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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yqiang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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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贾宝玉偷闲戏四美 槛外人难解双丝结

  却说宝玉急匆匆的来至书房,果然见冯紫英已经坐在那里了。宝玉忙上前施
礼道:「冯大哥,久等久等。」

  冯紫英也站起来笑道:「又跑到哪个温柔乡去了?」宝玉脸上一红。冯紫英
笑道:「好了,哥哥也不和你凑趣了。那日我们定下的我都准备齐备了。这便是
刑部尚书的笔迹,你看看可用得上?」说着从靴子里掏出一张笺来递给宝玉。

  宝玉接过来细细看了,见上面虽是楷书却每个字都苍劲有力,笑道:「果然
是刑部出身,这字迹都与一般人不同的。」

  冯紫英道:「字迹有何不同我倒是看不太出来,你只管说这个使得使不得?


  宝玉笑道:「冯大哥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着拿着那笺往里面去了。冯紫
英不知宝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又坐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方见宝玉拿
着两张笺走了出来,都递给冯紫英道:「大哥,你且仔细看看,哪个是你拿来的
?」

  冯紫英忙接了两张细细的瞧了半晌,笑道:「真有你这一手,若不是我拿来
这个纸张略旧一些,还真看不出真伪来。」

  宝玉便拿起纸笔,仿着那字迹,由冯紫英口述写了一封公函,待墨迹干了递
给冯紫英。冯紫英贴身收好道:「只再找那外头的工匠刻个大印往上一压就成了
。」

  宝玉奇道:「外头还有这等巧匠?我可听说那尚书官印都是上好和田玉的,
要到哪里去寻呢?」

  冯紫英听了哈哈大笑:「宝玉,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太痴了。还
要找和田玉,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户部尚书了?只不过找个大白萝卜刻完了一压
就完事,哪里那么多周折?」

  一席话说得宝玉也不好意思起来,搔搔头道:「大哥,我这几日又想了想还
有些细节要找你们推敲推敲,不如我在派人把柳二哥倪二哥接过来?」

  冯紫英摇头道:「不妥不妥,你府上人多眼杂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可不是闹
的。依我说,还是去你外头那宅子的好。」

  宝玉道:「大哥说得极是,只是家父家规甚严,若无故夜不归宿只怕回来好
一顿责骂,不如大哥去替我告个假?」

  冯紫英听了笑道:「哈,你小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说要找我们议事是
假,想去会你那些莺莺燕燕只怕才是真的吧?」宝玉一乐,也不否认。冯紫英便
去找贾政替宝玉告假,至于如何编排不一一记下。

  不一时兄弟二人各骑了马并行去了,一路上又集齐了柳湘莲倪二二人,四人
来至悼红轩,仍是在前厅摆下几样简单酒菜,闭了门窗私谈,不在话下。不觉天
色向晚,四人也商量妥当了,方一齐去了。宝玉送出门外,目送三人远去了便急
急地掩了门朝后面去了。

  来至后头,却见迎春呆坐在水榭中,宝玉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迎春道
:「二姐姐,这会子天都黑了,怎么还在这水边上坐着呢?当心着了风寒。」一
面说一面轻轻将外罩脱了下来,披在了迎春身上,又从后面轻轻拥住了迎春。

  迎春脸上浮现出一个幸福的笑靥,将头轻轻往后靠,枕着宝玉的肩膀道:「
哪里就那么容易着什么风寒的,我只是喜欢这里的水,总让我想起园子里我的房
子,也是这么临着水的。」

  宝玉听了知道迎春又想家了,也不禁有些黯然,坐下来将迎春抱的更紧了:
「二姐姐,那房子早晚都是你的,总有你回去的日子。」

  迎春将身子在宝玉怀里扭了过来,苦笑道:「不回去,回去做什么呢?还有
什么可留恋的?再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人呢……」说罢却见宝玉脸上神色
一黯,忙又笑道:「好了,姐姐真的不想回去,在这里住着也没什么不一样,横
竖再没人来恼我欺负我,又有你不时地来看看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好了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了。」说着伸出了柔柔的纤手,在宝玉皱着的眉头上按了按


  宝玉这才略松了点心,将迎春的小手攥在手中道:「湘云和卿卿呢?」

  迎春道:「在屋子里呢,还能去哪儿呢?」

  宝玉道:「走,看看她们去。」说着便牵着迎春往屋里去了。来到屋里正见
可卿湘云在那坐着说话。二女见了宝玉都站了起来。一个叫着爱哥哥一个叫着夫
君将宝玉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

  「夫君,外头那些人找你什么事?」

  「嗯,可算走了,卿卿姐姐都叨念你一下午了。」

  可卿听了脸上一红道:「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爱哥哥爱哥哥的叨念了一下午
呢,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还要说别人。」

  湘云倒不为意将宝玉的胳膊抱了踮着脚昂着头道:「是又怎样?我就是想爱
哥哥了。」可卿和迎春见了湘云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都笑了。

  宝玉看着可卿道:「卿卿,身子上可有些力气了?」

  可卿道:「嗯,好多了。也能吃些东西了。」

  湘云嚷嚷道:「说到吃,我倒是饿了,快快弄些吃的来咱们一起吃了吧。」

  迎春笑道:「瞧瞧,跟个饿死鬼偷生一般,哪里有你这样的大家闺秀?」

  湘云将隆起的小腹一挺道:「我是有身子的人呢,这可是给两个人吃的。嘿
嘿,卿卿姐姐也是有身子的人呢。」说着用用手在可卿肚子上摸了摸。

  宝玉将湘云和可卿都亲了一口,又亲了亲迎春道:「二姐姐,你看她们两个
都有了身子了,不如你也替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免得寂寞。」

  湘云听了也笑道:「正是呢,不知道二姐姐若是也像我一样肚皮这么大了是
个什么模样?」

  迎春听了脸都红了,道:「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还是卿卿好。」

  可卿听了笑道:「我刚想说,今儿晚上就让宝玉好好的在你身上卖些子力气
,让你也受孕呢,如今你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说着又捅了捅宝玉道:「
话我就不多说了,至于怎么着你看着办吧。」

  迎春的脸更红了,啐道:「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走了,你们自己混
说去吧。」说着便要出去。三人又哪里肯让迎春去呢,将迎春拉住了。迎春这才
道:「我……我去告诉外头给你这小蹄子弄点吃的来……」宝玉等人这才放迎春
去了。

  却说迎春出去仔细吩咐过了,又特意叮嘱做好了只需放在外头,不用送到里
面来,这才犹豫着回去了。推门进去果然屋内已经春意盎然了。只见宝玉舒舒服
服的躺在那里,湘云可卿二人均赤裸裸的俯在宝玉胯间,都张着小嘴用那软嫩的
香舌在宝玉那直挺挺的阳物上游走。

  迎春只得红着脸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妥。宝玉见迎春站着笑道:「二
姐姐,你去了这么久都不来,她们二个吵着饿,我只得将这话儿先给她们解解馋
了。姐姐不如也来尝尝?」

  迎春虽身心都已是宝玉的了,却是头一遭与其他女子如此共处,哪里就放得
开?又耐不住宝玉一番软磨硬泡,迎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只得也扭捏着脱了衣
服搀和进来。可卿忙往一旁让了让,给迎春腾挪出地方来。迎春起初还有些腼腆
,见可卿湘云都是这般渐渐地也放得开了,将那唇舌上的功夫百般使出来。

  宝玉将可卿拉过来道:「好卿卿,让我再好好亲亲你的那对美乳吧。」可卿
便横跨在宝玉胸口,将一对玉乳送至宝玉嘴边,宝玉便左右舔吸起来。一面笑道
:「昨儿我亲她们还是冰冷冰冷的呢,今儿可就热热的了,还是那般香甜。」吃
了一回,宝玉笑道:「你们三个,倒是谁先来呢?」

  湘云忙道:「自然是可卿姐姐,她才还了阳,还没被你疼过呢。」

  可卿忙要推辞,宝玉却笑道:「推什么?只是早晚罢了,让你们三个都饱饱
的。」说着已经将可卿压在身下插了进去。

  可卿哼了一声,小声道:「玉郎,可要轻一点……」

  宝玉道:「知道呢,好卿卿只管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

  湘云也笑道:「卿卿姐姐只管放心就是了,我头几个月的时候,爱哥哥可没
少和我混闹呢。」

  可卿羞道:「你……你是胡打海摔惯了的,喝醉了只管在那大石头上就睡…
…我……我……啊……」那话头却被宝玉一下下的研磨打住了。

  迎春红着脸让在一旁,湘云却笑眯眯的趴过来看着可卿那娇媚的模样笑道:
「嘿嘿,卿卿姐姐,怎的不说我胡打海摔了?我都是疯惯了的野丫头,只有你才
是那大家闺秀千金大小姐的。啧啧啧,怎么千金大小姐也这么浮浪的?」一面用
小手碾弄着可卿两颗颤颤的乳头又道:「爱哥哥,你可不能轻饶她的。」

  宝玉笑道:「这个自然。」话虽这么说,却也不敢大开大磕,只用龟头一下
下挑弄研磨可卿的花心子。饶是如此,可卿也早已春潮迭起了。可卿却不肯只被
湘云欺负,也将两只柔荑把湘云的两只肉肉的玉乳捏住了,喘息道:「小蹄子…
…看我不……捏出你的奶水来……啊……玉郎,再深一些……要……要来了……


  湘云见可卿那妩媚风流的神态道:「难怪爱哥哥疼你,这小模样别说是男人
,我见了都要心动的。」说着,便低头想在可卿腮上亲一下。可卿却正好扭过头
来,二女四篇香唇便黏在一处了。

  可卿本是惯了的,一触就将那香舌送了过去,倒是湘云唬了一跳,却又想着
那可卿的媚态,尝着那香软的香舌,听着可卿那呜呜的淫声,不觉也迷离起来。

  不出一会儿,可卿便丢了身子。宝玉又笑道:「好湘云,你看爱哥哥可是给
你出气了?如今却要轮到你了吧?」

  湘云笑道:「我却不急,你先疼迎春姐姐吧。不然二姐姐自己一个人儿怪孤
单的。」

  迎春忙道:「我……我不急的,云妹妹先……先请吧。」

  宝玉笑着在迎春雪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二姐姐,你稍等,我放倒了湘云就
来疼你的。若不然你也和可卿先亲热亲热。」

  湘云道:「哼,今儿我偏要放倒你的。」说着已将宝玉推倒,挺着尖尖的肚
皮跨在宝玉的胯间,一只手分开两片仍是嫩嫩的肉唇,扶着宝玉的阳物小心翼翼
的坐了下来。只没入了半根,便将两道柳眉一蹙,哼了一声竟再不敢往下了。原
来湘云腹中胎儿已成型,压迫的那花心子更靠外了许多。宝玉忙用手轻轻托住了
湘云的两瓣肉臀,轻轻的帮她运作起来。

  二人颠鸾倒凤,倒是一旁的迎春看得目瞪口呆,又恐宝玉那粗长的阳物动了
湘云的胎气,不由偷偷捏了一把汗。正想劝二人小心些,却被可卿两条柔若无骨
的藕臂缠住了脖子,原来可卿见迎春那副模样不由好笑,又想着迎春总是有些羞
涩,因柔声道:「迎妹妹,来让姐姐看看你是怎么柔顺的?」

  不说可卿同迎春二人如何,只说湘云毕竟身怀六甲中是行动不便,只动了一
会儿便觉腰酸。宝玉这才哄着湘云起身跪在塌上,从后面又挺了进去。如此又省
力,又不至压迫到湘云的小腹。果然不出百十下,湘云口中也呻吟起来。

  不敢多闹,宝玉小心翼翼的研磨着湘云那浮浅的花心子,让湘云泄了身子便
抽了出来,正见迎春同可卿抱在一处。宝玉扶着湘云轻轻躺下,笑着道:「二姐
姐,你可别着了可卿的道儿了,她若是媚起来,只怕警幻姐姐都挨不住的。」

  迎春却不答话,只将一张小嘴紧紧地闭了,鼻中却嗯嗯有声。可卿却笑吟吟
的也不说话。不一会子,只见迎春螓首一扬,那小嘴终于啊的一声张开了。又过
了一会子,可卿才笑吟吟的将一只湿漉漉的玉手从迎春胯间抽了出来,笑道:「
果然迎春妹妹是最柔顺的,泄身也都没有淫声浪语呢。」说着将手上的蜜液尽数
舔舐干净了。

  宝玉笑道:「卿卿,莫非那一手你也学会了?」

  可卿嫣然道:「能有什么?况且还不是姐姐头一遭在我身上试过?我怎么就
不会?呐,换做你疼她了。」

  宝玉笑着将迎春软软的身子抱了过来,直直的便将阳物又送入了迎春仍在抽
搐的玉蛤中去了。可卿却笑着将湘云抱住了,在那胀鼓的肚皮上抚摸着道:「云
妹妹,可是没吃饱吧?看你方才那模样便知你平日里肯定是个禁得起折腾的。如
今再让姐姐好好抚慰你一番可使得?」

  一番话说得湘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啐道:「呸,姐姐看着那么柔弱,在
床上却是这般霸道,刚欺负了迎春姐姐,如今又拿我说笑。」口上虽是这般说,
心中却好奇方才迎春是怎么丢的身子。

  可卿莞尔道:「小蹄子,如今只管你嘴硬,一会儿保管你求饶的。」说着又
将那香唇与湘云吻在一起。湘云只觉得可卿那灵巧的小舌头如同一只小蛇一般在
自己口中游弋,比宝玉那吻却是又有一番体会,正自细细品味,只觉那按在自个
小腹上的纤手却滑到了玉蛤之上,先是在外头一番挑弄,便两根纤细的手指探进
了肉穴,却不知碰到了何处,顿时一阵酥痒袭遍了全身。

  可卿这才松了口,笑吟吟的看着湘云那副模样,手上的动作虽是缓柔,却也
撩拨有序。宝玉正在迎春身上征伐,见二女这般做戏,便一手将可卿螓首揽过来
吻在一处,那胯下的动作却反而更快了些。

  一时迎春同湘云二女的娇吟生此起彼伏,倒是如同比赛一般。过了盏茶的功
夫,先是迎春叫了一声,先泄了身子,可卿手上的动作也重了几下,将湘云也送
至顶峰。宝玉方放了可卿的嘴笑道:「好可儿,日后有了你这一手再不怕人多了
。」

  可卿道:「我自知道夫君喜欢我们姊妹这般亲热。才学了这一手的。」

  宝玉笑道:「方才你还说只怕云妹妹没吃饱,我只问你,难不成你就够了?


  可卿笑道:「夫君如此问,自然是不够的。」说罢,将白白的臀股高高的翘
了起来朝着宝玉挑衅般的摇摆。

  宝玉也不客气。捏住了可卿两瓣肉臀往两旁一分便入了进去。只听可卿啊的
一声,原来是花心被采。可卿却并不只是等着,自顾将那圆润的美臀左右摇摆起
来,让那阳物在肉穴中左突右刺,不时变换角度。只可惜好景不长,不一会儿可
卿便再无力扭动腰胯,只强撑着身子被宝玉抽刺,又百十下干脆连身子都支撑不
住了,两只玉乳紧紧贴在榻上,只将那雪股被宝玉把持着抽送。

  湘云却起身胡乱批了件衣服就要出去。宝玉忙问道:「云妹妹,这是去哪儿
?当心凉着了。」

  湘云却笑着在可卿粉臀上拍了一巴掌道:「哪里都要你管的?我只出去一下
就回来的。爱哥哥,你可莫要轻饶了卿卿姐姐,不然我是不依的。」说完已开门
去了。

  宝玉笑道:「卿卿,可还受得住?」

  可卿道:「嗯……嗯……玉郎……卿卿受……受得住……啊,要……要丢了
……」果然不一会儿又丢了身子。

  宝玉将阳物仍留在可卿体内,将那热热的阴精都吸了,方笑道:「好卿卿,
我还想要你后庭。」

  可卿喘息道:「相公只管要便是。」宝玉将可卿翻身平躺好,扯过一个枕头
垫在玉股之下,又将那两条白嫩的玉腿架在肩上,借着蜜液湿滑,将阳物缓缓插
入了可卿窄紧的菊门之中。「啊……夫君……好粗长……」可卿轻呼道。

  宝玉轻轻抽送了几十下,只等可卿后庭适应一会,方笑道:「卿卿,方才你
用那拈花手欺负二姐姐和云妹妹,如今我可是要替她们讨个公道的。」说着,又
将两根手指插入了可卿的肉穴中,配着阳物在后庭中抽送的节奏恣意挑弄可卿的
花筋。只几下子,可卿便挨不住了,口中只是嗯嗯啊啊的叫个不住,却说不出一
句话来。

  宝玉正自得意,却见湘云拉着麝月进来了。麝月见了床上如此春光,脸早已
火热。口中只道:「二奶奶,使不得……」

  湘云却笑道:「怎么使不得?」

  「你……你们都是奶奶,我……我只是个丫头,怎么敢……」

  湘云道:「哪里是什么奶奶丫头的,都是好姐妹么,如今难得团员,自然少
不了姐姐的。」说着已将麝月拉了进来。

  「啊?这里……这里也使得?」来至床头,湘云才看明白原来宝玉只是用手
指挑弄可卿的小穴,那肉棒却在可卿的后庭中飞快的进进出出,不由得瞪大了眼
睛。

  宝玉笑道:「自然使得,你看可卿不是受用?」说着又大力插了几回,惹得
可卿更是媚态百出。

  湘云看了脸上不由更热了,道:「爱哥哥,你不公平,你这般疼可卿姐姐,
都没有让我和迎春姐姐感受过一回呢。」

  宝玉笑道:「二姐姐也是前儿才将后庭给了我呢。」

  湘云更奇了,却见迎春羞羞的点了点头。湘云道:「爱哥哥,我也要你这般
疼我,不然我是不依的……」

  宝玉道:「只怕你禁不起,哪里就不能?」

  湘云道:「她们两个都禁得起,我又怕什么?」

  宝玉又弄了几回,将可卿弄得大大的丢了一次,方笑道:「这没什么,云妹
妹,只是一开始怕是疼上一点,后来就不疼了。这就让你受用。」

  湘云却笑道:「我是不急的,只是这里麝月姐姐在外头一个人寂寞了半晌,
你要好好找补找补才是正经。」

  宝玉笑道:「这个自然。」说着已将麝月扑倒在床上。

  四女一男又做出哪些风流事,不一一记下。却说黛玉听凤姐说了宝玉和宝钗
之事,一宿不眠,不觉天色已亮,心中仍是沉沉,又如双丝网,纵有千千结却找
不到一个头绪。紫鹃醒来却见黛玉合意歪在那里正自出神,又不知她是何心事,
只得试探道:「姑娘,天才刚亮呢,怎么这么一大早就醒了?看情形难道是一夜
不曾睡的?这又是怎么了?好些日子不见你这般了。」

