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常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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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裙y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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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我要逃出去! |
| 看着四周洁白的墙壁,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却不停地翻滚着这五个大字。 |
| 我瞟了一眼墙角的“正”字,这已经是我被囚禁在家中的第二十八天了。 |
| 没错,就是囚禁!米岚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拿走了我的手机,断了网,每次她出门时都会特意从外面反锁下,在这样滴水不漏的措施之下,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已经完全被米岚隔离于世了。 |
| 当然我也试过逃离,不过结果就是我失去了我最后的行动工具——轮椅。 |
| 就在两个月前,我也同现在的你们一样怀着同情却事不关己的态度来看待那些只能依靠轮椅度日的人们,只不过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从那场噩梦中清醒过来后就进入了现在这个更加令我崩溃的噩梦。 |
| 是谁说过“天堂地狱只有一线之隔”,现在想来真是再正确不过。 |
| 两个月前的我还是天之骄子,凭借惊人的音乐天赋斩获无数奖项和好评,各大音乐高校纷纷向我抛出橄榄枝。 |
| 就在我即将振翅翱翔让世人为我所震撼之际,命运给了我致命的一击——在参加一个音乐会的路上我和父母所乘坐的车辆发生了意外。 |
| 在那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后,我的世界颠倒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又一个三百六十度,在火光中我难忍剧痛晕了过去,晕过去前最后看到的是母亲破碎的笑容,我知道那是母亲想要对我说的,她用最后微弱如烛光的生命保护着我。 |
| 如果她知道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换来的不过是我现在这样可悲的囚禁,她会不会后悔当时没有让我带着尊严离开? |
| 父母的双双离去让我感到悲痛,这世间我也只剩下唯一的亲人——米岚。 |
| 米岚是我的亲姐姐,在我受伤下肢瘫痪后,照顾我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
| 我与这位姐姐的关系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算亲密,这个很多人应该都有体会,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被父母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而在我们家这句话就变成了“你看你弟弟怎么怎么样”。 |
| 米岚对我的反感即使没有太过明显,但也常对我冷言冷语。可对于米岚来说最大的灾难不是我,而是父母的职业——音乐家。 |
| 我和米岚都是沐浴在音乐中的,父母自我们出生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让我们接触各种乐器和曲谱。 |
| 上了小学后,同为音乐家的父母看出了我们在音乐上的天赋差异,我和米岚的人生轨迹就在那时开始不同。 |
| 2 |
| 从小学开始,父母就对我进行严格的音乐教育,而对米岚,他们的态度则是只要不违背大原则便随她自己。除此之外,父母不许米岚再以任何方式来干扰我的音乐前途。 |
| 记得有一年暑假,米岚趁父母外出偷偷拉着我一起看动画片,被父母发现后,米岚被罚站了几个小时,她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母亲甚至哭着指责米岚自己不成器还要耽误我。 |
| 至于我,父母则是比以前更加全方位地规划我每天的生活,以便对我进行更严格的管理。 |
| 我没有选择反抗,因为我热爱音乐,也明白服从这个安排可以让我走得更远,我甚至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我就应该一心一意在学习音乐上,不该一时贪玩。 |
| 从那以后,米岚和我的交流就在慢慢减少,包括在学校看到她时,我也会匆匆走开,更不用说在父母严格监控的家中。 |
| 所以我的同学甚至极大多数老师都不知道米岚和我的关系,也没有人会把我们联系到一起。 |
| 转眼到了初中,那时我和米岚依然同校。 |
| 初二时,学校要举办校庆文艺汇演,我自然是作为学校里受人瞩目的明星上台表演。 |
| 文艺汇演排练的难度对于我来说还不及平日里父母对我的要求,每次排练我都可以让这次汇演的负责人杜老师露出欣喜且惊讶的微笑。 |
| 杜老师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你是整场演出的精华所在,压力虽大,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来完美演绎绰绰有余。” |
|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提早完成了当天的排练任务,正准备拾好东西回家,突然想起明天要排练的乐谱忘在杜老师的办公室了,我转身向杜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
| “……我回去一定会更加努力地练习,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
| 米岚低微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在门边止住了脚步。 |
| “米岚同学,我当初同意你参与这次汇演就是对你努力的认可,但是……你也知道,每个人天赋不同,就像米律同学,他的演奏完美得令人惊叹,他可以做到以他的音乐来掩盖掉你演奏错音符的瑕疵,这就是他的天赋。” |
| “但瑕疵毕竟是瑕疵,而我作为这次汇演的负责人,要做的就是把最佳效果呈现出来……”杜老师欲言又止地看着米岚。 |
