一声,这里有个姓昌的在何处住?”那妇人道:“你问他做甚么?”道士道:“贫道寻他有句话说。”那妇人把他上下打量了打量,不像个化缘的道士,笑着说:“你想是要来相与相与他么?他不是好惹的。”道士道:“正为慕名才来相访的。”那妇人道:“我就是,你寻我说甚么?”道士听说就是他,把他一看,虽为不美丽,眉目中另有一骚态,令人魂醉。便笑着道:“到里边好说。”那妇人让了他进去。道士坐下,向身边取出银包,拿了有三两多一锭送与他,道:“久仰大名,意思要来亲近亲近,领教大才。无可为敬的,这些须微物聊表寸心。”那妇人笑道:“师傅礼太厚了。”道士道:“不堪菲薄,请收了。”又笑着附他耳上低声道:“但有一件,我有本事颇雄,况且我出家人见了妇人,如苍蝇见血一般,再没有厌足的时候,只求你不要推辞,就是盛情了。”昌氏道:“但愿你有这样本事,我倒也不惧。”道士又拿了有一两多一块与他,道:“烦预备个小东。”那昌氏见他肯出手,又见他说大话,忙把银子递与他娘买办去了。
    这妇人是骚淫极了的,听他说有好本事,既发狂言,或有实学,满心要想试试。便道:“我娘去买东西,还得一会,我两个何不先各显本事看看。”【倒是他要先试,不但眉目中有骚态,满腔内皆骚意也。】道士欣然道:“甚妙。”关了门,进房脱衣。那妇人见道士的阳物只好四寸多长,一围大小,心中暗笑道:“我以为他口中既出大言,腰中定有雄具,谁知是这一点子东西,还摸不着内中的边儿。纵有通宵的本事,也是有限,多半这牛鼻子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心中暗笑。【昌氏诚妇人之见也,技勇精娴者,岂皆魁梧大汉耶?】他睡倒,两腿大揸,那道士伏在身来,一送到根,就伏着不动。昌氏见他这个样子,疑他是从不曾干过这事,笑着教他道:“你还抽抽动动,怎么这个样儿?”道士也不答应,片刻之后,妇人先觉得阴户中微热,后便如火炭一般,渐渐胀满,直抵内中极深牝屋之上。那龟头一时如顽蛇吐信,一时如小儿咂乳,上下戳着痒筋,快活难当。不多时,昌氏丢了一度,方知这道士手段果是高强,将他搂得紧紧的,道:“你果然好本事,我遇过人,算你头一个了。”道士得了这番奖励,那东西在里边更钻得利害。那昌氏乐得皱着眉,只是嘻嘻的笑,不过顿饭工夫,他又丢了,道:“夜里再弄罢,我娘娘将要来了,我要起去开门。”那道士也就放了口气拔出,那昌氏觉得阴门胀了一下,【前日姑子便有许多艰难,今昌氏只觉一胀便拔出,虽谓两人有宽窄之异,余前谓如狗链帮,后不复写,评得是否?】不像先进去时不知不觉的样子。向他腰中一看,竟长将八寸,粗如钟口,如获至宝,忙起身一把捏住,道:“你原来竟是个活宝贝,【比那姑子尤爱。】这个样子,我今夜有个饱足的光景。”【女赞男。】喜笑不止。
    二人穿了衣裳起来,那婆子也买了东西来了,收拾酒饭齐来,三人吃毕。昌氏先尝了两次,才高兴动头,等不到黑,老早同道士脱衣上床。看那道士的阳具时,还是像先的那般小巧,两下上手弄起,不多时,乐得昌氏嘻嘻哈哈,一时又哼哼唧唧,像是内中钻得难过。一夜未睡,丢了有七八次,却也得了个心满意足。道士暗想道:“怪不得七八个男子敌他不过,果是个骚淫极了的奇物。别的妇人经我采到三四次,再没有不哀求告止的,他竟全不在意。”因向昌氏道:“我平生阅人多矣,像你,真算一个铁屄了。”【男赞女。】睡了一会,穿衣起来。道士见夜来斫丧太过,恐伤了他,意欲辞行。那昌氏那里舍得,抵死留住,不但不要歇钱,连东道都是他拿出己囊来预备款待,日里还不放松,弄了一次。一到晚,忙携了道士上床,就弄上半夜,他还喜乐如前。到了下半夜,就有些勉强承受。道士要歇,他定不肯。又到天明,也就恹恹的不似那精神了。吃了早饭,要想去睡,又恐道士去了,悄悄告诉他娘,叫伴着道士,千万不要放了他去,他床上去睡了。