  黛玉听了这话,却又想着此刻宝玉只怕还在抱着宝钗在睡着呢,不由又留下
眼泪来。紫鹃见了也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再不敢搭言,只在一旁陪着坐了。好
一会子黛玉才止了眼泪道:「给我梳洗吧。」

  紫鹃忙起身帮黛玉装扮了。黛玉也不吃早饭,又呆坐了半晌,那一肚子的委
屈憋得实在难受,才想起去找妙玉去,哪怕不说,只看看这个疼爱自己的姐姐也
好,想到此处便起身往外走。紫鹃忙问:「姑娘这是去哪儿?」

  黛玉道:「不用跟着我,我随便逛逛就回来的。」说着便去了。

  来至栊翠庵,正碰上妙玉在拿着本千字经教晴雯识字。妙玉见了黛玉笑道:
「林妹妹怎么今儿来了?」

  黛玉凄然一笑道:「好些日子不见姐姐,过来看看。晴雯姐姐也在呢?」

  晴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妙玉接过来道:「晴雯病了,又被太太撵了,宝
玉不放心晴雯在外头,所以送到我这儿来给我做个伴儿。」

  黛玉点头道:「也好。」说完再不说一个字,只坐在那里发呆。

  妙玉自然看出黛玉有心事,那眼圈仍有些发红,分明是哭过的,因朝晴雯使
了个眼色,晴雯便拿起书本退了出去。妙玉倒了一杯茶,递到黛玉手上,黛玉接
了茶,却不喝,只是呆呆的出神。妙玉只得又将茶盅接了过来放在几上,挨着黛
玉坐了拉住了她的手道:「妹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黛玉却只是摇了摇头。妙玉叹了口气,姊妹二人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妙玉
道:「林妹妹,好久不曾赶围棋了,横竖今儿没什么事,不如我们手谈一回?」
黛玉哪里有那心思,妙玉却坚持,只得将棋盘摆了,妙玉执白,黛玉执黑,二人
也不言语,你一子我一子的对弈起来。

  不觉下到中局,二人挣一个犄角,眼看着那几颗白子要被吃掉,妙玉却并不
着急,只等着黛玉落了子,提了那几颗白子方不慌不忙的落子。不出几步,黛玉
便发觉不对,那本来大好的一片居然又被围了。

  妙玉道:「这叫做倒脱靴,方才乍看那几个子已成死棋,殊不知还有后手在
那里。若不看明白些,只怕就要像这样吃了小的反而丢了大的。」

  黛玉听得妙玉话中有话,再也顾不得看棋盘,只怔怔的望着妙玉。好半晌才
道:「姐姐可是在说我?」

  妙玉微微一笑,将棋盘收到一边,挨着黛玉坐了,揽着她的香肩道:「颦儿
,我且问你,我知道你对宝玉的一片心,可当初为何你却愿意为我们穿针引线?


  黛玉道:「姐姐,咱们不是都说开了,你和他……都是我心里最重的人……
」说到此处,黛玉不觉心中又是一痛。

  妙玉微微一笑道:「颦儿,你可曾有想过,你是觉得我们姊妹同病相怜,你
是觉得我一人太孤苦,又和我最亲近,故而情愿……情愿把宝玉和我分享?」

  「这……」黛玉却是没想到这处,如今听妙玉一说不由低头不语。

  「这人生一世就如同一盘棋子罢了,只是却永远不能悔棋而已。」妙玉说着
站起身来坐在黛玉身畔道:「颦儿,你这人无论品行才貌都是一等的,唯独太要
强了些。姐姐问你,你可是为了宝玉才这般伤神?」

  黛玉眸子里的泪珠儿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滴落了下来。妙玉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对宝玉的一片心,其实你也知道宝玉的一片心。只是……若想独占了宝
玉……只怕是不能够了。」

  黛玉早已一头扎在妙玉怀里泣不成声。妙玉轻轻拍抚了好一会子,才叹道:
「颦儿,有些话说出来或许不中听,可姐姐也要说出来。宝玉,并不是单单属于
你或旁一个人的……你若是这点看不透,只怕……伤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黛玉抽噎道:「姐姐……你……你都知道了?」妙玉替她擦了擦眼泪点了点
头。黛玉道:「那姐姐为何不早告诉我?」

  妙玉叹了口气却是不语。黛玉道:「我也是昨儿凤姐说了我才知道的。其实
……我想了一晚上,也想着,我都能和姐姐一起分享宝玉,再多一人又何妨?况
且也不算外人,人品相貌也都是一流的,只是我……我终是无法说通自己。」

  妙玉叹了口气道:「颦儿,方才我问你,可是觉得我太孤苦,才将宝玉与我
分享,你却未回答。那我告诉你,这园子里的女子各个看上去风光,却是都可怜
的。也或许你我二人并非那最孤苦的。若是还有旁人需要将终身托付给宝玉,你
……」

  黛玉哭着道:「姐姐不必多说了,我知道她也是可怜的,我……我不再执拗
就是了……」

  妙玉在黛玉额头上吻了一口道:「好妹妹,难为你了。解了你这个心结,只
怕湘云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难为她还有着身子却要这般躲躲藏藏的……」

  黛玉听了一愣,好半晌才道:「姐姐你说什么?湘云?」

  妙玉也是一愣:「难道不是湘云?你方才说的那些话……」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红楼四侠义救薛蟠 薛氏母子团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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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能PS:既然写到红楼四侠了,就白话白话这四侠。如果熟悉红楼,应
该听说过这个词。如果不熟悉呢,幺鸡给你白话。

  首先,红楼四侠这个词是出自脂砚斋的批语中的。到底这四个人都是谁呢?
冯紫英、柳湘莲、倪二和蒋玉菡。其实我觉得蒋玉菡是不是有点不够格呢?(也
可能是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我更希望第四个人是卫若兰。蒋玉菡只是一个戏
子,卫若兰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帅哥啊有木有?当然,也只是从脂砚斋的批
注里看出来的。

  至于前三个,冯紫英,神武将军之子,绝对的官二代,而且性情豪迈不拘小
节;柳湘莲,破落子弟,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吃喝嫖赌,吹拉弹唱……说白了
就是混社会的。倪二,市井泼皮,放高利贷的,但是也很有义气够朋友。冯紫英
、薛蟠、柳湘莲和贾宝玉他们四个的关系更是铁的不能再铁了。

  春梦中要借用的第四个人,若是蒋玉菡呢,我看不上他(敢抢我袭人妹纸?
死罪。),而且一直都没写出来过。卫若兰……原著中说是王孙公子,却被我很
窝囊的写死了(敢娶我湘云,死罪!)所以要补这一个漏,那就把宝玉给塞进去
吧,也好给他塑造点爷们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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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一早,宝玉宝钗二人给众人请安回来闲话,宝玉道:「妈这几日身子可
好些?」

  宝钗叹了口气道:「还是那般光景罢了。」

  宝玉道:「宝儿,我想着接妈去悼红轩住上几日,整日在这屋里闷着只怕对
她那心病也不好,不如出去散上几日也许有帮助。有湘云和二姐姐也陪她说说话
。」

  宝钗道:「妈现在身子弱,怎么禁得起折腾?」

  宝玉道:「不妨事,只备下车慢慢的走,不出半日也就到了。」

  二人计议一回,又回了薛姨妈,薛姨妈知道是宝玉孝心,因道:「都由你们
吧。」宝玉忙命丫头收拾了些东西,套了车,送薛姨妈、宝钗、香菱等去悼红轩
。至于薛姨妈到了,湘云迎春等如何相见,不在话下,只因可卿之事颇为蹊跷,
宝玉恐惊着薛姨妈和宝钗,才不让出来相见。

  宝玉将薛家母女安排妥当了,别了众人,便去与冯紫英等人碰头。

  却说这日,狱神庙中正是倪二当值,没什么要紧事,只在班房中闲坐了随意
弄了几个酒菜和另一个唤作卑崔的牢头吃酒聊天。正说话间,却听外头有人进来
。二人忙出去看个究竟,竟是两个刑部官差打扮的人,倪二忙躬身道:「不知二
位大人何故而来?」

  那面白有须的拱手道:「二位差爷有劳,下官奉尚书大人之命,特来提审一
个死囚,叫……」那人想了一回,问旁边的黑脸汉子道:「叫什么来着?」

  那黑脸汉道:「薛蟠。」

  白面的道:「正是,叫薛蟠。」

  卑崔皱眉道:「二位大人,这薛蟠乃是圣上亲批的要犯,今日不巧,典狱老
爷不在这里,我们只是两个小小的牢头,可是不敢擅自提人的。」

  那白脸的听了冷笑道:「尚书大人要亲审的犯人,特特的命我们来提,你却
推说典狱不在?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隐情?」

  卑崔忙拱手道:「二位大人明鉴,此人犯确系要犯,没有典狱老爷亲批,不
敢使人带出。小的也只是秉公办事,并不敢违背。」

  白脸道:「哼哼,好一个秉公办事,既是如此,我们今儿就回去,只是还请
二位大爷受累同我们走一遭,到时候上头怪最下来你只和尚书大人说去。」

  倪二听了忙也拱手道:「二位大人明鉴,这薛蟠却系关系非同一般,今日尚
书要提审,我们不敢不依,只是……口说无凭,小人斗胆还要请公文一看。」

  白面的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公函。倪二双手接了,细细的看过,又
交给卑崔。卑崔也看了,二人耳语一番。倪二笑道:「既是如此,有大人公文在
此也就够了,二位大人这面请。那薛犯就在里边。」说着拿起钥匙引着二人往牢
房里去了。

  不一时来至薛蟠号前,倪二开了门,那白脸的道;「里头可是人犯薛蟠?」

  薛蟠正自面朝里胡乱躺着,听了转过身来道:「正是爷爷,怎样!」

  黑脸的骂道:「放肆!大胆贼人,居然出口不逊!」

  薛蟠笑道:「我早已是半死的人,还何苦怕你们这群鸟官?难不成今儿就要
送爷爷上路?也好也好,快拿酒来!大爷几日不沾荤腥,快伺候大爷吃饱喝足了
好上路。」

  说话间三人已经弯身进了牢房。顿时窄小的牢房显得拥挤起来。那黑脸的在
薛蟠身上踢了一脚道:「哪里那么多废话,起来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薛蟠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只觉得那声音好生熟悉,正猜疑中身子却已经被人架了
起来。

  倪二拿过一个枷给薛蟠带了,又将手铐脚镣都带整齐,方引着三人往外走。
来至外头,正要签字带人,那卑崔却拿了文书不给,只笑道:「二位大人,这薛
蟠是死囚,所犯的是斗殴致人死命,怎么大人没多带几个差役过来押解?也不带
囚车,只坐了便车,难道就不怕途中人犯发难?」

  白脸道:「此行机密,尚书大人亲嘱不让张扬,只悄悄将人犯带到即可。」

  卑崔听了冷笑道:「原来如此,小人再斗胆问一句,二位大人尊姓?官居何
职?倘或典狱老爷回头问起了我也好有个交代。」

  那黑脸的听了往前一步道:「你这般阻挠,难道是要抗命?」

  卑崔往后撤了一步,将手按在腰间刀把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居然
敢在我大狱中撒野!来……」刚要喊叫人,却听砰地一声,卑崔身子往一旁一歪
,才贴着墙软软的倒了下去。

  倪二丢了手中砸碎的椅子道:「快走快走,咱们冲出去。」说着便拿了钥匙
要去给薛蟠开锁。

  那黑脸的拔出刀来朝着地上瘫软着的卑崔道:「此人留不得!」

  那白脸的忙拦住道:「这又是何苦,都是爹娘养的,怎能如此轻易就害他性
命,如今且已被打昏了,何必再多生出些事端来?就由他去吧。」

  薛蟠这才顿时明白过来,大喜道:「柳二哥!宝玉!怎么是你们?」柳湘莲
忙示意薛蟠低声。

  宝玉道:「薛大哥莫急,我们此番就是要救你出去。」又看了看倒在一旁的
卑崔道:「柳二哥,倘或如此贸然冲出去势必惊动外头的人,到时候动起手来难
免伤及无辜,依我看不如让薛大哥换上他这身衣物,或能不动声色的混出去也是
有的。倘或被识破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众人都点头称是,遂将卑崔身上官衣除了将薛蟠的号衣给他换上,又将那枷
锁镣铐都带齐备了堵上嘴将他扔囚在薛蟠的囚室内锁了,这边薛蟠也已换上了牢
头衣物,又将帽子拉低,四人方前后脚出去了。外头守卫见是倪二打头,后面又
有两个官差,也不多问,只打个招呼便去了。

  四人都上了马,柳湘莲带着头往城南飞奔出城去了。到了城外,来至一三岔
路口,柳湘莲勒住了马,四人都下了,柳湘莲将那四匹马股上都重重的拍了一巴
掌,任由那马各自跑远了,转至林中见早停好了一辆大车。车后转出一人,正是
冯紫英。冯紫英由车内拿出几身衣物给众人换上了,又将那身上换下的旧衣物一
把火烧了,才又赶车往东行。行至城东,再换了一辆车,才又辗转来至城北。转
进一处巷子,众人下了车,宝玉上前先三后二的敲了门,那门顿时开了,五人依
次闪了进去。

  这一路上众人早已将事情来由给薛蟠讲个了梗概。来至室内,薛蟠噗通跪倒
便拜:「冯大哥,柳二哥,倪老弟,宝兄弟,此番多谢舍命相救……」众人忙将
薛蟠搀扶了起来。冯紫英叹道:「今日还多亏有宝兄弟在,今日这事都是他计划
的。你倒是要好好谢谢他的。看来这读书也不是完全不顶用啊。」

  宝玉笑道:「冯大哥过奖了,你却不知,我也是唬得腿都打颤儿了,早就没
了主意。若不是有柳二哥主事儿、有倪二哥在里头接应,又有你备下这一应物件
且在外头接应,我又能成什么事呢?」

  柳湘莲打断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薛大呆子,宝玉说若是早让你知道
了我们的计划,只怕到时候你演得不真,未必能唬过去,因诸多事都没和你商量
便将你捞了出来。这日后的出路你可要委屈些个了。」

  薛蟠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算是有运了,再委屈能委屈过丢了脑袋不能吃酒
谈笑?只怕几位早已想好抽身之策了吧?」

  柳湘莲道:「昔年我云游四方,曾在南边二龙山结实了一班落了草的兄弟,
若老弟不嫌弃,便随我去投奔那处倒也是个容身之所。」

  薛蟠点头道:「一切只凭二哥安排,薛蟠再没有不听的。」

  柳湘莲又对倪二道:「倪老弟,这番倒是把你给坑苦了。那牢头若是醒了,
必然要闹起来,只怕已经开始通缉你了……」

  倪二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倪二本是光棍一条,再无牵挂,二哥若不嫌弃
,便将我一起带了去那二龙山,我们兄弟三人日后倒可以长聚了,每日吃酒谈笑
,岂不快哉?」

  冯紫英道:「真羡慕你们三人如此豪情,哎……我若是没有这许多牵绊也同
你们一块儿去了。」

  宝玉笑道:「冯大哥,你可去不成。一则你有家室功勋,二则,你在京里日
后保不齐还有大事要做。且此番必然惊动朝野,冯大哥还要遣人四处留心打听消
息呢。」

  倪二听了也道:「冯大哥,我还有个过命的朋友,也在狱神庙里当值,此人
诨号王短腿,也是最有义气的。大哥若需要打听什么,只管去寻他,见了他就说
『腿短掩不住鸡巴长』他自然明白的。」

  冯紫英笑道:「这切口到是别致。」

  宝玉又朝柳湘莲、倪二、薛蟠道:「三位大哥,这里虽然幽静,却还是离京
城太近了些,不是个容身之所。我看还是早早启程,远远地避了稳妥。」

  众人都点头称是,冯紫英道:「一应物品马匹盘缠已经备下了,柳二弟,倪
二弟,你们家里那些物件也别去拾掇了,只干干净净的走路才是王道。」

  薛蟠站起来道:「好,既然如此,我们这就走。」

  宝玉忙道:「薛大哥莫急。」

  薛蟠道:「方才你说不可久留,要我们早早启程,怎么如今又说不急?」

  宝玉笑道:「一则,这会子天还大亮着,就这么去势必惹人耳目。依我说,
只等到了寅时再动身才妥当。那会子人都睡得最迷,是最清静的。二则,还有几
个人你还是见见的好。」薛蟠忙问是谁,宝玉只笑而不答,让冯紫英等人先在客
房中休息,便带着薛蟠往后头去了。

  却说薛姨妈正歪在榻上同宝钗、香菱、湘云、迎春说闲话,却见宝玉笑着进
来了。薛姨妈道:「我的儿,你把我送过来倒叫她们姐妹陪着我,你自己却跑到
哪里疯去了?」

  宝玉笑着拉住薛姨妈的手道:「娘,我哪里是去疯了?是有个人想见你,我
赶着去接呢。」一面给湘云迎春递了个眼色。二女会意,起身回避了。

  薛姨妈道:「哦?是谁,我这病着,也没法起身,快请进来吧。」

  宝玉这才朝外头道:「大哥,进来吧。」

  只见门外进来一人,刚一进门就扑倒在地,跪行来到薛姨妈身前哭道:「娘
啊!孩儿不孝……」

  薛姨妈和宝钗香菱三人哪里想得到会是薛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薛姨妈
一把抱住了薛蟠一口一个蟠儿早已泣不成声。一旁宝钗香菱也哭得泪人一般。哭
了一会子,倒是宝钗先停住了问道:「大哥,你如何出来的?」