| 米岚咬了咬嘴唇,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就不来排练了。” |
| 杜老师推了推眼镜说:“也不是说不让你参与了,我们也需要可以保证后勤的同学,做做舞台剧的道具也很有趣,你要不要……” |
| “不用了,这段时间为了排练,我学业也落下不少,我要尽快赶上课程进度。”米岚没等杜老师说完就答道。 |
| 杜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说:“好,专心学习是好事。” |
| 米岚默默地走出办公室,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愣了一下。 |
| 我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
| 我感到咽喉有些干燥,舌头也僵直得无法动弹。 |
| 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慰她一下,又或者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
| 正当我踟蹰时,米岚已经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
| 她的眼中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怨愤,而是空洞。 |
| 那时的我依然没能从那空洞之中有些许的觉悟,如果那时候能够稍微前进一步,或许后来也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
| 3 |
| 高中,我便进入了父母为我选择的专门培养艺术考生的学校。 |
| 这是我以后能否进入世界殿堂级音乐学院最关键的冲刺阶段,父母比之前更加严格地要求我,甚至全身心投入到我的教育之上。 |
| 与此同时,无法兼顾到米岚的父母,经过再三考虑,选择让米岚进入一所由他们的熟人担任教导主任的寄宿学校。 |
| 在那之后,我和米岚之间仅存的似乎就只剩下户口本上那一丝联系。 |
|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对我的憎恶会如此之深,我或许可以把她这种行为理解为对父母怨愤的转嫁。 |
| 总之,她已经开始了她的报复。 |
| 而且米岚这么囚禁着我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让我失去自由。 |
| 开门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米岚把做好的饭菜放在我面前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
| 我冷冷瞥了一眼饭菜,饭菜里有没有加入别的东西只有她自己清楚。 |
| 我如同嚼蜡一般吞咽下食物,因为我别无选择。 |
| 米岚现在依然都会按时上学,但她每次出门前都会反锁起家门,钥匙一直在她身上,况且失去了通讯工具的我无法对外求援,因此我只能选择在她没有反锁家门的时候悄悄逃走。 |
| 我躺卧在床上,脑海中不停翻涌着出逃的计划。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是米岚,她看了我一眼,看到我闭着眼,以为我睡着了,便又阖上了门。 |
| 过了几分钟,我听到防盗门开合关闭的声音。 |
| 又过了一会儿,等确定米岚确实已经走远了,我才猛地睁开眼睛,奋力翻下床。我必须要拿回我的轮椅,我知道米岚把轮椅扔在储物间,而储物间的钥匙应该是放在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
| 我只能靠双手拖动整个身躯在地板上挪动,天知道,就我的房间到隔壁米岚的房间这么短短十米左右的路程,我耗时多久才能完成,幸好米岚学校离家很远,她每次都是晚上才回家,我有充足的时间。 |
| 这是小学三年级后我第一次进入米岚的房间。 |
| 我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心绪莫名,这离我仅仅一墙之隔的空间竟然如此陌生。 |
| 我恍惚了一瞬间,马上回过神来,开始翻找储物间的钥匙。 |
| 米岚的房间摆设简单,也很整洁,桌上一目了然,而抽屉内的摆放也有条有理。 |
| 搜寻了一遍她的抽屉,丝毫不见钥匙的踪迹,我有些颓然地靠着桌角。 |
| 突然,一个猜想在我脑海里出现,米岚小时候就喜欢把一些她认为重要的东西藏在床下。 |
| 我抱着侥幸的念头,使劲儿用双手拖动身子移动到床边,伸出手在她的床底下摸索着。 |
| 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我反手拿出摸到的硬物。 |
| 一个本子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随手翻开这个本子看了看,原来是米岚的日记。 |
| 由于钥匙的厚度,我很快就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找到了它。 |
| 收好钥匙,我看着手中的日记本,这里面说不准就记录着她准备报复我的一切计划,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看看她近期的记录。 |
| 我直接翻到了她最后有文字记录的那页。 |
| 我看了眼日期,不禁有些失望,原来是在发生车祸的前一天,看来她最近的日记并不在这本上,或者她从那以后便没有再写日记。 |
|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我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
| 她写道: |
| “剪下刹车线的瞬间,我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又犹如被一块磐石压住。一想到明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我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甚至觉得耳边已经听到了无法挽回的毁灭之声以及眼前闪现过血泪混合的火焰情景。 |
| 事到临头,为什么我会有退缩的想法?明明这就是我最想要的结果,所有准备都完成了。所以,我绝对不能动摇!” |
| 我捧着日记本的手微微颤抖,我不敢相信这些可怕的文字。 |
| 是她,是米岚动了刹车,才会导致那辆车不受控制地飞跃出去! |
| 是她,杀死父母,是她,毁了我的生活! |
| 4 |
| 我拼命想压制住脑海中疯狂蔓延的想法,但手却不受控制般地往前翻动日记本。 |