    那婆子才四十多岁,虽不似女儿奇淫,也是个酷好此道的。听得女儿说得这等津津有味,将道士拉到自己房中,要求他赐教。道士见他有年纪了,不敢下手。他苦苦哀求。【苦苦哀求着如此,从来未闻。】道士没奈何,同他弄了一度,婆子尝着这样美口的奇物,不肯就歇,死搂住了不放,还要求弄。道士只得又弄了一次,把个婆子晕了过去,半晌方醒。【谚云:爽口物过多做玻此老妇尽尝二次便至如此,其量逊乃爱多矣。】倒把道士吓了一身冷汗,见他醒了,方才放心,忙忙穿衣下床。那婆子要起来,身子动不得。又怕他去了,一手拉着道士的衣服,坐在床沿上,他伏在枕头上张着嘴发喘。【形容得有趣。】等女儿醒了,将道士交付与他。睡了一会,才爬得起来。
    道士要去,昌氏那里肯依。道士劝他道:“不是儿戏的,性命要紧。”他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春间同人吃河豚鱼,有一个人说,当初有一个苏东坡爱吃河豚,他说道:‘吃河豚,值得一死。’据我看起来,遇了你这个宝物,值得一死。【孰知不死于道士而死于竹思宽。不但道士料不到,即昌氏亦自料不到矣。】我好容易今日遇见了你,就死也无怨。”
    到晚,他还兴兴头头的要弄。只弄了一次,他觉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阴户内中最深处也有些疼得受不得。心有余而身不能,方才兴止。道士知他要病,【道士谓昌氏要受病,不意昌氏病尚得愈,而婆子反得病而死。岂昌料不到。即此老昌亦想不到,与前一对,甚妙。】次日临别,送了他二十余金为扶养之资。他娘儿两个都有些舍不得,但弄不得了,留他无益,眼睁睁的只得放了他去。【眼睁睁,妙,写也万分舍不得的光景。】这昌氏觉支撑不住,便睡倒在床,病了数月,几乎丧命,吃了许多补益的药才起得来。虽然好了,也就不能似前番壮剑他经过了这一番,淫心微略稍止。心上念念不忘那道士,央烦紧邻的一个屠四,四处寻了数次,不见踪影。那道士又不知往何处云游去了。【看官记着。】话休烦絮,暂且结过一边。端的到听所闻古城隍判断之语,并诸人托生之事,可是真否?等我细细敷演后文,来因便见。正是:无事关门著书,谈空不如说鬼。【二语总结一部书大意。】姑妄言卷一终第二回 钱贵姐遭庸医失明竹思宽逢老鸨得偶姑妄言卷二 钝翁曰:予一日正评此回书,忽有二三俗客至。一客问予曰:“一部大书,内中无限的人,开首一个就出钱贵,此是何意?”予曰:“如一部传奇,是谁人的事迹,定是那正生先上场,故此书先出钱贵也。”客曰:“此书虽是钱贵事迹,然正生当是钟生。传奇中,岂有以正旦先上场者乎?”予曰:“不然,此非传奇,不过借传奇以做譬喻耳。钱贵犹之正生,钟生反是正旦角色,故首出钱贵也。”又曰:“钱贵既是一部书中大有关系之人,定要写得他高才是。其父何以名钱为命?甚不雅观。”予笑曰:“以钱为命之人,孝弟忠信,礼义廉耻,尚何所知?钱贵既生于娼家,其父自然是忘八了,此不过信手拈来成趣耳。”