  薛蟠道:「还是多亏了宝兄弟搭救,方能重见天日的。」

  宝钗又将信将疑的望着宝玉,宝玉不敢隐瞒,却又恐惊着薛姨妈和宝钗,只
将事情三两句讲了,也是避重就轻。宝钗听了道:「宝玉,你……你这是……」

  宝玉忙道:「先不说这些,如今大哥出来了就是好的,你们有话只管说,此
处并非容身之所,我只寻摸着后夜让大哥趁着清静赶紧先远远地遁了去。」

  薛姨妈一听又是呜呜的哭着问薛蟠要去何处所,宝玉不敢说要去落草之事。
只道先找个清净处躲藏。薛姨妈哭道:「今日我便是拼了死也要和蟠儿一同去的
。」

  宝钗和宝玉听了同声道:「妈妈不可!」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宝玉道:「还
是你说。」

  宝钗这才道:「妈妈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一则妈身上病还重着,大哥此番一
去又是逃难,路途必定艰辛,昼伏夜出,哪里能照顾的了妈?就说能带上,妈也
必定累赘了大哥一行,倒徒增许多麻烦来,若再生出事来,非但白白辜负了宝玉
这一番苦功,只怕牵连宝玉都要被坑了。」

  宝玉也道:「妈,姐姐说的都是实理。我知道妈疼大哥,既是如此,妈只管
放宽了心,慢慢将身子养好,再过些时日,只等薛大哥在外头安顿下来,宝玉自
然送妈过去和大哥团聚。」

  二宝一番苦口婆心,这才止了薛姨妈要同薛蟠一道走的念头。倒是薛蟠愣了
半晌才问道:「莫不是我耳朵出了毛病?我怎么听宝兄弟也喊妈的?」

  宝钗听了脸上一红,薛姨妈这才将病中托付宝钗的事和薛蟠讲了。薛蟠欢喜
,拉着宝玉的手道:「早该如此的。好兄弟,我妹子有如此下场,虽不是正室…
…也算是圆满了。」

  宝玉忙道:「大哥,我只当宝姐姐是正的又怎样。」

  薛蟠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不用多说。」说着又拍了拍宝玉的肩头道:
「好兄弟,大哥无能,让你为我受了这许多累,如今虽是出来了,却还有一事相
求。」

  宝玉道:「大哥有话只管说,宝玉必是能做到的。」

  薛蟠这才叹了口气道:「我半生浑僵,才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虽是肯知错悔
改了,偏偏又不能在妈身旁奉养,我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只求兄弟替我
奉养老娘。」

  宝玉忙道:「大哥这话见外,如今你娘就是我娘,我不奉养还指望谁?」

  薛蟠叹了口气,又将在一旁垂泪的香菱拉过来道:「还有一事,如今我一无
他物,只有这香菱当初是我买来的,又跟了我多年,也算是我的人了。宝兄弟你
若是不嫌弃,我便把香菱也托付给你,或是收在房里,或是当个粗使丫头都随你
,也好让她有个依靠。」说罢又转向香菱道:「香菱,前些年我对你不好,动则
打骂,你来了我这儿哪里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如今也算我给你找个好归宿吧。你
可愿意?」

  香菱哭道:「爷,我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爷到哪里我都愿跟着伺候…
…」

  宝玉也忙道:「大哥,这怎么使得……香菱姐……虽没过门,也是你房里的
人,大哥只管放心的去,我必带香菱如嫂子一般。」

  薛蟠摇头道:「我知道你这人,只是我这一去自然带不得她,也不知多久能
回转,若是耽搁十年八年,岂不白白荒废了她大好年纪?」任凭薛蟠如何说,宝
玉只是不肯,薛蟠也只好作罢。又想起什么,同香菱道:「香菱,我屋子里的东
西可有人动过?」

  香菱道:「爷说得是什么?」

  薛蟠道:「我床底下的那口箱子,你知道。」

  香菱听了脸上一热,小声道:「那个箱子自然没人动过。」

  薛蟠道:「既然如此,你回去了就将那箱子给了宝玉吧。」香菱点头答应。

  宝玉忙道:「大哥的体己,还是好好留着吧,不定过上一年半载就回来了呢
?」

  薛蟠笑道:「宝玉,哥哥哪里还有什么体己?只是些玩物罢了。你若不嫌弃
只管拿去,我只怕是用不上了。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香菱便是了。」

  众人又说了些话,不觉已到了要走的时候,柳湘莲已催了两回,薛蟠这才洒
泪拜别了薛姨妈,趁着夜色去了。

  不说薛蟠此行如何。只说看着薛蟠、柳湘莲、倪二三人身形隐去了,宝玉宝
钗方扶着薛姨妈回到屋里。薛姨妈又哭了一回,宝玉道:「妈不必悲伤,如今大
哥已有了生路,且又知道悔改,自不会再惹是生非,便可安稳过日子了。妈只需
放宽了心,将身子养好了,不出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去找大哥了。」宝钗也跟着
劝慰,薛姨妈方好些,不觉已是天色发亮,哭闹了这一夜又惊又喜,薛姨妈脸上
早已有了疲色。二宝服侍薛姨妈躺下,方熄了灯出去往自己屋里。

  进了门宝钗却不理宝玉,只扭过身子,用背对着宝玉,宝玉刚要伸手去抱,
宝钗却身子一扭躲开了。宝玉笑道:「宝儿,这是怎么了?」宝钗仍不说话,宝
玉硬将宝钗身子搬过来,却见宝钗一张俏脸早已梨花带雨。宝玉忙道:「好姐姐
,大哥都没事了,还哭个什么?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了。」

  哄了好一会子,宝钗方在宝玉胸口拍一巴掌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
说一声!你可当我是什么?」

  宝玉笑道:「若是让你知道了你肯让我去?」

  宝钗道:「自然不肯让你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宝玉轻轻替宝钗擦眼泪道:「好宝儿,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才不敢告诉你,你
看我这不好好的?」

  宝玉哭得更厉害了:「你怎么这般冒失,大哥本就没指望了,我们娘儿只能
靠着你,你这般犯险,倘若有个闪失,你让我……我……」说着早已哭得泣不成
声。

  宝玉道:「好宝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只想着大哥若是被行了刑
,只怕妈便也真要跟了去的。如今虽有些冒险,却不是救了两条命?」

  宝钗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好,只是……」

  宝玉道:「好宝儿,我以后再也不了,若是有事,只都和你商量。好宝儿,
天都要大亮了,也睡一会吧。」

  一时二人上了榻,宝玉张开胳膊,宝钗便羞羞答答的钻进了宝玉怀中,将那
圆圆的脸在宝玉胸口磨蹭。宝玉也知分寸,只将宝钗揽住了,却并不如平日里调
笑戏弄。宝钗道:「宝玉,抱我再紧些。」宝玉依着,宝钗又道:「只有这般在
你怀里才觉得安安静静的踏实。」

  宝玉道:「好宝儿,宝玉一直在这里呢,你只管安心就是了。」不觉宝钗安
然睡去,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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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yqiang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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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回 因不测贾元春染恙 惜佳人贤德妃赐婚

  第二日一早,各自起来,薛姨妈因去了薛蟠一块心病,气色也好了许多。宝
玉命人备车,同宝钗一起将薛姨妈又慢慢的送回梨香院,安置妥当了,便抽身回
了荣国府给王夫人等请安,所幸王夫人只道他留在梨香院那头过夜,也不多询问
。宝玉刚要起身,王夫人道:「前儿老太太说好些日子没见迎丫头了,让我差人
去接了家里住上几日的。」

  宝玉听了心中一惊,王夫人也不留意,叹气道:「自打那日迎丫头回去,又
是几个月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她怎么样。明儿就派人去接了来吧。」

  宝玉忙道:「正是呢,既是老太太说了,我这就去安排小厮抬了轿子去接。


  王夫人笑道:「我的儿,一提起你的姐姐妹妹你比谁都着急。这等事哪里就
用你了?只让旁人去办就是了。你只管好好用功读书,做得几篇好文章,老爷见
了高兴,老太太也喜欢。」

  宝玉道:「娘,宝玉也一天天的大了,也该学着做些事情,日后好为娘分担
分担。」

  王夫人笑着摸了摸宝玉的头道:「果然是成了家一夜便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既是如此,你便去。只是学不能耽搁,不然你老子可要恼的。」宝玉忙点头答
应,又闲话几句,方退下了。

  宝玉只在心中盘算如何掩饰,不一时回到怡红院,袭人忙迎上来道:「二爷
回来了。」一面帮宝玉更衣。

  宝玉将袭人先抱了一下道:「袭人姐姐,可想我了?」

  袭人笑道:「有什么好想的?倒是你,还知道回来。我自不想,却是有人想
的。」

  宝玉道:「哦?是谁?」

  袭人朝案上努了努嘴,宝玉拿起案上放着的名笺,却是妙玉的。忙问道:「
谁送来的?多早晚的事儿?」

  袭人道:「昨儿下午栊翠庵的婆子送来的。」

  宝玉道:「那婆子可说了什么不曾?」

  袭人道:「并没说什么,只吃了杯茶便去了。」

  宝玉心道:「妙玉姐姐平日里没事是再不会寻我的,这番差人来找我,定是
有事。」想到此处便起身往外头去了。

  不一时转至栊翠庵,也不敲门便行了进去。见了妙玉先抱着在脸颊上香了一
口笑道:「姐姐,何事寻我?可是又想我了?」

  妙玉面带愠色轻轻将头一扭,挣脱了宝玉的怀抱道:「还不都是你干下的好
事。」

  宝玉见妙玉正色,这才将那副嬉皮笑脸换了,牵着妙玉的手道:「好姐姐,
是怎么了?」

  妙玉叹了一声道:「你为何不把你和宝钗的事儿告诉我呢?」

  宝玉听了只以为是妙玉知道自己和宝钗的亲事心中不受用,因笑道:「好姐
姐,我可是忘记了,上回来你这儿本是想着与你说,结果又被袭人喊了去,忙忙
的就忘了。姐姐可是心中不受用?好姐姐,你且别急,只等有一天,我定要拿八
抬轿子将你抬出去的。」

  妙玉瞥了宝玉一眼道:「我和你又没名没分的,为何不受用?凭你爱娶谁便
娶罢了。我也不稀罕你那轿子。只是你……也怨我罢了。」

  宝玉问道:「姐姐这又是什么话?怎么又怨起你来?」

  妙玉道:「前日我应了你,和颦儿说湘云的事儿,拖拉了这许久都没说,可
巧前儿颦儿来了。我只看她心事重重的,便以为她已知道你和湘云的事儿,索性
便用言语把事儿理儿都说与她了。结果……」

  宝玉忙问道:「结果怎样?」

  「结果,是她从凤姐儿口中知道了你和……你和宝钗的事,这回倒好,只一
个湘云便够颦儿受上一回了,又多出个宝钗来,颦儿那脾气,只怕……」说到此
,妙玉低头不语。

  宝玉听了也没了主意,妙玉又道:「颦儿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儿,只是将
你看得太重了,时日久了自然会慢慢回转过来。等我再寻机会多劝劝她吧。只是
俗语讲解铃还是系铃人,你也该自己去好好安慰安慰她才是的。」

  宝玉因心中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安抚黛玉,也无心和妙玉厮磨,二人又说
了会子话宝玉便起身出去了。转至梨香院宝钗屋里,宝钗上前替宝玉脱了外罩,
又端了茶来,宝玉接了也不喝,只坐着叹气。

  宝钗因问道:「二爷,可是有什么事儿?是大哥那事有什么变故?」

  宝玉这才抬头,勉强朝宝钗一笑,将她拉在腿上坐着道:「好宝儿,没事。


  宝钗道:「你何苦又来瞒我,昨儿还说得好好的,你若有什么心事都和我说
,如今又要反悔了不成?」

  宝玉这才将黛玉一事同宝钗说了。说完又沉默不语。宝钗听了也是许久不言
语,低头沉吟了一会子方道:「如何,我就知道你心中是有事儿的。林妹妹那里
,不如我去找她说罢。横竖都是因为我……」

  宝玉忙道:「这如何使得?她现在心中必是恼你的,怎么会见你?又怎么能
听你说话?」

  宝钗从宝玉腿上站了起来,自个在椅子上坐了,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道:
「自打我同娘进京,住进这园子里,颦儿就处处提防着我。姐妹们都知道是颦儿
怕我抢了她的宝玉,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后来才搬出园子住的。如今你我……她自
然是有些想不通的。」

  宝玉苦笑道:「不止是你,还有湘云呢。」

  宝钗点头道:「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索性让她都一起知道了倒也干净些。等
哪天我去潇湘馆找颦儿吧。」

  宝玉却摇头道:「我只想着还是我去找她说说的好。」

  宝钗却道:「你又能说出什么来?你就是平日里心中有千般巧语,只怕如今
见了你的林妹妹也说不出个一二来了。颦儿其实只是太看重你,倒并不是容不下
旁人的人儿。只求她……能将我和袭人晴雯一般看待,就是大家的造化了……」
说着宝钗脸上一黯。

  宝玉知宝钗心中难过,刚想出言劝解,莺儿进来道:「二奶奶,太太叫你有
事。」

  宝钗站起身来,朝宝玉道:「好了,既然都知道了,凭你在这儿闹心也是没
用,我去看看妈叫我有何事,等着我罢。回来咱们再计议。」说罢起身朝薛姨妈
房里去了。

  宝玉心道:「颦儿自然是为了宝儿才这般,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还好些,如今
又怎么能让宝儿去找颦儿说道?不如我先去说说明白的好些。」想着也不等宝钗
回来,只悄悄推门便出去了。

  不一时来至潇湘馆,只见房门紧闭,宝玉在门口站了不禁犹豫起来,好半晌
才鼓起勇气敲门道:「林妹妹,可在屋里呢?」敲了几回却不见回应。宝玉只得
推了门进去,却见黛玉正坐在窗前将头望着窗外发呆。宝玉强笑道:「好妹妹,
在屋里怎么我敲门不答应呢?」

  黛玉头也不回,只道:「你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又来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

  黛玉冷笑道:「哼,谢谢你还记得来看看我。怎么?今天不用陪你宝姐姐云
妹妹什么的?」

  宝玉忙道:「好妹妹,我知道都是我的不是,你……你可千万别恼我,我,
我……」

  黛玉道:「我为什么要恼你?你是我什么人?我倒是还想去给你道喜呢,又
要喜得贵子又娶了这么个称心如意的二奶奶。可真真双喜临门呢。」

  宝玉急道:「好妹妹,你听我说,宝钗姐姐和湘云妹妹她们都是极可怜的,
我……」

  黛玉冷笑道:「谁说不是呢,她们都是极可怜的,唯独我不是。」

  宝玉听了更急了,不由拉住了黛玉的手道:「好妹妹,我……」

  黛玉却将手用力一挣道:「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成什么?别拿我当你那些
没廉耻的好姐姐好妹妹们,我禁不起!」

  正说着,门却开了,宝钗脸色煞白白的就站在外头,面带愠色,胸口不住起
伏,好一会子才走了进来,平静了声音轻声道:「颦儿,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太
重了些?」

  黛玉道:「哟,宝姐姐来了,好一阵子不得见了,如今气色越发的好了不是
?呵呵,瞧我这记性,现在应该叫宝二奶奶了吧?」

  宝钗身子一震,也冷笑道:「宝二奶奶可不敢当,究竟谁才是宝二奶奶,大
家心里倒也都明白吧?我现在是宝玉的人了,虽不是夫妻,却也是娘和太太定下
的,若说起没廉耻,是不是稍嫌重了些?」

  黛玉本也是在气头上说的那番话,如今被宝钗听了去,不免也觉得说得重了
些,又听宝钗说起她和宝玉的事儿是薛姨妈定下的,不由触动了心中最细的心弦
,只将脸转过去道:「是呢,你们都是有娘疼的,唯独我孤单单一个……」说着
,那早就含在眸子里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一颗颗掉落下来。

  宝玉在一旁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劝慰哪一个,口中只好姐姐好妹妹的叫
个不住。宝钗擦了擦眼角的泪朝宝玉道:「宝玉,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和颦儿慢
慢的说就是了。」说着只将宝玉推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宝玉只得在门外打转儿,时而爬窗观望,时而侧耳细听,却只听见里面传来
模糊的说话夹杂着女儿的啜泣声,好在二女并无争吵。却也不知里头说些什么,
也不敢贸然闯入,只得在外头辗转心焦。

  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门才推开了,在台阶上坐着的宝玉忙站了起来,倒是
唬得牵着手走出来的宝钗黛玉二人一跳。宝钗道:「宝玉?你……你怎么还在这
里?」

  宝玉见二人都是眼睛红红的,两只手却牵在一处,不由得也伸出手去,将二
人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道:「你们姐妹说通顺了不成?好妹妹,可不恼了?」

  黛玉忙将手抽出来嗔道:「我们姊妹好不好与你什么相干?我们又什么时候
不好了?」宝玉被抢白的只好搔头傻笑。

  宝钗也将手抽出来道:「颦儿,我去了,改日再来看你罢。」说罢转身就走


  宝玉却不知是该随了宝钗去还是留下来,愣了一回,宝钗却走远了。宝玉忙
随着黛玉进屋道:「好妹妹,你和宝姐姐都说了什么?」

  黛玉幽幽的坐定了,才道:「我们说什么是我们的事儿,你来问什么?」宝
玉哪里肯依,又纠缠起来。黛玉缠不过才道:「你若想知道只管问宝姐姐去吧,
我懒怠跟你说。闹了这么一会子我也乏了,你若是饶我清静一会子便是我的造化
了。」

  宝玉无法,只得也跟着呆坐了一回,见黛玉只在榻上懒懒的歪着并不搭理自
己,心下无趣,只得起身去了。来至梨香院,忙去追问宝钗,宝钗摇头苦笑道:
「既是颦儿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别来闹我了。横竖你只放心就是了,只是日后莫
要辜负了颦儿就是了。你去吧,好歹也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宝玉只得起身去了,不在话下。