| 她在前几页中写道,考研失败的她只好面对现实进入找工作的大潮中,所有面试失利的时候,她的男友居然雪上加霜地离她而去,而此时我拿到了汉诺威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父母则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幸。 |
| 看着日记本的内容,我死命地咬住嘴唇才不让自己怒吼出来。 |
| 她因为自己的不幸,便要把别人也变得和她一样! |
| 如果现在米岚出现在我面前,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手边的所有东西朝她脸上砸过去。不,我压根就不想看到她那张脸! |
| 我匆匆把日记本放回原位,生怕再拿在手中,我会忍不住撕碎它。 |
| 之后按照计划,我从储物间众多杂物中找到了我的轮椅,并把它藏在了我的衣柜里,然后再把两粒安眠药加入了米岚每天出门前就为自己泡好的凉茶中。 |
| 做完这一切,我却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因为能够逃出去而生出一丝喜悦。 |
|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米岚的日记内容比那场车祸带给我更多的寒冷,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嘶吼着:“报仇!报仇!”而我已经无法控制住这股铺天盖地的恨意。 |
| 我偷偷回到卧室,静静等待着。 |
| 不知等了多久,米岚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我的房间看我,我知道计划成功了。我来到隔壁,看着她的睡颜,那平静的面容此刻看来却如此让我感到心寒和战栗。 |
| 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
| 关闭好所有窗户和通风口。 |
| 在打开煤气阀门的那一刻,我指尖微凉,却没有丝毫犹豫。 |
| 5 |
| 直到现在,我才清楚逃出那道门的代价。 |
| 被米岚关在家中的那段日子,由于没有手机电视电脑,米岚也几乎没和我说过什么话,我就没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听力在日渐下降。 |
| 当我来到外面的世界,才清晰感觉到往日的繁华喧闹正离我远去,并不是世界寂静了,而是我失去了和世界沟通的渠道——在那场车祸中我的听力受到了严重损害。 |
| 原来这才是她不让我接触外界的原因。 |
| 我冷笑起来,她不是希望毁了我吗?让我知道我听力严重损伤正是给我的致命一击,为什么她又选择隐瞒这一切,是良心发现,还是愧疚难安之下的抉择? |
| 警察是在发生那起车祸的路边找到我的。 |
| 我不知道警察如果再晚来一会儿,我是不是就已经鼓起足够的勇气冲到路中间去迎接生命的结束。 |
| 我被带回了警局,警察把我安置好后提出了几个“事发时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出的门”之类的问题。 |
| 我始终缄默着。 |
| 一个警察看了看我,和旁边另一个警察对了个眼色。 |
| 即使不抬头,我也知道他们此时眼中一定是抱着极大的怜悯,他们一定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我造成了过大的伤害,使我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
| 我并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博取同情逃脱罪责,只是在经历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未来以后,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
| 看我始终不开口,他们无奈地在纸上写了几笔便对我做了一个“可以走了”的手势。 |
|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么容易就让我离开。 |
| 看到我毫无动作,一个警察以为是我行动不方便,便主动提出把我送回家中。 |
| 我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确定让我走吗?” |
| 那个警察点点头,然后就要上前来推我的轮椅。 |
| “她……米岚是怎么死的?”我明知故问道。 |
| 考虑到我听力的问题,警察边尽量大声地说边做着手势。 |
| 从他的口型中我看到了“自杀”“遗书”的字样。 |
| 米岚留下了遗书! |
| 怎么可能,我并没反锁房门,她要是有清醒过来写遗书的时间,绝对可以逃出来的! |
| “可以让我看看那份遗书吗?”我困惑地说道。 |
| 那个警察看了看我,还是把那份“遗书”递给了我。 |
| 的确是米岚的字迹,因为不久前我才看过她的日记,我一眼便看出了二者的相同。 |
| 遗书的内容大概就是失去了双亲的打击,加上照顾我的重任,她不堪重负,觉得生活太艰辛,选择结束自己的痛苦。 |
|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落款日期,居然是一个星期前! |
| 难道她早就计划好要自杀了,而我只不过是“帮助”她提前完成她的心愿? |
| 看着这份遗书,我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力气。 |
| 6 |
| 原来的家早已被清理过,丝毫看不出它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
| 我用卖掉房子的钱为自己配了助听器,重新买了一个很简陋的单人公寓,然后在附近一家乐器店找到了一份乐器保养的工作,薪水也勉强够我维持日常生活。 |
| 除了工作以外,我几乎不出门,只是会来到阳台看着外面发呆。 |
| 我原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直到那个男人找到我。 |
| “你好,米律先生,我是致诚律师事务所的刘律师。” |
| 门外自称刘律师的男人穿着得体,但他脸上严肃刻板的表情配合着他打起手语的样子很是滑稽。 |
| “你有什么事吗?”我淡淡地问。 |
| “这是我的委托人米岚小姐的遗嘱,在遗嘱中她对她的遗产进行了明确的交代,其中涉及到米律先生,因为您从原来的地方搬走,所以直到现在才找到您,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
| “我不需要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的遗产遗物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着,我便要关上门。 |
| “请您稍等一下!”刘律师急忙用手挡住门继续说道:“根据米岚小姐的遗嘱,她要求我们务必把这个当面交给您!” |