座中一人家道素丰,颇有爱钱之癖,忿然作色曰:“君语刻毒之甚,岂天下爱钱人尽忘八耶?”予笑解之曰:“非此之谓也。非云爱钱人皆此辈,不过谓此辈人中,无有不爱钱者耳。”彼犹含怒而去。前客又问曰:“钱贵既算正生,系要紧的人了,不但写他是妓,且又瞽目者何?”余曰:“此别有深意焉,此是作书之人满腹牢骚,借此以舒愤懑。总见世间之须眉男子,只知势利,惟以富贵评月旦,尘埃中能物色英雄者为谁?而钱贵以一瞽妓,乃卑污之极矣。而多少富贵中人他皆不取,独注意在一贫穷不堪之钟生,矢心从良,后来竟得全美终身。不过有眼男儿不及人瞽目妓女,此是作者一部大主意。须会得此,方许看此书。”
    此书写好赌者,竹思宽、铁化、戴迁、曾嘉才、牧福诸人,各人有各人赌法,各人有各人输法,累累数千言,无一句相雷同,故妙。
    竹思宽,竹丝而宽,自然是篾片了。篾片又自然从竹青竹黄中来,所以父为竹青,母为黄氏也。竹青之刻薄,黄氏之悭吝,只知有银子哥哥,而亲友皆不知为何物,宜乎生此等儿。竹思宽始而赌,继而篾,终而龟,此报应刻薄悭吝者亦尽矣。警醒此辈之功不校郝氏之遇竹思宽,不过谓此等淫鸨,须此如驴之具始可娱之耳,且作后来郝氏归竹思宽张本。不然钱为命死后,钱贵又适钟生,郝氏何所归?若竟到钟生之宅,俨然为之岳母,呜呼可乎?故千算万计,算出一个绝大阳物之竹思宽来,郝氏恋之不能舍,后成夫妇,始不玷及钟生、钱贵也。
    亘古及今,极坏的事非极聪明的人做不来。非谓聪明人则坏,特恨其错用聪明耳。如铁化之尖酸促狭,岂非一般聪明?然坏了许多心术,所以有奇淫奇悍之火氏,降夫如鼠,与狗为乐,竟同畜类。虽是尖酸促狭之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语良然。
    人屠户、屠四叔侄以放赌为生,坏人家子弟一生品行,丧人家儿孙多少身家。他家门中行同禽兽,此等人雅当如是。这一段不但是一篇劝戒赌的婆心,且更劝好赌人知此中的大害。昌氏一宗淫案,随手结去,笔下何等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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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钱贵姐遭庸医失明竹思宽逢老鸨得偶
  附:铁化有心弄人火氏无聊戏狗话说明朝万历年间,应天府上元县地方有一个乐户,【洪武钦定,乐户裹绿头巾,挚红布腰带,连毛猪皮靴,一见而即知其为龟子矣。】姓钱名为命。他妻子郝氏,【郝音好,以钱为命之人,再有遗言个好妻子。自然是忘八无疑,乐户,老鸨子。】小字翠娘,举止风骚,语言娇丽,少年时在美妓中也算铮铮有名的。他年过三旬方生一女,夫妻二人爱之如掌珍,惜之如至宝。将周岁时,此女生得眉目如画,身体如脂,但有见之者无不怜爱,悉呼之为粉孩儿。至六七岁他就学弄粉调脂,描眉掠髻。他父母见他资性聪明,将他送入邻馆中就学。那先生姓卜名通。【一个不通的先生出现。】先生谓他道:“你门户人家,所重者无非财帛。况你又是姓钱,可即使名为钱贵,岂不巧合?”道:“妙。”【他的名字是这个不通先生去,如此起出。】遂将他留在馆中,每日教他读书写字,作对吟诗。谁知这女子颖悟异常,竟能过目成诵,未及二载,连诗词也觉颇通。他父母心中欢喜自不必说,而旁人亦为他欣庆,尽说道:“钱家之钱树子自此兴矣。”又过年余,虽才十岁,俨然成人,其丰姿绰约,不能尽言。只见他:眉黛春山,眼含秋水。唇犹红豆,脸若桃花。十指尖尖玉笋,一双小小金莲。腰肢似荷茎翻风,皮肤如海棠经雨。语言娇丽,声音不让清箫;行步轻盈,体态可欺弱柳。隐微处虽然未许人窥,想个中一定是件妙物。