  又过了几日,宝玉仍挂记薛蟠一行,便去寻冯紫英探问。见了面,冯紫英却
笑道:「宝兄弟,我正要去寻你的。说来也奇,你猜这事到底怎么着?」遂将宝
玉引至清净处讲了起来。

  原来自打那日起冯紫英也是四处留意打探,却并未听到有官府通缉的文书发
出,心中好不纳闷,想起倪二临走前说起的王短腿,便着了便衣去寻。对了切口
,方从王短腿处打听了大概。

  原来这薛蟠本是要犯,那典狱知道薛蟠被劫后哪里敢往上报?权衡再三,好
在薛蟠一案已定死,不能翻案,也不用再提审,只等着明春问斩的。那典狱便只
令提了一体格相貌和薛蟠相近的死囚,又许下他家人许多银两好处,嘱他冒名顶
替薛蟠仍关押在狱中,只盼到了行刑之期胡乱提了人一斩了事。又命之情人一个
字都不许透露,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故而才不曾有通缉官文。

  宝玉听了心中一块石头方落了地,与冯紫英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要将
此事告知薛姨妈并宝钗。来至梨香院薛姨妈房里,正巧儿宝钗正亲自服侍薛姨妈
吃药。宝玉不敢唐突,只等薛姨妈吃完了药方将冯紫英所讲的说与母女二人听。
二人听了不由都长出一口气,薛姨妈更是双手合十口中念佛不止。

  宝玉笑道:「这可真是大哥的造化了。老天不绝他。只要他肯好好隐姓埋名
,将来必还有出头之日的。娘,你只管好生养病,母子团聚的日子自是不远。」

  薛姨妈不由又落下几滴泪来,拉着宝玉的手道:「我儿,真是难为你了,为
那混账哥哥操了这许多心。」

  宝玉道:「妈妈哪里话?还不都是应该的。」

  宝钗也道:「妈妈,这是喜事,可别再悲痛了,妈妈若感激宝玉,只好生养
病才是正经,也不白辜负了他这一片心。」

  薛姨妈本就是心病,自打宝玉接了薛蟠出来,母子在悼红轩见了面之后便觉
得又有了指望,故心境也开朗了许多,自然那病也有起色。宝玉又找了好太医,
薛姨妈也颇肯吃药静养,这病已好了三分。今日又得知薛蟠不曾被追捕,更是轻
松许多,那病便一日好似一日,不一一细表。

  一晃过了几日贾赦贾政正在厅上坐着,门外有人报有两个老公公在外头求见
。贾赦道:「请进来。」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贾赦贾政迎至二门外,先请了
娘娘的安,一面同着进来,走至厅上让了坐。

  老公道:「前日这里贵妃娘娘有些欠安。昨日奉过旨意,宣召亲丁四人进里
头探问,许各带丫头一人,余皆不用。亲丁男人只许在宫门外递个职名,请安听
信,不得擅入。准于明日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

  贾政贾赦等站着听了旨意,复又坐下,让老公吃茶毕,老公辞了出去。

  贾赦贾政送出大门,回来先禀贾母。贾母道:「亲丁四人,自然是我和你们
两位太太了。那一个人呢?」众人也不敢答言,贾母想了一想,道:「必得是凤
姐儿,他诸事有照应。你们爷儿们各自商量去罢。」贾赦贾政答应了出来,因派
了贾琏贾蓉看家外,凡文字辈至草字辈一应都去。

  遂吩咐家人预备四乘绿轿,十余辆大车,明儿黎明伺候。家人答应去了。贾
赦贾政又进去回明老太太,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今日早些歇歇,明日好早
些起来收拾进宫。贾母道:「我知道,你们去罢。」赦政等退出。这里邢夫人王
夫人、凤姐儿也都说了一会子元妃的病,又说了些闲话,才各自散了。

  次日黎明,各间屋子丫头们将灯火俱已点齐,太太们各梳洗毕,爷们亦各整
顿好了。一到卯初,林之孝和赖大进来,至二门口回道:「轿车俱已齐备,在门
外伺候着呢。」不一时,贾赦邢夫人也过来了。大家用了早饭,凤姐先扶老太太
出来,众人围随,各带使女一人,缓缓前行。又命李贵等二人先骑马去外宫门接
应,自己家眷随后。文字辈至草字辈各自登车骑马,跟着众家人,一齐去了。贾
琏贾蓉在家中看家。

  且说贾家的车辆轿马俱在外西垣门口歇下等着。一回儿,有两个内监出来说
:「贾府省亲的太太奶奶们,着令入宫探问,爷们俱着令内宫门外请安,不得入
见。」门上人叫快进去。 贾府中四乘轿子跟着小内监前行,贾家爷们在轿后步
行跟着,令众家人在外等候。走近宫门口,只见几个老公在门上坐着,见他们来
了,便站起来说道:「贾府爷们至此。」

  贾赦贾政便捱次立定。轿子抬至宫门口,便都出了轿。早有几个小内监引路
,贾母等各有丫头扶着步行。走至元妃寝宫,只见奎壁辉煌,琉璃照耀。又有两
个小宫女儿传谕道:「只用请安,一概仪注都免。」贾母等谢了恩,来至床前请
安毕,元妃都赐了坐。贾母等又告了坐。

  元妃便向贾母道:「近日身上可好?」

  贾母扶着小丫头,颤颤巍巍站起来,答应道:「托娘娘洪福,起居尚健。」

  元妃又向邢夫人王夫人问了好,邢王二夫人站着回了话。元妃又问凤姐家中
过的日子若何,凤姐站起来回奏道:「尚可支持。」

  元妃道:「这几年来难为你操心。」凤姐正要站起来回奏,只见一个宫女传
进许多职名,请娘娘龙目。元妃看时,就是贾赦贾政等若干人。那元妃看了职名
,眼圈儿一红,止不住流下泪来。宫女儿递过绢子,元妃一面拭泪,一面传谕道
:「今日稍安,令他们外面暂歇。」贾母等站起来,又谢了恩。

  元妃含泪道:「父女弟兄,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亲近。」

  贾母等都忍着泪道:「娘娘不用悲伤,家中已托着娘娘的福多了。还请娘娘
多多保重凤体为要。」

  元妃又问:「宝玉近来若何?」

  贾母道:「近来颇肯念书。因他父亲逼得严紧,如今文字也都做上来了。」

  元妃道:「这样才好,只是也不必逼得太紧。宝玉打小身子就弱,近些年可
好些了?」

  王夫人回道:「承蒙娘娘挂念,宝玉这二年身子倒是结实,不大生病了。」

  元妃点头道:「宝玉年纪也不小了,可考虑过大事了?」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方回道:「老太太给定了林丫头,只是……前几日薛姨妈
又将宝丫头许给了宝玉做小。」

  元妃听了不由一惊,道:「可是那年我省亲见的宝钗?」王夫人答是。元妃
道:「宝钗我是见过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又是亲戚,怎么能
做了小?」王夫人这才将薛姨妈病中托宝钗的事讲了。

  元春听了叹道:「当初姨妈家也是那等风光,怎么说败就败了呢?」又问道
:「黛玉和宝玉的婚事何时办?可定了日子?」

  贾母回道:「东西到是三三两两制备下了,日子却还未定死,只是口头定下
的,老爷的意思也是不让他们小的先知道。想是等着娘娘大喜的时候一并办了。


  元妃听了点头不语,又闲谈一会,遂命外宫赐宴,便有两个宫女儿,四个小
太监引了到一座宫里,已摆得齐整,各按坐次坐了。不必细述。一时吃完了饭,
贾母带着他婆媳三人谢过宴,又耽搁了一回。看看已近酉初,不敢羁留,俱各辞
了出来。元妃命宫女儿引道,送至内宫门,门外仍是四个小太监送出。贾母等依
旧坐着轿子出来,一行人回了贾府,不在话下。

  不几日,却听外头敲锣打鼓,门上人跑来报:「老爷太太,外头又有两个老
公,说要老爷去接旨呢。」

  贾政忙接了出去,将老公迎进来,老公道:「贵妃娘娘懿旨,贾太君、贾政
夫妻、薛王氏听旨!」贾政忙去后头请贾母来,又着人去接了薛姨妈,却不明就
里。只王夫人猜的大概。果然,人齐备了,那公公念道:

  兹闻紫薇舍人之后薛公之长女薛宝钗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哀家
躬闻之甚悦。今舍弟贾宝玉已成年,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薛宝钗待宇
闺中,与贾宝玉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薛宝钗许配贾宝玉为妻。一
切礼仪,交由礼部协助操办,下月初六即为吉日,准贾宝玉薛宝钗二人完婚。

  布告天下,喜使闻之。

  钦此

  念完,贾政双手将懿旨接过,那老公拱手道喜,又将元妃娘娘所赏赐的礼单
程给贾政。贾政忙命献茶,又命人速速拿重重的喜钱给众人,不在话下。老公公
喝了茶,又得了喜钱,欢喜着去了。

  送走了老公,众人又回到厅中。贾政道:「怎的娘娘突然想起给宝玉赐婚?


  王夫人道:「上回我们娘儿去大内探视娘娘,无意说起宝丫头来,哪儿承想
娘娘就记下了。」

  薛姨妈虽是欢喜,却又觉得似是自己搅黄了贾母原本定下的宝玉与黛玉的亲
事,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道:「哎,多谢娘娘抬举了,宝丫头哪里就该有这
种福气,只是……颦儿……老太太怎么看?」

  贾母半晌不语,听薛姨妈问才道:「娘娘的懿旨怎能不尊的?况且宝丫头若
真只做了小未免也太委屈了。林丫头那……好在没说死,只是她那心性……说着
看吧,事已至此,早晚都得让她知道。大不了又病上一场,等病好了咱们寻那好
人家,再给林丫头说上一门子体面的亲事也就是了。如今也不用你们,我只亲自
去和她说。」说罢叹了口气。

  薛姨妈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我……我倒是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倒是我
毁了林丫头的好事了……」王夫人便出言安慰薛姨妈。

  贾母又道:「娘娘端的将日子定得这般紧迫,如此大事,可准备得来?」

  王夫人回道:「本是老太太说要定林丫头的时候就开始筹备着了,也是有些
日子了,若要问那具体的,还要找凤丫头。」遂令丫鬟去找凤姐。

  凤姐听了娘娘懿旨,先是给众人道喜,便道:「这房屋都是现成的,只将后
头那五间正房从新收拾装裱了给他们做新房也使得。其他一用物件后头库里也都
齐备,搬过去就是了。其他行礼物件我看娘娘都已经备下了,也都好说,只是要
四处下帖子请人有些颇紧,横竖要忙上些日子了。好在有礼部的帮忙,若人手不
够只让大老爷在从官中调拨一队人来,还撑得起。」

  贾母听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便多受累些,再怎样也要办的风光。若需
用银钱官中紧迫你只和我要。」

  众人又计议了一回方散了。贾母扶着鸳鸯道:「走吧,咱们去园子里看看林
丫头去。」

  鸳鸯道:「是,可……要怎么和林姑娘说呢?」贾母摇头不语,鸳鸯赶着让
人备了小轿,搀扶贾母上了轿,自己跟着朝潇湘馆去了。

  黛玉正在屋里拿着一本琴谱发呆,见贾母来了忙迎进去请上坐了,又命紫鹃
看茶来,贾母吃了茶,对鸳鸯和紫鹃等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说。」众人
都出去了,贾母才握着黛玉的手在身旁坐了,道:「丫头,你来咱府上多少年了
?」

  黛玉答道:「十二三年了。」

  贾母叹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你初来的时候还是六七岁的孩子,如今就
长得这么大了,我也老了,不中用了。」

  黛玉道:「老祖宗哪里就不中用?前些日子我们还说,要等着给老祖宗过百
岁大寿呢。」

  贾母笑着摸了摸林黛玉的头道:「好丫头,我也算打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有
儿女三个,我独疼你母亲。哪承想她早早的去了,我看着你便如见了你母亲一般
……」说着不由落下泪来。

  黛玉也哭道:「老祖宗,我知道你是疼我。」

  贾母擦了把眼泪道:「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出阁了。你爹娘都没的早
,再没人能帮你做主。你若看我疼你一场,只让我这老太婆帮你定了可好?」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自然以为是贾母要同她谈及自己和宝玉的事儿,一
张脸突地红了,低头道:「老太太这是哪里话?您什么没见过?老太太定下的事
儿,哪里……哪里会有不好?我……我一个姑娘家,又有什么主意呢?都依老太
太的意思就是了……」

  贾母见了黛玉这般神情,哪里看不出黛玉心中所想?自己心里也如刀割一般
的疼,却又无法欺瞒,只得咬咬牙道:「好,果然是我的乖孙女,这些日子府上
忙乱,只等着宝玉的婚事完了我就去替你想。北静郡王年少有为,又是个风流多
才的,且尚未娶妻,与咱们府上又是世好,你若是中意……」

  黛玉只听到贾母说「只等着宝玉的婚事完了我就替你去想」,便如五雷轰顶
一般,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哪还听得进半个字去?好半晌才问道:「老祖宗,
不知宝玉要迎娶哪家的小姐呢?」

  贾母叹了口气,将元妃赐婚一事跟黛玉说了。黛玉听了戚戚然笑道:「娘娘
果然是个明白人,宝姐姐和宝玉姐弟两个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怕天底下
更没有再般配的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贾母道:「好丫头,你也别太悲伤了,你和玉儿打小一起长大,你们心里的
事儿府上哪个人不知道呢?只是娘娘常年在宫里,不知情也是有的。如今就降下
这道旨来,本也是一片好意,唉。要怪就怪我这老婆子没早些将你们的事完结了
吧……」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黛玉却只是呆呆的不说话不哭。贾母道:「丫头,你若是心中委屈只管哭闹
出来到也舒坦些,何苦都憋在心里?」

  黛玉却笑道:「老祖宗,我为什么要哭?我又哭谁?又去哪里哭?」贾母又
劝慰多时,黛玉只是惨笑不语,贾母无法,只得起身去了。临行百般叮咛紫鹃雪
雁好生照顾,若有事必先让她知道。紫鹃答应,贾母方叹息着去了。

  紫鹃在外头早也听鸳鸯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自然知道此番黛玉必然要哭闹,
却见黛玉只是呆呆的坐着,紫鹃本想着言辞劝慰几句,黛玉却只摆摆手道:「如
今才清净了,你又要来扰我?」紫鹃只好止住了话头。

  只说元妃娘娘赐婚的事不初半天便传的四处皆知了,又不能错过礼数,凤姐
也将那帖子让人四处发散。自然有那世交的各处府上来拜问,那平日里没什么往
来的因见贾府正得势,也赶着上前巴结。贾府上下人都忙做起来,里里外外各种
吵杂景象不一一记下。

  则了个吉日,已将过礼的物品准备下了,王夫人亲自带着人挑了礼物过梨香
院来。薛姨妈忙迎了进来。王夫人命下人们将箱子一个个放定好了都打开,指给
薛姨妈道:「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这是妆蟒四十匹。这是各
色绸缎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外面也没有预备羊酒,这是
折羊酒的银子……」

  薛姨妈笑道:「都是自家人,又何苦摆弄这些虚礼,到了日子又要都抬过去
,如此你来我往的岂不麻烦?」

  王夫人道:「虽是这么说,毕竟是娘娘赐婚,总要看得过去才是。若是寒酸
了岂不被外人笑话?不瞒你说,老爷平日里这最注重节俭的此回都说要办的风光
一些的。他们新房用的被褥铺盖也在赶着做,只这三两天就得了。」因不见宝钗
,又问道:「宝丫头呢?」

  薛姨妈道:「这不是在里屋?本来都是过了门的,如今又当了一回新媳妇,
她说自然要回避一些的好。」

  王夫人道:「正是这个理儿,宝丫头说得没错,这才是咱们这样人家该有的
礼数。」姊妹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不在话下。

  忠顺王府。

  忠顺王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灌在地上:「一群废物,为何此番又搞砸了?昔
日让你找个人你找不到,今日这等大事又频频失手,留你何用?」

  下面跪着两人,一个是那冲了清客的门子,一个是忠顺王长史。长史听了全
身噤若寒蝉,忙磕头道:「王爷恕罪,小人办事不利,可那宫中毕竟戒备森严,
着实不易,且……且元妃临产,皇上每每亲去探视,实在是……」

  忠顺王怒道:「何须托词?只再限你半月,若还不得,提头来见我!下去吧
!」

  那长史口中连声谢恩,嗵嗵的磕了几个响头才躬身退下去了。忠顺王又对门
子道:「你那里又如何?」

  门子也磕头道:「王爷,小人这里还算有些进展。」

  「讲!」

  「那卫家一家老小均在掌控之中,个个都……」

  「卫家算得什么?还要我亲自过问?只说要紧的!」

  「是……是……小人糊涂……薛家那独子如今我已和刑部使了手段,如今已
经查办清楚,判了斩监候,只等明年春天便要行刑。史家也已在查勘,他虽仗着
皇恩袭了侯爵的爵位,却也早如宁荣二府,只是空架子罢了,只需再将那些陈年
旧案翻出来,也够他们受一遭了。王家倒是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只是近期王子腾
奉命回京,如今正在路上,只怕不出月余便可进京了。依小人之意,干脆趁着王
子腾一行奔波疲惫,在半路上就……」门子说着将手朝下做了个斩的姿势。

  忠顺王沉吟一回道:「这史家容我再掂量掂量。王子腾,你去办理。若是妥
当,日后自有重用!若砸了,你也小心!」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乘盛世二宝成大礼 爱才女太妃认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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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那么稀罕宝丫头,怎么能让她做小!当初说我是宝钗黑的,现在
全都面壁撸去吧。嘿嘿,都没想到无耻的幺鸡还有这一手吧。之所以当初让宝钗
匆匆忙忙的嫁了,就是为了能有这一天的。

  还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贾元春赐婚给薛宝钗而不是林黛玉有这么大反
应。在这里说一下,以前说过了,对于贾宝玉的婚事,贾母和王夫人是两派。贾
母是想将林黛玉嫁给贾宝玉。王夫人想让宝玉娶宝钗。至于为什么,这里就是因
为谁近谁远了。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宝钗是王夫人的胞妹的女儿。谁近谁远不
用多说。元春会更偏向于谁,我觉得不用再去争论这个问题了。毕竟还是娘亲吧
?原著中也有过这样的记述,忘了是过什么节,元春给贾府人送的礼物里,只有
宝钗和宝玉是一样样的,黛玉的却和三春是一样的。你们说元春喜欢谁?