| 说着,刘律师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
| 看到我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刘律师说道:“看与不看的选择权在您,我只是履行了我的职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
| 刘律师把文件袋放在我旁边,语气谦恭地说完便离开了。 |
| 既然她都计划好了一切,那么让我看到这份文件自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了,可我还能再失去什么?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
| 于是我缓缓打开文件袋,里面是米岚亲笔写下的几页信笺。 |
| “致弟弟米律: |
|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封信,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几个月以后,也或许永远都不会看到,但当你看到它时,那就证明我已经赎清了我的罪孽,可以安心离去。 |
| 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警方将会在家中找到我写的另一份遗书,而这份遗书是我思考了很久决定写下的。 |
| 在此,我要对你坦白一切,那次车祸不是意外,父母的离世以及你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
| 果然是她!看到这里,我愤怒地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
| 没想到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真相,在看到她亲自承认后我依然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
|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看下去。 |
| “我埋怨过上天的作弄。我没料到因为音乐会时间提前了一天,你们会坐上那辆被我动过刹车的汽车,可我深深清楚罪魁祸首其实还是自己。 |
| 要不是我一时冲动想伪造意外车祸来了结自己的生命,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可怕的事情,我明白这是上天对我轻视生命的惩罚,它要让我以后都活在无法救赎的自责和愧疚中。 |
| 我知道你看到这些一定非常震惊,甚至会怀疑我的原动机压跟就是要谋害你们。事已至此,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我还是想把这些郁积在我心中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 |
| 我从来都知道,我在音乐上的天赋远远比不上你,我伤心过,愤怒过,但并不是因为我不如你优秀,我清楚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上天的宠儿,我接受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可我无法接受来自身边的人的忽视! |
| 我理解父母出于望子成龙的愿望把大量精力投入到你身上,但我没想到这个大量演变成了全部,我也没想到从小和我那么亲密的弟弟,有一天会和我形同陌路,甚至在亲眼看到我遭受控诉时,也不肯给我些许的安慰。 |
| 因为父母的关系,我不敢上前和你说一句话,唯恐父母以为我又在耽误你的时间,可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在每天练完琴后抽出一小会儿的时间和我聊聊,哪怕抱怨生活琐事也好。 |
| 我也希望父母可以对我投入如对你十分之一的关注,可以在我考试失利时给我鼓励,可以在我失去人生方向时给我最大的支持,可什么都没有! |
| 我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毫无意义,没人会在我需要时出现,也没人需要我,我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
| 我原以为我理应消失,没想到上天却让我残存下来,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从这时开始我才终于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我要对我造成的不幸赎罪,一直到你找回自信重新获得新生活,然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乞求父亲母亲的宽恕。 |
| 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够释怀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
| 最后祝你以后安好,再见,亲爱的弟弟!” |
| 读到这里,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说她并不是要报复我和父母,这是个阴差阳错的悲剧?所以说我原本不用承受这漫无边际的苦难? |
| 这样的真相远比米岚报复我们更让我无法接受! |
| 7 |
|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去了解那些脸后面的世界。 |
| 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太久,二十多年来都是脚步从来没停下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忽略了那些与我有交集的阡陌。 |
| 就如米岚,如果之前我肯走进,哪怕是走近她的世界一步,也许就会有完全不同的未来。 |
| 而现在,我再也无法去怨恨米岚,因为米岚只不过是这种来自于家庭和社会冷漠的牺牲者之一,我说不清这个悲剧是谁造成的,又该由谁承受结果。 |
| 而这个悲剧于这个世界来说再寻常不过,甚至微不足道,因为这种来自于家庭和社会的冷漠或许会一直压抑下去,也可能被忙碌抛诸脑后,又或许会如米岚一般到一个时机爆发出来,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新闻进入人们的视野。 |
| 这样的寻常悲剧就会被马上忘却,再或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 我最终还是决定到警局投案自首。 |
| 因为这个寻常悲剧已经导致我的整个世界崩塌。 |