    他生得真令人一见魂消,且不必说。孰意那一年城中疫疠大行,他也偶染时症,伏枕数月。他父母延医问卜,打卦求神,无不备至。后来病虽痊愈,只双眸微暗,渐渐不明。城中之名医国手百样医治,毫无效验。但那时医生的技俩,原是有限,而内中又有两等,一等是穷的,一等是富的。若是那穷的,只好守着药箱,袖手在家高坐,十日半月,药都霉烂了。间或卖出一两剂,聊为糊口,大约终身不过如此。或者等到十年运来的时候发财也不可知,不然再无望矣。【此段无时之穷医见之,必点头叹曰:不谬,不谬。】这是为何?因那一等富的,他家中有几贯钱财,每日雇上三四个轿夫,扛上一顶油衣红顶小轿,【三四轿夫,甚是体面,接写扛上一乘油衣红顶小轿,不堪之甚,轿本是抬,此谓曰扛,尤其不堪。】不论阴晴,大街小巷,抬了乱跑。到晚来,或买烧鹅、板鸭,或火腿、熏鸡,着背药箱人拿了,跟在轿后。故意使人看见,好说此人一日到晚这等兴头,且如此大吃大用,定是明医无疑。好与他四处驰名,哄人延请。孰知他只好自费几百文钱,抬在街上摇摆,究竟一日到晚,药箱还不曾发市。【此段有钱之富医见之,亦点首曰:诚然,诚然。】有那倒运的这个人请着他看病,他不过是撞自己的造化,拿别人的命来试手。胸中千般算计,口内一片胡诌。凡汤剂定要人参,是病症皆做丸药。起发人些钱钞,养活自己妻儿。病若好了,夸他的手段高强,索谢不休;医死了呢,说人的命数修短,潜身无语。真个是:招牌下冤魂滚滚,药箱内怨气腾腾。
    况且《大明律》中,虽有庸医杀人的罪款一条,从来可曾见用过一次?【此段勿论医道中穷富件之,必含笑曰:巧手丹青不过只能画人形象,此人竟说尽我们的肺腑了。何刻薄若是。】所以这些人任意胡行,那里有穷究医书,精研脉理的?就是那驰名的国手,也不过是他的造化颇高,遇着都是不该死的症候。多看好了几个,就传说是名医无双,一匕回生,到底何尝有丝毫实学?所以说那富的还糊得去,只可怜那穷的真是寸步难移。近时岐黄中大都不过如此。【此段非是痛贬医道中人,正是劝其用心精究一番,不可将活人医死的慈心耳。古云:不为良相,当为良医,谓其能救人耳。若只图杀人,何不去学刽子手,学医何为?扁鹊曰:越人岂生人,但遇不死之症,不致杀人耳。愿学医者效之。】因此那钱贵不多时,竟两目皆盲,双眸紧闭,把一对娇滴滴的秋波,被这些庸医弄得个视而不见。【谚云:如今的世情,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据我言之,不若视而不见者为尤妙。】他父母虽然心疼爱惜,然到此地位,亦付之无可奈何而已。又过了二三年,钱贵已经长成,愈生得美貌可爱。有一词赞他的妙处道:举止甚蹁跹,体飘摇,态若仙,妖娆不亚娇飞燕,梅妆淡添,潘妃两弯嫌污,轻扫梨花面。羡婵娟,秋波紧闭,恰似玉环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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