  还有人说薛家衰败了,元春不应该赐婚。如果说薛家败了,林家呢?黛玉她
爸妈都死了,林家还有什么指靠?至于元春有没有资格赐婚,我觉得应该还是有
的吧,毕竟贾宝玉是自己的亲弟弟,又不是外人。

  嗯,估计大家都忘了,以前写元春省亲的时候并没有按着原著那样写,而是
把黛玉给支走了。所以说,在贾元春其实是没见过林黛玉的。你们要求的热热闹
闹的婚礼出现了,只是不是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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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贾府上下人等忙乱热闹的情景,只说黛玉自打听了贾母道与宝玉婚事之
后便再不出门,也不大吃茶饭,只每日歪在榻上暗暗流泪。宝玉自然知道黛玉的
心必定都是碎了,却被各种上门道喜的人拉扯住,不得空去见上黛玉一面,且也
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无人时不免唏嘘不已,心中挂念异常。这日晚间送罢了最
后一波客人,方得了空,只身往潇湘馆去了。

  连着这几日园子里并荣国府各处都忙闹异常,此刻来到了潇湘馆前却突的觉
得清静了起来,里面并不长灯,也没有声音。宝玉犹豫再三,才轻轻叩门道:「
林妹妹,可在屋里呢?」许久却不见里头有回应。

  宝玉站了许久,才又道:「好妹妹,我知道我……我知道这会子你肯定哭得
不行,我……你且发发善心,开开门,让我帮你擦擦眼泪也好。」

  央求了好一会子,里头终于道:「外头可是宝二爷?这大晚上的怎么跑到我
这儿来了?我乏了已经睡下了,二爷请回吧,下回也别来我这处了,让人看了倒
是不好。」

  宝玉听了忙道:「好颦儿,我知道你恼我,我知道都是我的不是,辜负了你
的一番心……」任由他再怎么说,里面只再也没有一声回音。宝玉无奈只得叹气
去了。来至梨香院,宝钗见了道:「怎么又跑过来了?不是说了这些日子不见的
?」

  宝玉见宝钗仍穿着一件半旧的衣服,几日不见,却是越发显得娇艳了几分。
宝玉苦笑一回,将宝钗揽着道:「宝儿,我只是太过想你了,悄悄的来看看你就
走。」说着将头脸埋在了宝钗丰胸之间。宝钗也不答话,只将宝玉的头轻轻拥着
。好一会子才笑道:「好了,横竖也不差这几日,快去吧,让别人看见了要笑话
。」宝玉只得又去了。

  宝钗见宝玉走远了,叹了一声,从书架上取来一封写好的信,将莺儿唤进来
道:「莺儿,你去潇湘馆,将此信交给林姑娘罢。」

  莺儿接了道:「小姐,不是我多嘴,你和宝二爷的亲事是娘娘定下的,何苦
又这样,倒像是你欠了林姑娘的一般……」

  宝钗摇摇头道:「你只管送去,哪里这么多话?」

  一时来至潇湘馆,敲门紫鹃开了门,见是莺儿恐黛玉见着宝钗的丫鬟又生出
许多愁闷来,忙低声问莺儿有何事,莺儿将信笺给了紫鹃,紫鹃接了也不留莺儿
,莺儿径直回去了。紫鹃复又关了门,黛玉这才问道:「是谁?你这等悄悄的?
」紫鹃这才将宝钗的信笺递上去,黛玉问:「是谁送来的?」

  紫鹃道:「是莺儿送来的。」黛玉听了手上一抖,停了片刻,也不拆开看,
只就着炭盆将那飘着香气的信笺点燃焚化了。

  宝玉因趁乱命茗烟在外头雇了轿子,将迎春从悼红轩接了过来,贾母王夫人
见迎春气色转好,也都放心。又因忙乱也无暇再多问,倒也没漏出马脚来,迎春
仍在自个儿的屋子住下了,日里同姊妹们一处,不在话下。

  却说凤姐连日内照料贾府上下事情,又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早
同贾赦及贾珍贾琏等商议,议定于十二月初三日起至十二月初六日止荣宁两处齐
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
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初三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
等,初四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初五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
堂客。初六方是贾府中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初七日是赖大林之孝等家下管
事人等共凑一日。

  自十一月,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二柄,彩缎四端
,云纹金锦四匹,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元春又命太监送出金文曲一尊,内遭
新书一套,金珠首饰各色十二支,彩缎十二匹,玉杯四只。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
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不能胜记。

  堂屋内设下大桌案,铺了红毡,将凡所有精细之物都摆上,请贾母王夫人等
过目。贾母先一二日还高兴过来瞧瞧,后来烦了,也不过目,只说:「只叫凤丫
头看着办吧,若是有要紧亲戚来了只管告诉我,不相干的我也懒怠见了。」

  至初三日,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
越巷。宁府中本日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
应袭,荣府中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贾母等皆是按品大妆
迎接。大家厮见,先请入大观园内嘉荫堂,茶毕更衣,方出至荣庆堂上入席。宝
玉宝钗都盛装出来拜见了,众人见了都拍手称道般配。

  礼毕众人落座,上面两席是南安太妃、北静王妃,下面依叙,便是众公侯诰
命。左边下手一席,陪客是锦乡侯诰命与临昌伯诰命,右边下手一席,方是贾母
主位。邢夫人王夫人带领尤氏凤姐并族中几个媳妇,两溜雁翅站在贾母身后侍立
。林之孝赖大家的带领众媳妇都在竹帘外面侍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带领几个丫
鬟在围屏后侍候呼唤。凡跟来的人,早又有人别处管待去了。

  一时台上参了场,台下一色十二个未留发的小厮侍候。须臾,一小厮捧了戏
单至阶下,先递与回事的媳妇。这媳妇接了,才递与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盘托
上,挨身入帘来递与尤氏的侍妾佩凤。佩凤接了才奉与尤氏。尤氏托着走至上席
,南安太妃谦让了一回,点了一出吉庆戏文,然后又谦让了一回,北静王妃也点
了一出。众人又让了一回,命随便拣好的唱罢了。

  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各家的放了赏大家便更衣复入园来,另献
好茶。

  南安太妃因问探春等人,贾母笑道:「他们姊妹们病的病,弱的弱,见人腼
腆,所以叫他们给我看屋子去了。有的是小戏子,传了一班在那边厅上陪着他姨
娘家姊妹们也看戏呢。」

  南安太妃笑道:「既这样,叫人请来。」贾母回头命凤姐儿去把迎春探春惜
春三个叫过来,凤姐答应了,来至贾母这边,只见他姊妹们正吃果子看戏。凤姐
儿说了话,几人来至园中,大家见了,不过请安问好让坐等事。众人中也有见过
的,还有一两家不曾见过的,都齐声夸赞不绝。其中探春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
:「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只等请去。」因一手拉着探春,命她在
身旁坐了。早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三份来:金玉戒指各三个,腕香珠三串。南
安太妃笑道:「你们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五人忙拜谢过。北静王
妃也有三样礼物,余者不必细说。

  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贾母等因又让入席,北静王妃便告辞,说身上不
快「今日是宝玉大喜的日子,若不来,实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别了。」
贾母等听说,也不便强留,大家又让了一回,送至园门,坐轿而去。

  倒是南安太妃却有精神,拉着探春问这问那,越发的喜欢。凤姐儿因笑道:
「老太妃怎的就对我们这三丫头青眼有加?不如认了去做干亲可好?」

  哪知一句玩笑话却正和了南安太妃的心意,遂道:「如此甚好,哀家这辈子
只遗憾没有这样一个女儿。只不知贾太君可愿意否?」

  贾母笑道:「太妃娘娘一辈子的精明,怎的今儿就糊涂了?我们两个同辈,
探丫头是孙女,你若是认作干女儿,岂不乱了辈分?若娘娘喜欢,便认个干孙女
罢。」南安太妃并众人笑了一回,因命探春从新行了礼,认作义孙女,太妃欢喜
,忙命探春起身,又从手上摘下一个镯子给探春戴了,只说等忙过这几日要将探
春接到南安王府去住上几日,探春忙道谢答应。

  至晚间众人散了,贾母劳乏了一日,次日便不会人,一应都是邢夫人王夫人
管待。有那些世家子弟来的,只到厅上贾赦、贾政、贾珍等并宝玉宝钗还礼管待
,不在话下。

  不说上下人等忙碌热闹,只说黛玉独自一个在潇湘馆,众人有忙乱的,有恐
黛玉恼的,都不敢来看。外头都是歌舞升平,更衬得萧条了几分,这日黛玉又呆
坐半晌,遣开了紫鹃,径自收拾了几件衣物,便起身往栊翠庵去了。

  妙玉见了忙接进来道:「如何今日才来?我只想着你心中定是不好过,可那
边人杂我又不好过去。」

  说话间来至禅房,黛玉方一把抱住了妙玉呜咽的哭了起来。妙玉轻轻拍抚着
黛玉道:「傻丫头,若是委屈只管哭吧。」

  黛玉哭了好一会子才呜咽道:「姊姊,我是来辞别你的。」

  妙玉见黛玉拿了行李早已猜得一二,如今见黛玉说,因道:「你要倒哪里去
?可是回你姑苏老宅?」黛玉含泪点头。妙玉又道:「我知道你的心,这里你是
万万呆不下去了。你又恐老太太知道了定是不放你走的。可你这么悄悄的走了,
他们知道了岂不担心死?况且京都距苏州几千里,你这么一个人儿怎么走得?」

  黛玉冷笑道:「走不得又如何,横竖死在外头倒也清净了。这园子虽大,人
口虽多,真疼我的到底又能有几个?只不过嘴上说得好罢了。」

  妙玉道:「这不是又说傻话了?痴丫头,横竖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了,正
寻思着也回去南边看看,你先在我这儿住下,等明年开了河姐姐同你一路由水路
走可好?你只放心,我这里再清净不过,外头吵不到我们。」

  黛玉犹豫道:「可,宝玉……」

  「宝玉若来了我只不见就是了。」说毕也不等黛玉答应,只让婆子去潇湘馆
寻到紫鹃,将黛玉日常用之物收拾了几件拿过来也了。

  忙乱中几日过去,待送走了最后一波来道贺的宾客已是起更十分。宝玉宝钗
回至新房中,莺儿袭人忙服侍二人更衣。宝钗将装扮卸了,洗漱完毕,转至宝玉
身后,两只手在宝玉双肩上按揉,一面道:「这几日忙里忙外,可是累坏了吧?


  宝玉拉着宝钗的手将其引着坐在自己腿上道:「我不累,倒是这两天里里外
外你也不得消停。」宝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将卸去铅华的一张俏脸轻轻靠在宝
玉肩头,那光洁的脸颊在红烛的映衬下泛着一圈朦胧的光。宝玉轻轻在上头香了
一口道:「宝儿,你好美。」

  宝钗羞道:「早……早就是你的人了,何苦又拿这沾了蜜的话儿腻歪人?」

  宝玉笑着将一只手按在了宝钗的胸口上轻抚着道:「怎么?才这么几天就腻
歪了?那恐怕你日后腻歪的日子要多了。」

  宝钗被宝玉揉搓得有些迷离,不觉用一只柔荑按住了宝玉的手,双眸微闭,
口中却发出一声叹息来。宝玉方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好宝儿,这几日是我们
大喜的日子,也算终于是把你八抬大轿抬了进来了,怎的你却显得这般心事重重
?」

  听了这话,宝钗方挣了眼,轻轻将宝玉的手从胸口拿开握在手里道:「你说
我?」宝玉点头。宝钗道:「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样呢。」

  宝玉脸上一红道:「我哪儿来的什么心事呢?」

  宝钗在宝玉手上轻轻一捏道:「又来和我弄鬼了不是?你这几日里当着人好
好儿的,等没人了心里想的是什么,只当我不知道?」

  宝玉这才道:「我……好宝儿,你莫要生气,我心下里确实挂念着林妹妹,
我……」

  宝钗一笑打断道:「不是说了么,我的心事,倒是和你一样,这几日也挂念
着颦儿呢。」

  宝玉道:「宝儿,你不生气么?毕竟是我们俩大喜的日子,我却挂念着旁人
……」

  「我知道颦儿在你心里头的重,我也知道我在你心里也是一般的重,还有湘
云、妙玉、迎春,在你心里可不都一样的?我不求独占了你,只要这一生能陪你
一路走下去我就知足了。不管是大是小。只是如今……如今娘娘赐婚下来,我…
…我倒是觉得对不住颦儿了……」

  宝玉听了心下感动,紧紧把宝钗抱了道:「傻宝儿,姐姐只那回省亲的时候
见过你一面,自然是喜欢,她又没见过颦儿,也不知道咱们园子里的事,才降旨
让你我完婚,咱们只是遵旨行事罢了,怎么又怪到你头上了?」

  说罢又叹了口气道:「这几日都不见颦儿,不知道她怎么在屋里难过呢,我
寻思偷空去看看她,只是这几日一则杂事太多,二来也只怕她不肯见我,就耽搁
了。这几日还不知道她哭成什么样子呢。不如明儿我去看看她吧。」

  宝钗道:「你到哪里去看?」

  宝玉道:「自然是去潇湘馆。」

  宝钗道:「颦儿不在潇湘馆了。」

  宝玉一惊,道:「她还能去哪里?」

  宝钗道:「自打娘娘降下旨来,我就觉得不自在,便写了个笺给颦儿,差莺
儿送了去只是没回音,只怕她也懒怠看了。我恐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便暗地里让
小丫头子多留意,果然这颦儿……」

  宝玉听罢忙追问道:「颦儿到底如何?」

  宝钗道:「不用急,倒也没怎的。那日颦儿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出去了。只怕
是想远远地离了我们回苏州去吧。好在她先去了栊翠庵找妙玉,倒是让妙玉留下
了,这几日便在栊翠庵和妙玉在一处,妙玉你自然是知道,必是个妥当的。」

  宝玉听罢方长出一口气,道:「如此,我明儿就去栊翠庵与她赔不是。」

  宝钗摇头道:「依我说,你不去也罢。现在她见了你无异于火上浇油。且让
她在那处先静静心吧。你只管放心,我悄悄和妙玉说过了,若颦儿有什么变故只
先来告诉我们。」

  宝玉听罢又叹道:「如此,都依你吧。」说着又将宝钗的手牵住了道:「宝
儿,难为你有这么细致的心性,又这么宽的胸襟……」

  宝钗笑道:「夫君,你我即为夫妻,你的事儿便也是我的事儿。我知道,若
颦儿真有个好歹,你只怕也活不成了。我只想着能让颦儿回转过来,即便是让你
休了我再迎娶她,我也是愿意的……」

  宝玉忙掩住了宝钗的樱唇道:「傻宝儿,凭的胡说些什么?我怎么能做出那
等事来,你和颦儿我都是一样看重的,怎么能因为一个伤了一个?」

  宝钗苦笑道:「现在岂不就是因为我伤了颦儿?」一句话说得宝玉又低头不
语。宝钗因道:「好了,横竖在这儿发愁也不是个法子,慢慢看吧。也不早了,
早些安歇了吧。明儿还要一早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言毕二人相拥而眠,一宿
晚景不在话下。

  却说忙完了宝玉宝钗的婚事,贾府上下人等无不辛苦。好在有凤姐全力张罗
,倒也不至混乱。待到收拾妥当,将各色人都赏了,方算告一段落。其中闲杂事
等不一一记下。

  只说迎春因在贾府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宝玉虽知道迎春心下想多住一段时间
,只恐时间一长贾母等不见孙家人来接漏出马脚,便私下里和迎春商议让她且先
回悼红轩。迎春听了宝玉所言道:「都听你的便是了,如今也住了这些日子,想
见的人都见着了,想看的物也都看得了,也有点想湘云和可卿了,如此你说让我
几日去我便回去吧。」

  宝玉道:「二姐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且莫急,待我日后必想出个长久的
法子让你再不用这般东躲西藏的。」

  迎春却笑道:「好好的你急个什么,我哪儿就有那么想在园子里常住了?这
园子虽说是我打小长大的地方,又有探春惜春在里头,以前乍乍的出去,在孙家
又受尽了委屈,总是想着这里的好,可今次回来住上这段时间却……」说着迎春
脸上一红,笑吟吟的低头止住了话头。

  宝玉因问道:「这回可怎么?」

  迎春方道:「在这里住着,虽然热闹熟络,又常能与你见面,却……却不及
在悼红轩能……能让你那般体贴疼惜人家……」说着,一张鹅蛋般的俏脸早已绯
红。

  宝玉听了心中一喜,正要将迎春抱了,听得外头有人道:「二姐姐可在屋里
?」唬得二人忙又坐好了。刚做端正,却是探春惜春姊妹两个走了进来。探春进
来笑道:「哟,今儿我来得巧了,新郎官二哥哥也在呢。我前儿还寻思呢,二哥
哥这新郎子这般忙,此番只怕没什么时间来看二姐姐呢,可巧今儿你就来了。」
说着也在一旁坐了,四人说些闲话,坐了一会子宝玉方托口起身去了。又几日,
宝玉便在外头雇了轿子,只说是孙家的人来接迎春了,便又将迎春送回悼红轩去
了,不在话下。

  送走了迎春,暂时了却了一件心事,宝玉便又挂念起黛玉来,便又一个人进
了园子,在潇湘馆外头傻站了一会,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栊翠庵看看妙玉和
黛玉,正自踌躇,远远地探春走来,见了宝玉喊道:「二哥哥,你怎么自个儿在
这?」

  宝玉这才收了心思笑道:「今儿得空,来园子里转转。」

  探春笑道:「若是没事,不如去我秋爽斋坐坐?我正好有学问要请教二哥哥
呢。」

  宝玉笑道:「你这才情,敢情还有学问要问我?倒是怪了。」一面说笑着同
探春往秋爽斋去了。不一时到了,宝玉笑道:「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
遭来三妹妹屋子里呢。」

  探春笑道:「你成日里不是这姐姐就是那个妹妹,哪儿有空往我这里来?如
今成了亲倒是来了。」

  宝玉嘿嘿一笑,细细打量起来。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
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
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
,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
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
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
花卉草虫的纱帐。

  不一时待书端了茶来,宝玉吃了因问道:「三妹妹,不知你有什么要问的?


