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刷到这么一个热搜：
「今年最讨厌的男主」
 
点开一瞧，出乎意料。
说的竟不是张翰。
而是……白宇。
 
医疗剧《谢谢你医生》当中，白宇饰演的白术招来一大批吐槽。
明明是男主，却比反派还惹人厌。
有观众干脆因为他而弃剧。
真有这么讨厌？
好奇地看了剧，内心五味杂陈。
的确，白术的人设很不讨喜。
他傲慢自负。
前辈们都等着他开会时，他却在不紧不慢地泡咖啡。
同事催他，他来一句：
「没有耐心，就喝不到一杯好的手磨咖啡。」
拜托，这可是紧急会议啊！
 
还出言不逊。
明知高龄患者坚持保守治疗的情况下，他依然执意做手术。
并放狠话：
「如果你什么事都要考虑患者意见的话，那我们医生的专业性何在？」
 
其他人提出不同观点，他就回以嘴炮。
动不动就上价值，批判别人不会做医生。
总之就是不好好说话。
 
他一直强调，自己经手的手术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以后也不会有。
但众所周知，不存在绝对零风险的手术。
专业的医生，更不可能向患者提供这样的保证。
 
这段剧情，虽然还不到10分钟，但已经看得我血压蹭蹭往上飙。
也能理解观众 为什么会有怨言了。
其实，白术这类型的角色，在医疗剧中并不少见。
如何才能拍得不惹人厌恶？
曾经的一部9.2分的老剧就给了我们答案。
它由 《重案六组》原班人马打造。
同样塑造了一群有缺点、有个性的医生。
但却有口皆碑，被称为「内地职业剧的天花板」。
今天，我们就来一起回顾——
《无限生机》
 
2012年之前，内地诞生了一批优质医疗剧。
《永不放弃》 《医者仁心》《心术》……
 
而之所以想聊《无限生机》，不仅因为它分数最高。
还因其故事设定和《谢谢你医生》极为相似。
都以急诊科为背景。
剧中的一位主角田大夫，和白术的人设相当一致。
他们一样自大。
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急诊的一些小病上，只喜欢做高精尖的手术。
 
有趣的是，两人的从医经历都相同。
在医闹过程中，同样被病人要求道歉三鞠躬。
真是巧到家了。
 
 
恃才傲物的个性，本身不算槽点。
但问题是白术的傲，来得太浅薄。
主要表现为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刻板说教。
在抢救一位决定放弃治疗的病人时。
他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大道理，指责病人太自私。
 
但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不仅用错了场合，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因为它忽略了患者面对的真正难题——
患者有求生的意志。
但更有难言之隐。
 
相同的情景，《无限生机》是怎么拍的？
田大夫虽然也不能认同患者放弃治疗的决定。
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并未放任自己的性子给病人火上浇油。
而是愿意去了解患者的困扰。
得知患者是因为家人全都不管他，才自暴自弃的。
 
为了挽救这条生命，田大夫不是简单粗暴地打嘴炮。
反而从病人家属入手，追到他们家开导。
这个过程中也没有道德绑架，而是直接来了一场「现场直播」，站在家属门口大喊病人的手术过程。
一次次地捶打家属的心。
最终，让病人家属回头。
个性没有妨碍他去理解和共情患者，理性也没有消解他的感性。
 
而在面对一些无奈的病例时，他也能够尊重患者意见。
一次，田大夫接诊了一位患有罕见病的儿童。
他深知其中的希望渺茫，目前还未研发出有效的药物。
但也不希望家属放弃治疗。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应该放弃。」
 
但最后，他尊重了患者妈妈的决定。
让他们可以趁病情还未恶化的时候，享受最后的时光。
因为有时患者「需要的不光是药」。
 
说到底，医生的信念感，不止来自职业追求，更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只会通过冒犯别人的尊严，彰显自身的正确性。
那不是个性，而是幼稚。
不止田大夫，剧中其他角色也并无脸谱化的倾向。
女主苏虹，放到现在恐怕会被骂「三观不正」。
私生活方面，她读医学院时爱上了一位声名远扬的医生。
可对方是个有妇之夫。
 
后来，医生出国工作，而他的妻子病逝前将儿子托付给了苏虹。
于是，苏虹和情敌的孩子组成了一个非常反传统的家庭。
比起母亲和养子关系，两人更像是朋友。
 
工作上，苏虹也偶有「叛逆之举」。
一次，她发现了一名弃婴，也看到了遗弃婴儿的妈妈。
但她却没有揭发，只是抱着婴儿前去治疗。
还嘱咐护士先不要报警。
 
因为她共情了这位妈妈，看出了她对弃婴的不舍。
发现她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观察弃婴，等有人来了，才默默离开。
 