  探春将待书打发出去了,才转过来道:「我不是问,今日我便是要审你一审
。」

  宝玉笑道:「你这小妮子,从何说来?」

  探春正色道:「说罢,你和二姐姐是怎么回事?」

  宝玉听了一惊,心中闪念盘算到底哪儿出了岔子,一时不免语塞,长了一张
嘴却说不出来。探春见了又道:「怎么?哑巴了不成?」

  宝玉这才强笑道:「三妹妹这话怎么讲?我和二姐姐不还和以前一样?」虽
是笑着,额头上却渗出汗来。

  探春这才噗嗤一笑,掏出帕子将宝玉头上的汗擦了道:「还说没事?没事能
吓成这样?二哥哥不用怕,我又不对老爷太太说去。」

  宝玉这才稍稍安心些,问道:「你且说说,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不成是
二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探春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
宝玉再也想不出是哪里漏了马脚,探春禁不住问,因说道:「上回二姐姐回来,
身上都有伤,那神情是再委屈不过的。这回倒是白白胖胖了许多,虽然也不大说
话,还是能看得出心中好过得多,哪里还有以前的模样?且也绝口不提孙家的事
儿。这必然是二姐姐近日里不曾受过孙家的气才有的。俗语说的好,江山易改本
性难移。若是这孙绍祖突地就改过了,二姐姐必然回来会说给我们放心。可二姐
姐一个字都没提过。再说说你,头回二姐姐回家省亲,你是怎么个殷勤?又是嘘
寒问暖又是送药送水的。这回呢?却假装不闻不问的。虽说是你大婚必然忙碌,
也不至于这么冷淡了。难不成你也突然转了性子?还有,我们姐妹说话,无意提
起你来,二姐姐那脸上的神情,说话的语调,完全和过去大不一样。还总是闪闪
烁烁的。还有别的,你还要我一样样的说出来吗?」

  宝玉见探春说得头头是道,也知道探春必是向着自己,不会对旁人说,只得
将救迎春一事都同探春讲了,只是隐去了凤姐警幻一端,也未说明自己和迎春已
有了夫妻之实。探春一面听一面点头。听罢了不由也唬了一跳,好半晌方道:「
二哥哥,你如今是长大了,胆子也愈发的大了,连这等事都做得出。」

  宝玉听了只傻笑,心道:「若是你知道我烧了咱自家家庙复活了可卿,又打
狱中劫了薛蟠大哥,这会子你要怎么说?」

  探春又道:「二哥哥,你将二姐姐救了出来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么一直
掖着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宝玉叹道:「我也知道,只是还想不出个法子,三妹妹,你是最有智谋的,
可有什么好主意不成?」探春摇了摇头,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宝玉因
道:「三妹妹,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和我还有什么掖藏的?」

  探春因见迎春谈及宝玉时候神情极不自然,又透着那么一丝亲昵,那脸上也
不时地红一红,因心下怀疑宝玉和迎春有些别个事,只想问个明白,又毕竟是个
未出阁女孩子家,有些问不出口,听宝玉这般说才小声问道:「二哥哥,你和二
姐姐,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还同你我这般兄妹一样?」

  宝玉听了脸上一热,幸好探春此时低着头没看见,才装傻道:「怎的?又有
什么不同的?不都是我的好姐妹?三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探春忙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兄妹二人又说了些闲话,不一一
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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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yqiang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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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王子腾客死回京路 贾宝玉偶救落魄人

  不几日,南安太妃差了内监来见贾母,贾母忙命请进来,看了茶,那内监谢
过,也不敢坐,行了礼站着道:「太妃娘娘因上回在府上认了三姑娘,甚是欢喜
,此番派小的来是想接三姑娘过去那边住上一段日子,陪娘娘说说话解闷,不知
府上方便否?」
  贾母忙命鸳鸯去找探春,因道:「三丫头,既是娘娘喜欢,你便去住上几日
。去和你老爷太太会知一声,便收拾了去吧。」
  那内监道:「姑娘也不必带些什么,在那边太妃娘娘都已为姑娘将使用物品
都准备下了。」
  探春答应了,便去朝王夫人处。来至王夫人屋里,只见宝玉宝钗正在,探春
将事回了王夫人,王夫人笑道:「这是好事,你只管去,不用牵挂家里。在那头
不比咱们自己家里,事事要以礼为重,切不可让人笑话。」
  宝钗笑道:「太太,三丫头是最能上得台面的,想必不至失了礼数。只是若
在那边住不惯了或是发闷了,只管打发人来告诉家里,我们再去接你便是了。」
  探春一一答应,便要回秋爽斋去收拾。宝玉因坐得久了,又听王夫人同宝钗
只说些府里大小家事,早已乏味坐不住,因道:「三妹妹,不如我去帮你收拾收
拾吧。」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便同探春一路去了。
  不一时来至秋爽斋,探春笑道:「二哥哥,你只借口脱身,何苦还真跟了我
来?」
  宝玉也笑道:「你打小只在府里,不曾有一日出门,如今便要出去好些日子
,我这当哥哥的怎么能放心?只看你收拾东西,若有落下的我也好提醒。总比到
时候要用手头却没有的好些。」
  探春笑道:「平日里都是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难为你还关心我一回。」又
想起那回凤姐因病自己和李纨宝钗理事,宝玉替自己出头的事来,不觉眼眶一热
,忙低头收拾。不一时收拾妥当,探春拿出一个做了一半的扇套道:「二哥哥,
这个给你吧,我想着这寒冬腊月的也用不上折扇,也一直拖拉着没着急,如今只
做到一半上。」
  宝玉笑道:「还是三妹妹好,又做东西与我。如今既是做了一半,又不急着
用,何苦着急给我?只等做好便是了。」
  探春却叹了口气,又笑道:「也是这个理儿,难道真是我没出过府门?不知
怎的,这回心里头却有种生离死别的意思,好像这一去便再也见不着二哥哥了一
般。」
  宝玉笑道:「三妹妹既是这般,不如回了老太太,只说身子不爽利,不去也
就罢了。」
  探春摇头道:「承蒙太妃娘娘厚爱,如今特特的派了人来接,怎的不去?再
者,这园子我也住腻了,出去逛逛不也好?只是有些不舍得几个姐妹和……」
  宝玉笑道:「南安王府上必定也有许多小姐公子的,说不定到时候哪位王孙
公子看上我三妹妹了,到时候一顶轿子娶过门去也是有的……」
  探春听了脸羞得绯红,拍了宝玉一巴掌道:「二哥哥,如何你刚娶了妻便这
般拿我取笑?」宝玉这才笑着打住了。探春又道:「以后只怕要二嫂当家了,咱
府上这乌七八糟的,宝姐姐可是要受些累了。不知道她是否有法子能挨上几年。

  宝玉因道:「三妹妹,咱们府上还正风光,哪里就有你说的这般不禁?」
  探春摇头道:「二哥哥,你不大管这些事儿,自然不知。咱们家里早就是个
空架子罢了,本该收敛,这二年却愈发的抖落了起来,俗语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何况如今咱们府上便只是一颗残年古树,由打根子里烂出来了,只等哪天便
轰的倒了也不足为奇。」
  一席话说得宝玉也不禁低头黯然。探春这才笑道:「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
什么?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毕竟是个女儿家,早晚……早晚都是要
出这个门的,到时候再不算贾家的人了……二哥哥……」说着不禁也低了头,双
眸里波光流转。
  宝玉轻轻将探春抱了,笑着拍抚她的脊背道:「好妹妹,只是在外头住上几
日,怎么倒勾出你这许多话来?好了,只不要伤心,你若不想出这个门,便不嫁
给外头那些混账货,只在园子里二哥哥陪着你到老岂不好?」
  探春这才从宝玉怀里出来,将眼泪擦拭了笑道:「你有了宝姐姐,哪里还会
陪我?二哥哥,有你这句话也竟够了。也收拾妥当了,我便去了。」因唤进来待
书,提了包裹,辞别了贾母王夫人和一众姐妹,坐了轿子朝南安王府去了。

  这日,王夫人正在屋内念经,玉钏儿进来道:「太太,外头有个婆子求着见
您和琏二奶奶,说是王家的人。」王夫人忙命传进来,那婆子进来便跪下磕头道
:「二小姐,大老爷殁了!」
  王夫人听得一惊,颤声道:「你且慢慢说,哪个老爷?」
  婆子哭道:「王子腾王老爷。」
  凤姐正掀帘子进来,听得这句话顿时呆住了。好半晌才问道:「老货,你再
说一次?」
  那婆子见是凤姐,转身磕头道:「大小姐,老爷殁了……」王熙凤这才反应
过来,同王夫人一并哭了起来。好一会子才问是怎么殁的。
  那婆子回到:「老爷是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地方,延医调
治。无奈这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一时屋内又哭声一片。
宝玉听得忙也赶来,只好言抚慰王夫人并凤姐。
  哭了一会,王夫人才道:「也该让谁去帮忙料理料理。」
  宝玉心中盘算:「凤姐姐为我操劳了这许多心,如今她爹去世了,她一个妇
道人家自然不好在外抛头露面,不如我去帮忙料理了,再应该不过。」因道:「
太太,不如让我去料理罢了。」
  王夫人道:「你懂得什么?只不过帮倒忙罢了。」
  宝玉道:「太太,以往咱们府上大小事都是凤姐姐打理的,此番是在外头,
虽说是她家内事,却也不好让她出去。且我平日里看凤姐照料事情,多少也算知
道个大概。此番殁的又是我的亲娘舅,论理也合该我出力的。」
  说了半晌,王夫人方点头同意了,又嘱咐多带小厮银两,宝玉一一应了,一
时跟着凤姐支领了银两,凤姐自然又是一番关照,宝玉一一答应了,带了几个小
厮骑上马便朝十里屯去了。走了两三日到了,有恩旨赏了王子腾内阁的职衔,谥
了文勤公,命本宗扶柩回籍,着沿途地方官员照料。诸多事宜倒也不用宝玉操持
,只几日便处理停当,这日起身,送别了王家家眷连同王子腾灵柩回南去了。
  宝玉也便带着小厮们回京去了。合该有事,正行至一镇上,宝玉因出来五六
日不曾见宝钗等姊妹,心中甚是想念,只恨不得肋下生了翅膀飞回去才好。不觉
便将马打得急了些。忽见路中一个老者,宝玉待在勒马已是晚了些,便将老者撞
倒在了街上。宝玉忙下马上前看,只见老者衣衫褴褛,却是个道士打扮,须发皆
白,面色蜡黄,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宝玉忙去搀扶一面倒:「老道士,可伤着哪里了?都是在下赶路太急了些个
。见谅见谅!」
  茗烟也看了看道:「二爷,依我看不妨事,这老货还能动弹喘气,横竖给他
几钱银子罢了,咱们接着赶路是正经。」那老道睁开眼,看了一眼茗烟。茗烟因
道:「怎的?老货还不服?谁让你大白日里只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占道?没撞死了
是你的造化。你可知道扶着你的是谁?是荣国府二公子。」
  宝玉忙喝道:「茗烟,不得无礼!横竖是我撞了老人家,怎么能这般说话?
」茗烟这才闭了嘴。宝玉又朝道士道:「老道士,小厮无礼,休怪。可能走动?
我这就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那老道却盯着宝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是荣国府二公子?可是那个衔玉
而生的?」
  宝玉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敢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
  老道凄然一笑道:「罢了罢了,报应不爽,果然是报应不爽。」原来这个道
人正是前回忠顺王请去作法意欲加害妙玉的道士,道号空空,因被宝玉破了邪法
,至阴寒反噬走火入魔,自离了忠顺王府,本打算归隐山林慢慢调戏将养,怎料
伤势过重,行不得远路,故而只流落市井。
  因空空道人之前闻忠顺王所言这至阳之物便在京中,又自己早掐算出那物件
现世的时候,顾停留间便有意无意打探京中十八年前所发生的奇闻异事。功夫不
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打听得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因当时此事甚奇,故而京中许多
人都记得宝玉落草的时日。空空道人掐指一算,便推出宝玉乃是那世间至阳体制
,便是那坏了自己法事的人,料想此番这至阳之人和至阴之人已在一处。
  却说宝玉听道士口中只说报应一类,更是摸不着头脑,因问道:「道长话语
里有何玄机?恕在下鲁钝,不能通透,还望点化一二。」
  那空空道人苦笑一声,又咳嗽了一阵道:「小公子莫急,等我慢慢道来。」
  宝玉见天色一晚,也赶不到下一处市镇了,又见空空道人身子这般虚弱,因
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道长若不嫌弃,我们移一步说话可好?」说罢亲自
扶着空空道人,在一处客栈要了几间屋子。
  小二见进来这一众人为首的是个世家子弟,却搀扶着一个褴褛的花子,正不
知如何,宝玉掏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忙笑着接了去了。不一时屋子收拾下
了,宝玉扶着空空道人进屋坐了,道长方又道:「承蒙小公子了,老道实不敢当
。」
  宝玉道:「道长太过客气,本就是我撞到了你,权当配个不是,一会儿还要
请太医给道长看看才是正经。还未敢问道长法号?」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不必了,老朽的身子自己还知道。公子是个仁义的人
,如此我便对公子说了罢。老道法号空空,入道多年,也有些驱鬼御神的雕虫小
技。」
  宝玉忙抱拳道:「原来是空空道人,失敬失敬。」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我且问你,九十个月之前,你府上可曾有一女儿害
了莫名的病?」
  宝玉听了不由一愣,因笑道:「道长见谅,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女子只怕不下
二三百,哪日都有几个病的痛的,这等子事我只怕记不得了。」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再好好想想,那病来的突然,病者必是通体冰冷,没
有知觉,若我没料错,还反复了几回,后来又突地好了。」
  宝玉听了心道:「这,这老道难道说的是妙玉姊姊?」因问道:「道长怎么
得知?」
  空空道人道:「如此便对了。小公子,久闻你落草时口中衔玉而生,那宝物
可否借老朽一观?」宝玉更不知所以,只得将脖子上挂着的玉摘下来递与空空。
  空空接了握在手里摩挲着,闭目许久方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说话
间将通灵宝玉还给宝玉,接着道:「小公子,你可知,你命格与旁人不同,是至
阳至热的?」
  宝玉心道:「妙玉姊姊也曾这般说过,还说过她是那至阴至寒的体制。如今
老道这般说,难道真有此事?」又不知道士此问何意,因摇头道:「这些我倒不
大懂。
  空空道人道:「不瞒公子,你这玉是我们道家修道再不可多得的宝器,只怕
能抵得几十年的道行。老道就是为了他迷了心窍,要帮别人去加害一个人。至于
是受何人所托,公子不必多问。日后自然分晓。只需知道,你身畔那人的怪病便
是我作法所致。只是我四次施法,四次均被你破了个干净,反倒引火烧身,惹得
自己走火入魔了。哈哈,小公子,我昔日曾妄图加害于你们,如今便浑身法力皆
去,一身病魇,又被你当街撞了,可不是报应不爽?」
  宝玉听罢噌的站了起来道:「道长,此话不是玩笑?」
  空空道人咳嗽了几声道:「小公子,你看老朽这般光景,又何必拿这些话来
与你玩笑?罢了罢了,合该老朽气数已绝,小公子,老朽如今落在你手上,只要
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宝玉紧紧盯着空空道人看了一回,方信了他几分,却坐下来道:「道长,你
且少坐,我这就去给你寻太医去。」
  这回换做空空道人愣住了,道:「我曾要加害于你,如今你反而要救我?」
  宝玉笑道:「道长,你自己都说,你是被利欲蒙蔽,况且那时候你我并不相
识,且你并未得手,反而伤了自己,而且,若不是你,只怕我还没有机会和那人
在一处,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谢你了。」
  空空道人好半天才叹道:「小公子如此心胸,日后必能逢凶化吉。」宝玉便
要起身去请太医,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且省省吧。我这病根乃是寒毒入髓,寻
常太医哪能医得?」
  宝玉道:「那该如何是好?」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若真可怜老朽,请借那宝玉一用。」
  宝玉忙又将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递给空空。空空接了握在手中道:「多谢公子
,老道要借公子这至阳之物调息一夜,还望海涵行个方便就是老朽的造化了。」
  宝玉因道:「如此我便不打扰道长,我只在隔壁屋里睡下,道长若有何吩咐
只管说便是了。」说罢便起身去了。
  空空道人又道:「公子,老朽再送公子几句话:福由女儿生,祸自女儿起;
荣华已享尽,儿女各分离。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到老朽之处,万死不辞。」
  一宿无话,第二日宝玉起来,却发现通灵宝玉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忙起
身去看空空道人,却早已人去屋空。又去问小二,也不得见。宝玉只心中称奇,
还有许多疑问却无处解答,只得收拾了骑马接着往京都赶了。
  回了荣国府,同王夫人和凤姐回明了王子腾发丧种种事,王夫人又是悲又是
喜,悲的是长兄早丧,只有个不成器的侄子王仁,王家再无个依靠。喜得是宝玉
如今已能独掌一面,行事说话也有了几分模样。
  宝钗闻宝玉回家自然也过来相见,宝玉安抚一番,王夫人方止住了泪道:「
我儿,辛苦你这一遭,赶了几天的路,也回后头歇歇去吧。宝丫头,你也同宝玉
一起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宝玉放答应着同宝钗一起回至后面自己房里

  莺儿见二人进屋,忙服侍宝玉更衣。宝玉因问道:「怎么不见袭人?」
  宝钗道:「她兄嫂前日得了个大胖儿子,我想着你又不在外头,便让袭人去
那边照看照看了。」
  宝玉笑道:「哦?花大哥得了儿子?这可是喜事。改日我也看看去。」脱了
外衣,又将宝钗横腰抱住就要亲:「好宝儿,几日不见,可想煞我了。你可想我
了不曾?」
  宝钗羞道:「二爷,你……大白日里放尊重些……让人看了笑话。」
  宝玉仍是在宝钗的脸上狠狠香了一口才笑道:「只有一个莺儿,还能笑话咱
们是怎的?可是不是,莺儿姐姐?」说罢笑着望着莺儿。看得莺儿只将一张脸羞
得绯红,低头不语。宝玉又道:「好宝儿,我这赶了一日的路,身上都是灰土,
不如再陪我洗个澡吧。」
  宝钗想起那日与宝玉同浴的光景来,更是羞了,小声道:「大白日里,洗什
么澡?等黑间吧。况且袭人又不在,我一个人……弄不来。」
  宝玉笑道:「宝儿怎么这回又这般说,上次咱们不也洗得好好的?」
  宝钗忙道:「不许混说。莺儿,去打盆水来,先给二爷擦擦脸吧。」莺儿也
正窘迫,听了忙拿着盆出去了。不一时打了水进来,却见宝钗已被宝玉揽在腿上
,衣衫有些凌乱了。宝钗见莺儿进来,忙红着脸起身接了毛巾,帮宝玉擦了脸。
  宝玉问道:「我不在这几日,家里可有什么事?」
  宝钗答道:「还是那些个杂事吧。太太的意思是等过上几天便让我跟着凤姐
学着打理家事。」
  宝玉道:「正是这个理儿,我的宝儿是再妥当不过的了。只是要辛苦你了。

  宝钗道:「我又不曾做过,你如何便知道妥当?太太说了,我也不好说不的
,只能后来慢慢跟着凤姐一点点的学了。咱这府上上上下下人可没几个好惹的,
只怕到时候我也和凤姐一般落下一身的不是。」
  宝玉因道:「那会子凤姐病着,可不是大嫂子和你还有三妹妹管着家里的事
儿?」
  宝钗道:「那算得什么?只是乱管罢了。大嫂子是个菩萨,万事都不管的,
人家说什么她就是什么。探丫头倒是个雷厉风行的,只是可惜托生了个女儿身,
若不然,必定比你还要强上一些的。」说着白了宝玉一眼,在他不安分的手上轻
轻拍了一下道:「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又混闹。可是探丫头到了后来却死活都
不愿意管事儿了。」
  宝玉却更变本加厉的只将手探入了宝钗的领口内,在那肉肉的玉乳上轻轻揉
捏着道:「可是呢,我也听说了,只是不知为何。」
  宝钗道:「你也知道,咱们府上现在只是偌大个架子,却是进的少出的多了
。因那会子管了事,才拿这几年的账目翻了翻,竟然都是亏空。尤其是这园子,
只有花销的,更没一分进项。三丫头也是好意,只想着效仿商鞅安石改革一番,
兴利除弊,从园子开始指望着能扭转局面或许也是有的,因而定下了许多新的规
矩,指望着减免些官中的开销,又让家人得些实惠,只是心性太急,有些地方未
免苛刻了一些,遭下人抱怨。后来诸多大小事让她寒了心罢了。」说罢叹了一回

  宝玉因道:「好宝儿,你可也莫要寒心了才好。」一面将那手上的力道又加
了几分,只将五指都深深陷入那软软的媚肉中去,笑道:「宝儿,你这肉软软的
这么丰腴,只怕不容易凉着呢。况且退一步说,凉了也不怕,横竖有我给你暖着
就是了。」
  虽只是一句调笑话,宝钗却知道宝玉话里别一层意思,不管有什么事,只要
有他在就不会让自己一个人挨。不免心中一热,那本就被宝玉揉搓得有些发烫的
脸更是绯红了起来,因转过脸对着宝玉,轻轻闭上了眸子,只将一张红红的小嘴
轻轻撅了起来。
  宝玉已是几日不近女色,佳人在怀本就以忍得辛苦,见宝钗少有这般主动献
上香唇,哪里还客气,低头便吻了下去。俗语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一对刚新
婚就乍乍的分了许多天的新人?不一会儿,二人便衣衫尽褪,缠绕在了一处。
  宝玉将宝钗赤裸裸的丢在床上,笑道:「宝儿,这番怎么不如以往那般羞涩
,可是想我了?」说着将手探至宝钗双腿之间,果然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散发着淡
淡芙蓉香气。
      第九十一回 晴天霹雳天子驾崩 祸从天降贾府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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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忠顺王应该比北静王官儿大。我们说古代爵位,公侯伯子男,公上
面应该是王了。当然王也要分大小,正厅副厅级什么的。红楼梦里提到过的有中
顺亲王、义忠亲王、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亲王和郡王有
什么区别呢?皇帝的儿子是亲王,亲王的儿子是郡王。也就是说,爵位是世降一
级的。具体这些王爷在历史里到底是谁我就不考证了,没那个本事,咱就信口胡
诌吧。

  说一下春梦里的设定:贾家二公也就是荣国公宁国公是康熙朝的宠臣,这是
老曹家的真事儿。在春梦里设定,贾元春应该是雍正的妃子。曹雪芹生于康熙五
十四年,也就是1715年,康熙死于1722年,从这儿看,康熙死雍正上位
,曹雪芹7岁。雍正十三年驾崩,曹雪芹正好二十岁,嗯,现在各位明白春梦中
各位的年龄了吧?也就是贾宝玉现在正好二十岁。林黛玉十九。薛宝钗二十二。
其他人的年龄,以前应该用很长篇幅说过了,不重复了。跑题了,有兴趣的朋友
自己算算吧。

  我的设定是:忠顺亲王是康熙的儿子,义忠亲王也是康熙的儿子。几个郡王
都是康熙的孙子。至于是康熙的哪个儿子,看官自己猜吧。

  春梦写道现在,终于头一次跳出了大观园,完全变成了幺鸡的胡编乱造了。
当然,也包含幺鸡对红楼梦结尾的一些个人见解吧。看不下去的各位多包涵吧。
这几章肉戏估计是要没有了。写了几章下来,发现其实肉戏不是最难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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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王捻着胡须听完了门子的回话道:「嗯,你此番做得很好,王子腾一死
,这王家就再也没有个撑腰说话的了。暂记你一大功,来日必有重用。」

  门子听了大喜忙叩首,心知这回定能成忠顺王亲信之人,因趁机试问道:「
都是仰仗着王爷提拔,奴才只是按着王爷的旨意行事罢了。只是小人有事不明,
不知当不当问……」

  忠顺王道:「说罢。」

  门子这才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您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犯得上费这么大
的周折要搬倒宁荣二府?」

  忠顺王略想了一会子方道:「你来我府上这许久了,也出了许多力,我也早
将你当成心腹,况你又有些能耐,颇能为我办些事情,有些事只告诉你也无妨。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连绍祖都瞒着不让他知晓,就是因为他鲁莽,恐坏了我大
事。」

  门子忙点头,忠顺王又道:「我要找的那人确实是我眼中刺肉中钉,一日不
除我一日难以安枕。如今得知这人正藏匿在贾府。这贾府本也是……」不觉忠顺
王已将声音压至更低。

  正说着,只听外头人喊:「王爷!王爷!不得了了!」话音未落,长史官也
顾不得敲门,直直的便冲了进来跪倒在忠顺王面前。

  「放肆!何事惊慌成如此,成何体统!」忠顺王因被早放话出去旁人不得乱
入,如今见有人闯进来扰了自己说话,不由大怒。

  「大……大事不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长史跪倒在地上,竟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忠顺王又气又急,将条案一拍沉声道:「有什么话只管讲!」

  长史好一会子才道:「万……万岁爷……驾崩了……」说罢,又瘫软在那里


  忠顺王听了这六个字,不由噗通一声跌进了太师椅中,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才转过神来,略平了几口气道:「可当真?究
竟是如何,你将所知道的细细道来,若差一个字,当心你的狗皮!」

  长史这才颤着道:「是……是……奴才因前几次欲毒害元妃娘娘都未得手,
上回因药量不足,只让她病了一场便又好了,这回奴才便加倍了药量,将药投进
娘娘日常用的红枣莲子羹中,指望一招便去了王爷的心病,可……可内监端了上
去,元妃口中无味懒怠吃,只在一旁放了。可巧皇上因元妃临盆在即,故而又去
探视,见桌上摆着投了药的莲子羹,便用了,不出一个时辰,便在元妃娘娘宫里
气绝身亡了……」虽然略有些结巴,长史总算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楚了。

  忠顺王听了噗通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中,半晌说不出话来。那长史更是磕头如
捣药般不止,早已吓得没了人形。只有门子在一旁眼珠子滴溜乱转。好一会子,
忠顺王才缓过神来,见门子这般神态,因道:「你可有主意?」

  那门子忙道:「王爷,依我看此事也不能怨长史大人,只机缘巧合罢了。长
史大人受惊吓过度,不如先让他下去休息吧。」

  忠顺王点头道:「如此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有事我再传你。」那长史巴不
得一声,又胡乱磕了几个头便下去了。忠顺王见长史去的远了又吩咐门子道:「
你下去派个亲信的人好生看着他。莫要让他出了大门一步,安排妥当了再回来见
我。」

  门子答应着去了,不一时便回来。王爷道:「方才见你有话要说,如今便说
无妨。」

  门子便道:「王爷,您这许多年都想着搬倒贾府,虽然要摆弄贾家不是最终
目的,若要寻到王爷要找的那个人,却是势在必行。若要使贾家垮台,势必先去
其羽翼,动其根基,这羽翼必是与贾家世代交好的几家,根基便是康熙爷在位时
的宠信,如今雍正爷在位十三年,早已时过境迁,这稳固的便只有在宫内的元妃
娘娘了。故而这些日子里王爷已施巧计将同贾家交好的甄家、薛家、王家都败落
了,又想一味在元妃产龙子之前取她性命……」

  忠顺王不耐烦道:「只说重要的。」

  门子道:「是。这回虽是长史大人误将皇上毒杀了,依小人愚见,却也不时
是一个搬倒贾府的大好时机。」

  忠顺王听了此话一愣,道:「如何这般说?你细细说来。」

  门子道:「方才长史大人说了,皇上是在元妃娘娘宫中吃了羹才暴毙的,就
死在元妃宫中……」

  忠顺王眼睛一亮:「你是说……」

  二人正自计议,外头有小厮跑进来道:「王爷,内务府公公来传旨。」忠顺
王忙起身去了,果然见外头两个内监在厅上,见了忠顺王忙叩头道:「王爷,奴
才奉太后懿旨,急招王爷进宫。」

  忠顺王忙穿戴了进宫,一时太监引着来至后宫,只见皇太后也在做着流泪,
东平王西宁王北静王都在一旁垂首静立。忠顺王给皇太后请安,道:「不知太后
召见小王有何懿旨?」

  太后方勉强止了哭道:「王爷免礼,皇上驾崩了,特请王爷来商议大事。」

  忠顺王假意震惊,哭道:「万岁爷龙体一向安康,怎么突地就升天了?」言
罢嚎啕大哭,众人也都跟着流泪。哭了一回,东平王方将事情来龙去脉与忠顺王
讲了一回,果然和长史所说出入不大。

  忠顺王因道:「可曾请了太医?」

  有雍正跟前最得宠信的太监苏培盛也在一旁伺候,因回到:「回王爷,万岁
爷因挂念元妃娘娘临盆,故而去探视,哪知只坐了一会子便身上不适,奴才忙命
传太医。太医把脉只说气滞不通,正抓药间,万岁爷就……」

  忠顺王又道:「那太医何在?」

  苏培盛回道:「已派人严加看管。」

  忠顺王道:「太后,小王以为应该先问问这太医才是正经。」太后点头应允
,不一时将捆着的太医押上来,那太医只浑身战栗,瘫倒在地上不能起身。忠顺
王道:「万岁身患何病?如何这么快就升天了?」

  那太医一面叩头一面道:「诸位王爷明鉴,小的只是开了方子,却并未来得
及给万岁爷服用小的的药方,可万万不关小的的事儿。」

  忠顺王听了忙道:「你这话,可是说万岁爷是吃了别的才这般?」

  太医道:「小的不敢说。」

  忠顺王怒道:「混账,都什么时候,还遮遮掩掩,难不成还要我动刑?」

  太医这才道:「是……是……依小人看,万岁爷只怕……只怕是被毒死的…
…」一席话殿内的人无不吃惊。纷纷交头接耳。

  忠顺王这才转向苏培盛道:「苏大人,万岁爷可是吃了什么不曾?」

  苏培盛想了一回道:「万岁爷去探视贤德妃,因有些腹饥,见桌上摆着的一
晚红枣莲子羹便吃了。不一时便觉龙体不适……」

  听罢,忠顺王道:「太后,依小王之见,只怕元妃娘娘和万岁爷的死有莫大
的关系……」

  太后颤声道:「你是说,是元妃她……」

  忠顺王点了点头又问道:「元妃娘娘何在?」

  苏培盛回道:「元妃娘娘临盆在即,又受了惊吓,仍在宫中静养。」

  忠顺王因道:「太后,依小王之见,需先将元妃娘娘禁锢了,加以拷问,必
能问出个缘由来。」

  不待太后说话,北静王站出来道:「太后,王爷,且听小王一句。」

  太后道:「溶儿只管说。」

  北静王道:「太后圣明,元妃娘娘乃身怀六甲,腹中有了万岁的骨肉,这可
是我大清血脉,如何能禁得起拷问?即便万岁猝于元妃娘娘宫中,若需询问,依
我愚见,也只等元妃娘娘产下龙子凤女之后将养了凤体才好。」

  忠顺王冷笑道:「这等大事,怎么能等?」

  北静王道:「王爷明鉴,依小王之见,万岁爷的死未必于元妃娘娘有瓜葛。
元妃娘娘怀胎十月,不几日便要临盆,正是得宠的时候,又怎么会加害万岁?再
者说,那莲子羹若我没猜错,必然是御膳房备下给元妃娘娘用的,又有谁能算得
万岁爷会去?」

  忠顺王道:「她是得宠,只是你能保不齐她后头有人指使?」

  北静王道:「元妃乃荣国公之子贾政长女,乃忠良之后,贾家如今还都世袭
着官位,无不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有何人指使?」

  忠顺王一挥手打断了北静王道:「哼,好一个忠良之后。水溶,你小小年纪
也该记得,那坏了事儿的义忠亲王,生前可不是和贾家交往慎密?你这般一味的
护着贾家,可是有什么隐情?」一句话说得北静王低头不语。忠顺王冷笑一声,
朝太后道:「太后,依小王之见,定要先拿下元妃,并将贾家宁荣二府上下人等
都囚禁起来等慢慢审问。」

  北静王听了这话只得又站出来道:「太后,依我所见,此事切不可轻下定论
,需仔细斟酌,如今头等大事竟不是贾家。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万岁驾崩,首
要的还是册立新帝。」

  忠顺王一拍桌子怒道:「水溶!难道说万岁爷被毒害还不算首要大事?」

  太后道:「够了,你们吵什么吵?难不成你们这班就能将雍正爷吵回来不成
?」忠顺王和北静王这才止了口。太后又道:「溶儿说的有理,再怎么说元妃腹
中也是我大清血脉,若要问她,只等她临盆之后罢了。这贾府若真如亲王所说脱
不了干系,只先委屈他们,他府上男丁拘几个来问话便是了,切不可冲撞了女眷
。都下去吧。明日再来议定。请出雍正爷遗诏,册立新帝。都下去罢!」

  众人这才散了。却说北静王出了宫门便急急地走,却被忠顺王叫住了道:「
水溶,你这么忙忙的,可是要去给贾府通风报信不成?」北静王只得站住,忠顺
王又道:「你年纪尚小,其中利害只怕你不太明白,老夫只劝你少要蹚这摊子浑
水才好,免得惹一身腥臊。」说罢冷哼一声径自去了。

  却说贾府中,都只忙着准备元妃娘娘临盆贺喜,又值年关将至,有各处送礼
回礼。闲杂事等诸多。因明年系乡试之年,贾政只命宝玉下场,因将宝玉看管的
严谨。每晚宝玉只唉声叹气。

  这日晚间,宝钗见宝玉又捧着书本发呆,因道:「老爷管得你严谨也是好事
,我知道你放不下外头那些姐妹,又挂念着颦儿。湘云她们知道是老爷管得紧,
也不会怪罪你就是了。」

  宝玉将书放下,拉起宝钗的手道:「还是我的宝儿好,我心里想的什么不用
说你都知道。」

  宝钗一笑道:「这几日府上忙乱,杂事太多。明儿得空我想去瞧瞧云丫头,
只怕她也该生养了。我去看看都准备的妥当了没有。你可有什么话要带过去?」

  宝玉喜道:「如此再好没有了,你只让她好生静养,我一得空了就去看她们
的。你明儿只带茗烟去吧。他跑得多了,熟络。」

  宝钗笑道:「知道,不用二爷吩咐,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金屋藏娇,倘或说
出去不是麻烦?我只带茗烟和莺儿去便是了。让袭人留下服侍你。她最心细的。


  宝玉也笑道:「只出去一日,哪里就有什么打紧?以前十几年没你这般照顾
,不也好好的?依我说你不妨把袭人也带了去,她和麝月姊妹一块儿着许多年,
这回乍乍的分离了这许久不见,也该好好让她们呆一会。况且上回湘云也念叨着
有些想袭人呢。」

  宝钗道:「如此就这般定下了,明儿一早我便带着他们三个去。你还是好好
看你的书吧。」说着将桌上撂下的书拿起来又递给宝玉。

  宝玉笑着接过来又扔在一旁嘿嘿笑道:「宝儿,有你这大美人在一旁,我哪
里还有心思看书?再者我也看得累了,不如我们早些安歇了吧。」说着将宝钗拉
进了怀中。

  宝钗红着脸一面躲闪着宝玉的手一面道:「你这人……怎么……嗯……宝玉
……我昨儿被你闹得现在身子还软着……好宝玉,饶我一回吧。明儿一早我还要
出门……不然今儿晚上你和袭人睡吧……」

  宝玉在宝钗的脸上香了一口笑道:「好宝儿,你这般模样更好看了,真真爱
煞我了。」说着两只手又在宝钗丰腴的身子上不住游走,换来佳人一阵娇喘。宝
玉又将嘴贴在宝钗耳边,轻轻吹着热气道:「好宝儿,我还想你像昨儿那样……