苏虹也理解弃婴妈妈的难处。
经过检查后，她发现弃婴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做手术的费用足够让一个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所以之后又一次见到弃婴妈妈时，她也没有道德绑架对方。
只是告诉她孩子已经被救活了。
在看到妈妈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后，她感到气愤，但也并未阻止。
虽然苏虹 最终还是报了警，但中间这段纠结的内心活动，被刻画得十分生动 。
 
剧中还有几位无国界医生。
他们行走在战争、瘟疫、饥荒之中，为医疗资源有限的地区提供援助。
时时刻刻在与死神共舞，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一听到无国界医生来了，其他医生的眼神里都多出几分敬仰。
 
但这部剧没有去渲染他们的伟大， 反而是去关照他们的「受挫」。
在救援时，许多无国界医生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有的牺牲，有的因此受伤，葬送了职业生涯，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
 
还有的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在经历过鼠疫之后，一位无国界医生就对老鼠产生了心理阴影。
喝醉的时候，会突然发疯。
大叫「快打老鼠」。
 
即便有的人能安全回国，但也很难回归正常生活。
因为他们擅长的是战地急救，已经无法适应国内的手术模式了。
影响了自己的事业和前途。
 
巧的是，《谢谢你医生》中杨幂饰演的女主肖砚，也是一名归国的无国界医生。
可惜，这一层身份只点到即止，没有深挖。
 
每每提到职业剧的今夕落差，我们都免不了感慨：
当年的剧多么用心，现在的剧多么糊弄。
的确，《无限生机》剧组为这部剧殚精竭虑。
导演徐庆东在开机前，带着主创人员到北京各大医院实习了几个月。
饰演苏虹的王茜曾说，自己在实习中「看多了生死，打算息影」。
但，幕后工作毕竟不为观众所知。
我们看的是剧集的呈现效果。
所以，更直观的落差，来自于剧本质量。
现在很多医疗剧，总给人一种儿戏感。
在设计矛盾冲突时，简单地把角色标签化，让标签互斥的角色相互冲撞。
自然导致炮火集中在标签不讨喜的角色身上。
而后，再由对立的一方点化、感染，让角色发生转变。
 
角色是成长了，但这样的成长安排在学生或者职场新人身上还说得过去。
放在一个主刀医生身上，就说不过去了。
况且，也太偷懒了点。
没有解决一个更根本性的问题——行为动机。
白术前期的狂妄自负，不仅讨厌，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像是为了冒犯而冒犯。
一个无法令人信服的角色，自然难以引人共情。
观众第一集就直接被劝退了，更不会想去了解这个角色之后发生什么转变。
 
医生的个性和行为因何而起？
年初给大家推荐过的《疼痛难免》，就贡献了一个标杆级别的剧作。
本·卫肖演的医生，同样毒舌、有攻击性。
也同样被其他同事猛烈吐槽。
 
 
但从其经历中，我们能够看到造成这种困境的根源。
医疗体制、医患关系、私生活……多方面都得到了刻画。
因此，这是一个有缺点但丰满的人，不是一个空心工具人。
非但没有惹人生厌，还很招观众喜欢。
 
同理，《无限生机》拿到9.2的高分，也归功于可共情的人物。
苏虹的原生家庭相当病态。
她的母亲之前有过一次外遇。
当时，因为苏虹，父母没有离婚，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但却几十年都不说话，全靠苏虹传话，关系非常僵硬。
 
而每当苏虹表达出不满的时候。
不仅得不到家人的理解，还会被爸爸骂得狗血淋头。
然后被一句 「这不都是为了你嘛」轻飘飘地带过。
 
在这样的家庭中，苏虹深受折磨。
有时，甚至巴不得父母离婚。
甚至会从中作梗，小心眼地乱传话「报复 」父母。
 
别看这只是剧里篇幅不多的一段情节，却十分有效地带出了这个角色有些反叛的一面。
反倒增添其魅力。
说到底，我们期待看到怎样的职业剧？
《无限生机》的评论就是很好的说明。
许多观众因为这部剧，因为苏虹这个角色，走上了学医之路。
而据说，这部剧的影迷会中，有637人成为医生护士，1897人拿到了国际救援证书。
深刻的共情，长远的影响。
这才是一个角色最大的意义。
一部剧能抵达的高度，时间自会证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