  宝钗顿时耳根子都红了,娇嗔道:「不要!你哪儿来的这许多花花肠子,尽
想着法儿的欺负人家……」却禁不住宝玉软磨硬泡,只得道:「可说好,只……
几下子。你便仍接着好好用功,不可耍赖的。」

  宝玉听了大喜,忙道:「都依宝儿。」说着放开了怀中的宝钗,将身子转过
去在椅子上靠着坐定了。

  宝钗红着脸拉起宝玉的胳膊小声道:「宝玉,我们……回卧房去吧……」

  宝玉却笑道:「就在这里罢了。」

  宝钗道:「这……如何使得?」

  宝玉笑道:「横竖又没人进来,如何使不得?好宝儿,快来吧。」

  宝钗红着脸站着不肯动弹,宝玉催了几回方拿了一方垫子铺在地上,轻轻跪
了下去,伸出手去颤颤的解开了宝玉腰间的汗巾子,将宝玉的衣裤褪了下来,顿
时里头藏着的阳物便跳了出来,直直的指向宝钗的俏脸。宝钗犹豫了一下,方开
始由领口处一个个的将盘扣解了开来,刚漏出一抹鼓胀的红肚兜儿,却见宝玉一
双色眯眯的眼正隔着中间那搏动的阳物笑吟吟的望着自己,遂嗔道:「不许看,
闭上眼。不然我……我……」说着将已经微微敞开的衣襟又合拢了,两只小手紧
紧地护着。

  宝玉笑道:「好好,我不看就是了。」说着果然将两眼闭了上。宝钗这才又
款款将衣襟拉开,褪下了遮盖在胸前的一抹肚兜儿,将两颗胀鼓鼓的玉乳暴露出
来。「好香!」宝玉吸了吸鼻子,嗅着玉乳散发出来的馨香。「好宝儿,快些个
,要急煞我了。」

  宝钗轻轻啐道:「呸,哪里就急死你了?」却也将身子又往前挨了挨,跪在
宝玉两腿之间,犹豫了片刻,方将两只小手拖着两团媚肉,将宝玉那怒挺的阳物
夹在了胸前深深的沟壑之中。

  宝玉只觉阳物瞬时淹没在了两团柔嫩酥软中,虽不及玉蛤中那般湿滑,却又
有一种别样的柔嫩,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享受了一回才催道:「好宝儿,且动一
动。」宝钗将宝玉的阳物隐没在自己胸前,更能感觉那上头传来的热道和一下下
有力的搏动,还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味,不觉也有些迷离了,听了宝玉这
话方转过神来,两只小手仍紧紧地挤着一对玉乳,一上一下的磨蹭起来。

  凭是宝钗再丰腴,也无法将宝玉整根阳物都埋没其间,每次下行,那殷红如
鸡蛋大小的龟头便会冒出来,几乎碰着了宝钗的樱唇。宝钗却又无法躲避,只得
侧过头去,任凭龟头一下下顶在自己的下颌上。

  宝玉哪里肯一直闭着眼错过这番香艳的情景?早已悄悄将眼挣了开。见宝钗
侧着绯红的俏脸那羞怯的模样不禁又怜又爱,将手轻抚宝钗的云鬓笑道:「好宝
儿,好受用,你这两只玉乳果然是旁人再不能比的。」宝钗只是将樱口闭了再不
答言,心中虽吃羞,却又有些欢喜。宝玉又故意将下身往上挺了挺道:「好宝儿
,你能不能再用上你这张小嘴……」

  宝钗听了一愣,身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睁开双眸刚要说话,却发现
那红红的龟头几乎抵住了自己的樱唇,忙又将头转过去,喘了口气方道:「我…
…我才不要……那腌臜处,我这般已经是……如何能用嘴的……」

  宝玉笑道:「好宝儿,你看我这处哪里腌臜了?」宝钗只是不依,将小嘴闭
得紧紧的。宝玉因道:「你却不知道,湘云可喜欢用嘴呢,还有可卿,如今咱们
这些姐姐妹妹,只有你和妙玉姊姊不曾尝过了,今天且……」刚说到这里,突想
起好些日子没见妙玉了,又想起此刻和妙玉一同在栊翠庵中伤透了心的黛玉,不
知又是如何伤心,自己却在这里只管逍遥快活,顿时没了兴致,不觉轻轻叹了一
声。

  宝钗听了宝玉提起妙玉,又有那一声叹息,便知道宝玉是想起了黛玉来,不
觉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宝玉叹罢,轻轻拍了拍宝钗的脸道:「好了宝儿,就起来
吧。你看你额头都见汗了,歇歇吧,让我好好抱抱你。」

  宝钗听了这话方又转过脸来,此回却再不躲闪,而是朝着宝玉嫣然一笑,虽
是此刻宝钗衣衫不整酥胸大露,还夹着宝玉的阳物,这一笑中却倾尽柔情,竟是
没有一丝淫靡。宝玉不由得看痴了。宝钗又看了看眼前的阳物,方下定了决心,
将一张小嘴大大的张开了,轻轻将宝玉的阳物含在了口中,怎奈只能纳下一小节


  宝玉不由又是叹了一声,见宝钗那副努力含着自己阳物的情形不由也噗嗤笑
了,拍了拍宝钗的脸颊笑道:「好宝儿,你若是不想就算了,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

  宝钗将阳物吐出来,喘了口气道:「玉郎,宝儿不为难,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说着松开了两只捧着玉乳的小手,轻轻攥住了宝玉的阳物,张开小嘴又含了
进去。

  宝玉虽早已惦记着宝钗的小嘴,却知道宝钗害羞,平日里换个姿势都扭捏,
这等子事只怕是不能够了,遂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如今见宝钗这般顺和的跪在自
己胯间,两只黛眉微蹙凝眸紧闭,一张红润的小嘴被撑得大大的,淫靡中却也不
失宝钗平日里的端庄,不觉心中大快,看了好一会子才道:「好宝儿,你且动一
动。啊……嗯,再吸得用力些个……用你的小舌头在那处搅动……啊……宝儿,
不敢用牙齿的……」

  宝钗最是心思灵巧,不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无不通晓,如今
虽头一遭做这口舌功夫,却也在宝玉指点之下不一会子便掌握了要领,动作也熟
络起来。宝玉不由暗暗叫爽,将两眼闭了身子往后头一靠,双臂也敞开胡乱的搭
在桌子上。不巧刚好碰着了桌上的空茶盏,跌在地上碎了。宝钗不由唬了一跳,
忙将宝玉的阳物吐了出来去看,宝玉正受用,哪里肯让宝钗停?因道:「好宝儿
,不去管它只打翻了一个空茶盅罢了,值什么?快些来,我有些泄意了。」

  宝钗红着脸白了宝玉一眼,方又将小嘴凑了过去。刚要含吐,房门却被推开
了,莺儿进来道:「二爷可是打翻了茶盅?可烫着了……」还不等话说完,正见
宝玉大刺刺坐着,宝钗跪在宝玉双腿间,酥胸半露,两只小手紧紧握着宝玉亮晶
晶的阳物正要舔舐,一时三个人都呆了。

  倒是宝钗先回过神来,忙起身将上衣遮掩了,莺儿也低头道:「二爷……二
奶奶,我……我……我还是先出去了……」说着忙转身去了。

  宝玉看着二女扭捏的模样有趣,不觉笑了出来,宝钗吃窘,嗔道:「都是你
……还有脸笑,如今被人看了去,叫我日后如何见人……我……」

  宝玉笑道:「这又怎么了?宝儿,你我已是夫妻,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况且莺儿又不是外人。」

  宝钗白了宝玉一眼啐道:「呸,你以为都和你这般厚脸皮的?」

  宝玉道:「宝儿,我倒是有个法子……」说罢又是一阵傻笑。

  宝钗一见宝玉这般表情便知道宝玉是想将莺儿身子也占了,如此一来日后便
免不了同莺儿一道与宝玉交欢,到了那时便是放不开的也只能放开了。宝钗知道
宝玉虽贪多,却对每个姊妹都是一般交心,况且这等大户人家,赔过来的丫鬟,
有几个不被染指的?宝钗本也想着将莺儿给了宝玉,却一直未好意思开口。这回
见宝玉这般说,心中想着便依了他也就罢了,因道:「呸,快别说了,我知道你
打什么鬼主意。」

  宝玉仍是嘿嘿傻笑,将宝钗又抱住了道:「不知宝儿可舍得吗?」

  宝钗道:「莺儿虽是个丫鬟,却也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我待她竟更像个妹
妹,这种事我不好强求她,你若有那本事,你自己使去,只是别扰我便是了。」

  宝玉听了大喜,将宝钗嘴角边一根卷曲的黑毛用手拈了去,便一张大嘴吻了
上去。好一会子方松了口道:「好宝儿,我知道你是最大度的。」因朝门外喊道
:「莺儿姐姐,可在外头吗?」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早,宝钗同贾母王夫人处请了安,只说去外头烧香还愿
,便命茗烟在外头备了车,带上莺儿袭人朝悼红轩去了。宝钗刚走了只一炷香的
功夫,忽见赖大急忙走上荣禧堂来回贾政道:「有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
司官说来拜望。奴才要取职名来回,赵老爷说:『我们至好,不用的。』一面就
下车来走进来了。请老爷同爷们快接去。」

  贾政听了,心想:「赵老爷并无来往,怎么今日这么突然就来了?」

  正自思想,贾琏说:「叔叔快去罢,再想一回,人都进来了。」正说着,只
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赵老爷已进二门了。」贾政等抢步接去,只见赵堂
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径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
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贾政等心里不得主意,只得跟了上来让坐。赵堂
官也不说别的,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只拉着贾政的手,笑着说了几句寒温的话


  正说着,只见家人慌张报道:「西平王爷到了。」贾政慌忙去接,已见王爷
进来。

  赵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王爷已到,随来各位老爷就该带领府役把守
前后门。」众官应了出去。

  贾政等知事不好,连忙跪接。西平郡王用两手扶起,笑嘻嘻的说道:「无事
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要赦老接旨。」

  赵堂官回说:「王爷虽是恩典,但东边的事,这位王爷办事认真,想是早已
封门。」贾赦贾政一干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不多一回,只见进来无数番
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赵堂官便转过一付脸来回王爷道:「请爷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却
撩衣勒臂,专等旨意。

  西平王慢慢的说道:「小王奉旨带领锦衣府赵全来查看宁荣二府家产。」贾
赦等听见,俱俯伏在地。王爷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贾珍贾赦交通外官,依
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赵堂官一叠声叫:「将贾府男丁一律看押带走,其余女眷皆看守。」维时贾
赦、贾政、贾琏、贾珍、贾宝玉、贾环、贾蓉、贾蔷、贾芝、贾兰俱在,就将现
在几人看住。赵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

  这一言不打紧,唬得贾政上下人等面面相看,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就要
往各处动手。西平王道:「闻得赦老与政老同房各爨的,理应遵旨查看贾赦的家
资,其余且按房封锁,我们复旨去再候定夺。」

  赵堂官站起来说:「回王爷,贾赦贾政并未分家,闻得他侄儿贾琏现在承总
管家,不能不尽行查抄。」西平王听了,也不言语。赵堂官便说:「贾琏贾赦两
处须得奴才带领去查抄才好。」

  西平王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请内眷回避,再查不迟。」一言未
了,老赵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王爷喝命:「不许罗
唣!待本爵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要走,又吩咐说:「跟我的人一
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正说着,只见锦衣司官跪禀说:「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多少禁用之物,不敢
擅动,回来请示王爷。」一会子,又有一起人来拦住西平王,回说:「东跨所抄
出两箱子房地契,又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

  老赵便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
,再候定夺罢。」说着,只见王府长史来禀说:「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派
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

  赵堂官听了,心想:「我好晦气,碰着这个酸王。如今那位来了,我就好施
威了。」一面想着,也迎出来。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
,锦衣府赵全听宣。」说:「奉旨:着锦衣官惟提贾家男丁质审,馀交西平王遵
旨查办。钦此。」西平王领了旨意,甚实喜欢,便与北静王坐下,着赵堂官提取
贾赦回衙。

  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北静王到,俱一齐出来。乃闻赵堂官走了,大家没
趣,只得侍立听候。北静王便拣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馀者一概逐
出。西平王便说:「我正和老赵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
。」

  北静王说:「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贾宅,我甚放心,谅这里不致荼毒
。不料老赵这么混帐。但不知现在政老及宝玉在那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


  众人回禀:「贾政等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的乱腾腾了。」

  北静王便吩咐司员:「快将贾政带来问话。」众人领命,带了上来。贾政跪
下,不免含泪乞恩。北静王便起身拉着,说:「政老受惊了,如今宫内有些大麻
烦,还要委屈诸位一回,同我回去一遭。」便将旨意说了。

  贾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王爷道:「政老,方才老赵在
这里的时候,番役呈禀有禁用之物并重利欠票,我们也难掩过。这禁用之物,原
备办贵妃用的,我们声明也无碍。独是借券,想个什么法儿才好。如今政老且带
司员实在将赦老家产呈出,也就完事,切不可再有隐匿,自干罪戾。」

  贾政答应道:「犯官再不敢。但犯官祖父遗产并未分过,惟各人所住的房屋
有的东西便为己有。」

  两王便说:「这也无妨,惟将赦老那边所有的交出就是了。」又吩咐司员等
依命行去,不许胡乱混动。司员领命去了。

  且说贾母那边女眷正在一处,只听见邢夫人那边的人一直声的嚷进来说:「
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
笼的来拿东西!」贾母等听着发呆。又见平儿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来说:「不
好了!我正和姐儿吃饭,只见来旺被人拴着进来说:『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
回避,外头王爷就进来抄家了!』我听了几乎唬死!正要进房拿要紧的东西,被
一伙子人浑推浑赶出来了。这里该穿该带的,快快的收拾罢。」邢王二夫人听得
,俱魂飞天外,不知怎样才好。独见凤姐先前圆睁两眼听着,后来一仰身便栽倒
地下。贾母没有听完,便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时一屋子人拉这个扯那个,正闹得翻天覆地。又听见一叠声嚷说:「叫里
头女眷们回避,王爷进来了。」宝玉等正在没法,只见地下这些丫头婆子乱拉乱
扯的时候,贾琏喘吁吁的跑进来说:「好了,好了,幸亏王爷救了我们了!」众
人正要问他,贾琏见凤姐死在地下,哭着乱叫;又见老太太吓坏了,也回不过气
来,更是着急。还亏了平儿将凤姐叫醒,令人扶着。老太太也苏醒了,又哭的气
短神昏,躺在炕上,李纨再三宽慰。然后贾琏定神,将两王恩典说明;惟恐贾母
邢夫人知道爷们们被拿,又要唬死,且暂不敢明说,只得出来照料自己屋内。一
进屋门,只见箱开柜破,物件抢得半空。此时急的两眼直竖,淌泪发呆。听见外
头叫,只得出来。见贾政同司员登记物件,一人报说:

  枷楠寿佛一尊。枷楠观音像一尊。佛座一件。枷楠念珠二串。金佛一堂。镀
金镜光九件。玉佛三尊。玉寿星八仙一堂。枷楠金玉如意各二柄。古磁瓶炉十七
件。古玩软片共十四箱。玉缸一口。小玉缸二件。玉盘二对。玻璃大屏二架。炕
屏二架。玻璃盘四件。玉盘四件。玛瑙盘二件。淡金盘四件。金碗六对。金抢碗
八个。金匙四十把。银大碗银盘各六十个。三镶金牙箸四把。镀金执壶十二把。
折盂三对。茶托二件。银碟银杯一百六十件。黑狐皮十八张。貂皮五十六张。黄
白狐皮各四十四张。猞猁狲皮十二张。云狐筒子二十五件。海龙二十六张。海豹
三张。虎皮六张。麻叶皮三张。獭子皮二十八张。绛色羊皮四十张。黑羊皮六十
三张。香鼠筒子二十件。豆鼠皮二十四方。天鹅绒四卷。灰鼠二百六十三张。倭
缎三十二度。洋呢三十度。哔叽三十三度。姑绒四十度。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
一百八十卷。线绉三十二卷。羽缎羽纱各二十二卷。氆氇三十卷。妆蟒缎十八卷
。各色布三十捆。皮衣一百三十二件。绵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带头儿九副。
铜锡等物五百馀件。钟表十八件。朝珠九挂。珍珠十三挂。赤金首饰一百二十三
件,珠宝俱全。上用黄缎迎手靠背三分。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二条。黄缎十
二卷。潮银七千两。淡金一百五十二两。钱七千五百串。一切动用家伙及荣国赐
等一一开列。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

  贾琏在旁窃听,不见报他的东西,心里正在疑惑。只闻二王问道:「所抄家
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究是谁行的?政老据实才好。」

  贾政听了,跪在地下磕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这些事全不知道,问
犯官侄儿贾琏才知。」

  贾琏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既在奴才屋里抄出来的,敢说不知
道么?只求王爷开恩。奴才叔叔并不知道的。」

  西平王道:「你父已经获罪,只可并案办理。你今认了,也是正理。」又转
向北静王道:「如此,便劳烦王爷一会受累将贾府上男丁都带了去吧,我先回宫
中答话了。」说着,上轿出门。

  北静王送了出去,又回来,贾政仍跪着。北静王忙命起来,将屋内人都散了
,压低了声音道:「政老,你可知此番遭此事为何?」

  贾政忙道:「小人不知,圣旨上不是说交通外官,依势凌弱?」

  北静王叹了口气道:「那只是说给旁人听的罢了。你必不知道,万岁爷昨儿
在元妃娘娘宫中驾崩了,如今只忠顺亲王一口咬定只说是元妃娘娘投毒害死了万
岁爷,故而有此波折……」

  待到北静王大致将事情讲了一回,贾政唬得早已瘫软在地,忙磕头道:「王
爷明鉴,小官蒙祖上荫德,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再不敢有些不恭,哪里会有这
等说法?」

  北静王将贾政搀扶起来道:「政老休要惊慌,你我两家几代交好,自打宁荣
二公贾家便是世代忠良,只是今次不巧,又有小人在后头造次,因还需委屈政老
几日,待查明白了定会还你府上一个清白。如今且先同我走一遭吧,也要想一想
怎么对应上头问话。」

  贾政忙又谢恩,北静王这才命人将贾府上下人等一并都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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